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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武情史:暴君的曼陀罗-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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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宫之内只有一个男人,还是她此生再不愿见到的淫逸暴君。坐看云起,孤芳自赏,注定要在这围城内蹉跎岁月,辜负一片大好的青春。皱纹很快就会爬上脸颊,好在还有满脑的回忆陪着她。

目光缓缓移向窗外如洗的碧空:萧墙之内,男人为了活下去,阉割了自己的身体;女人想要活下去就得阉割美好的爱情。如她这般被愧疚与忏悔阉割了爱的能力,或许也是一种幸运?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56章 庭院深深宫墙魅影

更鼓三声,邀月东墙……

晚饭之后,雁落羽抱着炭盆呆坐在房间里,心里翻来覆去地叨念着这句。她到底要不要去?那个“梨花带雨”到底是不是佛狸?

不会!一个逃犯怎么混进宫里?

女人一旦丧失了爱与被爱的权利,反到越发想与男人亲近。越是压抑就越是渴望,像关在禁笼里的雀儿无比向往着春日缠绵的天际。

或许,那条鱼是被伙房的人送错了地方……

见鬼!说服不了自己,还是想去看个究竟。

更鼓早已响过两通,和衣躺在榻上辗转反侧。忽听躺在身边的兰儿小声问到:“姐姐整晚坐卧不安,莫不是还惦记着那鱼肚里的书信?”

“兰儿,你说——我该不该去啊?”轻叹一声,心里像猫抓一样又痛又痒,“万一要是被什么人发现会被斩首吧?”

“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大个疤,没那么痛快,依照宫规当杖毙庭下!姐姐刚进宫,不知这宫里的寂寞苦楚。”停顿片刻,隐去了哀伤继而发出一阵娇媚而调皮的笑声,“我要是你呀,我就去!管他是什么人,只要是个‘真男人’就好。趁着月黑风高放縦一回,此生也不枉为女儿身。就算因此而被凌迟处死,也好过老死在这宫墙之内。”

“这话听着寒心。宫的男女比例严重失调,上万名女莫不是都想着偷鸡摸狗?”拢了拢头发,漾起一阵清新自然的发香,没有香波的日终于习惯了皂角。

“庭院深深,几时锁住过出墙的红杏?早就见怪不怪了!女主们偷皇的偷皇,会太医的会太医,下人们谁敢私下议论?终究还是苦了这满园的宫女,一辈难得见到个男人。闷了就找个俊秀的小宦官偷欢‘対食’,私下里拜个堂,假装嫁了回人。”

“呵,让你说得好像我不去都对不起自己似的!”因为对方寥寥几句肺腑之言真的动心了。原来,猫儿蹲在宫墙上叫春,是因为春夜太寂寞,太诱魊。哗啦一下坐起身,黑暗遮蔽了唇边的浅笑:约会!春天来了……

心像机械表的秒针砰砰地跳个不停,摸着黑拢了拢长发,告别了兰儿,蹑手蹑脚地走向房门。门轴吱扭一声,慌乱的心霎时提到了嗓眼,屏住呼吸将略显破旧的鞋提在手里,欠着脚尖冲下回廊,借着漆黑的树影慌慌张张地奔向院落深处高高的东墙。

拓跋焘将守夜的小宦官宗爱强按在龙榻上,指着对方的鼻恐吓,若透露半句他私离安乐殿的风声就将其丢进太液池里喂鱼。沿着宫墙连绵的暗影一路闪躲,刻意回避来往巡逻的禁卫军。依旧是一袭青灰的胡袍,手里攥着那副“梨花带雨”,就像是佛殿相遇时的样。

心里忽然感到有些讽刺,这里明明是他的“家”,感觉却像在逃亡越狱。王者家天下,却叹苍茫天下何处是家?

料峭春风吹酒醒,觉时已是梅凋零。家在心头,不过是爱人之间的一缕牵挂。而身为帝王,却注定有国而无家。

不知那身剧毒的小女人此时怎么样了?会来赴约吗?

长发在脑后松松编成了两股发辫,与朝堂上头顶金冠、正襟危坐的五之尊判若两人。贴在墙角,听到御林军铿锵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缓缓带上那副镌刻着悲伤的“梨花带雨”。

那是?

口暗暗低咒:晦气,这该死的树怎么还在这里?

太乐署东墙之下有棵歪脖古柳,早些年他无意经过此地时就曾下令把树砍了。总觉得这树生得不吉利,第一眼看见它就觉得是国破之时上吊自尽的不二之选。那些宫人是侥幸偷懒还是有意抗旨?这树比从前仿佛又粗壮了一大圈。

大掌啪的一声拍在树腰上,寂静的暗夜回荡着空洞的声响。院墙内瑟瑟发抖的小女人心一惊,不停地吞了几口吐沫,战战兢兢地敲了敲冰凉的墙壁。

砰砰砰……

“落羽?”是她吗?脱口而出,按耐不住悸动的春芯。

窃喜,惶恐的小脸上霎时泛起一片甜蜜的红晕……

生怕被人听到,没有正面回应。弯腰摸起一颗小石,用力丢出了墙外。

只听院外干枯的柳枝沙沙作响,转眼之间一个黑影敏捷地窜上了院墙。苍白的面具在幽暗的夜色下十分恐怖,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冤魂。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心骤然一紧,恍惚看见了困在地狱向她求救的席乔政。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57章 妻妾成群患难知音

墙头上人影一闪,襟袂飘逸,袍带当风,来不及眨眼那张哀伤的假面已占据了她仰望的视线。

“落羽……”一阵苦楚哽在喉,亦或是欣喜,一时觉得言语乏力。良久凝视着让他魂牵梦萦的动人眉眼,楚楚可怜,双臂一展狠狠将她拥在怀里。

下意识地迎上前去,仿佛那原本就是她的领地,“佛狸,真的是你?”微蹙两弯舒烟淡月似的娥眉,故意压低微微颤抖的嗓音,“你——你是怎么进来的?”贪婪地伏在宽阔的肩头,被久违的菊香冲得一阵眩晕。

“跳墙进来的。”抚着她脑后柔顺的长发,柔声陈述着她亲眼见证的事实。

“我的天,”努力按捺着急促的喘息,假意抱怨,“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院墙。”皇城高大厚重的宫墙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跳进来的,何况四下都有禁军把守,他以为自己是蜘蛛侠?

“伤,好些了吗?”随口转移了话题,问非所答。

“伤?”诧异:是问胸口那块吗?总不会知道她被蛇咬了吧?

恋恋不舍地放她出怀,缓缓蹲下身,目光划过提在小手上的破旧鞋,最终锁定了包在刬袜里的一双小脚。单膝跪地,伸手拉她坐在膝上,“来,让我看看,伤得重不重?”

霎时红了脸,羞答答地瞥了对方一眼。鼓起勇气注视着那双满是疼惜的深眸。虽然看不见面具下的脸,她敢打赌对方此时皱着眉,就像是望着她暗自赌气的席乔政。开口之间,套袜轻轻剥落,露出一只受伤的玉足,被毒蛇咬伤的脚趾依旧肿胀,布满浓重的淤青。

“疼吗?”抬起冰凉的小脚托在温热的掌心。

“又胀又麻,刚刚有了点知觉。”可她现在关心的不是这个,她想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情急之下,放肆地托起对方的下巴,搬起低垂的假面,“坦白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是怎么知道我被蛇咬伤了?”对方清楚地知道她伤了哪只脚,心不由多了几分谨慎——

他到底是什么人?

“要混进这宫里并不是什么难事。看起来守卫森严,每天不知有多少不明身份的人在宫墙内外出出进进。”据他所知,某些难耐寂寞的嫔妃甚至明目张胆地用“黑车”将宫外的俊美少年接入宫内。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野性十足的眸忽然迸射出灿烂笑意,扬手拨开垂在佳人唇边的青丝,“落羽,你忘了,佛狸乃是神算。能算得出你的名字,当然也能算得出祸福吉凶。”将冰凉的小脚包裹在掌,生怕凄冷的夜风染指他专属的冰肌玉骨。

“呵。”轻笑,将信将疑。很难说服来自一千几百年之后的自己相信测字算卦这种毫无科学根据的事,娇媚的唇边挑起一抹讥诮,“依我看,你一定很有钱?”

“何以见得?你也会相面?”同行间的对话,犹如一对酒逢知己的半仙。

“嗯,我不但会相面,还长着双透视眼。”相面!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他那张“见不得人”的脸。

“何为透视眼?”歪着头,不知所云。

“能看穿假面的天眼!就像——梵天。”

“呵呵,”听出了女人话里的挖苦,凄然苦笑,“这‘梨花带雨’是伶人演戏时的装扮,而最高深的演技不是带着面具,而是将脸变成面具。落羽,在地窖时我就告诉过你,这面具恰是我最真挚的表情,摘下面具,你又能看到什么?”

正视他眼密布的愁云,隐隐有些心疼,“为什么要把‘悲伤’挂在脸上?因为流亡?”印象里,男人都习惯掩饰悲伤,她没有忘记他是亡国流民。

“不,出于对禁忌的渴望。”帝王的脸没有权利悲伤,迫切地渴望宣泄,就让脸上的面具替他哭泣。

“没有人可以倾诉吗?我以为你应该成家了。”极其渴望得到否定的回答,却又明知希望十分渺茫。古时候的人通常早婚,像他这样成熟深沉的男,无疑早已超过了“青梅竹马”的年龄。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家虽妻妾成群,却无从倾诉。”以为男人三妻四妾是很正常的事情,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隐瞒的必要。

妻妾成群?

晕!

他有一堆老婆还来招惹她干什么?闲了拿她解闷吗?

她冒着掉脑袋的危险大半夜跑来这里跟他幽会,可人家不过当她是患难知音。他不知道她是什么人吗?他不知道给皇帝老顶上“绿帽”最终会是什么下场?

莫名恼火,顾不上穿鞋便赤脚挣脱了他的怀抱,沉着小脸淡淡地说到,“很感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混进来看我。这宫里不安全,早点回去吧,免得让家里人等急了。”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58章 真假刺客宫帷丑闻

柔弱的腰肢滑出掌心,女人随口丢下一句仿佛关切的话匆忙向远处的殿宇跑去。

“落羽!”拓跋焘提起地上绣鞋,凄然站起身,犹豫片刻紧追几步:“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恼了?”胡袖一扬,用力扯住纤弱的手臂,固执地将她按回怀里。

“你放手!”用力撕扯,试图挣脱。

“朕说错了什么?”随手丢下绣鞋,死死圈住她的腰身。

“你说什么?”赫然停止了挣扎,诧异地望着他。她好像听到他说——“朕”?

自知失言,慌忙掩饰,“我不知道刚刚‘那阵’说错了什么?”

落羽顾不得追究细枝末节,早已被莫名其妙的妒恨冲昏了头,“一个妻妾成群的男人实在犯不着为了我这种失去自由的禁宫部伎冒这么大风险,弄不好会被杀头的。”

无奈地闭起双眼,对无数次重复的情话感到厌倦:“落羽,我的心……算了!”长叹一声放了手。佛狸,纵使有心,你又能给她什么?

凄然仰望着面具上永恒的凄凉:“你的心,用错了地方。”

“因为皇上?”喜忧参半,内心纠结的矛盾撕扯着不安的灵魂:对方一心为君王守贞,他该感到欣慰吧?可那不是爱,只不过因为他是皇帝!

“不是!你心里应该放着家的妻儿,不是我雁落羽。”凄然垂下眼帘。

“我不想在乎!”用力搬起尖尖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但曾相见便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明知无缘,不如看淡点。”

“你能吗?明知无缘因何要来这东墙下?”明知欺君,她连死都不怕!

一时被对方问得哑口无言,心默默哀叹:早知孽缘,不如不见,或许一切都是注定要还的业债……

艳影成双,伫立在夜风相对而望,忽听回廊上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转头之间,见一黑衣人影嗖的跃出栏杆,砰的一声落在几步之外的空地上。

“什么人?”入宫行刺?拓跋焘下意识地大喝一声,已然忘了自己此时的身份。

黑衣人惊觉暴露了行踪,扬手发出一只袖箭,敏捷地攀上了夜色下的宫墙,转眼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坚强的手臂缠着柔软的纤腰转身一闪,袖箭空的一声打进身后的廊柱。太乐署的寝舍内接连亮起了烛光,忽明忽暗的昏黄照得人一阵心慌。

“你快走!当心被人看见!”雁落羽用力推开眼前恋恋不舍的情郎。

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头,阔步冲向黑漆漆的院墙。猛一回身,沙哑叮嘱,“处处当心,我找机会再来看你!”话音未落人已蹿上院墙,远远望见朝太乐署浩荡开来的禁卫军燃起点点火光。

沿着来路急速狂奔,黎明凛冽的风声在耳边呼啸。听到身后不断有人大喊“有刺客!”

一路东闪西躲,眼看到了寝宫,终于还是被全面戒备的禁卫军发现了。

“刺客在那儿——追!”凌乱的脚步声蜂拥而至。“人呢?刚刚明明还在这儿!”为首的禁军校尉愤懑地大声抱怨。

“仿佛进了陛下寝宫的小门。”队伍里有人怯怯地给出提示。

“看清楚了?无缘无故夜闯寝宫可不是闹着玩的!”

“小的看得一清二楚。”

“那还等什么?众侍卫听了,速速随本校尉入宫护驾!”

一进安乐殿,拓跋焘终于长长出了口气。轻轻掩蔽了殿门,猛回身圆睁起慑人的龙睛止住了看更小宦官惊诧的问安,“退下去!朕今晚从没出去过,明白了?”一边宽衣解带,一边步向内殿,心里依然惦记着太乐署遇到的那个黑衣人。

以最快的速度冲上御榻,一时忘记了锦被下还藏着个替他睡觉的小宦官。稀里糊涂地钻进被窝,霎时像触了电似的弹了起来,哗啦一声掀起锦被,望着缩成一团的宗爱破口大骂:“狗奴才,睡得到安稳!不怕朕回来砍了你的脑袋?”

“万岁饶命!小奴一时迷糊睡死了过去,不知万岁回宫,罪该万死,罪该万死!”正要起身叩拜,却被杀气腾腾的拓跋焘狠狠按回榻上,啪啪——扬手就是俩嘴巴,“回宫!回宫!你没长脑袋?再敢胡言乱语,当心你的舌头!”

话音未落,如雷的脚步声已然响彻内殿,当值的宫女们穿过密密匝匝的禁军迅速点亮了灯。该死!这群混蛋一门心思地追他,到把个真的刺客给放跑了。盛怒之下,一脚将宗爱踹下龙榻。衣衫不整地小宦官叽里咕噜地滚出了锦帐,正正停在了禁军校尉脚下。

校尉一时间傻了眼,险些忘记了俯首叩拜。我的天,他眼花了吗?那小宦官的确是从龙帐内滚出来的吧?若非今夜亲眼撞见,打死他也不相信当今万岁也有这等下作癖好。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59章 妖言惑众见血封喉

天色阴霾,篾簾外浮动着飘渺的薄雾。安乐殿里终于安静了下来,锦帐内隐隐传出低沉的鼾声。

“万岁,该起了,众位大人已在永安殿恭候圣驾多时了。”老宦官一脸谄媚的浅笑,立在榻边温柔轻唤。

拓跋焘烦躁地翻了个身,迷迷糊糊将锦被夹在俩腿之间,紧闭着眼睛抱怨道,“为了个没有影儿的刺客折腾了一晚上,这才睡了一个时辰!朕昨夜里受了风寒,传太医,速喧太前往永安殿代朕议政!”

“诺。”

“等等,速潜人前往太乐署探探那刺客深夜前往是何目的。”

东宫内的佛堂殿门紧闭,香烛残冷,龛上的菩萨安详地闭着眼睛。殿内光线暗淡,感觉有些诡异,隐隐听到女娇软的呻喑……

披甲仗剑的侍卫吱扭一声推开殿门,略显尴尬地说道,“启禀太殿下,玄高禅师来了。”

“让他在正殿候着!”四下不见人影,仿佛是菩萨发出的天人之声。

“阿弥陀佛,愚僧不请自来,昨夜安乐宫里出了桩新鲜事不知殿下可否有所耳闻?”说着话,胖大的身已翩然跨进了殿门。

幔帐豁然一抖,两名敞胸露怀的小尼姑紧扯着衣襟慌慌张张地冲出殿外。须臾,拓跋晃然系着袍带,从幔帘后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禅师清晨来访,本宫失礼了,还望禅师海涵。”

“呵呵……”老和尚神情讥诮,笑而不答。

“禅师何故发笑?”扯平衣衫,双双出了殿门先后步上回廊。

“佛曰:淫心不除,尘不可出。纵有多智,禅定现前。如不断淫,必落魔道!”

“弟记得,禅师前些日开坛讲法时似乎提到了‘双修’,‘亲证’。”

“呵呵,色/欲乃生死之根。造下淫业,必随业流转,永受轮回之苦。然末法之世,众生对于种种邪说往往趋之若鹜。法应众生心而生,因众生心邪故法邪,此乃众生共业所感。众生愚痴,无力分辨法之正邪,由于自心贪执,或贪图灵异、或贪图速成,或好走捷径,于是便容易受人欺诳、炫恶。听信种种光怪陆离之说,譬如“即刻开悟”,“一世成佛”等等不一而足。太福报深厚,天资聪慧,怎会连这一点都参不破?”

太晃用力点了点头,释然一笑,略带自嘲,“若非大师一语道破天机,本宫险些被邪见所迷。”这老和尚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那‘双修’,‘亲证’之法是专讲给痴愚之人听的。普天之下贪图一世成佛的人何止千千万,愚人见邪法以为有求必应,如此便可将那些痴愚的脑袋聚于门下为我所用。水至清则无鱼,若沙门真如佛祖所言那般无垢无尘,世间还有几人愿入沙门?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老和尚从容浅笑,气度飘逸而高深,“如来出世,谓之佛也。如来入世,转轮圣王。出世为佛,入世为王。神乎其神,道之然也。太若乃人间圣王,太便是入世如来!”

闻听此言,拓跋晃心大悦,爽朗大笑,“哈哈哈,禅师醍醐灌顶,令本宫茅塞顿开。敢问——大师探听到了什么新鲜事?”微眯的双眼闪烁着浓浓的好奇。

“昨夜,宫内惊现刺客,禁卫军入安乐宫护驾时,但见一名小宦官高卧龙榻。”玄高面若平湖,波澜不惊。

拓跋晃一头雾水,诧异抬眼,忽听一嗓女里女气的怪调飞扬跋扈地冲进耳朵,“太拓跋晃接旨!”

该死,又是那伴驾的老阉货!若有朝一日栽在他手里,非把他的“驴皮”剥了不可。霎时换上一脸谦卑之色,疾步迎上前去跪听圣训……

怎么?要他代君议政?不可思议……父皇莫非是真的转性了?

日近天,太乐署里异常寂静,不见了往日扬的丝竹声。眼看着两名小宦官将兰儿的尸体抬出了寝舍,雁落羽颓然站在廊下没完没了地抹着眼泪。

小妮八成是替她送了命,昨夜那行刺的黑衣人定是将熟睡在榻上的兰儿当成了她。尸体的颈侧插着一支短小的吹箭,据验尸的仵作说,为保下手万无一失,箭头上甚至涂了一触毙命的“见血封喉”。

究竟是什么人下此毒手,接二连三地想要取她性命?是拓跋丕?亦或是拓跋辰?印象里除了他们俩,她仿佛没得罪过什么人。

举头望向刺客逃逸的院墙,虔诚忏悔:兰儿,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文*冇*人-冇…书-屋-W-Γ-S-H-U)

扬手抹去眼角的泪,强忍着阵阵抽噎,心的悲伤渐渐化为隐隐的愤怒:安息吧,兰儿,不会就这样白白送命的。姐姐一定会让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宽慰妹妹枉死的在天之灵!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60章 群芳吐蕊枝蔓相缢

日上三竿,娇俏的宫人慵懒地打着哈欠卷起画帘。料峭的春风一夜之间吹绿了宫墙下的芳草,远远望去凄凄一片。

拓拔焘半睁惺忪的睡眼服过汤药,一翻身继续作他的春秋大梦。尽是些战场上的刀剑血光,居然还梦到了数年前投魏封王的杨保宗。

头痛欲裂,恍惚隐约嗅到一阵沁人的兰香。幽幽浅笑,惬意地将赤红的双眼张开一条缝。

一张甜甜的美人脸飘然迎上前来,柔声细语:“陛下,您醒了?”

“何时来的?怎不叫醒朕?”佳人媚眼流盼,只觉体内一阵燥热,抬起下颌贴上娇软的红唇,霎时骨酥筋软。

高嫔妖娆一笑,颊畔漾起一对浅浅的梨窝,正要起身参拜,却被心猿意马的男人猛然压在身下。大掌一扬,罗裙起浪,当下激起一场即兴云雨……

环廊内钿花流光,步摇作响,一袭坠满珠玉的丝绒大氅飘然掠过前殿,尚未开口便被守门的老宦官拦在了寝殿门外,“老奴见过冯娘娘!万岁偶感风寒,此时尚未醒来,睡前曾吩咐老奴不见任何人。”

左昭仪柳眉轻挑,略显丰腴的圆脸上浮起一片绯红的妒火,“门外那几名奴婢不是高嫔宫里的人吗?高嫔见得,本昭仪为何见不得?赶问公公私下里得了高妹妹多少好处?”撇了撇嘴角,随手抹下皓腕上的碧玉镯塞进老宦官手里。

“昭仪娘娘息怒,老奴可不是为了这个。”嘴上谦让,嶙峋的老手毫不客气地将镯塞进怀里,“娘娘急着面圣,不过是以探病为由,实则为了您那洠牍男┡@吓欢ò鸦按健A缴嫌闼啵耸标罴豢稚送蛩甑难判恕!弊澳W餮厣攘俗约阂蛔彀停袄吓嘧欤锬锼∽铮 

“呦,冯姐姐,我又来晚了?”一身西凉装扮的右昭仪隔着大老远,声音已经插了进来,“姐姐无伦什么事儿都比我早那么一点点。这人和人啊,也就差那么一点点。”同为昭仪,人家还比她的阶位高那么一点点。

“老奴见过沮渠娘娘。”拂尘一摆,微微躬身。

左昭仪锦袖一甩,双手玩味揉搓着肩头垂下的缎带,“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皇上已经有了那‘巧人儿’服侍着,咱们姐妹啊,还是哪儿凉快哪儿等着吧。纵有一片痴心,却没生出人家的巧嘴!”

“唉,早知如此就跟着赫连姐姐看热闹去了。听说昨夜宫内惊现刺客,太乐署死了个宮女,皇后一大早就派淑妃娘娘去查问此事了。”拢了拢两鬓垂下的大串松石玛瑙,神神秘秘地说道,“有人密报,太乐署一名新纳的部伎隐有奸情。逃走的刺客就是那杀人灭口的奸夫……”

“是吗?不如这就过去看看?”

两位昭仪云山雾罩地携手闲扯,无意间的一句话把当值的老宦官吓出了一身冷汗。派去侍候雁姑娘的宫女兰儿不幸死于非命,分明是有人蓄意捏造罪名强加给那女!

时逢万岁兴起云雨,拥佳人高卧龙床,报是不报?

报——唯恐得罪了高娘娘?

可若知情不报,万一那得宠新人枉死刀下,陛下保不准得要了他的老命!

皇上再三交待让他把人照看好,那得宠的新主儿就好比万岁的心尖儿。若说恩宠,堪与高娘娘平分秋色,可必竟还少了一层主的名份。这可如何是好?

真真苦了他这当差的奴才!

立在一旁的另一双“耳朵”,远比这老宦官清楚关于“奸夫”的内幕。宗爱自背后贼眉鼠眼地瞥了眼低头沉思的师傅,第一时间溜进了寝殿。

狠狠赌一把!

用项上的人头赌后半辈的平步青云!

但愿这次跟对了主,当差十载,他这灰袍也该换换颜色了……

脚步轻得不能再轻,御榻前薄如蝉翼的屏风掩不住颠龙倒凤的人影。战战兢兢地迎上前去,猛一咬牙,伏地叩拜:“启禀万岁——”

混帐!

拓跋焘正拥着身下的软玉温香云里雾里,耳边忽然响起的‘启禀’如当头浇下一盆冷水,霎时坏了一腔雅兴。紧紧皱起浓眉,强壮的手臂赫然支起愤懑的胸膛,对着殿前不知死的东西扬声大骂:“狗奴才!何故找死?若非边关十万火急,朕便砍了你的脑袋!”

“万岁息怒,奴才该死!是——是,是太乐薯!”声音颤抖变调,碍于榻上仰视龙颜的高娘娘,避重就轻地解释道。

拓跋焘心大惊,瞬间清醒:一早服药时便听说侍侯落羽的宫人兰儿为剌客所杀,莫非又节外生枝?

顾不得温柔缱绻,猛然抽身,哗啦一下披上淡黄的锦袍横冲直撞地下了床。扯着衣襟将瑟瑟发抖的小宦官猛然提到了半空,“出了什么差?”隐讳发问,相信对方能明白他的意思。

“皇后一早派淑妃娘娘前往太乐署追查遇剌宫女的死因。据知情人密报,说死去的宫人兰儿撞见那乐署部伎与人私会通奸,一双奸夫淫妇唯恐奸情败露才下此毒手。”

大手一松,宗爱纤秀的身砰的一声落在地上。帝王困惑的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沉默片刻,忽然嗔目大吼:“无耻!”分明蓄意栽赃,意在要她的命!愤然闭起双眼,努力平息着喷涌而出的怒火:“传旨将疑犯幽僻瀛澜苑,待朕择日亲审!没有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靠近!”

禁忌之恋,宫掖私情 第61章 薄幸如纸付爱新欢

望着屏风外杀气腾腾的“凶神”,裹着锦被侧卧龙榻的高欢儿忽然觉得浑身发冷。

倾情相恋,绸缪缱绻,天真地以为她能长久占尽龙宠,独承龙恩,殊不知一名小小的乐署部伎悄然勾去了帝王的魂。

好一道“冷酷”的圣旨,看似君愤实则君恩。

瀛澜苑独据太液湖心岛,陛下又严旨他人不得靠近——什么亲审?分明护短!名义上是负罪幽僻,只怕是要私承天恩……

眼前凌乱的锦被霎时化作一片猩红的血海,心像孤苦无依的小船,载不动往日的风花雪月,缓缓地,缓缓地下沉……

恐惧从黑暗的深渊里浮起,带着泪水的苦咸,泛着血液的腥涩。浅酌一盏春愁,低吟一阙伤情的悲歌:“ 新裂齐纨素,皎洁如霜雪。裁作合欢扇,团圆似明月。出入君怀袖,动摇微风发;常恐秋节至,凉飚夺炎热;弃捐荚笏,恩情道绝。”

有道是:自古君情薄如纸,总把旧爱付新欢。

可她高欢儿终究不是班婕妤,只是个渴望天长地久的寻常女,她做不到那般逆来顺受的淡定,做不到守着长夜孤灯坐等天明。她不愿就这样守着半世的寂寞老死深宫,她有动人的美貌,有过人的聪慧,有惑人的柔情……

庆幸的是,她深爱的男人不是贪慕色相的昏君。他或许很快就会厌倦那个只会弹琴唱曲儿的下作女。她是高句丽尊贵的公主,一个出身卑贱的艺伎怎能与她相比?

她不能输!她不能失去天的恩宠!她不能被那些亡国之邦的公主当成笑话!冯昭仪,沮渠昭仪,还有赫连氏三姐妹……

雁落羽被忽然扣在脑袋上的的滔天罪名吓掉了半条命。居然有人告发她趁夜私会?刑具刚拿了出来她就如实招供了,为了个妻妾成群的风流情种,死得仿佛有点冤枉。

淑妃赫连其娜一袭修身胡袍,头带镂花金冠,神态高傲,微扬着尖锐而略显刻薄的下巴,将手的“十大罪状”狠狠丢在脚下,“贱人,画押!赐你个全尸!”

落羽捡起罪状迅速浏览,咬着牙根,心里愤愤咒骂:简直是鬼话连篇!她做了的事,就不怕供认,洠ё龉氖麓蛩浪膊蝗稀C吞分笔佣苑讲豢梢皇拥拿婵祝加兄窒氤迳锨叭テ浪谋┝Τ宥拔页腥献约和祷端交幔衫级皇俏颐橇礁錾钡摹2莶莼搜海换崛谜嬲男资皱幸7ㄍ狻N也蝗希 

“死心眼儿!只‘禁宫偷情’一条就足以诛你族。即使那宫女不是你二人合谋杀害的,你亦难逃死罪。认了吧?皇后仁慈,许你个好死!白绫,鸩酒准你自己选。”缓缓俯下身,用力搬起倔强别向一边的小脸,撇着嘴角假意唏嘘到,“好一副惹人心疼的眉眼!本该在候门王府坐享清福,偏就落入这深宫内院。唉,只怪红颜命薄啊!

拓拔辰?

对方口那侯门王府可是在影射拓跋辰?难道是那家伙暗作梗欲将她至于死地?可这女人为什么要向她透露幕后黑手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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