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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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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言冰云睁开眼睛,却是偏过头去不看自己的上司,望着车窗外的金黄稻田,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却终究只是淡淡说道:“沈重之死,只是北齐皇帝夺权的一个步骤,至于她的死活,相信北齐方面不会关心。”

    范闲望着他,忽然柔和了语气:“她的死活若你也不关心,那就交给我处理吧。”

    言冰云缓缓回头,眼中厉色一现即隐:“杀了她,对我们没好处。”

    “舍不得就是舍不得。”范闲摇了摇头:“我本以为你不是寻常人物,没料到竟也如此自欺欺人。”

    言冰云没有回答,沉默着将头转了过去,看着窗外的农夫们在收割着沉甸甸的丰收。

    …

    在车队前方那辆华丽贵重的马车中,北齐大公主叹了一口气,看着窗边那位自幼感情极好的姐妹,没有说什么。从上京城里侥幸逃了出来的沈大小姐,此时正痴痴地趴在窗棂上,与言冰云看着窗外相同的景色,却不知道是在想着情郎的绝情,是家破人亡的惨剧,还是离国去乡的悲哀。

第二章 争道

    就在使团里的这些贵人们各有心思的时候,车队已经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来到了京都外围最后的一个驿站,看着那处摆放的仪仗与阵势,范闲叹了口气,只好将沈大小姐的问题拖到入京后再处理,如果仅以他的想法,这个女人是断没有留下来的必要,只是沈大小姐与那位大公主有交情,而小言公子又似乎对她有些隐隐的歉意。

    此时早有礼部与鸿那寺太常寺的官员在这里等候,看着使团的车队缓缓行了过来,各整理衣装,将北齐的公主殿下迎下车来,好生恭敬。范闲眼珠子一转,招来高达,让他领着两名虎卫去将公主的车驾牢牢守住,断不能给这些朝臣发现车中有女子的事实。

    其实以他目前的权力的位,并不用如此小心。

    “范大人一路辛苦了!”

    “范大人此行大长国威,陛下十分欣喜,此次回京,只怕马上就会另有重用吧?”

    “老胡这话说得就错了,范大人如今…”

    一阵让人轻飘飘的马屁恭维声中,范闲在众位官员的簇拥下进了驿站,北齐的公主正在内室休息,迎接正使的排场倒要显得更隆重些,如果不知道范闲身份的,一定很不解,为什么那些庆国朝廷里的大臣们,会对这样年轻的一位中阶官员如此尊敬。

    范闲满脸舍笑,对着身周的官员举手回礼,心中谈不上腻烦,只是微觉着急。他看了一眼四周。发现这些来迎的官员大部分都认识,有些是自己在太常寺时的同僚,有些是鸿驴寺与北齐谈判时名义上的下属,只有礼部的那些官员在恭敬中带着一丝畏惧,他明白这是什么原因。毕竟郭攸之算是被自己一手搞臭搞倒的。

    屁股刚坐在椅子上,茶水只喝了一口,他开口问道:“这接下来是个什么章程?宫里有没有旨意,使团什么时候能进京?”不等众官应答,他抢先自嘲笑道:“本官恭为正使,但对于这一应流程还是有些不清楚。”

    礼部的官员好不容易的到了亲近他的机会。哪肯错过,一位员外郎赶紧应道:“范大人放心,一应仪仗都有礼部安排,头前宫中便有了安排,早就妥当了。”

    另有鸿胪寺的下属说道:“圣上知道使团官员离家日久,思家心切,所以未下明旨,只是口谕让使团进京,大人入京后,先去宫中…”

    话还没说完,一位穿着正四品官服的官员从外面走了进来,屋内的官员们赶紧相迎。范闲定睛一瞧,呵呵笑着迎了上去,一拍对方的肩膀说道:“任大人,您怎么也来了?”

    来者是鸿那寺的少卿任少安,范闲岳父的门人。任少安看见范闲平安无恙,也自心安,苦笑说道:“齐国公主来嫁。这是何等大事,我这个太常寺的苦力不来,不用都察院的御史来参。我也只好请辞了。”

    范闲笑了笑,心里却有些疑惑。明知道今日使团将至,为什么这位少卿大人会来得这么晚?与屋中诸位官员稍微致意,他便拉着任少安到了门外,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任少安知道面前这位仁兄虽然年轻,但性情却是绵软里裹着钢铁,在京都一年便整出那么多的事情,掀翻那么多的官员,实在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是宰相林若甫已然告老还乡,林氏一脉的门人,如今在京中只有靠着范府了。两相考虑,不免有些犹豫,说道:“范大人,问的是什么事?”

    范闲盯着他的眼睛,问道:“我不是傻子,使团回京,这是何等样的事。我们离开上京的时候,北齐朝廷摆的规格朝廷应该是知道的,堂堂一位公主殿下在使团里,怎么来迎的尽是这么些芝麻官,辛其物跑哪儿去了?还有礼部那些侍郎呢?公主来嫁,至少宫中也要派些老嬷子吧,你是太常寺的人,理的就是皇家这些事情,我不问你问谁?”

    任少安苦笑一声,说道:“今日…实在是不巧,辛其物去了那边,礼部的那些大老也去了那边,范闲你别怪哥哥我,我能赶着过来,也算是把那边得罪了。”

    “那边是哪边?”范闲微感惊讶。

    …

    任少安继读苦笑着说道:“大皇子也是今天回京,与你们隔着不到三里远驻着营,所以说这事儿太巧,礼部的人,枢密院与兵部的人都在那边侍候着,使团这边自然清静了些。”说完这番话后,他又继续说道:“范闲,你我的交情在这里,我也不怕明说,你也是位水晶心肝儿的人物,难道还真在乎这些表面上的仪程?”

    范闲也才明白是怎么回事,笑着摇摇头:“我只是想着赶紧回京,只是公主毕竟是公主,朝廷若慢待于她,惹得天下物议,不免不美。”

    他此时终于明白了,为什么来迎按使团的规格要弱了许多,那边毕竟是位拥有兵权的大皇子,那些朝臣们自然要住那边涌,就算是拍马屁,也得拍高头大马的屁股??他挥手阻止了任少安的解释,好奇问道:“年初的旨意写得明白,秋深长草之时,大皇子才会领军回京,这才初秋,他怎么就回来了?”

    “说是太后想长孙了。”任少安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所以提前起了程,西路军在定州那里驻了下来,此次大皇子就领着两百亲兵回京。”

    范闲摇摇头,斥道:“那些礼部的官员也不知道是不是跟郭家学得蠢了,使团入京,皇子回宫,这么多人,难道也不知道安排一下。在路上传封信来,不论哪路,拖上一两天又不是做不到,这下好,都挤在城外这道上。怎么办?”

    “礼部与鸿驴寺一路都有信给你。说让使团慢些,谁料到使团路上竟是一天没歇,直接就回了京,这才挤作了一堆。”

    范闲嘿嘿一笑,没有说什么。使团千里疾驰回京,这本来就是他的意思。

    “容一容,等安排好了,使团后日入城,你看怎么样?”任少安有些小心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这位在监察院里呆了多久,有没有继承陈萍萍院长那股子谁都不看在眼里的骄横气焰,又道:“新任礼部尚书不好意思来使团这里,所以托我传个话。”

    “妈的。老子要急着回家抱老婆!”范闲与他相熟,说话间也放肆了些,笑骂道:“还等两天,当心你以后来府里,我家那位罚你。”

    任少安有汗渗于额,他当然知道范闲家里那位是个什么样的角色,虽然一直病恹恹的,但背景却是无比深厚。

    范闲也不想与那位素未谋面的大皇子争这些东西,而且他也没资格与人争。笑着拍拍任少安的肩膀,说道:“放心吧,不会让你难做的。”略一斟酌。说道:“我去禀告公主一声,免得人家小两口没有见面。就先生了嫌隙,咱们这些做臣子的,要解释一下。”

    任少安瞠目结舌,看着范闲向公主暂时歇息的房间走去,心想您这玩的哪一出?你什么都不说,拖上两天又如何?那位公主若是个不肯落下风的,你这解释,只怕就会成了挑拔。

    他哪里知道,范闲这个蔫儿坏的家伙,根本就是自己急着回家,至于大皇子与大公主怎么争,他可懒得去管。

    ??????

    任少安正在外面抹汗等着,发现打驿站外面又跑进来了一位抹着汗的四品官员,那官员后背已经湿透了,这初秋燥热,他两边跑着,确实有些吃亏。来人正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他看见任少卿在这里,拱手一礼,压低声音说道:“你来得倒挺早。”

    任少安知道对方是东宫的近人,本不是如何亲近,但在宰相去职之后,官场上已经将任少安归到了范闲一派,对于几个皇子而言没有什么亲疏,所以这些天二人走得也熟络了些,笑骂道:“范大人在这里,我要不来,可是要挨小姐数落的,倒是你,你一向与他亲近,怎么这时候才来,当心他呆会儿落你的脸面。”

    辛其物微微一怔,苦笑说道:“范大人不是这路人。”想到今天这荒唐,他忍不住自嘲道:“大皇子与使团同时抵达京外,我看啊,先不说礼部那些人不知如何安排,就连这三院六部四寺的臣子,都有些迷糊,到底应该先迎哪一边?”

    这话一出口,任少安与辛其物同时安静了下来,场面显得有些诡异,许久之后,二人才咳了两声,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他们发现刚才自己的对话,竟是将大皇子与使团的重要性放在了同一个层级上考虑,难道说…范闲掌了监察院,又有了一代文名后,竟是隐隐可以与一位掌兵皇子地位相提并论?

    辛其物摇摇头,将这个有些荒诞的想法抛诸脑后,但却清楚的知道,既然众官如此为难,那在下意识里已经将范闲放在了一个极高的地位上。也对,看那范大人入京不过一年有余,便整出那么多事情来,确实是有些令人吃惊。虽然说使团里还有一位异国的公主,但那些官员的真实想法自然是想巴结范家,巴结监察院。

    “范大人…先前没见到我,没有说什么吧?”辛其物小心问道。

    任少安摇了摇头。辛其物稍稍心安,微笑说道:“其实于情于理,大皇子先至,我总要替东宫致意,范大人毕竟是臣子,他自有分数。”

    …

    “我可没有什么分数”范闲一路走了过来,与辛其特打了个招呼:“亏你与我饮酒的时候倒是爽快,称兄道弟的亲热,我这出国数月,你竟是不来迎我。怒了,怒了,哈哈。”

    说着怒了,却是在笑,辛其物有些无奈的笑了笑。正准备说些什么,却看见范闲满脸温和笑容,轻声说道:“于情于理,你是鸿驴寺少卿,主理一应外交事务,不来接使团。却跑去接什么大皇子,难道你也准备去枢密院里谋个参赞做做?”

    这话平淡,却显露了一丝不爽。

    辛其物微微愕然,心想范闲不应该是这等在乎此事的人,更不应该如此愚蠢地将不满表露在脸上才对啊。

    范闲对着这二位朝中年青主力派大官拱手一礼,直直地挺着身子,说道:“使团今日便要入京,二位大臣安排一下吧,礼部那边找不到人。你们去找去。”

    嗡的一声!二位少卿的头顿时大了起来,怎么都想不到范闲竟有这般大的胆量与大皇子争道!只是宫中似乎忘了这件事情,根本没有旨意,使团如果要抢先入京,从规矩上说,倒也没有多大问题。

    问题是…那边可是大皇子啊!

    任少安咳了两声,看了范闲一眼、是想提醒他,辛其物毕竟是太子门人。不要在他面前表露得如此对大皇子不敬。范闲却是将他的“媚眼”全数收下,依然微笑说道:“使团要先入京,这是公主殿下的意思。你们去安排一下,大皇子那边嘛…让他们等等。”

    说完这番话。他一甩袖子就出了驿站,吩咐使团下属开始准备人京的事宜,扔下房后那二位瞠目结舌的少卿大人,心想这究竟是个什么人啊?竟然敢和大皇子争道!辛其物脸上神情变幻不停,终究一咬牙道:“反正宫中也没有说法,这事儿我不管了!”

    任少安好奇道:“你不管了你去哪儿?你这鸿胪寺的少卿不管使团入京仪式,当心别人参你。”

    辛其物笑了笑,说道:“我不管大皇子那边,反正这是我的职司,就算大皇子不高兴,我也有个说法,我跟着使团走…倒是你,太常寺管理宗族皇室,这一边是陛下的儿子,一边是陛下将来的儿媳妇儿,你准备管哪边?”

    任少安在心里骂了他无数声,但他毕竟与范闲关系亲厚,只好摇了摇头往大皇子那边赶,去让礼部淮备,同时打算在大皇子面前转还一下,不知道呆会儿城门外那条唯一的官道上,究竟会发生什么。

    ??????

    上了马车,看着言冰云,范闲摇了摇头:“你呆会儿不要露面,一旦入京,言大人会派人来接你。记住在没有述职之前,不要让别人知道你的消息。”

    微微颌首,忽然开口说道:“争什么争?别人毕竟是大皇子,陛下的儿子,你有什么资格和他争?你不是一个愚蠢的人,怎么会做这么愚蠢的事?”

    “皇子?”范闲坐在了他的身边,等着车队的启程,笑着说道:“这玩意儿很稀罕吗?再说了,不是我要和他争,而是某位贵人要和他争。”

    言冰云不解,范闲哈哈笑道:“小两口还没有见面,便要开始抢夺日后家中的话事权了,那位公主殿下本是个清淡的性子,但一听说大皇子要抢先进城,便柳眉倒竖,站在河东张嘴…这女人啊,果然都是看不明白的。”

    “河东?什么河?”言冰云痛斥道:“这事儿还不是你从中挑拔,我就不明白了,还没有回京,就要和一位大皇子撕破脸皮,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极好,似乎你开始为我这个上司通盘考虑问题了。”范闲苦脸说道:“我真没有桃拔公主,真的。谁知道这位恬静的公主殿下竟然也信奉东风压倒西风的道理。”这话出自石头记八十二回,根本还没有写出来,范闲只是代指,心里却是微觉高兴,他是真急着回家,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至于我为什么要得罪大皇子,这个道理很简单?我很难再像今天一样找到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表明我极不喜欢大皇子的机会。”

    “为什么要这样?”

    “你虽然久在北方,但这些日子里,我相信你也从使团里知道了我的许多事情。”范闲看着言冰云。

    言冰云点点头。

    “我和东宫的关系如何?”

    “表面上看着有些纷争,但实际上太子很看重你,包括春闱的事情都是他在关照你,后来出使一事上,他也极为照顾你,对你颇为示好。”

    “不错,所以我也对东宫多有回护。”这话说的是春闱弊案中的事情,范闲没有给言冰云讲请楚,继续说道:“而且我与靖王世子交好,靖王世子又是二皇子派…所以,我与二皇子的关系也不差。”

    言冰云马上明白了范闲为什么要的罪大皇子。

    “我与东宫,二皇子的关系都不错,如果日后与大皇子关系也好了…”范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自嘲的微笑:“试问一个手上有监察院和内库的年轻人,同时交好三个皇子,这位年轻人究竟想做什么?宫里那些娘娘们会看我顺眼吗?”

    …

    今日京都城外乱成一团糟,唯一有能力平息这种骚动的深宫,却迟迟没有旨意出来,干是乎一众官员汗流夹背,畏畏缩缩,立于城门之前,看着官道之上远远行来的两列队伍,不停地在心里骂着娘,骂着范闲的娘??大皇子的娘是陛下的女人,那是不敢骂的。

    大皇子的亲兵都是从西面的沙场上下来的悍卒,看见这个破使团居然敢和皇子抢道,早就怒气冲天,只是大皇子辖下军纪极严,所以一直忍着,看着使团那似乎数不尽的马车缓缓从他们的身边行过。在那一众骑兵之中,大皇子的一位稗将忍不住了,喝斥道:“哪里来的臣子,一点规矩都不懂,是要找死吗!”

    两边的队伍同时停了下来,场间的气氛无比紧张。

    范闲下了马车,极做作地整理了一下衣衫,对着那边隐隐可见的皇子车驾遥遥一礼,说道:“微臣范闲,拜见大殿下。”

    …

    “范闲?你就是范闲?”一道雄浑的声音从那边传了过来,略有蔑视之意:“没想到晨儿许的相公,竟然就是你,敢与皇子争道,胆量可观,只是未免愚蠢了些。”

    范闲微微一笑,十分恭谨说道:“臣不敢与殿下抢道,只是…”

    话音未落,他身后那辆华贵异常的马车里,传出北齐大公主平静而自信的声音:“本宫柔弱女子,一路南下远来,莫非大殿下定要让我在城外多呆几天?”

    大皇子的亲兵们都楞住了,似乎此时才想起来,使团里面还有位尊贵人物,这女子再过些日子就会是大皇纪、自己这些人的主母。

    范闲瞥了大皇子骑兵一眼,心想这是家务事,自己就不搀和了。

第三章 家务事

    大皇子长年征战在外,虽然西蛮早己不如当年那般凶蛮,但毕竟沙场上多是风雪,刀光夹着鲜血浸染几年下来,这位皇子与在京中的几位兄弟早已大不相同,虚套的东西少了些,蛮横的军中脾性多了些。

    此次归京,以大皇子领军的身份,依例可以带二百到五百名亲卫进京,但他最终只是挑了两百名亲名,想来也是不想让京中这些官员与宫中多心,但手下这些亲卫个个也是些悍勇之辈,此时与使团争道,早就已经快压制不住杀气,这二百名亲兵骑在马上,面露骄横鄙夷之色,沙场上下来的人,总是会瞧这些文官有些不顺眼。但这数百道眼光投向那辆马车,知道那车里人的身份,竟是不敢多说什么。

    车里坐的是将来的皇妃,这些西军下来的凶人再直愣,也不会傻到为了争道之事,得罪将来的女主人。

    礼部尚书迎出城外十里地,此时在场的官员中就以他的资历最深,官阶最高,在一片尴尬的沉默之中,他好不难受地站了出来,准备打圆场,稍许说了几句什么,但在一片马嘶之中,竟是没有几个人听得清楚。

    一片嘶声骤然响起,西军亲兵营众骑像流水一般从中分开,数十匹骏马被控制得极为准确,在并不宽宏的官道上让出一大片地方来,的的马蹄声中,一位浑身披着玄素战甲的大将拍马走上前来。

    范闲此时站在大公主马车旁,眉头微皱,正待避开,不料大皇子亲兵的马匹竟是借着让道之势。横冲直撞了过来,这些将士长年在外,哪里知道范闲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先前看这漂亮公子哥儿说话,便已是一肚子气。此时更是存着将他吓倒在的。好生屈辱一番的念头,所以头前的几匹高头大马便擦着范闲的身体掠过,看上去极其危险。

    范闲却是面带微笑,微微躬身,对着那马上的大将行了一礼。根本就不理会身边跳跃嘶鸣桃衅的骏马:“臣范闲,见过大殿下。”

    纵马而来的,自然便是庆国的大皇子,只见他双目炯然有神,眸子里天然一股厉杀,眉直鼻挺,颧骨微高,却不显得难看,反而有丝英武的味道。大皇子骑在马上,全身盔甲反光,看上去倒真像位天神一般,令人不敢直视。

    所以范闲并未直视,只是微带一丝可恶可厌的羞怯笑容,微微低头行礼。

    大皇子似乎也没有想到马前那个显得有些狗谨与卑微的文臣,便是如今京中最当红的范闲,不由微微一怔,忽然开口说道:“这俊?怎么笑得像个娘儿们似的。”

    大皇子性情粗豪。只是无心言语,却不留神被身边的亲兵听进耳去,以为主子是要刻意羞辱这位敢和己等争道的文臣。千是齐声哗笑了起来,笑声直冲京都郊外的天空。有说不尽的鄙夷情绪,大皇子略愣了愣,也懒得去管,唇角浮起一丝笑意。

    而那几匹正在得意的马匹,也离范闲越来越近,他已经都能听到骏马鼻孔张开的声音。几张长长的马脸向自己逼了过来,正是大皇子的亲兵想纵马将使团逼离官道。

    范闲眉头微微一皱,没有料到这位大皇子竟然是不给自己未来老婆的面子,看来更不会给自己这个偏远妹夫面子了,看着眼前的马脸越来越近,那巨大马眼中的兴奋之意渐起,知道这些战马不好操控,性情噬斑,不由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准备暂时退下反正与大皇子结怨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就不要与对方真的翻脸,范闲与军方向来没有什么关系,这本就是他的一大弱势,如果让那些枢密院的老将军们以为自己是刻意落西路军面子,恐怕日后朝中会有些不好过。

    他是这般想的,却忘了他的下属不是这般想的,见着提司大人处境危险,隐藏在使团里的监察院吏员剑手们纷纷显出形来,像十几道轻烟一般游走而出,或站于马车之上,或寻找到官道旁的制高点,纷纷举起手中的弩箭,对准了逼近范闲的那几匹马。

    “使不得!”礼部尚书大惊失色,居然在京都外动武?这要传到天下,朝廷哪里还有颜面?自己这礼部尚书自然是不用做了,你大皇子难道还能有好果子吃?你范闲就算有监察院撑腰,难道陛下还不赏你一顿板子?

    迎接的群臣这时才反应过来,看着那些冰冷的监察官员,才想起了范闲那一个令人害怕的身份,纷纷嚷道:“都住手!胡闹什么!”

    大皇子冷眼看着这一幕,不知怎的,却对这个叫范闲的监察院小狗,看着要顺眼了许多,在他的心中,但凡敢和自己正面对上的,都算是有种的家伙。

    范闲此时却在暗中叫苦,属下这些监察院的官员,这一路之上被自已调教得极好,没有想到此时竟是心忧自己的安危,却毫不顾忌朝廷颜面,竟敢把弩箭对准一路东归的西路军,要知道这些将士可是在外为国征战日久,这事儿要传出去,只怕陈老跛子都会难受好一阵。

    大皇子笑了起来,似乎看出了范闲内心的担忧,准备看他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他的亲兵营见着居然有人敢要胁自己,这些年炼就的血煞气息顿时涌了上来,震天价地齐声一吼,提抢张弓,将使团前队团团围住,而同时…那几匹马已经将范闲围在了当中!

    范闲举起手,屈起了中指与无名指,在几匹马的包围中清清楚楚地比划了一个手势。

    监察院官员与剑手们看见这个手势后,面无表情,收弩,下马,归队,竟是整齐划一,根本没有半分犹疑。

    大皇子骑在马上,露出盔甲的半张脸面色不变,内心深处却是有些震惊。眼前这个看似文弱的臣子。竟然驭下如此严苛,当此局势,竟是一个手势便能让所有的人马上住手,这等纪律,纵使是自己的西路军,只怕也做不到。

    大皇子心中清楚,在京都郊外,不可能真的如何,更何况城门处还有太子与老二在等着,所以他轻轻提了提马缰,挥手示意将士们退下。一阵并不整齐的哗啦声音响起,亲兵们犹自有些不甘地收回弓箭,拉马而回,比起监察院见令而止的气势,着实是差了不少。大皇子忍不住皱了皱眉。

    便在此时,围着范闲的那几匹马正准备拉回来,不料距离太近,加上官道上铺的黄土已轻渐渐干了,扬尘而起,灌入一匹高头大马的鼻子,那匹马踢着蹄子,扭着长长脖颈,顿时让这几匹马同时乱了起来。

    两匹马便同时向着范闲冲了过去!

    这纯属意外,大皇子隔着十丈的看着,也不免心头一惊。如果真撞死了这位父皇眼中的红人,只怕自己在西边的功劳就全废了!但他马上想起来传说中范闲的本事。不免生出一丝希望,心想你既然是监察院的提司,总不至于被几匹马撞死了吧?

    嘶!马儿直冲而过,顿时将范闲湮没在腾起的灰尘之中,只有高手们才能隐隐看清灰尘里有两道亮光响起。

    砰砰两声堕地的闷响,灰尘渐渐落下之后,范闲依然保持着那可恶的微笑,有些拘谨地站在场中央,而那两匹惊马却是掠过了他的身体,颓然倒在地上,马上骑士似乎是昏了过去,而那两匹马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只见马头已经带着两蓬鲜血飞了老远,骏马的尸体震得官道上的黄土微裂!

    在范闲的身后,两名穿着褐色衣裳的刀客双手紧握齐人长的长刀、面色冷漠,眼泛寒意,看着不远处的大皇子亲兵营。

    两刀齐下,生斩两个马头,好快的刀,好快的出手!

    大皇子瞳孔微缩,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名刀客,不知怎的,却觉得对方的出手有些熟悉,手指轻轻敲击着大腿外侧的甲片,当当微响,望着范闲一字一句说道:“范大人果然厉害,本王征战数年,没想到一回京都,便被阁下当众斩了两匹马!原来朝廷便是这般欢迎将士回家的。”

    范闲叹了一口气,伸手掩住口鼻,似乎是嫌这马血的味道有些刺人,解释道:“大殿下,给臣一千个胆子,臣也不敢杀了殿下的战马啊。”他此时才发现,这位殿下虽然粗豪,但不是笨人,字字句句扣着自己,待听到大皇子自称本王,这才想起来,在旨意巡西令大皇子东归之时,陛下已经封了大皇子王爵,这是所有皇室子弟中,第一个封王之人。

    想到今天可是将对方得罪惨了,范闲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头。

    大皇子面色渐寒之时,他身边那位贴身的护卫却走上前来,说了几句什么。听到这几句话,大皇子眼光一定,看着范闲身后的两句刀客,皱眉说道:“原来是虎卫。”

    高达此时也在范闲身后低声说道:“大皇子身旁那位,是名虎卫。”

    范闲一挑眉头问道:“你认识?”

    “属下不认识。但属下知道。”高达沉声应道,长刀之上的马血此时还在往下滴着。范闲说道:“你既是虎卫,怎么能对大皇子如此无礼

    高达沉声道:“少爷,陛下有旨,属下只须护得少爷平安,至于对方是谁,不用考虑。”

    二人说话声音极轻,范闲眉宇间骤现几丝莫名之色,沉默半晌后,忽然对着大皇子的坐骑长身一礼,没有多说什么。

    此时大皇子属下的亲兵营早已将昏厥的两名亲兵抬了回去,只等殿下一声令下,便冲将过去,将使团的人一顿好揍,偏生此时大皇子却陷入了沉默之中。忽然间大皇子单骑而至,迂行驶到范闲的身边,微微低下身子,压低声音说道:“你这脾气,我喜欢。但你杀马不祥。入京后,当心本王找你麻烦。”

    范闲叹了口气说道:“大殿下,和微臣真的无关,请殿下明鉴。”

    大皇子冷哼一声。他身为皇家子弟,自然是知道虎卫的统辖权,以为是父皇给使团安的保镖,真与范闲无关,但内心深处依然是极为恼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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