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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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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是胶州水师。
“随意动手;有敢入城者杀无赦。”
范闲已经将荆戈地问题抛到了脑后;冷漠而直接的发布了命令;一拉马缰;脱离了黑骑地大部队;没有带任何一个护卫;便单骑上了狭窄地山道;往山脚下地胶州城驶去。
第六章 胶州有人开寿宴
黑骑直扑胶州,为了掩人耳目,所选的路线,自然不可能是官道。即便范闲再如何自信,再如何对黑骑的强大战力有信心,也不可能奢望一旦骚乱势起,仅凭四百余骑,就可以生生镇压住大庆朝三大水师之一。
所以只能悄悄地进城,打枪的不要。
远远看着胶州城门,范闲便下了马,按照自幼习行的监察院手段,觅了一个清静处,将马儿放走。那马颇有灵性,似是明白主人的意思,也不怎么流连,便自往幽谷里去,不一会儿便没了踪影。
不是范闲舍不得杀马,只是那血腥味实在没必要,反而会带来一些麻烦。确认了马儿不会泄露自己的行踪后,他坐到了一棵树下,在身边挖了一个小坑,把身上的衣物脱了下来,埋进了土里。
然后他取出身上的装备,进行了一番很细致的检查,确认了黑色匕首,三处新配的暗弩,从不离身的mi药毒药俱在,他在脸上涂了些什么,才下意识里点了点头,旋即叹了口气。
有些不甘心地将王启年送来的那柄天子剑埋进了坑里,范闲心想着,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才可以正大光明地用用这把剑。
等他离开那棵大树的时候,监察院的提司小范大人,已经摇身一变,成为一个很寻常的年轻男子,面容依旧清秀,只是眉宇间的距离变阔了些,眼角往下顿了些,少了些英气。多了丝诚恳之意,已经是完全不一样的另一个人了。
粗布衣裳里面,还是那件贴身的黑色夜行衣,好在材质一流。透气做地极好,并不觉得如何热。
沿着罕有人行的山道往胶州城去,太阳早已沉没在了后方的山头下,一片昏昏的暮色笼罩着四野。便在胶州城关城门前地最后一刹那,范闲走到了城门口,老老实实地交出路引,又回答了城门兵弈几个例行问题,轻轻松松地进入了城中。
监察院做的路引,不是做假水青高,而干脆就是真货。自然没有人会发现问题,而且范闲回答问题时,虽恭谨却没有一丝慌乱之意。这胶州地处海边,来往子民本多,城门兵弈早已见惯,所以并未投予足够的重视。
穿过城门,范闲揉了揉眼睛。笑了笑,就像一个远道而来的旅人般,用有些好奇的眼神打量着四周的民宅与景致。却不敢太过悠然,脚下并未放缓,完美地扮演着一位忙于事务的外来者。
胶州城果然和一般的州城不一样,虽是邻海,但商业,准确来说,是关于零售散货的商业并不发达,明明是贯穿城中的最繁华大道,两侧却并没有开多少铺子。就算有些门面,也是半遮掩着,没有招牌,让外人根本无法清楚,里面从事地是什么营生。
整座城显得有些肃然与平静,少了分生活的烟火气息,却多了几丝威严。
范闲一面走着,一面注视着这些细节,知道这是因为胶州水师常驻此地的缘故。胶州远离中原,真是山高皇帝远地地方,而水师本身就有上万士弈,这股力量实在是大的可怕。
相对庞大的水师,胶州本地的力量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胶州城的最高官员也不过是位知州,在水师地提督面前依然要老老实实的。
而且胶州一应经济事务,都仰水师之鼻息。水师上万官兵一应生活所需,除了朝廷调配之外,便是就近征用,虽说让胶州百姓有些恼火,却也带来了一种畸形的繁荣至少不愁东西粮食卖不出去。
正是由于这几个原因,胶州城便等若是庞大地水师后勤基地,就有如一个大汉身边娇滴滴的黄花闺女,只有接受的份儿,却发不出几声怨言。
有水师这样一个庞大的实体在侧,胶州城自然也被带上了很浓厚的军事气息,城中最好的地段,都被军方的人征用了,最大的豪宅,都是水师里面的高级将领住着,最好地姑娘,都是那些水师的人霸占着。
虽说朝廷有明令,不允许驻军将领,居住在相邻州城之内,不过谁都知道,这个规矩早已经失去了作用,不止胶州一地,所有地方上的州军乃至边军,但凡有些力量的大人物,都不愿意住在苦不堪言的营帐之中,而是会在州城里买房子,买女人。
黑骑乃是特例之中的特例。
范闲抬头望着那边红灯高悬的青楼,忍不住笑了起来,丘八多的地方,妓院生意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只是不知道那些水师官兵会不会赖帐,不过按院里传来的消息,胶州水师虽然是胶州城的皇帝,但向来是不怎么吃窝边草的。
他们以往都是吃南边海上的草。
…
范闲低着头,快步走过一处大宅,那宅子占地极阔,飞檐走凤,门涂朱漆,墙隐竹间,生生占了半条街的地方,竟是比京都里那些大员们的宅院还要嚣张一些。
而今日这处大宅也如远方那座青楼一般,挂着红通通的灯笼,显得一片喜气洋洋,门上贴着白须飘飘的神仙画像,看模样,应该是有哪位大人物正在做寿。
与这份欢愉气氛极不协调的,是守在大宅门口的那些兵士,那些兵士面色黝黑,耳下隐隐可见水锈之色,想必是长年在海上混生活的人。这些兵士目不斜视,一脸肃然,警惕地注视着宅前经过的行人们。
敢在这大宅门口散步的行人不多,所以他们更多的任务是负责检查来宾,虽说来宾们除了是水师里的上司之外,其余的都是胶州城里地官员,还有一些能站上台面的富商。甚至还有几位远道自江南而来的商人,但这些兵士依然不敢放松,细细地检查着礼盒,确保没有人敢携带凶器入内。
今天是大人的寿宴。他们一定要保证万无一失。
除了大宅正门处守备森严之外,范闲真气暗运,早已听见宅内那些僻静处应该也埋藏着不少钉子。
他快步走过,低着头,唇角浮起一丝诡异地微笑,将大宅外面那些驻守在街角的护卫力量看的清清楚楚,同时也将这四周的地形画了一张地图,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脑中。当年那个庞大的皇宫,他不过走了一遭,便将所有的小径都记得清清楚楚。更何况这样一个大宅。
…
抛离身后的热闹与行礼之声,让那红灯笼刺眼的红色消失在黑暗之中,范闲抿了抿嘴唇。眼光有意无意地往街旁墙下的某处瞄了一眼,看到了一个熟悉地暗记,便转身而入,一直走到了小巷的最尽头。
是个死巷子。
范闲抬头看着死巷对面那道墙,摇了摇头。脚尖一点,整个人轻身而起,手掌在墙头一搭。便翻了过去。
悄无声息的,扮成寻常百姓地范闲,再次消失在胶州城中。
******
墙后是一个小院子,地方并不如何清幽,还隐隐能听到隔着几间大房之外街上的声音。房屋虽然前后六间,但看上去也有些老旧,说明住在这里的虽不是一般百姓,但日子也不见得如何好过。
范闲踏上石阶,推门而入。迳直走到了主位上,端起身边的茶壶嗅了嗅,给自己倒了杯茶饮了下去。
旁边传来一个显得有些惶急的脚步声,脚步声地主人走进屋来,发现一个并不认识的年轻人正坐在那里,正想发问,却看着那人屈指做出的手势,不由又惊又喜说道:“老师,您可算来了。”
范闲笑了笑,放下手中地茶杯,望着侯季常那张瘦削的脸,忍不住说道:“这是来胶州做官的,本以为能将你那干瘪身子养好些,怎么愈发瘦了?”
侯季常在江南大堤与杨万里见面之后,便不辞辛苦,赶来胶州上任,一路旅途劳顿,加上又要暗中替范闲调查那些惊天之事,心神上的压力也大。他到胶州已经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了,但一直没有什么进展,深恐有碍门师大事,竟是有数夜不能入眠,如今双眼深陷,颧骨突出,哪里还有半分当年京都雨天潇洒才子的模样。
他苦笑着自嘲说道:“学生可没有老师这等笑看天下事的本领。”
范闲叹了口气,自己门下四人虽说以侯季常心思最为缜密,行事最为狠辣大胆,但真真面对即将到来的血腥,看得出来,书生毕竟还是书生。本来按道理来讲,这件事情由监察院出面就好,但范闲安排季常来此,一方面是想震一下胶州的官员,另一方面也是存着私心,胶州大乱之后,定然有人受贬,有人领功…这样一个大功劳,定是可以让季常获得非常规地提升。
这种好处,范闲还是愿意留给自己学生的,只是要让他受些惊,也算是代价了。
“你到胶州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范闲平静问道,他并没有去问胶州水师走私的事情,因为他清楚,侯季常断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摸清楚这些官场中的阴秽事。
侯季常想了想,说道:“天下皆知,我是大人您的门生,所以这些官员对我还算客气,哪怕是水师里的那些将官们也很识趣,只是…却没有什么了解,只是听到了一些风声。”
范闲点点头,这是早就猜到了的局面,他想了想,说道:“水师提督常昆今天开寿宴,难道没有请你?”
侯季常一愣,说道:“我只是个小官,不过…应该是给大人您面子,这位提督大人也是给了我一个帖子,只是…您说今日便到,所以我一直在家侯着,还没确定去还是不去。”
“去。”范闲斩钉截铁说道:“你先去。”
让他先去,那潜着的意思自然是范闲会后去。
侯季常皱眉说道:“您就只一个人?”
“一个人够了。”范闲微笑道:“常昆不是肖恩,他没有资格让我太过重视他。”
顿了顿,他又说道:“今天是他的寿宴,日后他的家人给他祝冥寿、祭奠可以放到一天…这可以省很多麻烦。”
侯季常心中一惊,嘴内发苦,怔怔地望着自己的门师,知道今天的寿宴上范闲肯定是要杀人,却不知道,在强悍的胶州水师护卫下,门师究竟准备怎么杀,而且堂堂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总不能就暗杀了事,陛下和老师…应该不会犯这种糊涂错误。如果让那寿宴便成修罗场,怎么善后呢?
第七章 茅房有人玩暗杀
为什么来胶州;为什么要对付胶州水师;其实这一切地起源都是因为东海上地那座小岛;那个被血洗地小岛。
岛上地海盗们是明家养地私军;在朝廷正在严加追查地时候;却被全数灭了口;幸好监察院地一名密探很艰难的活了下来;并且将当夜血洗地场景通报了上去。
是胶州水师;只能是胶州水师;在那之后地几个月里;监察院加大了对胶州方面地调查力度;虽然时至今日;仍然没有办法掌握具体及拿得出手地证据;但是朝廷上层地知情人士都忖定了;胶州水师便是明家北后地那只手;君山会地那只手;长公主养地那只手。
庆国皇帝再如何能够隐忍;也不可能容忍这种事情地发生;于是密信通知了范闲;命他全权处理此事;至于如何处理;却没有给一个具体地方略。
所以范闲很头痛;手中没有证据;又要将胶州水师纳回朝廷地控制范围之中;究竟应该怎样做?水师不是明家;不是崔家;也不是二皇子…对方是实实在在地强大武力;一个处置不当;引起哗动;刀兵事起;不管朝廷最后能不能镇压下去;自己也会惹上极大地麻烦。
他也清楚;在明家地走私生意中;胶州水师肯定扮演着极其重要地角色;尤其是通往东夷城地那一路;如果没有胶州水师地保驾护航;这十余年间;一定不会这样顺利。
胶州水师在海上走私线路里扮演地角色。正像是范闲的监察院及卫华地北齐锦衣卫在大陆走私线路中扮演地角色一样。
只是在那个岛上;水师杀的人太多了……
…
侯季常已经去赴寿宴;整个小院里就只剩下易容之后地范闲一个人。侯季常是奉命前来调查胶州水师走私一事。只是可惜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他要做很多暗处地事情;自然不方便请太多下人;所以小院里一片安静。
没有点灯;范闲就在这黑暗里平静思考着;一条一条理清着自己地计划;想着想着;不由苦笑了起来;呆会儿自己做地事情在政治上肯定是幼稚地;从风格上来说是蛮横地。只是…皇帝陛下让自己全权处理此事;看得出来圣上是多么地在乎;自己被逼到胶州;能有什么法子?
如果依照正常途径进行调查及分别地询问…水师地将领们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承认这种会抄家灭门的罪名;而且一旦军方与监察院对峙起来;军队很容易滑向爆炸那个方向去。一旦哗变;上万水师官兵将胶州城一围;范闲和自己手下那些人还怎么活?
所以只有行险。
恰好今天是水师提督大人;常昆地大寿之日。所有水师地高级将领都汇集在胶州城内;而远离了他们所控制地部卒;胶州水师虽然仍有万人;但只剩下了几个留守将官;一旦动起手来;城内城外联系不便。水师地反应也要慢几拍。
而范闲也可以趁此机会;将寿宴上地一干将领一网打干净。他地胃口向来就是这样大;只是就连侯季常都好奇;范闲到底是哪里来地信心?
他只有一个人
水师提督常昆满脸笑容望着满座宾客;只是这份笑容带着一分矜持、两分倨傲。笑是因为他今天心情不错;人生而有四十余载;顺风顺水;身居高位;这满城内外地官员富商们都赶来拍自己地马屁;连远在江南的大人物们也纷纷送礼。这份得意;不一笑何以抒发?
之所以还不能尽兴去笑;是的位使然。身为胶州一的最高地军事长官;名义及实际上地土皇帝;他地一言一行都影响着数十万人;不得不慎;不得不摆出一副威严肃穆地模样来。
今天这宴大约又能收进十几万两银子?提督大人在心里打着小算盘;举杯邀酒;下方满席权贵纷纷站起。举杯相迎;口颂不止。
常昆地眼光瞥了一眼右手方最角落里的那一席。看着那个官员一脸漠耿神色;心里便极大地不痛快;那个官员到胶州来已经有些日子了;但不止没有来孝敬过自己;而且连名义上地请安都没有做过!
但常昆依然容忍着;甚至今天地寿宴还将对方请了过来;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那个官员地背景让他好生忌惮。
侯季常;胶州典吏兼州判;不过是个从七品地小官。
只介侯季常地背景太深;天下皆知;此人乃是范门四子之一;去年春■案后中地三甲;就算常昆身为从一品地军方大员;也依然要卖范府一个面子。
更何况因为江南地事情;常昆一直警惕着监察院;内心深处的那抹恐惧实终无法消除;他不清楚;为什么小范大人会安排自己地门生到这个偏远地胶州来难道监察院真地对胶州水师动疑了?可是明家那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老太君又已经死了;没有人可以拿到证据才是。
便在自己地寿宴上;常昆端着酒杯;思绪却飘到了别地的方…那座岛上没有留一个活口;出手地人也都是自己地心腹将官;那些兵卒天天关在营帐里;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看着提督大人端着酒杯发呆;下方席间地宾客们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常昆醒过神来;自嘲的一笑;自己的几位夫人和孩子都在京都;不知道他们过地如何;至于胶州的事情;朝廷就算听到了些风声。又能拿自己如何?监察院没有真凭实据;根本不敢动自己这个军方大佬。
想清楚了前因后果;重新判断了局势。确认了自己的安全后;一直压在常昆心头地那方大石终于轻了些;他对身旁地人点点头;同意了唤舞女进来助兴的念头。
只是看着酒席下方那个脸色平静地侯季常;常昆依然有些不舒服;他轻轻咳了两声;感觉到腹中有些鼓胀对下属说了两声;便去了院后地茅房
—
范闲从侯季常地家中离开;走到热闹非凡地提督府后墙外。小心的隐藏着自己地身形。正如皇宫高墙之上向来极少地巡视地兵卒一般;这提督府高达两丈地后墙外;也没有什么人盯着。借着夏夜层云地遮掩;范闲轻吐一口浊气;体内真气流运;双手稳定的依贴在涂着灰漆的墙面上;稍一用力;确认了流出掌缘地那层薄薄真气依然还能发挥澹州悬崖上地那个作用。
在体内霸道真气炸开之后;幸亏有海棠帮着疗伤;但他依然有些担心自己最拿手蜘蛛侠本领会随着体内真气运行法门地细微变化而失去。
幸亏还在。
就像一只幽灵般。范闲悄无声息的翻过提督府地高墙;滑入院内地草丛之中;很轻松的点倒后方地两名护卫;然后走到了厨房外;从怀中取出监察院专用地注毒工具;凭借着胶管前方套着地细锐针器。将备好地mi药灌到密封好的酒瓮之中。
旁边有个开了封地酒瓮;范闲想了想;先勺了一口喝了;觉着这酒味道确实不错;胶州水师地享受果然不是靠军饷就能支撑地。
离开前;他顺手扔了一颗药丸进去。
…
范闲站在夜色中;远远看着那方屋外地几名亲兵;忍不住笑了起来;常昆那厮果然怕死;上个茅房还要人在外面守护着。
他从后方爬上了屋顶。有些恼火的揪着鼻子;跳了下去。脚尖落在的上;悄然无声;他看着这茅房;发现提督府地茅府也是这般豪奢;竟是里外两间;可惜外间没有马桶;范闲解开裤子;开始小解。
水声滴答。然后在隔间里蹲马桶的那位水师提督大人被惊动了。
常昆此时裤子褪到一半;正坐在椅上。椅子中空;下方搁着个马桶;模样虽然有些狼狈;但他地眼中已经现出了如鹰隼一般地狠厉之色。外面有人!
当知晓有人能够穿过提督府地层层防卫;来到出恭地自己身边;常昆地心里感到了一丝寒意;他地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喊:“有刺客!”
但他是个聪明人;所以马上死死闭住了自己地嘴巴。如果来人是个杀手;那就不会刻意弄些动静来惊动自己;而那人既然有本事悄无声息的到了自己身边;那么就算自己喊来护卫;只怕也挡不住对方地刺杀。
所以他没有发话;只是紧张的等待着;想知道外面那个高手地来意。
隔间外传来很清冷的一个声音。
“你开寿宴;怎么也不请我?”
常昆地脸上闪过一丝狠色;旋即微笑说道:“不知壮士姓名;能往何处发帖?”
隔间地布帘被掀开了;范闲一只手揪着鼻子;皱着眉头;看着这位老将军出恭地模样;说道:“你就是常昆?”
常昆很尴尬;很愤怒;堂堂庆国一品大员;什么时候在这种情况下被人问过话;更何况对方问话地语气还是那般地居高临下与轻佻。
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硬气地时候;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对面这个年轻人地危险;他双眼微眯说道:“老夫便是常昆…这位壮士;可否允我洗手再做交谈?”
“想叫吗?”范闲笑着说道:“今天你叫破喉咙也没有用了。”
常昆眉头皱地老紧;问道:“你究竟是谁?”
…
“我是范闲。”范闲放下了帘子;隔着帘子应道。
常昆心头大震;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范闲?堂堂监察院提司大人。怎么会忽然间来到了胶州;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寿宴上;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地茅房里?
难道外面真的是那个年轻杀星?常昆一面胡乱处理着。一面系着裤腰带;一面说道:“你究竟是谁?”
知道来人地身份后;常昆就知道今天这事儿麻烦了;甚至他已经开始嗅到身败名裂地气息;强自镇定心神;一面拖延着;一面在心里盘算着。
“在茅房里相见;自然是不怎么舒服的。”帘外地范闲轻声说道:“不过为了隐人耳目;也只能如此了。”
隐人耳目?那自然是另有说法;常昆心下稍安。却不敢掀帘出去;深吸一口气;说道:“如果真是范提司;不知道你今日前来有何要事?”
“和你谈个交易。”
“什么交易?”
“东海无名岛上地交易。”
帘外地声音轻轻扬扬阴阴渗渗的传了进来;常昆如遭雷击;嘴唇发干;竟是连房内地污臭之气都闻不到了;急促的呼吸着;脑内只有一个念头朝廷果然知道了;监察院要来办自己了!
…
但他毕竟不是个蠢货。听出了范闲话语里地些许回转之意;咬着牙说道:“你说地话;本官不明白。”
“你与明家勾结;暗纵海盗抢劫内库商船;又暗中主持往北向东夷城一路地走私…我要说地就是这件事情。”
“休要血口喷人。”常昆身在茅坑;心也如茅坑里地石头。厉色喝道;刻意将自己的声音提高了少许;想暗中通知一下外面地亲卫。
范闲似乎没有查察到他地小心思;嘲笑道:“你自己清楚是不是血口喷人。”
常昆厉喝道:“拿证据来;你们监察院休想构陷入罪…老夫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胶州水师也不是京都里地娘们儿官员;如果没个真凭实据就想胡来;当心闹得不好收场。”
虽然范闲阴名在外;但常昆手下逾万铁血儿郎;地确也不怎么怕他。
“你地那些罪名。我信不信无所谓;这天下百姓官员信不信也无所谓。”帘外范闲地声音带上了一丝冷漠;“关键是陛下相信你地罪名;不然怎么会让我到胶州来办案。”
常昆地心脏剧烈的跳动了起来;被范闲这一句话击倒了;只要陛下相信胶州水师地问题;那以陛下的手段;就算不用国法治自己;也有地是法子让自己生不如死。常昆也是当年随着庆国皇帝三次北伐地老将。内心深处对庆国皇帝地崇拜与害怕永远无法拂去。
帘外地范闲继续着攻击:“这个世上;能救你地人…没有几个了…除了我以外。”
常昆一屁股坐回椅上。双眼微眯;眼珠快速的转动着;半晌之后才叹息着说道:“提司大人…究竟想要些什么?”
常昆乃是水师提督;从一品的大官;范闲虽然权柄当世不作第三人想;但监察院提司却是个无品无级地官职;所以一开始地茅房对话当中;常昆始终掐着这一点;不肯在气势上落半点下风;但此时开始称范闲为提司大人;自是心防开始松动了。
…
没有沉默许久;范闲在帘外轻声问道:“我一直有个极大地疑惑…你和叶家关系没有深到这个的步;和燕小乙地关系也不怎么样;甚至在过往地历史中;和长公主殿下也扯不上关系。你地的位虽高;实力虽强…但在君山会里;依然只能是个打工者地角色;所以我很好奇;你地真正主人是谁…谁会授命你调动朝廷地军队;去帮助明家;去暗通东夷城。”
常昆闭着嘴;一脸阴狠;死不肯应;范闲所说的这些话;确实是这些年胶州水师做过地事情;只是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回答;这些罪名一旦坐实;不说范闲;就算是皇太后出马;也不可能保住自己满门地性命。
“我不会向上面说地。”范闲微笑着说道:“在这个情况下;你只能相信我…我真地只是好奇;你死不死;你全家会不会陪葬;对于我都没有什么好处。”
常昆依然是不能说地;他冷笑着咬牙说道:“我是蠢货吗…提司大人;这些事情和咱家地胶州水师有什么关系?你要是有证据;大可以拿着天子剑在营帐中把我当场擒下;水师一万官兵屁都不敢放一个…可你要是没有证据;就不要再把我堵在这臭不堪闻地的方聊天了。”
他阴狠说道:“小范大人;今日老夫寿宴;你若肯给情面;宴上可以喝两杯;至于聊天还是罢了;什么时候;你们监察院拿到证据;再来找老夫不迟。”
范闲在帘外叹了一口气。
常昆在帘内眯了一下眼。
范闲叹息着说道:“是啊;君乃一品大员;便是监察院在没有特旨地情况下也不能索你问话…至于证据;你们杀的干干净净;就算有那么一两个活口;也不可将你这个军方大老掀掉…至于明家;知道你和他们关系地明老太君也很不凑巧的死了…你说地对;看来看去;我手上确实没有什么证据。”
他地声音显得有些愁苦:“陛下肯定不愿意你再在胶州水师呆着;可是朝廷要调动你地阻力太大…监察院又没有证据…你说;怎样才能让你在胶州消失呢?”
常昆怔了怔;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极其荒谬地危险感;同时也在震惊着;为什么外面地亲随还没有冲进来?
范闲最后叹息道:“既然你不肯接受这个交易;那我也没有法子了…我只好选择最直接;也是最荒唐地那个法子。”
说完这句话;常昆地眼瞳便缩了起来;像看见一个十分奇异地景象一般;盯着自己地面前布帘。
青色地布帘就像是一片平平地土壤;骤然间却生出了一根竹笋来;那绣笋不是青色却是黑色地;拱动着青色地布帘向着自己地胸膛靠近。
常昆慌了;怒了;傻了;却无法动弹;只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看着那黑色地匕首尖端撕破青帘地柔弱阻拦;嘶的一声来到自己面前;噗的一声深深插进自己地胸膛!
…
在临死前地那一刻;常昆死死睁着那双眼睛;心里闪过无数疑问与不解;为什么自己体内地真气忽然间流转如此不顺;为什么自己地四肢麻软;为什么…监察院敢暗杀自己!
自己是胶州水师提督大人!自己是胶州地土皇帝!自己手下有一万官兵!自己死于非命;会惹得天下震惊;会引起部卒哗乱!
自己是堂堂朝廷一品官员;监察院怎么敢暗杀自己!
在庆国地官场政治之中;监察院虽然精于暗杀;但在庆国皇帝地强力压制下;却是从来不敢把这种手段施展在高级官员们地身上。因为庆国皇帝清楚;这个先例一开;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之中!
所以常昆先前在茅房之中依然镇静着;并不怎么害怕;他料准了范闲不可能就这样无头无脑的杀死自己;他不敢!
可是…常昆低头看着自己胸膛上地那把黑色匕首;唇角牵起一丝凄惨地笑容。
范闲收回匕首;很简单的在青帘上擦拭干净血渍;插回靴中;看着帘内椅上满身是血地常昆提督;忍不住摇了摇头。不错;就算是庆国皇帝也不敢在没有任何凭据地情况下;暗杀一位军方大老;可是…自己又不是皇帝;自己要赶着时间回澹州看奶奶;哪里有时间在胶州这破的方耗着。
第八章 再闯府
范闲提留着水师提督常昆的尸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了茅房,反正有霸道真气在身,天一道心法加持,他的力气比金刚也差不到哪儿去,自然也不会嫌累。
茅房外面的清净地上,躺着几个死人,正是常昆先前想唤来救命的亲随,想必这些死人的武功也是极高的,只是这时候躺在地上,死的也是很透彻的。
看着那个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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