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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8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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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妮子,看来还为唐焰焰的事在生气呢,也真难为了她,在厅中还要照顾自己脸面,一直忍到现在才发作起来。

杨浩搓搓手,干笑道:“子渝?”

“……”

“唉,喝多了,头有点晕。”

折子渝还是不理他,虎着一张雪白妩媚的小脸,双手搁在膝上,目不斜视。

杨浩自言自语,又道:“马虞候的这口剑还真不错,不知道府谷有没有什么出名的刀剑铺子,明日我也该去买口剑来佩戴,你陪我去好不好?”

折子渝恍若未闻,眼皮都不眨一下。

杨浩垮下脸来,唉声叹气道:“唉!好好一场宴会,被李继筠这一搅局,想见的人没有见,想办的事没有办,这可如何是好?”

折子渝撇撇嘴,没好气地道:“哼!怎么会呢,最想见的人那不是见着了么?”

杨浩顺势抓起她的小手握在掌中,笑道:“啊呀,亏你提醒,不错不错,今晚若非来此赴宴,我怎会在路上遇到你呢,能见到你,比什么→文¤人·¤·书·¤·屋←都值得,旁的事没办就没办了吧。”

折子渝“扑哧”一笑,又赶紧板起脸来,使性儿挣他手道:“去去去,别跟人家嘻皮笑脸的,不想理你。”

杨浩不撒手,涎脸笑道:“怎么,还在吃醋?”

折子渝脸色微赧,窘道:“人家吃的什么醋啊?”

眼见杨浩目光灼灼,满蕴戏谑笑意,折子渝脸上更热,她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娇躯,岔开话题道:“你……何时学了一手精妙的剑术,我还不晓得你有这样的功夫。既有把握赢他,当时为何不与他赌,否则的话,那匹汗血宝马现在已归你所有了。”

“其实我没有把握赢他。”杨浩收敛了笑容,握紧她温润的小手,认真地道:“而且,即便我有十足的把握赢他,我也不会用你做赌注。一个女儿家把终身托付,是要人来疼的,我极端厌恶这种把女子视作货物般交易的人,我答应下来,就已是侮辱了你。”

折子渝听得心头一热,回眸瞟他一眼,忽地扭转娇躯,凑过去在他颊上飞快地吻了一下,柔声道:“怜香杨知府,护花翊卫郎,哼,今日你可风光啦。念在你这份心意,唐姑娘的事,人家……人家不生你的气就是啦……”

杨浩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折子渝这样温婉可爱、善解人意的性情,令他欢喜亲近的感觉更浓。他摸摸脸颊,那唇瓣香软的感觉犹在,便扮出猪哥模样,依依不舍地道:“就只吻这么一下么?”

折子渝红了脸,张大眼睛看着他,吃吃地道:“不然……不然还要怎样啊?”一边说,屁股已悄悄向车边挪了挪,防备他的偷袭。

杨浩笑道:“那也要正儿八经的吻上一下才算数。就像那晚一般。”说着嘟起嘴巴凑上来。

折子渝羞道:“我才不要,满嘴酒味儿。”

她用小手抵住了杨浩胸口,半推半就,那娇俏模样撩拨得杨浩火起。可是待他凑近了身子,折子渝却似想起了甚么,忽地把他一推,瞪起杏眼嗔道:“你在广原普济寺,真的把她身子看光了?”

杨浩顿时萎了,讪讪地道:“其实……也没……,我只……就只看了后背。”

折子渝张大了眼睛,不依不饶地追问:“全身?还是只有后背?”

“背……背后……全……身……”

折子渝咬了咬嘴唇,两抹红晕慢慢浮上脸颊,杏眼斜睨,瞟着他问:“好看么?”

杨浩赶紧摇头:“没有没有,其实……也没……你想啊,雾气氤氲,能看清甚么?”

“嗯?”折子渝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状,一只小手搭到了他的大腿上,两根葱白似的玉指跃跃欲试。

杨浩赶紧点头道:“好看。”

要到了自己想知道的答案,折子渝反而一腔醋意,她坐直身子,挺起胸膛,轻哼道:“比我好看么?”

杨浩打量她两眼,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这个……我又没看过你的,怎么比较……”

折子渝轻轻打他一下,娇哼道:“你想得美,我才不上当……”

她转身掀开窗帘向外看了一眼,回首说道:“车往前去,便去驿站了,我下车吧。”

杨浩忙道:“天色已晚,还是我送你回去吧,你住哪里,我正好认认门儿。”

折子渝犹豫了一下,颔首道:“那……就先过河去吧,我家不在这里,如今我住在北城的百花坞,九叔的住处。”

过了大桥,往前不远就是以巨石垒就倚山而建的巨大城廓,城门口有甲士戍守,北城又名百花坞,倚山而建,其分五重。其实除了折氏族人只有戍守武士、家仆奴婢夜晚才可住在里面。其余没有特殊腰牌的人连城门都进不去的。

马车停了下来,折子渝瞟他一眼,幽幽说道:“我下车了,你……记得回去以后要喝些醒酒羹,既做了官,饮宴接迎,是免不了的,莫要熬坏了自己身子。”

杨浩“嗯”了一声,忽然笑道:“有位姑娘还说今晚要为我亲手调制醒酒羹呢,我这厢期盼了许久,谁想最后却是空欢喜了。”

折子渝“啊”地一声轻呼,掩口道:“你……你竟听到了?”

片刻功夫,她手指间露出的雪嫩肌肤,便如涂了胭脂一般红润起来。

杨浩轻轻拉下她的小手,看着她羞红的脸蛋,柔声问道:“子渝,何时才能得你为我素手调羹?”

折子渝轻轻握紧他的手掌,眼波如狐般媚丽,昵声道:“你我的事,我还不曾禀与父兄。再说,芦州新建,诸事缠身,此番李继筠挟怒而走,恐怕也要对你不利。你怎有暇虑及儿女私情,我们的事,且放一放可好。是你的,总是你的,你还怕我被人抢了去不成?”

“嗯!”杨浩重重地一点头,微笑道:“不怕。若你真被人抢了去,我就挟弓佩箭,去把你抢回来,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折子渝听了心中荡漾起一抹难言的柔情,却皱皱鼻子,娇嗔道:“还是担心你自己吧。谁让你不知检点的,偏偏招惹那只母老虎。人家唐姑娘不肯善罢甘休呢,我倒怕你被她……哼哼。”

杨浩举手道:“我发誓,为子渝守身如玉……”

“省省吧你。”折子渝“噗哧”一笑,娇嗔地打了他一下:“你们男人发的誓啊,有时候听来开开心也就算了,谁若当真就是自寻烦恼了。你若能为我守心如玉的话,人家就知足了。”

她扮个鬼脸,掀开轿帘便闪了出去。杨浩微笑着看着她娇俏的身影没入城门洞的阴影之中,这才吩咐车驾回转,驶回南城。

马车驶过大桥,杨浩靠回座椅,脸上轻松的笑意渐渐消失,神态也变的凝重起来。今日与李继筠结怨,已迫使自己与夏州提前产生了对立,很难说李继筠挟怒而去,会不会马上对芦岭州不利。要想以经济利益换取府州的军事支持,看来要付出的代价恐怕要超乎自己的预料。除非,自己能够拥有足以自保的强大实力,那样才能赢得合作对手的尊重。然而,不发展武力,正是自己谋求府州的信任与支持的基础,府州会容许我发展武力么?

杨浩一路沉思,不曾注意到迎面而来的一辆马车,那辆马车上的人却已看到了他,登时便把身子一缩,避到了车厢阴影下面,只用一双阴鹫的眼神注视着他。待两车交错而过,坐在车夫右手旁的那人忽然钻进了车厢,促声道:“九爷,您看到了么,方才那人……”

车厢中人冷冷一笑,沉声道:“当然看到了。”

“九爷,他如今可是朝廷命官了,你说……他会不会对咱们不利?”

车中人嘿嘿笑道:“芦岭州的官儿,管得了开封府的事么?九爷搭的是唐家这条线,唐家搭上的可是开封府的大人物。杨浩给人家提鞋都不配,你慌张甚么。”

他往座位上一靠,淡淡地吩咐道:“明日一早,咱们就回霸州,开始处置家产,变卖田地,今冬雪降之前,就搬往开封府去,丁浩在芦岭州再如何风光,与我们也全不相干!”

第190章 百花坞里迎娇客

百花坞中一间轩堂,杨浩与折御勋对面而座。轩堂很是宽敞,很有武者之风,虽谈不上奢华豪绰,却很是大气。四角亭柱粗可合抱,窗外绿水一池碧荷,在及地的垂幔中若隐若现,风中隐隐飘来莲子清香。

杨浩这是第三次进入百花坞,但却是第一次与这位府州之主折大将军相见。折御勋布巾葛袍,端坐对面,眯着一双丹凤眼细细地打量着杨浩。杨浩也在观察着这位西北第二强藩。

看他模样,身高八尺,魁梧的虎躯,卧蚕眉、丹凤眼、一部及腹的美髯,脸色有些赧红,颇像传说中的关二爷。只是……他那双丹凤眼微微地眯着,对自己打量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点,那眼光不象是打量一位来客,倒像是……

杨浩也说不清那目光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那目光非常的暖昧,看得他非常不自在,弄得他心中惴惴,不禁胡思乱想起来:这位关二爷……不是有什么不良嗜好吧?

杨浩不自在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干笑道:“杨某初到府谷时,就想来拜见节帅。惜乎节帅军机繁忙,直到今日,你我才有机会相见。”

折御勋收回目光,笑道:“喔,呵呵,是啊是啊,我与杨府尊虽是初见,却是久仰你的大名了。官家设芦岭州,把你做了这芦岭州一方牧守,以后咱们就成了邻居,还要时常走动走动才好。”

但为一方官吏,哪有随意走动的道理,也只有这西北地区,天高皇帝远,折御勋才能说得出这样的话来,杨浩顺着他的话头道:“是啊,以后杨某还有许多仰仗节帅的地方。折家乃云中豪门,在此苦心经营三百年之久,根深蒂固,无人可撼,杨某要在此立足,还请节帅多多关照才是。”

折御勋淡淡一笑,睨他一眼道:“听说,杨府尊乃霸州人氏,原为广原防御使程世雄门下,因进谏有功,受官家赏识,这才破格擢升,成为芦岭知府?”

“节帅所言不假,正是如此。”

杨浩立起身来,遥向广原方向郑重地拱了拱手,说道:“不敢有瞒节帅,杨某在家乡受小人迫害,一怒之下杀了那对奸夫淫妇,犯下王法,只得亡命广原,幸蒙程将军收留,这份恩情,杨浩没齿不忘。杨浩在程将军门下本为一亲兵,偶有所见,本无机会上达天听,又是程将军为我出头,向官家进言,方有机会踏上仕途。”

他重新坐下,叹笑道:“本来,钦差正使是执意要把百姓们迁往中原的,只因前途已现敌踪,再往前去,无异自投虎口,杨某夺节改命,转向西来,这才把百姓们安全带到府州地境。如今百姓们得到安置,杨某也成为一方牧守,可是要说安全,却又不然。西北杂胡聚居之地,各种势力错综复杂,芦岭州地处险要,生番熟番杂居,不服教化者众,党项诸部又常来劫掠,杨某实在无力应付,所以这一次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能得到节帅的庇护。”

杨浩身边的亲兵原本俱是程世雄的人,而程世雄又是折御勋的人,他一路所作所为,根本休想瞒得过这位折大帅,所以对折御勋他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折御勋见他言语之间对程世雄的赏识提拔之恩感激不已,隐隐还有对朝廷钦差正使的怨尤,开封那位赵官家对他破格提拔的隆恩却是只字不提,言及程世雄时还起身恭立,恭敬之情溢于言表,心中很是满意。

他脸上的神色缓和了许多,眼神也有些亲近起来,抚须微笑道:“是啊,这西北地区,不服王法教化的番民太多,若无武力镇压,难保一方平安。芦岭州沃野千里,水草丰美,或牧或耕,都可养活百姓。只是治内难以平靖,乃是一大难题。然而,杨府尊欲要本帅相援,本帅……也有本帅的难处啊。”

他叹息一声道:“杨府尊想必也看到了,我府州百姓,多聚堡寨而居,或依山势,或据水形,俱是险要之处,防的也是杂胡生番。西北地区地广人稀,府州兵马虽众,但分兵驻扎各处,已然有些捉襟见肘,芦岭州虽说不大,说来也有千里之地,再要筑堡寨,移兵马,不提军饷粮草,光是这兵马也实难筹措呀。”

杨浩忙道:“节帅,我芦岭州虽可发展农林牧渔诸业,不过正因周围动荡,难以安靖,所以无论哪一样,恐也难以平安施行,以养一方百姓。所以,本府想利用芦岭州连结各方的独特地理条件,专事发展商业,这样一来,济各方之所需,取各方之所余,芦岭州百姓所得足以养家糊口,又因为供给各方所需,而不致与各方势力多生纠葛冲突。

只不过,西北多匪盗,受强盗流匪觊觎劫掠的事情恐难遏止。所以杨某才来向节帅乞援,因我芦岭州只兴商业,这样一来,所需保护之地,唯有芦岭府谷一地,倒不需分兵各处,一一驻扎。朝廷不曾在芦岭州派驻兵马,芦岭州虽设有民团,且由本官兼任团练使之职,不过府州百姓一共不过四万有余,抽选的民壮有限,小股匪患尚可应付,若来大股流匪便很难对敌。”

他一说到芦岭州立府的宗旨,折御勋便听得十分入神,杨浩说明芦岭州全力兴商、放弃农牧,不与府州百姓争食的政策之后,又向他点明了芦岭州绝不大力发展军事,随后方道:“节帅为防边患,在府州诸县边境皆驻有大军,最近处距我芦岭府不过百里之地。若节帅有心庇护,并不需分兵驻防,亦不需多建一寨,只要芦岭州与府州互通声息,攻守同盟,但有危急时,日举狼烟夜举烽火,互为奥援,如此可保无虞。”

折御勋听的入神,杨浩却说的口渴,他端起茶来,轻轻啜饮一口,又笑道:“党项诸部有大量的牛羊皮毛,售往中原,其利十倍不止。又有兽骨牛角、胶筋草药,俱是军需物品。往昔这些东西都是由夏州统一收购,借经府州之地销往中原,府州所得,不过是通关的赋税而已,就是这,我听说,夏州也是一再施压,迫使节帅将赋税一降再降。”

“节帅,真佛面前不烧假香,我就直说了吧。如果节帅肯扶持芦州,那么许多府州不方便出面去做、不能出面去做的,我芦岭州可以去做。府州所获,将远超与夏州合作所获。而且,夏州因此进项大减,实力削弱,我相信节帅也是乐见其成。再者,我芦岭州不兴农牧,只兴工商,那么这数万人口的吃穿用度,都需要从府州购买,积少成多,其利又有多少呢?这笔帐,我想节帅一定算得明白。”

杨浩开出种种条件,折御勋听了却不动声色,杨浩也不再说,只是缓缓饮着茶,等着折御勋消化理解自己所许的条件。

不发展武力,就不会引起折御勋太多的忌惮,从芦岭州与党项通商的利益中分一杯羹,最感兴趣的是府谷的巨商大贾,折御勋未必会动心,但是藉此可以兵不血刃地削弱夏州的实力,这一点,他绝不会不动心。

只不过,真要应下这些条件,那么即便不是现在,总有一天府州也要经由芦岭州这块第三者之地,与夏州兵戎相见,试演刀锋。这一点,折御勋一定也预见到了。现在就要看他权衡的结果了。

利益,是驱动一个人做出决定的根本原因,而这利益对折御勋一方霸主来说,可以是经济利益,可以是政治利益,也可以是军事利益,权衡的结果,也就是他取舍的结果,唯一标准就是值不值得。

值不值得呢?

杨浩微微抬起眼皮,撩了沉思中的折御勋一眼,暗想:“或许,他还想要的更多?通关赋税再提高一些,我可以接受。角筋草药等军需物资以收购价转售府谷军方,也可以接受。不过如果要的再多,我就失去了立足根本,那是不能答应的了,他……到底会提出什么条件?”

折御勋一双丹凤眼似阖非阖,颌下一部长髯被他抚了又抚,半晌之后,折御勋突然双眉一挑,霍地张开了眼睛,杨浩心头“嗵”地一停,暗道一声:“来了!”

※※※

“呵呵,其实许多人都和杨大人一般,乍闻百花坞之名时,都以为坞内遍植鲜花,故有此名。其实大谬也,百花坞之花不在坞内,而在坞外,你看,南山畔那片山石红白相间,远眺时绚烂如虹,故而此地方得百花坞之名,不然,在这西北地方,要让一座山上百花胜开,那只有神仙才办得到了。”

折御勋的胞弟永安军节度留后折御卿满面春风地说道:“来来来,杨大人再请往这边看。呵呵,前两次来,急于公事,杨大人还不曾好生游览过我百花坞风光,今番可从容游览,好生欣赏一下。”

“有劳留后大人,留后大人请。”

“杨大人请。”

两个人客客气气地漫步林间山道,山清水秀,湛湛如洗,杨浩心头却是云山雾罩,模糊不明。

他在轩亭中担心了半天,折御勋终于开出了条件,条件只有一个,却是大出杨浩意外。折御勋没有加码提些什么非份要求,杨浩所提的,他全都一口答应了,他只提出了一条,令杨浩非常不解的一条。

这一条就是:府州一府之地,又处于各方势力环伺之下,守土之责十分重大,故此若由府州全权负责芦岭之安全,恐府州力有不逮。因此,他要求芦岭州必须拥有一支属于它自己的军事力量,而不仅仅是民壮这种只负责守土缉盗的地方武装。如此双方才有合作基础。

杨浩之所以一再保证芦岭州不发展武力,其实也是因为明知只要折御勋不允许,他是无法在府州的眼皮子底下,整日车水马龙,行商坐贾往来不断的芦岭州里秘密练就一支强大的武装而不被人发现的。

常备军与民壮不同,彼此的区别非常大,民壮武装只有农闲时节才集中训练一下,不会保持常备编制,不会拥有完备的建制、武器、兵甲,不会坚持每日的训练,战斗力再强,也不可能与常备军抗衡,想训练一支超过百人的大股骑兵更是绝不可能瞒过别人耳目。

然而,在杨浩料想中,折御勋最忌惮的就应该是芦岭州发展一支完全由自己支配的武装力量,可是恰恰在这一条上,折御勋不但未做限制,反而做为一个条件要求他建立一支足以自保的军队,而且建军前期的兵甲武器,乃至行伍训练,府州方面都可以支援扶助,这位关二哥的心思,实在是天马行空,叫人揣度不透了。

杨浩暗忖:难道是因为他已知道我是藉由广原程世雄而发迹,所以把我当成了自己人?可是……那也没有这么快吧。一方霸主,未经考验,便如此轻率地信任我么?可若非如此,那又是为何?若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折御勋不断允许我建立军队,若不是把我看成了自己人,这折御卿岂会把自己领进百花坞最高处的折家内眷住处浏览风光?想不透啊想不透……

“御卿啊,今日怎么有暇在后宅游逛啊,这位是……”

前方忽地出现一个麻鞋布袍,精神瞿烁的白须老者,拄着一支千年紫藤的拐杖,让一个俏丽的小丫头扶着,笑眯眯地问道。

“啊,原来是三叔啊,御卿见过三叔,杨大人,这是我的三叔。”

“杨浩见过老人家。”杨浩听了连忙上前见礼。

“好好好”,白胡子老头扶着拐仗上下瞧他一眼,脸上的笑容更欢愉了:“好好好,老夫不打扰你们啦,你们谈你们的去。”

“是是,恭送老人家。”杨浩逊笑着退到路旁,微微欠身送那老者过去。

走出十几步远,那月眉细细长长,眉眼宛然如画的少女回头看了一眼杨浩背影,雀跃道:“三爷爷,你看到啦,这就是小姑姑喜欢的那个人,怎么样啊?”

“唔,不错不错,还行还行,渝丫头有眼光,这孩子我看着挺顺眼的。”三老爷笑眯眯地道。

杨浩与折御卿又往前去,不一会儿又碰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一个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手里还牵着两个小孙子,一番见礼通告,原来却是折御卿的五叔和五婶。杨浩忙不迭又是上前见礼。

两个人这山景没有欣赏到多少,一路走下去,折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倒是见了许多,折御勋、折卿卿两兄弟坐镇府谷,另有两个兄弟分别驻守南北两大军事重镇,并不在府谷,可是他们的夫人,杨浩竟然也在路上见到了。

杨浩有种很奇怪的感觉,感觉那些人根本就是跑到路上来看他似的,不止是因为这一路上遇到的正在散步的折家人实在太多,而且他们看自己的眼神,也完全不像是路遇一位普通来客的态度,只是他实在想不出自己有甚么值得他们跑来一观的。这不,折老太君也来散步了……

折老太君在折惟正、折惟信两兄弟的搀扶下笑容满面的走过去之后,杨浩直起腰来,干笑道:“折大人,贵府真是……人丁兴旺啊……”

“哈哈,那是,那是。”

“贵府的人,好象都很喜欢晌午之后出来散步啊。”

“呃……那是,那是。”折御卿也干笑两声。

杨浩先前与折御勋会唔的轩阁中,凭栏立着两个人,一个束发布衣、麻鞋葛袍,正是折大将军。另一个,却是一位素衣如雪、眉黛如烟的妙龄少女,少女唇不涂而朱,颊不脂自红。清风穿阁,拂动她那一袭雪白的轻袍,愈发衬托得她清新脱俗。

这女子正是折子渝,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只挽了一挽,垂在一侧香肩上,清汤挂面,丽质天生。此时,她那清丽的脸庞上却满是不悦之色:“大哥,与芦岭州合作,与府州亦有利益。我早知道你会同意与他结盟,你们彼此能争取到多少好处,那是男人之间的事,小妹不想参与其中。

我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之所以到现在我都不肯告诉他我的身份,就是因为我希望他喜欢的是一个完完全全的我,而不是折家的五公子、二小姐。我不想他因为我,与折家往来时动摇了本念;同样的,你是府州之主,要为府州上下负责,要为祖宗基业负责,我……不想你为了我,而做出不应该的让步。如果那样,我就成了你们缔结同盟的一个条件、一个原因,掺杂了这些功利进去,我不会开心的。”

“傻丫头。”折御勋宠弱地抚了抚她的头发,喟然轻叹道:“小妹,你生得晚,爹爹死的又早,说起来,你比惟正还小了几岁呢,大哥怎么能不疼你,我不想你像大姐一样受罪啊。大姐嫁了杨继业,这些年真是苦了她,那杨继业保了刘继元,二十年来你我骨肉同胞不得相见。如今北汉摇摇欲坠,一旦城破国亡,还不知大姐一家人该当如何。

大姐的婚事,就是为的我折氏家族,前车之鉴呐,如今你的终身大事,大哥怎能不操心?你既喜欢了他,与情与理,大哥能帮扶他一把都要帮的。不过,大哥身为府州之主,自会考虑地方上的利益,祖宗三百年基业,我会轻率儿戏吗?允他自建武装,也不过是顺水推舟之举。大哥亦有自己的考虑。”

他把折子渝拉回座位上坐下,缓缓说道:“大哥仔细考虑过了,他是程世雄保举出来的人,对官家未必就是一条心。然而我要是让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反而是把他逼到官家一边去了。不错,他现在一时或会依附与我,但是为势所迫,怎会心无怨尤?

我的大腿还没官家的胳膊粗呢,有甚么凶险的时候他就不会站到朝廷一方去么?唯有让他强大起来,他才会生起雄心,效我折州,以芦岭为家业,代代相传下去。若是如此,纵没有你的关系在,他也会选择与我结盟,唇齿相依,互望守助。

更何况,他现在与夏州李继筠反目,这就是与我结盟的最大诚意了。有夏州压制,他若对我府州不利,无异于自毁长城,杨浩是那样的蠢人么。芦岭乃是横山尾脉,横山野离氏羌人最是骁勇善战,且与芦岭近在咫尺,如今他得罪了李继筠,李继筠若令横山羌人时常扰战,而他连自保之力都没有,将来可怎么保护我的小妹?”

折子渝听的频频点头,待听到这句话时,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那下巴便点了下去,随即醒觉,抬眼一看“关二爷”一脸促狭的笑容,不由俏脸一红,嗔道:“说着说着你便没了正经。”

折御勋笑道:“这样的事不正经,还有甚么事是正经的。”

折子渝啐他一口,想了想又担心地道:“大哥不能直接驻军芦岭的,否则,就算杨浩答应,赵官家也不会答应。他单设一州,明摆着就是不想把这数万百姓置于府州辖下。而芦州自组新军,又不是一时半晌便能建成的,李继筠已挟怒而去,会不会马上对芦岭动手呢,到时咱们救援不及怎么办?”

折御勋凤眼一眯,吁叹道:“女生外向啊,这还没有嫁过去呢,看看,已经开始为人家操心了。”

折子渝娇嗔道:“哥~~~~”

折御勋哈哈一笑,说道:“李继筠真要兴兵,也得李光睿点头才行。依我看来,李光睿现在对芦岭动武的可能不大。”

折子渝凝神道:“理由呢?”

折御勋道:“因为我收兵回来的时候,吐蕃一部与夏州因为争夺草原牧场的事正大打出手,李家现在还看不到芦岭对他们的威胁和不利,会两面开战么?我正好趁这个机会,帮助芦岭训练一支军队出来,纵使他们没有能力出师远征,至少也要让他们有自保之力。”

折子渝的嘴角轻轻绽起一丝笑意,柔声说道:“大哥若非为我,不会这般尽心。妹妹都在心里记着呢,过些日子,我想去中原一趟,我也该咱们折家,做一些事才对。”

折御勋诧异地道:“你要去中原?大哥还以为……,呃……家里人方才想必都已寻个借口去看过他了,这个这个……过了年你就十七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家里人都……都去看过他了?”折子渝大发娇嗔,埋怨道:“我就知道你是个大嘴巴!”

折御勋把长须一扫,很无辜地道:“看你在小樊楼时简直都以杨家女主人自居了,谁晓得你还不想嫁啊,呃……你现在还不准备告诉他你的真正身份吗?”

折子渝摇头道:“不想,我要等到芦岭州站稳了脚,等到他站稳了脚,我才让他知道我的身份,才与他谈婚论嫁。我要叫他知道,他的事业前程,全是凭他自己的才智本领打下来的,而不是靠了姻亲和女人。

再说,我正要去一趟中原,怎么说也要离开几个月的时候,现在怎好商谈那些事情。九叔年纪大了,到了天寒地冻的时候,不能让他在外面奔波。这件事,交给别人我又不放心,还是我亲自走一遭才是。”

折御勋想了想,点头道:“唔,也成,你从小就喜欢到处游历,一旦嫁了人,就得在家里相夫教子,连回趟娘家都不容易,更别提到处游玩了。去中原见识见识也好。对了,听说昨天唐家姑娘也去了小樊楼?”

折御勋瞄着妹子,神情鬼祟起来:“而且……唐家姑娘和那杨浩好似也有些瓜葛是吧?”

折子渝恼道:“谁告诉你的?惟正?惟信?一定是惟昌!”

折御勋嘿嘿笑道:“他们也是关心你这个小姑姑嘛。唔……,你看……要不要大哥派人去知会唐家一声,叫他们少打我未来妹婿的主意?”

折子渝眉梢一挑,瑶鼻一翘,娇哼道:“才不呢,折子渝那般不济事,还需要大哥你出面以势压人么,我还斗不过她?”

折御勋翘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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