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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20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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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的一环。

    明兰石不清楚父亲为什么会答应范闲这个要求。

    …

    夏栖飞抹去脸上的泪痕,跪在地上,对着列祖列宗的牌位,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父亲,母亲…那个老妖婆已经死了,儿子终于回来了。”

    他自幼被明家赶出家门,无数次死里逃生,哪怕后来成为江南水寨的统领,也只是想着有一日能够凭借血火武力复仇,但他自己却只能成为一个孤魂野鬼,从来不敢奢望…自己居然可以光明正大地重返明家!

    如今的他,已经不止是江南水寨的统领,更是不为人知的监察院四处驻江南路监司,他已经是夏明记的大东家,负责内库货物行北齐路的行销,而此时…他又获得了明家七少爷的身份,将来明家庞大的家产总有他的一份。

    甚至…有可能全部是他的。

    当然,夏栖飞心里明白,就算日后明家成了自己的,可自己的,也就是小范大人的。自己眼下所获得的一切,都是小范大人双手赠予,夏栖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也是一个知道分寸,并没有太大野心的人。

    只要能复仇,能回到明家,那一切都好。

    早已没有当年狠劲儿的明四爷上前,将他扶了起来,安慰说道:“七弟,只要回来了就好。”

    “谢谢四哥。”夏栖飞站起身来,对着明家家主怔了怔,旋即笑了笑,说道:“大哥,那我先出去了。”

    明青达微微一笑,走近了几步,凑到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轻声说道:“七弟,时日还长,今天就不留你用饭了。”

    这是范闲离开江南前,强力逼明青达所应承下来的事情,今日他既然已经做到了,对明老七自然没有太多好脸色。

    夏栖飞冷笑一声,知道明青达话语里隐着的意思。江南,明家,现如今已经分成了两片,而至于将来谁执牛首,终究还是要看京都里,宫里斗争的输赢。

    明青达这一年里一直隐忍,用尽一切手段,拖延着范闲铁血手段,为的就是争取时间,等待着京都里的反扑,而他相信,已经不用再忍太久。

    可夏栖飞的想法与明青恰好相反,他也在等,他等着小范大人全盘胜利的那一天,他从来不相信,小范大人会失败。

    …

    走出明氏祠堂的大门,夏栖飞看了一眼圆子里面色各异的族中子弟们,脸上流露出一丝自嘲的笑容,想来这些族中子弟,没有几个人真把自己当七爷看吧。

    明四爷一直跟在他的身边,轻声说道:“虽说我们这边已经有三个人了,可他毕竟是家主,有些事情是瞒不过他的。”

    “生意上我们不要管。”夏栖飞的眼角残留着泪痕,他平静说道:“圆子里的护卫能掺多少人就掺多少人,我会派人盯着,如果大势定后,他还想苟延残喘,就不要怪我们下重手。”

    明四爷吃了一惊,皱眉说道:“可不要胡来,全江南都盯着明圆,就算是小范大人也不敢做这等事情。”

    夏栖飞怔了怔,没有再说什么,向明圆外走去。

    圆外马车旁,断了一臂的苏妩媚正等着他,她看着夏栖飞脸上残留的痕迹,知道他今日定然受了极大的情感激荡,强压激动说道:“恭喜大当家。”

    “嗯?”夏栖飞笑了笑。

    “恭喜表哥。”苏妩媚温和笑道:“恭喜明七爷。”

    大年初一,京都王府,二皇子正在一面喝茶,一面与叶灵儿下着围棋,忽听得书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由微微皱了皱眉头。虽说他如今在京都里的势力都被范闲拔的一干二净,但正如在抱月楼里说过的那样,他根本不着什么急,因为这些都只是枝节问题,范闲一日动不了自己这个皇根儿,日后总是要轮到范闲着急的。

    管事叩门而入,也顾不得王妃正在座上,急惶凑到二皇子耳边,将才听到的那个惊天消息说了出去。

    二皇子的脸色马上变了,两根手指拈着的那颗黑色哑光棋子落下,落在了茶杯之中,发出了噗的一声苦闷声响。

    管事出去后,叶灵儿笑着问道:“又出了什么事?”

    在这位未满二十的年轻皇妃看来,自己的夫婿被自己师傅打的越惨越好,最好是打的他心灰意冷,再也不去理会那把龙椅的事情。

    范闲在京都打老虎,叶灵儿在王府里偷着乐,此时看着夫婿脸色有些震惊,以为师傅又在出手做什么事情,所以并不担心,反而有种看好戏的冲动。

    二皇子许久后才缓解了心中的震惊,看着妻子愕然说道:“范闲他…今日祭祖去了。”

第五十九章 君臣之间无暧昧

    叶灵儿啊了一声;直接掩住了自己的嘴唇;吃惊的说不出话来;虽说范闲入京后的那段日子里;她天天在范府厮混着;在苍山上打麻将;对于这位年轻师傅的心志有所了解;可是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如今这当口;范闲竟然会如此勇敢地选择了归宗。

    二皇子看了她一眼;苦笑说道:“我在想;范闲是不是发了疯。”

    “为什么这么说?”叶灵儿那双如玉石一般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疑惑;既然范闲敢去祭祖;定是太后与陛下都默许的事情;为什么自己的夫君还认为范闲是在发疯。

    二皇子摇了摇头;说道:“对于如今的范闲来说;本身就只有四条路可以走;而他今日选择归宗;直接堵死了两条路。”

    叶灵儿没有开口继续问;安静地听着。

    二皇子思忖了少许后静静说道:“他如今手头的权势太大;得罪的人太多;孤臣之势已成…对于他而言;将来在庆国;要不然就是和我们这些人抢一抢那把椅子;要不然就是扶植老三上台;而自己隐在幕后;做一位摄政的王爷;只有这两条路;才能保证他的家门安宁;不受翦除;可是他如今既然归了范氏;便自然断了继位的可能;想用皇族子弟的身份摄政;也不可能。”

    叶灵儿皱眉说道:“就算他不认祖归宗;可是以他的身世;不说陛下可不可能允许他继位;至少整个皇族和朝廷里的士子们;都不会同意;这第一项;本身就没有什么可能。”

    “什么是可能?”二皇子说道:“他一天不归范氏;就有被宫里重新接纳的可能;加上他手头的权力;谁敢说他要争这天下没有可能?”

    “那第二项呢?”

    “一位摄政王爷;或许能够让宫里的贵人和宫外的皇族军方保持沉默;只要他姓李…可是一位姓范的权臣;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就…不可能。”

    二皇子平静说道:“所以范闲今天归宗;直接断了前面说的这两条路;我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

    “还有两条路是什么?”叶灵儿看着王爷脸上的莫名神色;忽然觉得一阵寒意涌上心头;关切问道。

    二皇子停顿了片刻后说道:“将来父皇百年之后;不论是谁登基;只怕都会对范闲和范族进行大清洗;如果不清洗;谁也没有把握能够完全控制住大局。”

    这正是在抱月楼中;二皇子对范闲说过的那些话;但是他一直以为范闲会逐渐往皇族里融入;争取一个明面上的地位;不论是范闲自己去抢龙椅;还是帮老三;都是可行之途。

    以范闲如今的实力;以及他身前身后所连带影响着的那些老家伙们;没有一个新登基的皇帝能够放心看着他活下去。

    “所以很多年后;范闲只有两条路可以走。”二皇子皱紧了眉头;百思不得其解;“要不然就是束手待缚;满门被抄斩;就如同当年的叶家。”

    他顿了顿;有些疲惫说道:“要不然…就是凭借他手中的权力造反;叛出国境。”

    他自嘲笑了起来:“当然;他手中的权力都是纸;掀不起多大风浪;父皇是个谨慎的人;范闲手中没有军队;就永远不可能真正的成就气侯。”

    叶灵儿一惊;细细品味他说的这几句话;发现如果以后的局势真的这样发展下去;自己那位师傅大人果然不可能有什么好下场。

    她的小脸微微帐红;说道:“你忘了一个可能性;如果真是三殿下日后继承大宝;以他和范闲的师生情谊;并不见得会让事情发生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二皇子笑了起来:“这话我对范闲也说过;三弟年纪还小;不过我可是看着他长大的;这小子;哪里又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在什么样的位置上;就要考虑什么层级的事务;有些时候;不是你我不想做;就可以不做的。”

    他平静说道:“而且不要忘了;太子殿下才是真正的接班人;很多人似乎有意无意间因为他的平静而忘记了这件事情;但我相信;范闲是不会忘记的。”

    “最重要的是。”二皇子缓缓低下头;“不论是谁继承大位;我们那位父皇在离开这个世界前;会眼睁睁看着范闲继续集合了一大帮老怪物的实力;从而给他的继任者带来无限麻烦?这个国度是父皇的国度;他不会让这个国度太乱;哪怕他死了也一样。”

    妄论圣上之生死;不管二皇子是子还是臣;都已经犯了大忌讳;叶灵儿咬着嘴唇;没有接话;转而问道:“可这又不是范闲想过的生活;这是朝廷里那些长辈们安排的;如果你是范闲;你又能怎么做?”

    二皇子怔了怔;片刻后自嘲说道:“我也不知道会怎样做;大概和他现在的情况差不多。只是天下之争;不进则死;既然他亲手放弃了前两条路;那就应该退的彻底一些。如果我放在他的位置上;这个时候;我就应该进宫请辞了;不论是监察院还是内库;他总要放一个出来…然后…纯从理智上讲;他应该表现的和缓一些;然后暗中向着我这边靠一靠。”

    叶灵儿看着他。

    二皇子认真说道:“这是最明智的选择;想必他自己心里也明白;我;是敢接受他的;而姑母;毕竟是他的岳母;有晨儿这层关系在;不见得不能尽释前嫌。”

    叶灵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家族;那些远在定州的军队;早已因为这门婚事;而成了夺嫡战中的一个法码;如果范闲再加了过来;自然…可她不想理会这些事情;忽然间觉着有些头痛;难过地皱紧了眉头。

    二皇子站了起来;看着窗外的淡淡天光;出神说道:“范闲如果不转变;日后只有走入死局;他若有勇气转变;或者眼下会吃很大的亏;可将来却可以为他和范氏谋取更大的好处和更稳定的和平;这都要看他怎么想了。”

    他最后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不过…这两年里早就证明了;范闲他是一个不按常理行事的疯子;所以我没有这种奢望。”

    在庆国绝大多数人看来;范闲那张温柔可亲的外貌之下;确实逐渐透露出了几丝疯狂厉杀之气;不是说京都里的夜战杀人擒人;而是让京都震惊的归宗一事。

    五更冷时;范氏祭祖开始。

    午时;这个消息就已经传入了各大府邸;一时间;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猜忖着事态后续的发展变化;在猜测着范闲对今后朝中权力的窥侍与**的惩落。

    就如同二皇子一样;没有人能想明白范闲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说以往他只是顶着一个皇帝私生子的身份;根本看不到一丝入主宫中的希望;可是私生子的身份毕竟也是个身份;只要一天没有焊死;便一切皆有可能;更何况这个身份在日后一定能起很大的作用。

    很久以前;陈萍萍就曾经想过;一旦太后不在了;范闲也不是没有重新列入皇子队伍中的可能性。

    而范闲今天搞的这一出;终于在自己的名字上烙下了范氏的烙印;断绝了姓李的可能;在绝大多数人的眼里;都显得有些愚蠢或者说是冲动。

    便是在重重深宫之中;这个消息也惊住了许多位贵人们的心。

    淑贵妃正在用娟秀的小字抄录着范闲送过来的天一阁善本;听着宫女的回报;有些讷闷地摇了摇头。

    宁才人正在她那个小院里围着树打转练剑;听到这个消息后;脸上光芒一现;赞了范闲一声有骨气。

    漱芳宫中;宜贵嫔正在看着三皇子练字;听着醒儿小声的说话;微微一笑;没有说什么;只是看着自己儿子的眼色复杂了起来。

    半晌之后;她将儿子拉到了帘后;对着他轻声说出了今天京都里最大的那个消息;说的极其认真和严肃。三皇子悚然一惊;小小年纪却马上明白了许多事情;先生归宗;其实很大程度上是为了自己。

    宜贵嫔最后认真说道:“平儿;你要牢牢记住;范先生为你所做的一切;如果日后你敢做出那些事情来;母亲饶不了你。”

    三皇子低下头;没有说什么。

    广信宫中;一直幽居于此;不怎么方便出宫的长公主李云睿最先得知了这个消息;这位美丽的女子在稍微怔了怔之后;便笑了起来;所谓一笑百媚生;便是如此;竟将宫内宫外那些白幔清光;纸花玉树的光采全都压了下去。

    宫女小心瞿翼问道:“公主为何如此高兴?”

    长公主缓缓敛去笑容;轻柔至极说道:“本宫忽然觉得;我那女婿真是位可人儿;识分寸;懂进退;说来只与他见过一面;真是可惜…明日安排他与婉儿进宫;本宫要瞧瞧这两年不见;小范闲是怎么成长的如此迅速。”

    宫女一怔;心想小范大人此举明显是冲动有余;利害考虑不足;难道长公主是因此而高兴?可是看长公主的脸色;明明确实是极为欣赏小范大人的举动。

    含光殿里;太后正在抠着念珠碎碎念着什么;洪老太监佝着身子服侍在一旁;许久之后;太后叹了口气;说道:“那孩子也算识大体;不容易了。”

    洪老太监微嘶说道:“小范大人不错。”

    皇宫后方那座清幽的小楼里;庆国的皇帝陛下一身黄袍;负着双手;看着画中那位黄衫女子微微出神;半晌后轻声说道:“我们的儿子确实更像你一些;很骄傲;并不是我不想让他回来;只是他不想回来…姓范也好;当年你和亦德曾经以兄妹相称;就算随母姓吧。”

    一阵寒冬微风穿楼而入;掀得那张画微微飘动;画中黄衫女子清丽面容稍一扭曲;便像是唇角泛起一丝嘲讽的笑容;似乎是嘲笑皇帝说出来的话;只怕连他自己都不信

    大年初一的下午;范闲坐在前往靖王府的马车上;这是许多年来;范府与靖王府之间的老规矩;年后总要择一日两府人聚在一起热闹一下;范闲离开澹州三年;也早习惯了自家与靖王府之间古怪的亲密关系。

    虽说弘成很凄惨的被禁足一年;这是范闲弄出来的好手笔;但范闲也清楚;这实际上是靖王爷狠手决断;防止自家王府被拖入夺嫡一事;两边府上并没因为子侄辈的那些战争而影响到感情。

    马车微颠;婉儿出神看着范闲;半晌没有说话。

    范闲笑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我在想;今天京都里一定都在议论你。”林婉儿一笑说道:“都在骂你是个蠢货。”

    范闲笑的更开心了;忽然间又沉默了下来;半晌后看着妻子的双眼;认真说道:“我能瞒天下人;我不瞒你。”

    林婉儿微微一笑;正视相公的双眼。

    范闲平静说道:“其实原因很简单;只有两个。一;我从来都是把自己看成范闲;我是奶奶从小养大的;我不会再接受任何别的姓氏;归宗祭祖;我一直愿意;所以我去做。”

    林婉儿温柔地靠在他的臂膀上;觉得他的体息很温和纯净。

    “第二;不论是在江南亮明支持老三;还是在京都里大杀四方;以至于今天认祖归宗;我都是在明志。”范闲低头;看了婉儿圆润的脸蛋儿一眼;温和说道:“澹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要想致远;就必须明志。”

    “明什么志?明志给谁看?”

    范闲沉默了;想到了皇宫里与皇帝的那番对话;澹泊公啊澹泊公…

    “我不想当皇帝。”他平静说道:“当然是给陛下看。”

    林婉儿担忧地看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什么;但范闲知道姑娘家早就已经看到了将来;自己有可能面临;甚至是范府有可能面临的灭顶之灾。

    “逆流而上;不进则退;船倾人亡;这个道理我是懂的。”范闲微微偏头;“似乎所有的形势都逼着自己应该去争一争;可是皇上却警告了我;我只好不争了。”

    他笑着说道:“顺流而下;终究还是舒服些;这天底下我没有几个怕的人物;可是对你舅舅;我那个便宜老子;还是有些害怕。”

    林婉儿笑了起来;但笑意里依然有些忧虑:“可是将来呢?”

    “将来?”范闲说道:“陛下至少还能活二十几年。我用一个不可知的将来的危险;换取了二十几年的太青;或者说二十几年陛下的信任;这个买卖;是很划算的。”

    “而且我不能暧昧;必须斩钉截铁地表现自己的态度与心志;哪怕是站在老三的身后;也不足以说服很多人。”

    范闲揉着自己的眉心;有些疲惫说道:“男女之间可以搞搞暧昧;君臣之间这么搞;那就容易死人;我相信陛下一定喜欢我的决断。”

    他还有句话没有对妻子说;所谓暧昧;必然是双方面的;所谓决断也是互起作用的;今天认祖归宗;是他向皇帝表示赤诚;也自然看清楚了…皇帝不想让他接这个天下。

    这个事实;让范闲有些放松;而放松之后;却多了一丝深深的隐忧;忧不在当下;而在当年;正如陈萍萍在那个夜里确认的那样;范闲也终于确认了;天子有疾;有心疾。

    马车停在了靖王府的门口;早有各色下人在府外侯着;将范府来的贵客们接入王府之中。

    范闲领着婉儿跟在父亲和柳氏身后;迈步而入。

    一眼望去;府中圆景依旧;只是湖那边的白纱却没有悬起来;想来也是;今时是冬日怎会挂纱遮光;只是侧头看着身旁温婉无比的婉儿;范闲依然想起了初恋时的辰光。

    一个有些苍老恚怒喜悦诸般复杂的声音响起;把范闲从难得的短暂美好时光中拉了出来。

    “你个小***;还知道来看老子!”

    靖王爷怒气冲冲瞪着范闲;但那双瞪的极大的眼睛里;不知为何;却流露出了一丝伤感与怀念。

第六十章 记得当时年纪小

    只有湖对面的亭上还残留了一些雪块;温温薄薄地分成了无数白片;就像给深色的亭子打上了很多补丁。京都雪在腊月二十九便停了;三天内;靖王府内的仆役们早就将湖这面草地上的雪扫的干干净净。

    只是天寒地冻;草地上自然没有什么新鲜嫩活的草尖;有的只是死后僵直着身躯的白草;偏生却没有什么人打理;看上去显得有些荒败。

    范闲安安静静地跟在靖王爷的身后;往圆子的深处行去;眼光却在靖王爷微佝着的后背上看了两眼。

    入王府之后;范尚书出面;挡住了靖王爷的污言攻势;热闹了一番;但连柔嘉和弘成都还没看见;靖王爷便忽然提出让范闲跟自己去走走;虽然范闲不清楚王爷这个提议有什么意图;但看父亲大人暗暗点了头;便也随他去了。

    一路行来;圆中并无太多景致;就连靖王爷日夜侍服的那几畦菜地;也是几滩乱泥而已。偏生靖王行在前方不说话;范闲也只好沉默跟着;一边打量王爷的背影;思绪却早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位王爷不寻常;史书上也是见过这等自敛乃至自污的荒唐王爷;可是像这位靖王做的如此干脆;实实在在对于权力没有一丝渴望的权贵;实在少见。

    尤其是这一副苍老的模样;不知道当年是经历了怎样的精神打击。

    一老一少二人便在菜地边停住了脚步;靖王爷嘶着声音说道:“第一回见你;就是在这菜圆子里。”

    范闲想到那个诗会;想到万里悲秋常作客。想到自己当时满脑子意淫菜地里有位语笑嫣然的白衣女子;却看到了一位农夫…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应道:“王爷总是喜欢戏耍晚辈。”

    “这京里的人;不止我一个人种菜。”靖王爷说道。

    范闲一怔。心想这不是一句废话;京都虽然富庶;但依然有许多穷苦百姓;这些百姓们在院角墙下整治些菜地;补充一下日常地饮食;是非常常见的事情;但是靖王既然这么说;自然有他的后文;于是他安静听着。

    “秦家那个老家伙也喜欢种菜;只不过他只种白菜和吉卜”靖王爷唇角带着一丝讥诮说道:“当兵的家伙。只知道填饱肚子;根本不知道种菜也是门艺术。”

    范闲心头一惊;细细品咂王爷地这两句话。一时间不知如何应答。

    靖王爷走入烂泥一片的菜地里;双手叉着腰;看着四周荒败景致;沉默半晌后说道:“你查清楚;山谷里的狙杀是谁做的吗?”

    范闲紧紧地闭着嘴。如今的他;当然知道山谷里的狙杀是军方那位老杀神秦老爷子一手安排;问题是。这是如今庆国最大的秘密;除了陈萍萍与自己之外;想来没有几个人知道;而靖王爷先谈秦老爷子种菜;此时又说到山谷狙杀的事情;难道是在暗示什么?

    可是…靖王爷常年不问政事;与朝中文武官员们都没有什么太深切的往来;他…凭什么敢说山谷狙杀的事情是老秦家做地?

    只是靖王没有说明;范闲也不知道自己猜想的是不是正确。而且自己也不可能把秦家的事情告诉对方;因为那涉及一个最深地死间;只得苦笑说道:“朝廷一直在查;院里也在查;只知道一定和军方有关;只是那人证已经死了;根本没有线索。”

    靖王爷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意外于他的无动于衷;以为这小子没有听明白自己的意思;恼火地哼了一声:“蠢货!”

    范闲苦笑;心想这种事儿;可不得装装蠢?

    “守城弩是叶家的。”靖王爷盯着范闲的眼睛;“但你不要忘了秦家。”

    王爷这话就说地太直接了;范闲想装也无法再装;心中在狐疑之外也是格外感动;这老家伙;对自己也太好了些吧;皱眉问道:“我和秦家没仇。”

    王爷哼了两声;没有继续说什么;抬步出了泥菜地;再往圆子里深处走去。

    范闲看着他的背影;隐约猜到了一点;王爷之所以敢推断出秦家会出手;肯定是因为当年的事情推断出来;只是秦家和当年太平别院血案地关联…这可是父亲大人都不知道的秘密;就连陈萍萍;也是在那之后;又查了十几年才查到的问题。

    王爷为什么知道?

    想到此节;范闲心中热血一涌;再也顾不得那多;直接赶上前去;抓住了靖王爷的袖子。

    靖王爷一怔;缓缓回头。

    范闲望着他;极为诚恳说道:“当年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天下没有谁知道秦家参与当中?为什么京都流血夜的时候;这件事情没有被掀出来。”

    …

    “你问的太多了。”靖王爷叹息说道:“虽然我只是个不务正业的闲散王爷;但你记住;我毕竟也是皇族的人…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身后那两个老家伙都不知道的事情;道理很简单;因为当年我年纪还小;还跟在母后身边。”

    王爷地眉角抖了两下;露出很促狭的笑容:“年纪小;总是喜欢到处躲迷藏;所以有时候很容易听到什么内容;至于偷听到了什么内容;这么多年里;也没有别的人知道。”

    范闲苦笑;欲言又止;王爷肯点出秦家;已经算是对自己异常爱护;可是那件事情如果涉及到太后;那可是王爷的亲生母亲;怎么还能说下去?

    “云睿那时候年纪小;这件事情和她没关系。”靖王爷沉默一阵后忽然说道:;这一点;我还是想和你讲清楚;你自幼便跟着范建和监察院;学会了很多;但有很多事情;也变得可笑起来。”

    此时老少二人站在寒冷的田垄上;不远处便是靖王府的墙;墙外便是京都一成不变凄冷的天空;而范闲听着身旁王爷的说话;心头却是温暖无比。

    “什么事情?”

    “不论是陈萍萍那条老狗;还是你父亲;都是玩弄阴谋的高手;所以他们总喜欢把事情搞的很复杂;而且…最关键的是;他们谁都不信;而且最不信任的就是彼此。”靖王爷冷笑说道:“这是最愚蠢的事情;陈萍萍以前甚至还怀疑过云睿;也不想想;那时节;云睿才多大年纪。”

    范闲苦笑;父亲与陈萍萍之间的相互猜忌与防范;自从母亲死后便一直存在;越来越深;直至自己入京后才好了起来。

    “我把老秦家的事情咽了这么久;今天讲给你听;不是要你去报仇。”靖王爷平静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得罪军方已经够多了;而我们庆国本来就是以军立国的所在;如果你不知道自己在军中真正的敌人是谁;我担心你会随便死去。”

    随便死去四个字;靖王爷说的很沉重;他已经不想再有谁这样随随便便死去。

    范闲一揖及地;然后直起身子;问出了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

    “王爷;您为何对我这般好?”

    …

    靖王爷听着这话;忽然怔了;怔了许久之后;忽然笑了。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尖;越来越凄厉;直笑的他肚子都痛了起来。蹲在了田垄之上;捂着小腹;半晌都抬不起头来。

    范闲心头微乱;有些木然地站在一旁;看着身边的这位王爷;看着王爷头上与他实际年龄完全不相符的花白头发在寒风里飘拂着;看着他眼角因为笑容而挤出来地泪水;

    许久之后;靖王爷直起了身子;皱眉想了半天后说道:“我也不知道。”

    然后他走下了田垄。

    范闲依旧沉默地跟在他的身后。

    “陛下和我都是由姆妈抱大的。”靖王爷平静说道;脸上早已回复了往常的沧桑与宁静。“那时候地诚王府并不怎么起眼;在京都里也没有什么地位;所以皇兄与我还可以四处玩耍。你父亲当时也天天跟着我们;再加了宫…公中请来的伴读陈萍萍;我们四个人天天混在一起;我年纪最小;当然最受欺负。”

    “后来皇兄范建和陈萍萍去姆妈的老家澹州玩耍。回来后就乐滋滋地说;在那里认识了一个很有趣的姑娘。”靖王爷笑了起来:“后来没过多久;那位姑娘便到了京都。找到了诚王府。”

    范闲也笑了:“那是我母亲。”

    “是啊。”靖王爷悠然思过往;“狠得当时年纪小;我天天缠着你母亲玩;嗯;当时我叫她叶子姐…你母亲很疼我的;所以哥哥再也不可能让陈萍萍来欺负我了;这样很好。”

    一老一少二人边说边走;不一时来到了一间书房的外面;范闲虽然有心多听王爷讲些旧事。但依然将注意力放到了书房中;因为这间书房明显少有人来;王爷日常喜欢种菜;自然不喜欢读书。

    靖王爷推门而入;嘶声说道:“坐。”

    范闲也不拂座上灰尘;很安稳地坐了下来。

    靖王爷在书柜里翻了半天;终于翻出了一本厚书;然后递给了范闲;说道:“看。”

    范闲一怔;双手接了过来;一看封皮;是农艺讲习;不由讷闷地看了王爷一眼。

    靖王爷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关于你的母亲;我没有什么太多的话可以说;你问我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其实不对;我对你不够好;至少我被他们瞒了将近二十年。”

    王爷缓缓走出书房;用微佝的背影对着范闲;声音有些颓丧:“我一直以为她没有后人。”

    范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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