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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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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婉儿不免有些惊喜,毕竟离上次郊游没有多久。一番亲热之后,范闲状作不轻意地问皇宫里地那些事情来。
林婉儿从小在皇宫里长大,对里面的人事相当熟悉,也没有好奇未婚夫为什么忽然对这个感兴趣,还以为范闲是在头痛以后入宫请安的规矩,所以宽慰道:“宫里的娘娘们对我都是极好的,陛下又不好女色,所以不像北齐几年前死的那个老皇帝一样,六宫粉熏看不尽。除了皇后娘娘之外,宫里还有大皇子的生母宁才人,二皇子的生母淑贵纪,三皇子的生母宜贵嫔,还有些嫔纪,应该用不着去请安。”
范闲心想那些娘娘们自然不愿意得罪你的生母,那位深得太后宠受,手控内库银钱的长公主。他在床上挪了挪身体,好抱着婉儿舒服些,好奇问道:“为什么大皇子的生母只是一个才人。”
林婉儿解释道:“宁才人是东夷人,当年是陛下第一次北伐的时候掳回来的,听说当时战场之上,陛下受过伤,宁才人日夜照料,所以陛下帮她脱了奴籍,又入了宫,生下了大皇子。但毕竟她不是庆国人,所以虽说救过皇上,又生了长子,却依然没有办法博取太后的欢心,自然也不可能立为皇后。而且她本来已经是贵纪了,不过十年前宫里好像出了件什么事情,陛下大怒,夺了她的尊位,直接降成了才人。”
范闲微微一怔,心想这深宫里的争斗,果然如想像中一般复杂。林婉儿叹了口气,继读说道:“幸亏大皇兄如今在西边战功卓著,宁才人在宫中才能保住地位,只是她如今似乎也明白了许多事情,在宫里挺安份的。其实以前我还经常跑到她宫里去玩,只是这两年少了些。”
范闲又问了些宫中秘闻,林婉儿倒也不瞒他,一五一十地说着。到最后,范闲终于问到了今夜的题眼,很随意地说了声:“听说太监首领洪公公在宫里权势极大。”
“是啊。”林婉儿今夜不是小老虎,是只小猫偎在他的怀里,轻轻麻蹭了一下脸蛋,“那位洪公公是开国之初便在宫里当差。先帝在位的时候。就很信任他,如今还保着五品的从监首领职位,只是年纪大了不怎么管事,基本上就是在太后宫里呆着。”
“太后宫里?”范闲的心里顿时涌起许多阴暗的前世历史记忆。
“怎么了?”林婉儿好奇地问道,两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范闲揪了揪她微谅的鼻尖,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如果想和宫里搞好关系,我总得将这位洪公公处打点好了。”
“那倒不用。”林婉儿解释道:“这位老公公也就是在宫里走动并不怎么管事。”
范闲不可能对怀中的女子说出自己的计划。只好微微一笑,接着问道:“最近你留下意,看看宫里大概什么时间会宣我去见。”
林婉儿一面羞着一面还不忘取笑他:“估计得过些天吧,怎么?急了?”
“当然急,这么好个郡主媳妇儿搁在外面,谁不着急啊?”
…
渐渐的皇室别院小楼的二楼归于安静,看着在自己怀里沉沉睡去的未婚妻。范闲下意识里叹了一口气,生活总是会多很多别的东西出来,他希望自己能处理好
第二天去太常寺点卯的时候,任少卿大人神神秘秘地将他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你知道那件事情吗?”
范闲看着大人那张三四十岁,犹有当年俊秀痕迹的脸,理所当然地:“什么事儿?”
任少卿叹口气说道:“鸿胪寺今天晨间发文过来。说要调你去那边。”鸿胪寺是庆国专门负责接待外宾。处理各国之间事宜的机构,范闲一怔。知道太子说的事情开始了,一拱手问道:“少卿大人,为什么要我调去那边?我来太常寺也才十几天而已。”
任少卿皱眉道:“范老大人在东宫里有没有关系?”
范闲知道他是在问自己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道:“您知道家父向来极少与宫中交往,就连大臣结交得也少。”
“那倒是。”任少卿点点头,司南伯范建是出了名的油盐不进,仗着与皇帝陛下从小一起长大的特珠关系、以往是连宰相都不怎么理会,在几个皇子之间也一向持平。他想了想说道:“听说是东宫那边的建议,让你参加这次谈判。”
范闲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好继续装糊涂,惊愕道:“什么谈判?”
“北齐来使,来谈的是北疆诸侯国之战的后续,比如斟界赔银之类。而东夷来侯,则是要处理上次苍山脚下宰相二公子遇刺一事,听说带了不少银子美女。所谓谈判,便是看朝廷与这两处讨价还价了。”
任少卿姓任名少安,是宰相门生,所以如今自然将范闲视作自己人,小心提醒道:“这事如果办得好了,也只不过是锦上添花,反正将士用命,已经将那些疆土都打了下来。但如果办得不好,没有获得皇帝陛下预料中的利益,那就是极大的不妥。而在东夷城方面,事涉二公子之死,如果你过于软弱,则在宰相面前不好交待,可是朝廷既然允许东夷来使,就证明朝廷不想过于追究此事,只想得些好处便算了…毕竟东夷城还有位四顾剑。”
范闲皱着眉头,想着这些事情确实有些复杂。任少卿接着关心说道:“你的身份特珠,与宰相马上就要翁婿一家,如果想迎合圣意,未免失了翁意,所以这本身就是个很难堪的局面,你要小心一些。”
范闲一怔,才想到其中的关节处,感激地一拱手道:“下官初入官场,根本不知其中玄妙…只是这事情有些复杂,而且下官不过八品协律郎,就算鸿胪寺调我去协理,只怕也是人微言,那便老实呆着便好。”
任少卿摇摇头叹道:“这次你可是副使啊,身处风头浪尖之上,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
“盯我干吗?”范闲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微笑着说道:“少卿大人多虑了,应该无事。”
确实是任少卿多虑了,虽然不知道东宫那边进言让自己去任副使,是个什么意思,到底是拉拢还是想让自己顺了翁意失圣意,总而言之,范闲已经做足了准备功夫,倒也不怎么畏惧。下午的时候,就有官轿过来接了他,一路青石之上行走,不过一刻钟的时辰,轿子便进了鸿胪寺。
鸿胪寺相当于后世的外交部门,鸿胪寺卿相当于外交部长的角色。范闲在前世的时候很相信一句话,叫“弱国无外交”,如今的庆国乃是天下第一强国,这鸿胪寺自然也成了很有油水很有地位的一个衙门。四周柏树森然,夏日热气根本渗不进衙门里一丝,范闲安静坐在清静厅堂的下手方,听着上面那位大人讲话。
讲话的是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北齐与东夷有来递交国书,在已经习惯了当老大的庆园官员心中,并不是件很不得了的大事,所以鸿胪寺卿大人还在家里睡觉,总理此事的,只是四品的少卿。
“范大人,此决朝廷任你为接持副使,一是用您才名,二来北齐之事终归与您有些关联,只是这一应事务您并不熟悉,所以不要着急,慢慢来吧。”辛其物知道最下方坐着的那个漂亮年轻人的后台有多雄厚,所以说话很是客气。
“是啊是啊,范大人诗名满京华,来咱们鸿胪寺和那些外邦之人理论,实在是屈才了。”一大堆官员看着范闲,不露声色地拍着马屁,同时害怕这名公子哥将鸿胪寺的功劳全抢跑了,表情不免有些尴尬。
第十八章 北齐来使
范闲不敢托大,赶紧站起来行了一礼,又向四周一胞拳,满脸温和地看着庆国的这些外交官员们,很诚恳地说道:“下官在太常寺也没几天,连朝廷乐律都没有理清楚。宫中任下官为副使,想来也是想让北齐贼子瞧瞧,庆国的子民不是能随便杀的,只是让下官去当个牌坊,倒不见得是要我真的在谈判过程中做什么。”他呵呵一笑继续说道:“下官对国邦之间交往一无所知,只求不要拖各位大人后腿就好,还请诸位大人不吝赐教。”
毕竟不是久居官场之人,范闲的这番话说的未免就嫌过了些,鲁莽了些。但是这般光棍的发言反而却让鸿胪寺的这些官员们觉得心里很舒服。本来在得知范侍郎的公子要加入谈判过程之中,这些自诩为庆国最专业外交人员的官吏们心里总会觉得有些不舒服,就感觉是一群擅长吃腐食的乌鸦堆里,忽然飞来了一只想抢骨头的秃鹫。
范公子既然表明了不是来争功的,鸿胪寺上上下下自然就高兴许多,辛其物也略带赞赏地点了点头。当然,谁都知道如果这次能够成功划界,索要到大批贡银,论功行赏,这名明显是来镀金的权贵子弟一定也会得到他应有的那些部分。
会议结束之后,辛其物领着范闲去了给他准备好的小单间,指着里面已经装满了一个大立柜的文书说道:“相关的资料都在这里,这次谈判最关键的是,北齐那边想送些银子就拿回一大片土地,这片土地如今已经是被咱们占了。而东夷城方面没有任何要求,只是想了结上两次的暗杀事件,一椿就是与范公子有关的牛拦街事件。那两名女刺客己经证明是四顾剑二徒的女徒弟。第二椿就是苍山下庄园那件事情,不过…”
他看了范闲一眼。略斟酌了一下还是继读说道:“你也知道,那件事情有些复杂,所以朝廷这方面也不可能提出太有利的证据出来。”
范闲点点头,嗅着满屋子的陈腐气开始头痛,难道自己今后这十几天,就要与这些东西打交道?似乎看出他的意思,辛少卿微笑说道:“范大人若是不愿坐班,也可带回家去,只是秘级上标着红的文件,绝对不允许带出衙门一步。”
范闲大喜过望。虽然知道对方是不想看着自己在这里碍眼,但还感激说道:“说实话,下官今日来此处还是一头雾水,大人若不嫌小的懒惰,小的倒1愿意天天在家睡大觉去。”
区区八品协律郎,敢和四品鸿胪寺少卿开这种玩笑的,范闲估计是庆国极少见的异数。辛其物闻言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马上又压低了声音说道:“范公子,东宫对您是抱很大期望的。”
范闲微微一笑,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哪敢含糊,赶紧回应道:“请大人放心,下臣明白。家父常教训家中子弟。身为臣子,谨守臣子之道。”
听见这个答复,身为太子心腹的辛其物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司南伯大人一心为国,下官向来敬佩。”
两个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话,辛少卿便出门而去。范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渐渐眯起了眼睛。父亲范建确实曾经说过,只要太子在位,那范家自然是忠于太子的,不过这话连自己都不信,对方这位明显的东宫之人,自然也不会简单的相信。
任范闲为谈判副使,只是东宫一次小心翼翼地尝试,看看范家有没有可能,往太子的椅子边上挪一点点,哪怕就是那么很少的一点点
此后十几天里,范闲真是如同那日所说,天天就把自己关在府里睡大觉,当然,对于他来说,睡觉本身也就是修练的一个必经过程。而关于公务方面的事情,他拿回了一些资料之后,就交给了王启年,让他做主去办去,务求要拿个很妥贴的谈判方案出来。
范闲其实心里明镜似的,王启年暗中会向监察院的那个老跛子汇报工作,既然如此,这种繁杂又无趣的工作,自己交给了王启年,陈萍萍大人不管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还是父亲的面子上,总不能说让自己在朝野之中大丢颜面,当然会处理得妥妥当当。
在利用可利用的资源上,他向来毫不客气。
果不其然,数天之后,王启年面容憔悴地来到双方约定好的小屋之中,递过来一个厚厚的夹子。范闲好奇地打开一口,双眼不由亮了起来,只见里面”分成两份,一份是只允许鸿胪寺高级官员观看的内部参考资料,另一份是拟定好的与北齐谈判的宗卷。
资料里面将北齐的内部情况分析得清清楚楚,年青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勾心斗角,苦荷国师是个和平主义者,诸如此类。资料里说得请请楚楚,太后的亲弟弟宁国候这次因为战败而被北齐文臣攻击,所以年青皇帝并不在乎要赔多少钱,割多少地,只要民怨一起,反而可以借此机会割去后党不少势力。而太后方面因为急于平息事端,好空出手来整顿朝政,对这次谈判的指示也是以忍让为主。
这些隐藏在暗处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是庆国外交官员们所能看到的。只有监察院暗中的庞大力量,通过四处在北齐的密谍,打探得一件件的小事,再加以组合分析,才能够得出如此明确的结论。
“大妙。”范闲叹息着:“有这些情报在手,鸿胪寺的官员们可要笑开花了。”他顿了顿,好奇问道:“这些情况的可靠性是多大?”
王启年的眼角耷拉着,看来最近几天没有睡好:“可靠性非常高,言冰云目前在北齐已经打开了局面,整个情报网铺设得非常合理,互相参照,应该没有问题。”
范闲对那个叫言冰云的年青公子不免生出几分敬意,为了国家利益,安于做一只隐在暗处的老鼠,一做就是好几年,身为朝廷高官之子,确实很不容易。他又哪里知道,言冰云之所以会可怜兮兮地呆在北齐,完全是因为自已十二岁时的那场未遂暗杀事件。如果范闲知道了这件事情,不知道会感觉欠疚还是会失笑出声。
“王启年,没想到你精于跟踪之外,还挺擅长情报分析。”范闲心知肚明眼前这卷宗是出自哪里,却没有挑破。
王启年有苦说不出,只得嗫嚅懦回礼,不敢居功。
“得,明天就去鸿胪寺,与少卿大人商议商议。”范闲看着王启年欲言又止的神情,好奇问道:“还有什么事情?”
王启年为难说道:“大人,这份资料不能交给鸿胪寺。”
“为什么?”
“因为…里面涉及的机密都是最高档的,整个鸿胪寺,包括鸿胪寺卿在内,都没有资格接触。”
范闲一拍脑门,苦笑道:“那你说怎么办?干脆让院里通过正常渠道,直接给鸿胪寺好了。”
王启年叹了口气,心想如果不是院长大人一心想您在这次谈判里一举惊人,铺平将来的仕途,又怎么会命令整个六处连夜运转,才写就了这样一份卷宗。这卷宗看似寻常,其实却凝结着着监察院十几分情报分析专家的心血,您要随便就给了鸿胪寺,院子大人只怕会气的从轮椅上跳起来
夏末时分,荷显残意,暑气依然,京都的行人和道上黑犬都被这天气整得有些恹恹无神。八月初八,正是大吉之日、北齐使团与东夷使团,同时到达京都西北面最后一处官驿,庆国皇帝特下亲旨,谁两使团借住皇帝行宫,三方礼宾官扰嚷数日,终于拟定了进京的日程以及安排。
京都百姓们纷纷精神一振,觉得平凡无聊的生活里,突然多出一场秋雨来。在他们的心目中,这两个国邦的来使不是来谈判的,而是来交投降的国书的。
身为谈判副使的范闲,自然也在迎接使团的队伍之中,从京都西门处便候着那些两国官员,安排他们住进了京都官群之中。北齐使团的脸色显然不大好看,毕竟这场指挥诸候国展开的战役、他们是输家,而且北齐的将士也被俘虏了不少,最关键是被占了不少土地。
“少卿大人,这位是?”北齐使团中位阶最高的是当朝皇后的亲弟弟,长宁侯。他居高临下看着那个漂亮的公子哥,心里极为恼怒,庆国很不重视自己,对等按待的正使,居然只是个鸿胪寺少卿倒也罢了,但居然让这样一个年轻人来充任副使,不能不说是对自己的一种蔑视。
“下官范闲,拜见侯爷。”
范闲满脸清澈的笑容,看着敌国来客,怀中监察院的情报说得清楚,这位爷是个摆设,后方轿子里那位抢先被宫里人安排去别院住的一代大家庄墨韩,才是真正的人物。
第十九章 谈判无艺术
和京都里等着看热闹的居民相比,范闲没有什么精神。他正在自己的书房里小心翼翼地写些纸条子,尽量将监察院的情报分析报告,用一种久居京都的公子哥口吻,重新抄成略带几丝书生气的判断。以免让鸿胪寺的那些官员们听到自己的进言后,下巴掉到地上,怀疑庆国除了皇帝陛下的监察院外,什么时候又多出了一个恐怖的情报机构,而且这机构还在为一个区区八品协律郎工作。
范若若精神也不大好,一面用小楷抄着,一面将纸条子贴起来,说道:“哥,这还真是奇怪,你从哪里得的这些情报,为什么不直接用,还非得把理由弄得荒唐一些。”
范闲极少有事会瞒着自己的妹妹,这一点,甚至连林婉儿都不及若若。他苦着脸说道:“我当初只是偷懒,所以想借对方的力量,谁知道竟整出如此缜密恐怖的一个案宗来。这些情报的来源见不得光,所以不能直接交给鸿胪寺。”
“这次北齐的来使是谁?”范若若其实很高兴自家的兄长,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参与到朝政之中。虽然从很小的时候,范闲就开始教育她,但是她毕竟是在庆园这个世界里长大的女孩子,总以为堂堂男子汉,天天去做豆腐,这事情只能当做娱乐,而不能长久下去,
“不是帝党,也不是太后党,更不是太子党,软饭党。”范闲一面整理着桌上的情报,一面随口应道:“是北齐皇后的弟弟长宁侯,听说也是位大才子。不过这次北齐使团里最显眼的人物倒不是他。而是他老师。北齐一代文坛大家,听做庄墨韩,只要是天下的读书人,都挺崇拜他。不知道北齐那面付出了什么代价,竟然把他也拉进了使团里。到时候殿前论断,只怕陛下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这要地要钱的屠夫风格,恐怕要收敛些了。”
“庄墨韩?”范若若一惊,脸上顿时散发出一种光泽。
范闲这还是头一次在妹妹脸上君见追星族的神情,若若向来是个极清淡的女子,除了无比崇拜自己的兄长以外。对别的读书人向来是不假辞色的。不知怎的,范闲心里有些微微醋意,说道:“幸亏案宗里说得清楚,这个庄墨韩已经七十岁了,不然我还真得当心一点。”
范若若一羞说道:“作哥哥的。怎么也没个正形。”
范闲哈哈一笑说道:“若你真喜欢那个老头子,才叫没个正形。”见若若恼极欲怒,他赶紧摆手道:“说正经的,那日在田庄里与你说的事情,你到底有个主意没?”
那夜月明星移,兄妹二人在田垄上操心小姑娘日后的婚事,可是若若烦恼了一阵,看四周年轻才俊终无一人入眼,也只好罢了。偏在此时,范闲想起了一椿事情,皱眉道:“上次我们在流晶河畔巧遇圣上的他是不是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范若若难得显出糊涂的神情,看样子兄妹二人当时过于震惊,记忆都有些模糊。
范闲闭目良久,忽然睁睛,一拍桌面,大惊失色道:“圣上要给你安排婚事!”
“啊?”范若若吓得不轻。
若说官宦家的子女最怕什么?怕的就是婚事,如果运气好,像林婉儿这样配了范闲倒也罢了。如果是像太常寺任少卿那样,配了个母老虎郡主,一生不得顺意,那可就惨了。而在所有的婚事安排中,最可怕的就是来自宫中的指婚,圣意不可违,就算让你去嫁个纨绔子弟,你也不可能找到地方说理去。
如果说往年间的官宦家还存着将女儿送入宫中,以邀圣宠的可能,但是这任皇帝陛下不好女色,此路就此不通。连带着太子及成年的二皇子,也不敢多收姬妾,虽然太子好色之名传遍京都,但东宫里,也只有冷冷清清的三位妃子。
范若若也想起了陛下似乎无意间的那句话,骇得不轻,眼眶里泪花渐泛,抖着声音说道:“那可怎么办?”
范闲脑筋动得极快,心里马上算出了可能的几家,眯着眼睛说道:“大皇子,二皇子,靖王世子,虽然父亲只是侍郎衔,但凭着范家的地位,估计陛下指亲,只可能在这三人中选择。万一要择哪位大臣的儿子嫁了,那就不怕,如果你不乐意,我自然有办法框了这门亲事。”
如果指亲的对亲是大臣之子,而妹妹又不愿意,范闲自然会想到许多办法,毕竟自己身后如今站着父亲、陈萍萍、宰相大人。所谓三位人,就连东宫太子现在都在试探着拉拢自己。只要不是那两位皇子和靖王世子,范闲有这个信心将妹妹不乐意的所有婚事全搅黄了。
但是最大的可能还是那三个年青的最贵者。范闲静了一静,忽然忍不住开口骂道:“我说李弘成这小子天天逛青楼,偏不成亲,原来是在这儿候着!”
看着妹妹惊惶神情,范闲笑着安慰道:“大皇子常年在西蛮作战,听闻也是英武过人。二皇子虽然没有见过,但听说也是极厉害的人物。至于靖王世子李弘成这厮,咱们兄妹二人都熟悉,除了性情有些花之外,倒没有什么不好的地方。若将来真要嫁李弘成,有我站在你这边别说逛青楼了,连妾室我都不会让他收一个进房,妹妹放心吧。”
他不安慰还好,这一细细分析,范若若愈发觉得这件事情是真的,似乎马上就要到来一般,悲悲戚戚说道:“哥哥,可是这三人我都不嫁。”
范闲叹了一口气,不想再继续探讨这个成长的烦恼,柔声打趣道:“有什么不好的,将来见了你,可得尊一声什么妃了,万一二皇子将来真当了皇帝,你母仪天下…岂不是成了我的老妈?”
这笑话非常的不好笑,所以若若并没有破涕为笑,书房里一阵尴尬的沉默。沉默之中,兄妹二人各有心事,若若心头是一片惘然,范闲心中却是一片坚毅,将来若真有什么事情,自己得准备些手段才行
谈判的地点并不怎么宽敝,就设在鸿胪寺最大的那个房间内。北齐来侯与庆国接待官员之间,并没有摆一个极长的桌子,而只是像闲话家常一般,坐在各自的椅子上,几上有茶,谈天一般的说着事情。范闲坚持坐在最下方最不起眼的椅子上,冷眼看着这一幕,想到了前世的一个词儿:茶话会。
他虽然名义上是按待副使,但由于流程还没有进入最后的环节,自己又坚持坐在下面,所以鸿胪寺官员也不好如何。
温柔的言语往来之下,隐有刀光剑影,说不多时,在战场上已经见了分晓的两国大臣们语调开始渐渐高了起来,有些性急的大臣的臀部甚至已经快要离开椅面。
“哼!不知道这北疆一战,到底是你们北齐胜了,还是我朝胜了?”鸿胪寺里一位六品主薄再也忍不住对方的无理说法,站起身来厉声斥责道。
“战事多凶险,我大齐陛下心忧天下臣民,故而仁义停战,胜负未分,又哪里知道谁是赢家。”北齐国的使臣脸皮若不厚,也不可能被派来作尖刀兵,看那个小胡子说得理所当然的模样,连一向平静的范闲都恨不得冲上前去揍他一顿。
鸿胪寺少卿辛其物微微一笑,范闲却从这笑容里看出几丝阴险来,这阴险是庆国二十年胜仗所积累下来的底气。只听这位庆国高官轻声说道:“既然如此,贵使请回,你我二国之间,再打一场,真正打出个胜负后,再来谈判不迟。”
这是什么?这是**裸的威胁,这是**裸的国家恐怖主义,这是**裸的流氓习气。
范闲面上没有流露出震惊的神色,内心深处却是无比赞叹:“这位辛少卿还真是敢说。”
果不其然,此言一出,北齐方面开始大肆攻击庆国官员胡乱发话,对两国间的友谊造成了不可挽回的影响,不料辛少卿继续冷冷回了一句:“贵我两国之间,何时曾经存在过友谊这种事情?”
“韦小宝谈判,大概就是这种风范。”范闲心中啧啧有声,堂堂鸿胪寺少卿,竟然两国交往中耍起无赖来,如果不是庆国确实国力强盛,这样的局面断断不会出现。
鸿胪寺的谈判,向来配合得当,红脸黑脸轮番上场,果然马上就有另一位主薄满脸仁厚地站起身来:“诸位大人不要忘了自身职司,不要因为情绪激动,而影响了陛下重修两国之好的初衷。”
双方拂袖而去,茶话会就此结束,高层官员们已经亮明了身段,而真正在谈判桌边打架的事情,都是交给属下那些劳心劳力的下层官员来做。
只是谈判陷入僵局之中,一时不得前行。而北齐使团那位一代大家庄墨韩,入官与太后说过一次话后,便极少出来见人,范闲倒有些纳闷,那位老爷子是来度假的吗?
第二十章 辣任少卿
两日之后,鸿胪寺内。
“换俘得,这是头一椿大事。”辛其物已经没有了两国谈判时的鲁莽神情,淡淡说道:“陛下有旨,被俘将士不论如何,也要换回来,其余的都是小事,这方面我们不妨退让一些。”
下方有官员应了一声,说道:“此次俘获北齐及他们控制小国的人数已经大致统计出来了,一共有两千四百多人,我方一共被俘大约有一千人左右。依陛下的旨意,就算我们两个换一个,也能赖回来。”
“嗯。”辛其物点了点头,很满意属下的工作效率、又道:“关于重新划界的问题,陛下的意思也很清楚,凡是这次占得的土地,一寸不让,如果北齐想要土地,就拿潜龙湾那块草原来换。”
潜龙湾在庆国西北方,与庆国在那处唯一的飞地相连,如果能拿回来,庆国的那块飞地就安全了
下面的官员们奋笔记录着上司意思,有人头痛说道:“只是这一次不知道为什么,北齐方面特别强硬,好像有些鱼死网破的意思,只答应给钱给马,就是不肯割让土地。”
上次茶话会时第一个跳出来的那位主薄明显是个冲动派,一拍桌子骂道:“那些地我们已经占了,难道还要吐回去。”
辛其物点了点头:“肖大人虽然话说的直接了些,但确实是这个道理。”他冷冷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下属,重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说道:“诸位同僚,不要忘记,这些土地是咱们的将士一刀一枪打回来的,是用血和骨肉换回来的。我们当然不能双手奉还,那些将士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们呢?我们只是动动嘴皮子,所以我们更不能放弃本国的利益。要一丝一络一两银子一寸土地的与对方争。”
先前发话的那人继续皱眉道:“大人此言极是,只是据驻在北齐上京的使臣暗中回报,北齐太后与皇帝之间的关系,因为此次战败的缘故,已经变得和缓了起来,而太后亲弟弟目前也已经获罪归家,如果我方在谈判中要求太多,万一破裂后,两国再战。这点也不合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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