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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余年-第1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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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便是一声巨响。

    …

    长街上早已清空,只有范闲与团团围住他地几十名亲信下属,听着声音,这些人们下意识抬头往右上方望去。

    然后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包括范闲在内也不例外,所有的人眼中都充满着震惊与恐惧。所有人的嘴巴都大张着,露出里面或完好洁白,或满是茶渍。或缺了几颗的牙齿,以至于那渐渐漫天弥起的灰尘木砾吹入他们的嘴中,他们也没有丝毫反应。

    抱月楼塌了!

    准确的说,应该是抱月楼的顶楼塌了。

    更准确的是说是,抱月楼顶楼地一半。此时正以一种绝决的姿态,按照完美的设计,整整齐齐地塌了下来。震起漫天灰尘!

    灰尘渐伏,所有人都看清楚了,抱月楼顶楼就像是被一柄天剑从中斩开一般,上面地全部塌陷,只留下半截整整齐齐的厢板与摆设。

    断的很整齐,断口很平滑,真的很像是一把大剑从中剖开一般。

    当然,此时所有人都清楚,这确实就是被一个“人”用一把剑剖开的。

    众人地心里重新浮现出最开始的那种感觉这个人。不是人。

    …

    范闲是长街之上第一个闭上嘴巴的人,他看着早已杳无人迹地城门处,再回头看了一眼自家的半阙残楼,忍不住重重地拍拍自己的脸,说服自己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等监察院众人及虎卫们回过神来,投往范闲的眼神便有些古怪,充满了震惊与后怕,还有些不解,心想提司大人是怎么活着出来的?

    这个问题…范闲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邓子越。”范闲的嗓音有些嘶哑,眼圈里充溢着不健康的红色,一面咳着一面说道:“你去一趟那边。”

    邓子越这时候明显还处于半痴呆状态下,等范闲恼火地说了两遍,才醒了过来,赶紧应了声。

    范闲将他招至身前,压低声音说道:“如果…我是说如果,有人投降,那就一定保住对方的性命。”

    邓子越微愕,抬头看着提司大人。

    范闲地眼中闪过一丝懔然,说道:“把人带回来…不,让黑骑直接送回京都。”

    他在心里叹息着,再不要和自己扯什么关系了,你们长辈的事情,让你们长辈自己去玩吧,自己再经受不住这等精神上的折磨了。

    邓子越领命,回头看了一眼那半截残楼,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颤着声音问道:“大人,那人究竟是谁?”

    范闲瞪了他一眼,说道:“高达不是说是四顾剑?”

    邓子越不愧是二处出身的心腹,很直接反驳道:“院报里写的清楚,四顾剑还在东夷城…”

    范闲直接截断了他的说话,大怒说道:“看看这破楼!对方是大宗师!他的行踪是我们那些乌鸦能盯得住的吗?”

    邓子越不解范闲因何发怒,赶紧领命寻马出城而去,急着去与黑骑汇合。

    邓子越走后,范闲依然站在长街之上,不肯回华圆,下属与虎卫们劝不动他,只得陪他站着。

    范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自家的半截破楼,想说什么,又忍了下来。

    过不多时,监察院有快马回报。

    “报,已出城门。”

    …

    又过数时。

    “报,已过晚亭。”

    …

    最后又有一骑惶然而至。

    “报,已过七里坡。”

    七里坡离苏州城不止七里,已经是上了回京都的官道,足足有二十余里地。众人虽然怎么也不敢相信。那位竹笠客居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走出二十里地,但一想到对方的身份,便有些理解了。

    确定了那位一剑斩半楼地绝世强者离开了苏州城,所有的人松了一口气。虎卫高达抹了抹额头的冷汗,凑到范闲身边,轻声说道:“大人,要安排人拦?”

    “谁拦得住?”

    高达一想,确实自己说了个蠢话,连忙说道:“得赶紧写密报,发往京都。”

    范闲皱眉说道:“只怕来不及,不过总是要写的。”

    “邓迪文。”他唤来启年小组里另一名成员,此人正是前些天负责保护夏栖飞地原六处剑手,邓子越不在身边的时候。就以他最得范闲信任。

    范闲也不避着高达,直接冷声说道:“你通报一下总督府衙门,明天再去明圆。把明家的那些私兵都给我缴了。”

    高达在一旁听着,心头微凛,确实没有想到,在这样危险的一刻过去之后,提司大人首先想到的。便是如何利用此事谋取利益。

    钦差遇刺,这是何等大事,如今江南民怨正盛。众人肯定会联想到明家…借此事再次削弱明家,同时也可以稍减百姓们对于明老太君之死的怨怼之意高达对于提司大人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

    确认叶流云离开了苏州城,范闲的心里也无由放松了下来,只是他的心中依然存有大疑惑,大不解,不过却是根本无法与人去言,再看身边这半截破楼,他忍不住阴郁着脸骂道:“这要花多少银子去修?这个老王八蛋!”

    众人听得此话,无由一惊。旋即一怔,都不敢开口了,长街上又是一片安静,谁也想不到,提司大人居然敢在大街之上痛骂…一位大宗师。

    范闲看着众人古怪神情,无来由一阵恼火涌起,破口大骂道:“这是我家的楼子,别人拆楼,我骂都不能骂了?那就是个老王八蛋!”

    高达心里那个复杂,恨不得去捂着提司大人地嘴,却又没那个胆子,不免对提司大人更加佩服,果然是个胆色十足的绝世人物。

    范闲先前单身在楼上应对,已让这些下属们惊佩莫名,后来居然能活着下来,而且成功地让那位大宗师飘然远去,众人对提司大人更是佩服到骨头里。

    当然,众人最佩服的,还是范闲事后居然还敢临街大骂。

    …

    就在众人佩服和赞叹地眼光中,范闲咕哝了两句什么,却没有人听清楚,只是看见他身子一软,便要跌坐在长街之中。

    一片花色飘过,一个姑娘家扶住了范闲的身子。

    众人识得此人,知道是提司大人的红颜知己,所以并未紧张,只是有些担心,看来对上超凡入圣的大宗师,提司大人终究还是受了内伤。

    众人赶紧跟着前面的那一对年青男女往华圆而去,而此时,总督府地士兵们才珊珊来迟。

    范闲微偏着身子倒在姑娘家的怀里,嗅着那淡淡的香味,忍不住埋怨道:“人都走了,你才敢出来。”

    海棠脸上闪过一丝歉意,说道:“我打不过他。”

    范闲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谁打得过这种怪物?”

    海棠担心问道:“受了内伤?”

    “不是。”范闲很认真地回答道:“在楼上装地太久,其实腿…早吓软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华园的头脑风暴

    离苏州城约有二十里地的一片山谷前,一个没有什么特点的庄圆正安静地等待着暮色的降临。

    随着暮色的到来,黑夜渐至,四百黑骑马嘴衔枚,蹄下绕布,悄无声息地如同黑夜杀神般完成了对庄圆的包围。

    然后便是一场血腥的厮杀,圆外的黑骑往里面射着火箭,里面的人自己也在点着火。

    狼烟起,人命没,圆毁不复存。

    …

    黑骑便是监察院五处,武力最为强悍的那个部门,却没有坐衙之人,只是一向在京都之外等待着陈萍萍的调动。直到后来监察院多了位年轻的提司大人,黑骑便一分为二,半千之数跟随范闲行动。由此事也可以看出陈萍萍对于范闲的看重。

    去年范闲出使北齐,黑骑便一直护送至国境处,并且在雾渡河外,成功地歼灭了上杉虎派来营救肖恩的军队,武力之强悍,可见一斑。

    一直在江北待命的黑骑,今日终于有了用武之地,然而那名骑马立于山下的黑骑副统领并没有什么兴奋的表情。

    对于他们来说,这只是一个简单的工作而已。

    如今这四百黑骑的统领乃是五处副统领,姓荆无名。

    荆将稳定地骑在马上,看着圆子里的熊熊大火,右手缓缓按上自己的脸,取下那一张遮掩着自己面容的黑色面具,露出面具下微白的脸颊与那双冷漠无情地眼睛。

    提司大人交待的任务完成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不起眼的圆子里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武力,让黑骑也受到了一些损伤,最可怖之处,是这个圆子里地所有人。都似乎知道自己只有死路一条,拼死反抗着,竟是没有一个降人。

    荆将并不知道圆子里是什么人,只是执行提司大人的命令,而且圆中人自己也放了火,某些见不得光的证据,大概也早被焚毁了。

    他一领绳绳,马蹄嗒嗒作响,缓缓驶近燃烧着的圆子,手下的骑兵们正在救治伤员。负责清理现场。他双眼厉杀地注视着这一切,忽然间眼帘微微跳动了一下。

    五骑破火而出,闪耀着黑色的火苗。宛若冥间幽鬼死骑一般。

    五骑之上,除了全身黑甲的骑士之外,多了几个被捆成粽子一样的人物。

    荆将右手复按上面容,在五骑到来之前重新戴上黑色的面具,薄唇微启。冰冷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意外,有些讶异:“活口?”

    五骑驶近他地身边。禀报道:“这五人藏在井下,投降了。”

    荆将纵使冷漠,心里又多了些意外之喜,唇角牵动了一下,展露了一个冷淡的笑容:“提司大人应该会高兴。”

    以这个圆子拼死抵抗的气势,玉石俱焚地安排,能够抓住活口,确实是很不容易的事情。荆将看着马上被捆着的五个俘虏,心里感到有些奇怪。

    “回苏州。”

    黑色面具上面反射着金黄色的火焰。看上去异彩纷呈,有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味道。

    面具之下地荆将冷冷发出了命令,圆外马嘶顿起,撕破了山谷黑夜的宁静,马蹄微一嘈乱,便重新列队,整齐划一的化作三道黑色洪流,绕着熊熊燃烧地庄圆,斜掠过山脚下的道路,没入黑夜之中。

    而当黑骑幽灵一般地出山入原后不久,便遇见了领命而来的邓子越一行人,收到了提司大人的最新命令。

    荆将略一沉默,安排一个骑兵小队,将俘虏押往京都,而剩余的数百黑夜杀神并未入城,却是悄无声息地寻地渡江,重新回到江北的营地之中。

    ******待邓子越回报华圆,范闲只是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在书房里写好了给皇帝陛下的密奏,交给院中下属快马发回京都,他便一个人来到了华圆的正堂之中。

    正堂之中明灯高悬,照的明明亮亮,

    尤其是那一箱雪花白银,正安静地躺在箱子里,反射着诱人地光芒。

    范闲看了一眼这箱银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坐在了箱旁的椅子上,心里想着,银子确实是很管用的。

    十三万八千八百八十两银子,就这样整整齐齐地码在箱子里。

    范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又叹了一口气,终究还是放弃了心中的想法。

    今天对上了叶流云,那一种无可奈何地感觉,无助的无力的感觉,让范闲心里其实有些恼火,当然,他并未生出多余的自怜自艾,也没有什么屈辱感,打不过大宗师是天公地道的事情,只是…

    他清楚,不论日后的人生怎样发展,自己总有一日,是要对上大宗师的,就算不是叶流云,是四顾剑或者是宫中的那一位,总是要正面撼上一撼。

    可是今天叶流云一剑斩半楼,还有那股充于天地间的超强气势,都让范闲清醒地认识到,现在的自己,拿大宗师级别的人,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就像是明家拿自己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是一样的道理。

    大宗师太强,强到已经可以无视一般的武力围困,难怪皇帝老子对叶家一直不温不火,难怪苦荷当年可以扶植那对孤儿寡母,难怪四顾剑一个白痴就可以守护东夷城。

    范闲在心里想着,叹息着,开始想念亲爱的五竹叔。

    但马上,他又推翻了自己的想法,人生一世,总不能永远靠叔叔为自己解忧除难。尤其是五竹面对这几位大宗师也不可能占什么便宜,范闲是从心底最深处舍不得让五竹叔去冒险犯难。

    …

    那么,如何才能杀死一位大宗师?

    在一箱白银与满堂灯光的陪伴下,范闲陷入了沉思之中。转瞬间脑子里已经模拟出了诸多的情景模式与主题,要营造出怎样地必死之地、必杀之机,才能将一位大宗师当场杀死。

    他的手掌下意识拍了拍箱子,忽而长身而起,高声喊道:“开会!开会!”

    一边喊着,他一边往后堂走去。

    提司大人喊开会,自然没有人敢怠慢,监察院布置在华圆的上层官员,启年小组的所有成员,七名虎卫都聚集到了议事厅。

    范闲屁股刚落到椅子上。便忍不住笑骂了起来:“把林公子扶回去玩。”

    他瞪了一眼来看热闹地三皇子与那个不知什么时候也跑了进来的大宝,让丫环们将这两位祖宗扶了回去。

    又看了一眼到的人数,他摇了摇头。说道:“把史阐立和桑文姑娘也请过来。”

    下属领命而去,不一时,史桑二人也到了厅中,史阐立时常替门师处理一些事务,所以对于这种会议状况并不如何陌生。反而是桑文温婉的脸上挂着犹疑与吃惊,心想钦差大人议的自然是朝政大事,自己一个唱曲儿的来做什么呢?

    “今天会议的主题很简单。大家敞开了想,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都大着胆子说。”

    范闲揉着太阳穴,头痛地说道:“我一个人实在是想不出辄来了。”

    虎卫高达看了他一眼,看出提司大人的忧虑,却不知道他在忧虑什么,沉声说道:“大人尽请吩咐。”

    “集思广益,集思广益。”范闲苦笑着说道:“大家伙儿来帮着出出主意。”

    众人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要己等出什么主意。

    范闲很认真地说道:“你们说…怎样才能杀死一位大宗师?”

    …

    议事厅里马上冷了场。众下属们面面相觑,桑文姑娘更是惊的将自己那张有些阔地唇角抿成了樱桃小口,史阐立更是有一种强烈的冲动想要转身离开。

    这是议的什么事?

    怎样才能杀死一位大宗师?

    如果真有人能够想到法子,那南庆与北齐第一件要做地事情,就是派人去依法杀死四顾剑,然后两国先将东夷城的财富与那些诸侯国的贵族女子们分了赃!

    厅中所有的人就以邓子越官位较高,与范闲亲近,看着大人脸色,看着同僚们古怪的面容,小意说道:“大人…是不是被剑气震伤了?”

    范闲一怔,旋即大火骂道:“我没有伤到脑子!”

    他也不理会下属们有多震惊,反正强逼着大家出主意,一时间,议事厅内众人被逼地没有办法,只好拣些荒唐的主意出,只是一面出着主意,一面众人心里都有些不安,大宗师受万民敬仰,乃是神仙一般的角色,此时却要依着提司大人地命令,想着怎么去害他…

    但监察院终究是流着黑水儿的阴坏衙门,略说了几句,众人便放开了胆子,更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快感,开会商议怎么杀大宗师…就算杀不了,但光想想也是有够刺激了。

    有人开篇名义说道,对于大宗师,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所以要对付他,首先就是削弱他的力量,增强自己的力量,建议用毒。

    马上有人反驳,大宗师功力已致化境,毒药入体,马上就被化作雪水一滩,没有用处。

    便有人建议,应该选择那种激发人体本身特质的药物,既不是外毒,却又能在短时间内调动人体的情绪或者精力,事后自然会虚弱。

    范闲冷冷插话道:“那是春药。”

    人有人言,欲夺人性命,必先乱其心志,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应该构织某些特殊的场景,激化大宗师地情绪。让他的心神陷入昏乱之中。

    范闲点点头,十分赞赏,心里却在骂着,欧阳峰疯了更厉害。

    邓子越想了半天。忽然一拍桌子说道:“其实不难,只要想办法布置一个局,让对方无法轻身逃脱,便用六处弩营围之,依列而放,不停不歇,耗其真力,拼将万枝弩箭,也要让对方体衰气弱…然后再用五处黑骑冲之,大宗师毕竟不是神。以一敌千可,以一敌千骑…总是会死地。”

    范闲看着他,问道:“你这个计划。估计要死多少人?”

    邓子越盘算了一下,禀道:“六处弩营估计全灭,黑骑应该还能有一成的活人。”

    范闲摇头道:“我是要杀人,不是要自己的人去送死。”

    邓子越兴奋说道:“若真能成功,死多少人倒是无所谓。”

    范闲一挑眉头。冷笑道:“那你怎么能让对方不动不逃?就在那里任你射,任你冲?他又不是稻草人…”

    邓子越沉默了。

    头脑大风暴仍然在继续,众人出的主意也愈发荒唐无稽起来。有人建议当绑匪,有人建议玩雪崩,有人建议在茅坑上做手脚。

    然后反驳地意见也随之而到,首先是四顾剑并没有亲人,他的亲属都被他自己杀光了,同时东夷城那个地方一年到头也见不到雪,至于最后那个提议,众人嗤之以鼻,根本懒得理会。

    范闲冷眼看着这一幕。心头稍安,今日这番看似荒唐的议事,其实他是为了冲淡下属们心中对于今天抱月楼一事的震骇之意,叶流云的骤然出现,毫无疑问在这些人的心中产生了强烈的阴影,甚至连高达的脸上都很难见到原来的坚毅之色。

    带着这样一群下属做事,就不能任由他们沉浸在这种不恰当的情绪之中。

    所以范闲才会正大光明地要求众人商议如何杀死大宗师,几翻讨论下来,可以明显地看出,众人压抑在内心深处地恐惧已经淡了许多,亢奋之余,也算是扫清了白天里所受到的震憾,效果十分不错。

    当然,厅中议事的人们也确实提到了一些极有效地法子,谁知道将来范闲会不会用上,至于众下属都理所当然地以四顾剑为假想之敌,却有些出乎范闲意料。

    庆国的臣民,自然是根本想不到要去对付叶流云的。

    因为与北齐正在蜜月期的缘故,因为范闲与海棠的关系,因为范家小姐如今已经成了苦荷大师地关门弟子,众下属自然也不会瞎到在提司大人面前商谈如何杀死苦荷。

    又是四顾剑那可怜的。

    …

    议事直至烛残方毕,众人散去之后,犹在廊间圆内窃窃私语着,为提司大人这大胆的举措而兴奋,不能自己。

    范闲摇了摇头,唤来桑文,说道:“抱月楼毁了一半,要修好至少还要半个月,楼里地姑娘们是怎么安排的?”

    初始去疏散街坊的时候,抱月楼里的客人们就都走了,姑娘们也被撤离到安全的地带。直到此时,范闲才有闲暇来操心一下自己的青楼产业。

    桑文恭谨回答道:“姑娘们都暂时安置在别的楼子里,那些老板们极好说话,都接了过去,只是长久呆在别楼里,也不是个事儿。”

    范闲点点头,整座苏州城,此时根本没有人敢不看自己的脸色,那些青楼老板帮助收容自家的姑娘,只怕乐还来不及。

    “那成,重修地事情让史阐立去领头,你这些日子就休息一下。”范闲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情,将眉头一挑,英俊的脸上露出一丝狠色,“所有的明细大小帐单全部收好,来年回京,我要找人收帐。”

    桑文应了一声。

    范闲问道:“你就不要在外面住了,华圆地方大,你这些天就陪陪思思,也帮着照看一下我那大舅哥。”

    桑文憨厚地笑了笑,捂着嘴没有说什么。

    “怎么了?”

    “海棠姑娘也是这般说的。”桑文轻声笑道:“还有那两位姑娘也都接到了园子里来。”

    范闲一怔,这才明白她说是的抱月楼的那两个头牌,梁点点与玛索索,心里不禁有些意外于海棠心思的细腻,梁点点还没有正式开牌,住进别的青楼确实有些不合适,至于玛索索…

    那是大皇子的二奶,可得好生招呼着。

第一百四十八章 那些月儿

    携桑文入了后圆,范闲抬头一看,只见圆中莺莺燕燕翠翠红红处处融融洽洽,浓春近暑时节,凉风有信,眉月一轮挂天上,四处假山青树下挂着灯笼。月光与灯光一浑,更添几分迷蒙之感。便在这片迷蒙灯光之中,十余名姑娘家正叽叽喳喳地说着话,那些眉眼清柔的妮子们穿的衣裳并不多,或立于树下,或卧于榻上,姿式不一,偶有丽光透纱而出,身上散发着的淡淡香味,更是直扑鼻中。

    范闲一怔,不禁产生某种错觉,莫非自己是来到了盘丝洞,这华圆何时变成了陈园?

    姑娘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一时间竟是没有发现站在背光处的范闲,兀自津津乐道着白天抱月楼的事情,那一剑之威,以及钦差大人当街痛骂的雄风。

    主讲者,乃是抱月楼的两位头牌姑娘之一,听讲的,却是那些睁着大大的眼睛,泛着好奇或仰慕神情的小妮子。

    范闲低声说道:“不是说楼子里的姑娘都送到了别的地方?”

    桑文掩唇一笑,解释道:“这不是圆子里的姑娘吗?”

    范闲这才醒过神来,不禁下意识里多看了几眼,心中叹息着,都说女大十八变,这些个在路上被思思拣回来的流民孤女,怎么在苏州城未养多少天,也个个出落的如此花枝招展?虽说眉眼间犹是稚意十足,青涩未褪,怎奈何天然一股青春气息逼面而来,令人好生快意。

    尤其这后圆向来禁无关男子入内。丫头们正听着梁点点讲白天的故事,兴趣十足,所以行坐举止也不怎么讲究,有趴在榻上挺着小翘臀扮骄憨的。有拿着扇子扮清淑的,笔直修长地腿形,隔着薄薄的布,呈现着各式各样紧绷的美感。

    大皇兄的二奶玛索索此时正坐在椅子上听讲,虽然白天远远见过当时情形,但经由梁点点那檀香小嘴说出来,更添几分惊心动魄,只是梁点点这姑娘家也未曾亲见楼中内幕,所以对于范闲地描绘,对于他临危不敌。胆气过人的描述未免夸大了些,成功地塑造出来了一位庆国本不应有的完美年轻男子形象。

    圆中姑娘们的眼神都热了起来,羞了起来。爱煞了钦差大人,却口不能开不敢开。就连玛索索微微偏头望池前,眸中都流露出了几丝异样的神采。

    范闲咽了一口口水,知道再看下去,自己将会犯不少生活上的错误。那些小妮子还在发育,可小嫂子和梁点点二人却真正乃是天生媚物,眉如黛。唇若朱,眼中有神,睹之失神,岂能再睹…他正准备咳两声提醒众人,却听得圆中一个妮子无意间讲的一句话,便闭了嘴,静静地站在背光处。

    桑文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个小丫头不过十二三岁,睁着大大的眼睛。天真说道:“姐姐们,为什么一直没有看见少奶奶?”

    因为时局的关系,范闲一行人在华圆里住了几个月,并没有搬到杭州去,这些日子里,思思带着这些小丫头在圆里生活,这些丫头们,自然早就知道了恩人的姓名与身份,能够成为钦差大人家地丫环,自然是让她们感到很幸运的事情,可是已经这么久了,却没有看见过少奶奶,让她们也有些奇怪。

    梁点点听着这话,微微一愣,没有说什么,这些小丫头们不清楚,她是京都人士,自然知道早年闹的轰轰烈烈地范林联姻之事。林家小姐是长公主的私生女,这件事情已经渐渐由朝廷权贵才知的秘辛,变成了民间流传的谣言,虽未证实,却也没有多少人不相信。而天下皆知,小范大人与信阳方面早已成水火不容之势,这事情…

    有丫头啐了一口,斥道:“主家的事情,咱们哪有资格议论,被思思姐听着了,小心你那张嘴!”

    头前那丫头憨憨笑道:“嘿嘿,其实…喜儿也只是想看看,能配得上少爷地少奶奶,生的是什么天仙模样。”

    在她们的心中,范闲自然是最最上等地一流人物,自然好奇林婉儿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听闻这位少奶奶也是位贤淑大家闺秀。”梁点点忽而眼珠一转,嫣然一笑说道:“不过听说模样倒不如何出挑,只怕还及不上思思姑娘。”

    “那倒是,有几人能配得上少爷…”

    “嘻嘻,还真不知道以后…对了,咱们圆子里不是还住着位姑娘?只是平日里也没有见过几面,好大的架子。”

    梁点点似笑非笑说道:“听闻…也是大人的红颜知己,只是又不是思思姑娘乃是老人了,这没名没份的。”

    “闭嘴!”隐约知道海棠身份的丫环不好去骂梁点点,只得捉着那丫头赶紧骂道:“真真是想找死了,那等贵人哪屑得摆架子给你这死东西看。”

    …

    范闲听不下去了,咳了两声,走到了光明处。

    丫环们唬了一大跳,纷纷起身,敛神静气,对着范闲齐齐一福,柔顺说道:“见过少爷。”

    华圆里的称呼,还是依着京都宅院里的规矩。

    范闲看着这些小妮子们摇了摇头,心想着自家院里都议论成这样,还不知道外面传的如何不堪,不过他也是位心性疏朗之人,更懒怠在意别人如何腹诽,缓缓说道:“夜深了,都去睡吧。”

    丫环们吐了吐舌头,又行了一礼,赶紧整理衣衫,悄无声息地回了各自厢房。

    只有梁点点与玛索索被范闲喊了下来。

    范闲盯着梁点点那张清丽之中自然流露着媚意地脸,半晌没有开口说话。

    梁点点心间微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反而是刻意袅弱着,怯生生地半低着头,把自己最美丽的一面展现出来。

    当年京都范林联姻,市井传言中。范闲对于那位病妻着实是疼爱有加,便可知道这位小范大人乃是位重情之人。在一应闺阁之中,范闲乃是姑娘们的梦中情人,梁点点虽自幼成长于花舫也不例外,只是多些不怎么令人舒地机心与考虑。

    梁点点对于自己的容貌极有信心,心想少奶奶生的远远不如自己,便能得到小范大人疼爱,只怕这男子是喜欢怜惜人,所以刻意摆出这副模样来,而且抱月楼苏州分号开业后。小范大人一直没让自己接客,想来也是对自己有几分意思…

    感受着范闲一动未动的目光,梁点点喜意渐盛。含羞低着头,一言不发。

    站在范闲身后地桑文看着这一幕,唇角泛起一丝厌恶的笑容。

    范闲忽而开口说道:“每个人,都有让自己活的更好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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