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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2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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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招商钱庄签字划舞摁指印的…是一位年轻人,一位面相秀美,却始终站在钱庄大掌柜身后地年轻人。

    众人本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直至此时才纷纷醒过神来,投以诧异的目光,心想神秘的招商钱庄大东家,难道就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

    明青达此时终于于皱了皱眉头,说道:〃原来您便是钱庄的大东家,前日失礼,莫怪。〃

    不怪他看不出来,因为王十三郎一身潇洒疏朗气息,委实不像是一位商界的枭雄人物,连一丝居上位者的感觉都没有。

    王十三郎微微一怔,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承认,因为他不知道在此时此刻,范闲是不是还会停留在幕后。

    …

    便在此时,明园门口一阵喧哗,紧接着便是中门大开的声音,紧接着二门再开,三门亦开,喧哗声直接传到了签字的大厅之中,那些急促的脚步声来的极快,比唱礼的声音还要快些,透着一丝霸气与嚣张。

    明青达皱紧了眉头往厅外望去,不知道来的是什么人。

    脚步声极其轻快。

    因为脚步的主人心情异常轻快。

    一身黑色监察院官服的范闲跨过长长的门槛,走了进来,脸上持着一份快意的笑容,在他的身后,跟着洪常青一应监察院官员,以及夏栖飞这位明家的七少爷。

    他没有与那些官员商人们打招呼,直接走到了明青达的面前,用一种颇堪捉摸的眼光看着这位老爷子。

    不知道看了多久,明青达微微皱眉,看着这位据传还在沙州一带的钦差大人,问道:〃钦差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范闲微笑说道:〃如此盛事,岂能不来,尤其是本官还要来对明老爷子说声谢谢。〃

    〃谢谢?〃明青达心头微颤。

    〃谢谢你的三成股子。〃他附到明青达的耳边,用只有对方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招商钱庄…是我的。〃

    明青达微微皱眉,心想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范闲看着案上墨迹未干的文书,唇角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辛苦筹划一年,隐忍一年,终于在今天收到了成效,叫他如何不开心?

    虽然他知道摆明身份,会让招商钱庄再也无法躲开朝廷的目光,但这是迟早之事,他也需要借由这个风头,让北齐小皇帝赚饱收手了…虽然在皇帝老子的注目下,范闲可能要承受一百多万两白银的损失,可他并不计较这个。

    纵横江南百年,纵横庙堂江湖、手控无数百姓生死的明家…今日易主!如此一场盛大好戏,范闲怎能错过?花一百万两白银买张戏票,能够亲眼目睹这一景致,实在是很值得!

    他看着面色变幻不停的明青达,眯眼坏坏想着,如果明老太爷忽然昏了过去,那这张戏票,就更超值了。

    似乎是上天听到了他的心声,明青达看了看站在范闲身后的招商钱庄大掌柜,看着那个年轻人将契结书递到了范闲的手里,他终于想明白了一切事情,只是他依然想不通…户部也不可能把国库搬光…范闲从哪里捞了这么多银子搞了个钱庄?

    明青达浑身颤抖,双眼微红,喉咙咕咙了两声却说不出话来,气血攻心,身子一挺便倒了下去!

    范闲对着四方面面相觑的众人,随意拱手一礼,在这空旷华贵的明园厅中哈哈笑了起来。

第八十四章 子系中山狼(上)

    (文前先说几句话:大灾来临,汶川的情况有可能比昨天我想象的要好些…但终于确认震中就在映秀附近。我在湖北当然一点事儿都没有,只是很担心那边,情绪非常不稳。

    很多人都清楚,我对映秀这个镇子的感情,世纪之交的时候,我在那里住了半年,至今难忘镇与镇上可亲的人们,今天中午终于等到部队突入映秀的消息,那一刹那,我的感觉很复杂,大老爷们儿眼眶里一下就湿了。

    有位叫高远静的哥们儿,这时应该还在福堂的厂房里,不知如何…双手合什祈祷,希望一切平安,希望映秀能逢凶化吉,希望汶川给人再带来惊喜,希望灾区受苦难的人们少些苦难…四川平安,全国平安,大家平安。

    有书友倡议捐款,这个大家请自主抉择表示爱心的途径,红十字会的捐款渠道很容易找到,我不赘述。在这里祝愿川内的书友们阖家安康,近些,有意愿的朋友,麻烦大家去献下血,帮助一下那些受伤的人们,谢谢。)

    …

    笑声并没有持续多久便停了,因为范闲忽然发现自己太过得意猖狂了些,并不是什么好迹象。

    而昏过去的明青达也醒了过来,绸表棉里的大袍子无风自动,双拳紧握,双眼微红,狠狠地盯着范闲的脸。

    笑声止,昏人醒,就像先前那一幕没有发生一样,但事实上,所有的人都清楚,明家的三成股子已经落到了范闲的手上。

    如果仅仅只有三成。那依然是远远不够地。

    明青达看着站在范闲身后的夏栖飞,想到此人手中的一成股子,再想到那个与家族渐渐离心的明四爷,心里越来越寒冷,然而依然存着一份侥幸的希望。

    “送客。”老爷子最后看了一眼范闲手中的文书,有些疲惫无力说道。

    范闲没有动,眯着眼睛看着明园里货美的建筑,满是一脸欣赏,就像是这园子已经变成他的。

    明青达面色再变。

    夏栖飞从范闲的身后闪了出来,看了大哥一眼。轻声说道:“送客。”

    同样是两声送客,却出自两个人的嘴唇。这代表着关于明家地归属,明家主人的身份。夏栖飞已经正式站了出来,开始向明青达进行挑战。

    客厅里地诸位观礼宾客知道今天这事儿大发了,而且不知道紧接着会发生什么,明家老爷子在震怒之下会做出怎样的事情,为求明哲保身,众人赶紧脱身离去,竟是连礼数也顾不得了。包括苏州府在内地证人官员。也赶紧向范闲行了礼便逃出了园子。

    …

    厅内顿时安静了下来,留下的人包括范闲一方的人马。还有明家的族中两房男丁,人数虽然并不少,但知道马上就要摊牌。没有人敢发出声音。

    明青达冷冷看了一眼范闲,从怀中掏出一张契结书,缓缓撕掉:“你为什么不使无赖,把兰石的这半成股子也吞了?”

    范闲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说道:“我是朝廷命官,又不经商,要你儿子的股子做甚?”

    他走到自己一行人后方,坐到了椅子上,不再多话,只是静静欣赏着这一幕。

    他今日赶至苏州,一方面是要看这场大戏,一方面也是要给夏栖飞撑腰,明家在江南日久,手底下上千私兵,如果真要搞出大事儿来,夏栖飞的江南水寨并不见得能正面抵挡。

    夏栖飞站在明青达地面前,微微一笑,说道:“招商钱庄地东家提前写过备书,他手中的三成股子,由我说话。年前苏州府判大哥酌情补偿小七,大哥慷慨,赠予一成股子,小七感激不尽,日后大哥终老明园,小七定会用心服侍。”

    明青达在儿子地搀扶下勉强站立在堂中,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明族男丁,脸上浮现出一丝惨笑,说道:“看来暗中有不少人投到你身边去了,不然你说话不会这般有底气…说来也是,这一年内,我明家的精力都用在应付小范大人身上,却是忽视了你。”

    此言一出,明族男丁们表情复杂,已经暗中投向夏栖飞地人面色惭愧,而那些并不知道内情的人一脸震惊,惟有明四爷两眼看天,说不出的淡漠。

    明青达深吸一口气,面容显得无比苍老,他知道对方既然敢来抢明家主人的位置,那一定有了完全的把握,可他依然存着最后挣扎的念头。

    他回首冷冷盯着明四爷,一字一句说道:“你把股子也给了他?”

    “识时务者为俊杰。”明四爷缓缓说道。

    明青达惨笑三声,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蠢货!明家由此而亡,全都因为你!我看你死后如何去见明家的列祖列宗,呆会儿怎么面对你的母亲!”

    明四爷微微一颤,旋即冷笑了起来,笑容里显得十分狠毒:“大哥,我没脸去见?去年我被逮进了苏州府大牢,你不让人来捞我也罢了,居然派人来暗杀我…如此兄弟,难道你有脸去见?”

    明青达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当时的情况不得不如此…”

    “我明白。”明四爷神经质一般笑道:“你想让江南士绅同情咱明家,所以要我死在牢里…可你想过没有!我也是明家的儿子!凭什么要我死!你怎么不去死?”

    你怎么不去死?

    明青达浑身发抖,回头尖声对夏栖飞吼道:“把你的底牌都亮出来!就算老三老四这两个姨娘养的投了你,可你依然不够!”

    夏栖飞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说道:“招商钱庄手上不止三成。”

    “不止三成?”

    “是啊。”夏栖飞平静道:“明老六这些年在外面欠了多少银子,你是知道的…他是老太君最疼的幼子,你对他向来忌惮,所以对他的用度克抠地厉害。严禁他插手族产,可他贪玩,是个喜欢用银子的人…那便只好伸手向外面借了,他又没有产业,当然只有用老太君当年留给他的股子做抵押。”

    “老六?”明青达瞪大了双眼,他怎么也想不到,明家易主的关键一笔,竟然是出自于自己的亲弟弟,他愕然回首,看着人群中害怕不已。一直往队后退去的明六爷,惘然说道:“老六…你疯了?”

    明六爷此时一脸死丧。半佝着身子躲在人群后面,躲避着大哥噬人的目光。明青达家主积威之下。这些族中男丁都被他杀人似的目光吓退了半步。

    “不是他疯了,而是明家所有的人都疯了。”夏栖飞冷漠说道:“看看这园子吧,里面的人都各有心思,一肚子地坏水…包括我在内,所有姓明的人,天生从骨子里都透着自私与淡薄,大难临头时。有谁还会记得这个姓氏?说来说去。明家地败因依然是你。你防着族中的所有人,却对外面地压力一味退让…如此行事。怎能不败?”

    厅内一片沉默。

    明青达忽然哈哈笑了起来,只是笑声说不出的绝望与愤怒,他指着夏栖飞说道:“你以为拿了过五成的股子。就可以在明家话事?不要忘了,明家产业里还有宫中的份额,还有军中的份额,你能控制的…依然不足数!”

    此时已经沉默了许久的范闲终于开口,轻声说道:“那是干股。”

    干股两个字便点明了情况。

    范闲看着已经快要陷入疯癫状态地明青达,说道:“不上帐册地股子,难道可以光明正大地拿出来打官司?”

    明青达盯着范闲那张可恶的秀美面容,说道:“小范大人,难道你…真地敢把长公主与秦老爷子的股子吃掉?”

    范闲站了起来,微微偏头,想了一会儿后温和笑着说道:“如果我不敢吃,我今天来做什么?”

    …

    明园一座清幽的小院内,明青达孤单地坐在书桌前,他地面容已经没有什么光泽,就像是被熬干了油脂的铜灯,说不出的憔悴。今日下午,夏栖飞已经凭恃着手中占据的股子,把他从明家主人的位置上赶了下来,同时在江南路与监察院的双重公证或者说是监视下,所有的帐册已经被封存,园内所有的人手被统统换了一遍。

    一直隐忍了一年的明家前代主人明青达,此时甚至根本无法将自己的命令传出去。虽然只有半天时间,他知道,一旦陷入这种情况,自己被明家的人们、江南的人们遗忘只是时间上的问题。

    “为什么…范闲敢这样做。”这位老爷子百思不得其解,额头上深深的皱纹里夹着死灰一般的颜色,喃喃自言自语道:“长公主会帮我的。”

    “你说是不是?”他有些茫然地问道。

    姨太太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一丝恐惧的脸色,她本来当初就是长公主的贴身宫女,被派到了江南明家,一是监视,二是负责联系,去年明青达死自己的亲生母亲,便是通过这位明老太君的大丫环,获得了宫中的点头。

    “不知道…宫里一直没有回音,不会是出事了吧?”

    明青达惨笑了起来:“难怪…难怪范闲会这般自信,原来他早就知道宫里帮不了咱们了…如果连长公主都出了问题,自己只是他嘴里的一块肥肉,随便什么时候吃都可以,他还弄出了这么多手段,也算是瞧得起我。”

    “不是瞧得起你。”

    范闲领着夏栖飞推门而入,搓着有些发凉的手,坐在明青达的对面,说道:“从一开始的时候,你我都心知肚明,朝廷要毁掉你明家,是太过轻松的一件事情…问题在于,朝廷并不想毁了你们。

    明青达看了他一眼。

    “陛下要的是一整个完好的明家,不是一个濒临破产,奄奄一息、最后家破人亡的明家,所以要吃掉你,难度确实不小。”范闲说道:“而且这件事情最好能和平解决,不用闹出太多人命,乱了江南民生…你知道明家是个巨兽,想驯服是不容易的。”

    他继续说道:“本官给过你机会,可是你没有抓住。”

    明青达有些粗重地喘了两口气,说道:“接下来你们会怎么做?要知道我这边手上至少还有接近一半的股子。”

    “从现在起,你在明家就没有说话的资格了。”范闲说道:“明家由今日起,由夏栖飞话事。”

    夏栖飞在一旁开口,像是在对明青达进行解释,又像是对这位老爷子进行痛至灵魂深处的最后一击:“我已下令,明园所有帐册送至江南路总督府,全力配合朝廷审查往年内库船只屡被海匪劫掠一事。”

第八十五章 子系中山狼(下)

    他接着说道:“本人忝为明家家主,自然要配合朝廷办案,至于族内有何子弟枉行不法事,通通要交出去。”

    “兰石!”明青达惊恐地站了起来。

    “不错,明兰石已经被传至苏州府衙门交代私盐之事。”夏栖飞盯着明素达的眼睛,“至于有人冒充海匪一事,相信要不了多久也会查明白。”

    明青达喘了几口气,说道:“你知不知道,这样下去,明家就真的完了!就算我与母亲曾经亏待于你,但你…毕竟是父亲的小儿子,你姓明的!难道你就眼睁睁看着明家毁在你的手上!”

    他咆哮了起来。

    …

    “放心吧。”范闲微抬眼帘,说道:“朝廷对经商没有什么兴趣,本官也明白,像这种商事,如果官府插手过多,只会将一个金盆子变成马桶…年前本官便已经进谏陛下,朝廷不会直接插手明圆,明圆还是明家的明圆,只不过这个明圆会听话许多。”

    他摊开双手,平和说道:“本官会让内库转运司全力配合明家,不出一年,您一定可以看到一个重新兴旺发达,不!是更加发达的明家!”

    明青达一震,无力地坐了下来。

    在这贯穿了整整一年的事件之中,庆国官方,准确地说是范闲,成功地获得了明家的控制权。尤其关键的是,如今地明圆易主,并没有太多官府的影子,夏栖飞本来就是明家七子。他入主明圆名正言顺,而且一应手段都是用的商场伎俩,江南的百姓接受起来会容易许多。

    至少不会再有许多学子士绅会在苏州府里游行,说监察院强夺民产。民产还是民产,只不过拥有这个民产地主人,现如今是夏栖飞这位监察院暗中的官员。

    范闲摇头说道:“这一年里,你我都过的并不舒服,如今有个成算,你我也都算解脱。”

    “虽然大人是个喜欢羞辱人的人,但此时前来。想必不是宣耀功绩这般简单。”明青达打断了他的话,盯着他的双眼说道:“想必大人会慢慢用这些人把我架起来,但是你…不能把我捆在圆子里。我总是可以出去的。”

    “我要来说的就是这件事情。”范闲一字一句说道:“你,不能出圆。”

    明青达冷漠笑道:“你凭什么?”

    “本官奉,查缉胶州水师谋逆一案,明老爷子是涉案证人,如果您不想一出圆便落个畏罪潜逃的罪名。尽可以出去。”

    胶州水师的案子早就查完了,范闲只是寻找一个借口,明青达冷笑说道:“这话又去骗谁?”

    “还有招商钱庄遇袭地案子。夏栖飞遇刺一案。”范闲微笑说道:“明老爷子过往的手伸的太远,有太多漏子可以抓。”

    明青达火极反笑,极有意趣地看着范闲:“如果真想查这些案子,以前就可以查,为什么要挪到现在?”

    “因为以前你是明家主人,我查你,会让朝野上下认为监察院在迫害商人,谋夺财富。”范闲笑吟吟说道:“如今你没有这个身份,就好办多了。”

    “大人似乎少说了一个原因。”明青达冷漠应道。

    “是啊。”范闲叹息道:“长公主现在帮不了你了。我做起事来真是百无禁忌,快活地狠。”

    他看了一眼明青达身后的那女子。

    明青达的眉头皱的极深,说道:“这也正是我先前不明白的地方,如果大人确定京都帮不了我,直接用这种手段就可以整死明家…何必还要转这么多道***?”

    “我说过,我要一个完整地明家。”范闲说道:“从前我如果用这些雷霆手段,你以明家主人的身份,可以使动整个明家与朝廷对抗,甚至可以让江南动乱起来…而如今,你没有这个身份,你说的话,也就没有这种力量。”

    “身份,看似很不重要。”范闲认真说道:“其实是最重要地事情。”

    他微笑说道道:“必须承认,你只是一个商人身份,远不及我。无论如何也不能抵抗朝廷之怒,然而阁下用尽手段,隐忍委屈,硬生生拖了我一年…实在是令人佩服。”

    明青达微笑说道:“至少我还是明家的大东家,您不让我出园,想必也不放心我就这么呆在圆子里,您准备怎么处置我?想必以您的手段,不至于在这风口浪尖上杀死我,落人话柄。”

    “你又错了。”范闲认真说道:“我佩服你,但你的身份不如我,你就算现在死了,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

    “当然。”他很温和地劝说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劝您最好还是在明圆里多养几天老。”

    说话间,夏栖飞脸上带着一抹复杂的神情,从怀中掏出一块白色的布绫,轻轻地放在了明青达面前的书桌上。

    白绫一出,明青达面色不变,他身后那位姨太太却是吓的牙齿都得得作响。

    “白绫放在这儿,您哪天真有勇气以死亡来对抗我,就请自取去用。”范闲望着明青达说道:“但我知道,你没有勇气自杀,所以你会按照我地想法继续活下去,直到我不需要你活下去…一个缢死了自己亲生母亲的人,一定非常清楚死亡的恐惧,一定非常害怕死后去黄泉之下看到那个老太太。”

    “你最好不要死,因为明兰石很难再从牢里出来,如果你死了,你手头的股子就会转给那个不足两岁的婴儿。”范闲皱了皱眉头说道:“你知道,一个小孩子手中有这么多钱…不是什么好事情。”

    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开书房,在他身后。夏栖飞细心地将书房的门关好,没有留下一道缝隙,书房里重新陷入一片昏暗。

    明青达盯着书桌上的白绫,沉默无语。许久之后才缓缓道:“好一个狠毒地狼崽子…”

    明圆里的防卫力量已经被监察院清空换血,这座美丽的圆子陷入在一种安静而不安的气氛之中,四处可以看见陌生地人。如今夏栖飞话事,他让明圆进行改变,族中没有几个人敢当面抵抗他的命令

    “明圆的私兵已经被薛清大人派去的州军缴了械。”夏栖飞收到消息后,马上到范闲的耳边说道:“明青达手头的力量已经被清空了。”

    “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死了四十几个人。”

    “记下薛大人的情份。”范闲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旋即抬脸笑道:“明家现在终于是你的了,复仇的感觉怎么样?”

    夏栖飞低头恭敬说道:“明家是大人的。”

    范闲不赞同地摇摇头。夏栖飞赶紧解释道:“属下地意思是说,明家是朝廷的。”

    范闲回头瞪了他一眼,说道:“明家是你的。就是你地,什么时候又成了朝廷或者我的?你以为在书房里我和明青达说的都是假话?把心放安吧…朝廷对明家没有兴趣,要的只是明家听话。”

    夏栖飞一窒。不知如何言语,朝廷花了这么大的本钱,才把明家归入了完全地控制之中,难道就这么轻轻松松交给自己打理?

    范闲叹了一声,解释道:“站的位置不一样。想的事情也不一样,陛下是谁?陛下是天下共主,庆国地子民都是他的子民。既然如此,他的子民拥有什么,也等若是他拥有什么,只要这位子民把这份东西治理好…能给百姓朝廷益处就好。朝廷如果真把明家收进手中,岭南泉州那些商人怎么想?而且以朝廷官员那些迂腐嘴脸,谁有办法把这么大个家业管理好?所以放心吧。”

    夏栖飞嘴中发苦,忽而想到,陛下是天下的主人,所以不在意子民的产业。可小范大人呢?为什么他也甘心不从明家里吃好处?

    范闲的话打断他的思绪:“先前问你,复仇的感觉怎么样?”

    夏栖飞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以主人的身份走在明圆之中,却没有什么感觉…因为这圆子很陌生,我总以为幼时生长在这里,如果一朝回来重掌大权,应该会很快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偏偏生不出太多欣喜地感觉。”

    “报仇这种事情就是如此。”范闲停顿片刻,然后说道:“一旦大仇得报,便会觉得事情很无聊了。”

    夏栖飞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小意问道:“其实属下与明青达的想法有些接近,由今天这一幕,再看大人这一年的布置,似乎显得过于小心了一些。”

    “和平演变本来就是个长期过程。”范闲笑着说道:“稳定重于一切,和平过渡才是正途…我只是个替陛下跑腿的,陛下要求兵不血刃,我也只有如此去做…”

    他接着苦笑说道:“再说以前明青达有长公主和皇子们的帮忙,军方的撑腰,我哪里能够像如今这般放肆。”

    提到长公主,夏栖飞皱眉问道:“那几成干股究竟怎么处理?”

    “全部抹了,反正都是些纸面上的东西,又没有实货。”范闲交代道:“做个表,我要送进宫去。”

    夏栖飞忽而苦笑了起来:“这下可把长公主得罪惨了…不知道那位贵人会怎么反击。”

    范闲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心里却在想,宫里那位长公主已经被自己得罪到了极茬,至于反击…那位贵人没有空想这些东西。

    他向夏栖飞招了招手,这两个私生子便在换了主人的明圆里逛了起来,一路小声说着后续的后段,一路欣赏着天下三大名圆之一的美丽风景,环境与心灵变得美妙了起来

    京都深深皇宫之中,自一个月前便开始传出某个流言,但凡这种贵人聚居之地,服侍贵人们的下人总喜欢在嘴上论个是非,说个陈年故事,讲些贵人的阴私闲话…然而这个流言实在是太过惊人,所以只流传了两天,便悄无声息地湮灭无闻。

    这是因为这个流言委实有些无头无脑,根本不知是从何处传了出来,更没有什么证据,而且…太监宫女们虽然嘴贱,但不代表无脑,知道再传下去,传到贵人们的耳朵里,那自己的小命一定会报销掉。

    流言碎语乃是有史以降,皇宫生活里必不可少的佐料,大多数都会消失在人们的淡忘之中,再如何耸动的话题,在没有后续爆发的情况下,都不可能维持太久的新鲜度。

    本年度皇宫头号话题,也这样很自然地消失了。然而有的人却没有忘记,尤其是那些最多疑敏感的人,在某个深夜里,还在讨论着这个话题。

    姚太监轻声说道:“小畜生们的嘴都很贱,奴才知道怎么做。”

    矮榻上的中年男子放下手中奏章,全无一丝皇帝应有的霸气,很平和地说道:“听说东宫里死了一个宫女?”

第八十六章 宫里的三个夜

    夜已经深了,御书房里一片安静,庆国皇帝勤于政务,对后宫的恩泽自然少了许多,像今夜这中不在后宫就寝,而是直接睡在御书房里的次数极多,所以太监们早就备好了一应用具。

    一阵微风从窗沿时钻了进来,明明吹不进有玻璃隔挡的***,却不知怎的,仍然让室内的光线暗了些。

    “是的,听说是偷了皇后娘娘小时候佩戴的一块水青儿玉玦,被审了会儿,抵赖不住,觑了空儿自尽了。”

    姚太监很简单明了地向皇帝陛下道出自己掌握的原委,没有多加一言一语。声

    “水青儿玉玦?”皇帝皱了皱眉头,似乎在思考这件东西,片刻之后,他笑了笑,说道:“想起来了,那是皇后小时候戴的东西,记得是父皇当年订下这门婚事之后,赐给她家的,那时候父皇好像刚刚登基不久…宫里乱的狠,这物件儿也不是什么上品,但小时候的皇后很是喜欢,一直戴着。”

    他皱了皱眉头,从这种难得的温暖回忆里抽离出来,淡漠说道:“狠得上面记着的是云纹。”

    姚太监一味沉默,不知道陛下的心情究竟如何。

    “虽然皇后喜欢。但也不至于因为这种小玩意儿杖杀宫女。”皇帝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说道:“她不是号称宫中最宽仁地主子吗?贤良淑德,仁厚国母,一直扮演的极好,怎么却在这件小事儿上破了功?”

    明明姚太监说的是宫女羞愧自杀。但皇帝直接说杖杀,皇宫里的人们一个比一个精明,谁都明白这些名目用来遮掩地真相是什么。

    “你暗中查一查是怎么回事。”皇帝重新拾起奏章,回复了平静。

    …

    皇宫里早已回复了似乎永亘不变的平静,谁也没有想到,姚公公正带领着几位老太监在暗中调查着什么事情。然而皇帝似乎并没有对这件事情太过上心,连着数日都没有询问后续的消息。

    又是一个夜里,姚太监恭敬回禀道:“宫女的死没有问题。”

    皇帝点点头,说道:“知道了。”

    “只是,那名宫女出事之前的当天下午。去广信宫里送了一卷绣布,前一天皇后娘娘向东夷城要的那批洋布到了货,依例第二天便送往各处宫中。并无异样。”姚太监加了一句。

    皇帝缓缓地将目光从奏章上收了回来,看了他一眼,又垂了下去,说道:“知道了。”

    “太子当时在广信宫。”姚太监把头低到不能再低。

    皇帝将奏章轻轻地放在桌上,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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