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芙蓉小说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步步生莲-第65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程德玄当然不可能记得清楚府州有没有赵光义的秘密信站,更不知道如果有这样的信站又设在何处,所以只能抱着一线希望满城游走,如今终于被他找到了。程德玄不禁大喜过望,他站定身子,又仔细辩认一番,确认那标识无误,这才左右看看,一闪身进了店去。

这是一家皮货店,七八月份天气,谁会来买皮货?所以店中没甚么生意,两个小伙计懒洋洋地趴在柜台上打瞌睡,看见程德玄进来,两人抬头看了看,其中一人便懒洋洋地问道:“这位客官想买点什么啊?”

程德玄缓步走过去,不动声色地道:“我想买些苎麻布匹。”

那伙计听了翻翻白眼儿,伸出一根手指往上指了指,程德玄诧然道:“甚么意思?”

那伙计打个哈欠道:“客官您请看个清楚,我们这儿……是一家皮货店。”

“呵呵,皮货店未必就没有布匹吧,我可是听人指点,才到你们家买布的,莫要赶走了客人,受你家掌柜的责备,请你们掌柜的出来答话!”

那伙计这才睁开眼正视着他,上上下下看了几眼,见他气度雍容,沉稳凝练,倒像是个人物,便半信半疑地挑开门帘儿钻进后屋去了。过了一会儿,一个山羊胡子的干瘦老头儿匆匆走了出来,一见程德玄便抱拳道:“老朽便是本店掌柜,这位客官要买布?”

“不错。”

“听客官的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程德玄笑了,向他说道:“我来自汴梁。”

“哦?”那掌柜的神色微微一动,眼神向下一沉,瞧见程德玄靴尖轻轻点动的节奏,忽地换上一副笑脸,哈哈地笑道:“客官消息灵通啊,老朽本来是做皮货生意的,不过前些日子有个客人赊买了皮货无钱还帐,倒的确是拿来一批布匹抵债,还没想过如何处置呢,不想你就找上门来,不知客官要买多少布啊?”

“你有多少,我买多少。”

老掌柜的听了满脸带笑:“好好好,来来来,客官请入内,咱们详细谈谈。”

二人一间一后进了内室,剩下两个伙计面面相觑:“咱们掌柜的啥时候进了一批布了?我怎么不知道?”

内室中,程德玄与那掌柜的彼此确认了身份,程德玄这才放心,他取出密信,轻轻搁在桌上,往老掌柜的身前一推,肃然说道:“这封密信,要送往开封府南衙,面交府尹大人,万万不得有误。”

那掌柜的颔首道:“是,明日我便安排人往开封去进一批丝绸,顺便把这封密信带过去。”

程德玄沉声道:“不成,那要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开封?这是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马上去,星夜兼程,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府尹大人手上。”

“这么严重?”那掌柜的有些吃惊,仔细想想,才道:“大人,我这地处偏远,才刚刚设置没有多久,平素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因此这店铺中除了老朽和一个侄儿,都是普通的百姓,他们并不知道老朽身份。这样重要的大事势必不能交给他们去办。我那侄儿刚刚娶了一门亲,昨天才拜的堂,这时让他远行实在不合情理。这样吧,既然此事如此重要,那老朽就亲自跑一趟。”

程德玄转嗔为喜,说道:“老掌柜的辛苦了,此事确是十分重要,关系到府尹大人在西北的布局,所以你一定要小心,务必要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封信送到府尹大人手上。”

二人计议一定,程德玄便告辞离去。他前腿出了皮货铺子,后边老掌柜的便叫两个伙计马上打烊闭店,说有一桩急事需要回乡处理,暂且歇店几日,待侄儿过了婚期再继续经营。然后匆匆赶了一辆马车,飞也似的奔开封府去了。

程德玄站在街头,看着远去的马车,似乎已经看到了官家的屠刀架在了杨浩的脖子上,只觉满心快意,自被夺节以来,他还是头一次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那笑容,满是亲和,令人如沐春风。

※※※

程德玄又欣欣然地逛了半天,这才返回驿站。一进驿站大门儿,那小吏便点头哈腰地道:“程钦差,您回来了,杨钦差找了您好几回呢。”

程德玄冷冷地道:“他找我做甚么?”

那小吏陪笑道:“马虞候请两位钦差过府与节度留后折大人一叙,可是实在寻不着大人,所以杨钦差只好自己去了。如今杨钦差都回来了,您这才到。”

程德玄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回到自己房中刚刚坐定,才斟了一杯凉茶,房门便被叩响,程德玄回首道:“进来。”

房门吱呀一声,杨浩推门而入,一见是他,程德玄顿时脸色一沉,把茶杯一放,嘿然道:“稀客呀稀客,杨大人可是难得登我程德玄的门,可我这房中连热茶也无一杯,只有这凉茶一杯,你要不要喝呀?”

他一边说着嘲弄的话,心中一边紧张地思索:“他来做什么,难道……被他发现了什么不妥?嘿,此去开封,可不只一条路,就算现在发觉,你也无从追起了。”

杨浩不以为忤,微笑着拱了拱手,诚恳地道:“程大人,当初你我一同向官家进言,迁民以弱北汉,这也算是所见略同了。承蒙官家采纳,并着你我共同负责此事,这一路上,咱们同生死,共患难,方才走到今天。”

程德玄冷哼一声,心情放松下来:“原来他并无察觉,那他干什么来民?难道想要与我修好关系?嘿!此时才来向我示弱,迟了,已经迟了!”

杨浩恳切地道:“其实向东也罢,向西也好,你与我都是为了完成官家交付的使命。当时再往东去虽路途极近,可是契丹铁骑在那段平原路上分明已布下了死亡陷阱,程大人执意东行的话,不但自己要葬送了性命,使这数万军民葬送了性命,而且有负官家重托,我想程大人也不想落个那样的结局。如果说程大人当初以为我所选择的道路有甚么不妥的话,你现在也应该知道下官的选择其实并没有错。你我二人并无私怨,一切都是为公事。杨某事急从权,有所冒犯处,还请程大人能够体谅宽宥。”

程德玄呵呵一笑,在桌旁缓缓坐了下来,一脸正气地道:“杨大人开诚布公,那程某便也直言相告了。你选择西行,是对是错,是功是过,程某不便置喙,朝廷自有公论。至于你我二人,的确没有私怨,我程德玄襟怀坦白,光明磊落,也不会与你计较什么私怨,这个嘛……你可以放心。”

他话锋一转,又道:“不过,我是钦赐的正天使,你与我意见相左时,本当以我的意思为主,可你夺我节钺,擅自发号施令,挥军西返,我程德玄个人可以不与你计较,但是做为朝廷的臣子,这样蔑视王法、欺君犯上的行为,无数人都看在眼中,程某可不敢隐瞒,咱们把话说在明处,待我回了汴梁,此事是一定要禀奏与官家知道的。”

“这个事,我想还是不要提了吧。”

杨浩温和地笑了笑,也在桌旁坐了下来,说道:“程大人,我们牺牲了三千名将士,牺牲了数千名百姓,才把他们安全地带出来,你想……朝廷会在这时认为东行才是对的么?才不是间接承认了几千名将士、几千名百姓的牺牲都是无谓的?

既然朝廷会认可西行才是正确的,那么夺节一事,也就不是甚么滔天大罪了。不过这件事呈上朝廷,杨某藐视皇权的罪名那是一定的了,到时候呢,我杨浩功过相抵,也不过保持现状,而你程大人无视险阻,执意东行,最后关头才被我夺节改路,一个‘刚愎自用’的考语也是逃不了的。你说,这又何必呢……”

程德玄仰天打个哈哈,终于忍不住心中的怨恚,冷笑道:“那依你杨大人之见该当如何呢?是不是要本官上表,为你锦上添花,再美言几句,保你杨大人加官晋爵,青云直上啊?”

杨浩莞尔道:“非也,杨某不是要请程大人在官家面前为杨某美言,实际上,是杨某要在官家面前为程大人美言。夺节一事,只要你我略过不提,花花轿子众人抬,谁还会在这种时候自讨没趣呢?明摆着,官家也希望他慧眼识人,两位钦差当机立断,才说明官家用人当当,官家的脸面上也风光不是。何况知情的将官们都是与你我同生共死一起闯出来的,不会有人说破其中秘密……”

程德玄后面的话根本没有听到,他的心完全被那句“杨某要在官家面前为程大人美言”给吸引住了,当下急急打断他的话,问道:“杨大人,你说……在官家面前为程某美言,此言何解?”

杨浩拱手一笑,说道:“请恕杨某冒昧,未与程大人商议,便已写下奏表,令驿丞报与官家。奏表中,杨某擅自将临危决断,改往西行的决策之人,加了程大人的名字进去。”

他的面色严肃起来,郑重地道:“当然,杨某所述,重点在其后长途跋涉,与天斗、与地斗、与敌斗的种种艰辛上,这其中,提及最多的,是那些浴血疆场的将士。这份功,首先是罗军主、刘指挥使、赫指挥使一众为国捐躯的将士们的。有他们的英灵在前,杨某何敢争功!何德惜功!这一份功劳,便与程大人共享,咱们能抛却前怨,一笑恩仇,又有何妨?”

程德玄呆住了,彻底地呆住了。他根本无法想像杨浩与他决裂之后,豁出命去立了这份大功,竟舍得把这用命换来的功劳与他分享。

不错,他知道,就算自己那份奏章送到汴梁,引起官家的忌惮,也不过是害了杨浩而已,他终究还是要受御使们弹劾的。那又如何呢?他真的见不得杨浩比他好过啊,要倒霉大家一齐倒霉,那他心中才觉快意一些。

可是……可是杨浩居然如此慷慨地分了一份大功给他。他是正钦差啊,只要这功有他的份儿,那么他拿的就必定是最大的一份。何况他是开封府尹赵光义的人,朝中有人好作官,当今皇弟在那儿为他撑腰,这头等大功,别人便是想抢也抢不走。府尹大人正处心积虑地扩张势力和影响,有了这桩大功,府尹大人再为他推波助澜一番,还怕不能开府建衙,就此飞黄腾达?

可是……可是……,自己那份奏章……一旦与杨浩的奏章同时放到了官家的御书案上,那……官家会怎么看?在自己的奏表中,杨浩被他指为夺节掳钺、欺君罔上、不恭不忠、贪功怙权、收民心、生野望、无廉耻、立朋党,极人臣之大恶,王法之所不容。可要是官家见了杨浩奏表中推功揽过,为阵亡将士请命的内容,两相映照,官家会怎么想?会怎么看他程德玄?

当今官家并非昏馈之主啊,而且他知恩重义,最为赏识有情有义之人,这两份奏章送进京去,一加对比,恐怕连夺节之事,官家都不会加罪于他了。这真是……这根本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想至此处,程德玄手脚冰凉,冷汗一阵紧似一阵。天气便就火热,程德玄心如油煎,片刻功夫就大汗淋漓,有如从水中刚捞出来的一般。

智者有言,如果心中有天堂,哪里都是天堂。如果心中有地狱,哪怕身在天堂,也会被你自己变成地狱。如今,程德玄就如身陷地狱烈火之中了,这地狱,是他自己亲手为自己营造的。

程德玄一阵头晕目眩,他抬起头来看着杨浩,只觉杨浩的影子忽远忽近,忽而清晰忽而模糊,他急火攻心,霍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杨浩刚要开口,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眼前金星乱冒、似昏非昏的当口儿,就听杨浩急叫道:“程大人?程大人?”

随即“哗”地一声,一杯凉茶便泼在了他的脸上,然后便听杨浩大声疾呼道:“快来人呐,程大人中暑啦。”

程德玄的心都在滴血,他再也受不了这种折磨,头一歪便不省人事了。

第165章 宴请

道观,观道之地。

修道之人认为,“道”是虚无之乐,造化之根,神明之本,天地之元,道是最合乎自然之理,所以建造修行之所时,常寻山灵水秀与世俗繁华隔绝之地,以极力营造一种洞天福地的气氛。

落霞山的栖云观,就座落在群山环抱、草木葱郁的林海苍山之中。此处山林青翠,景色青幽。置身其中,山幽、水幽、林幽、亭幽、桥幽、路幽……,便是一介凡夫俗子,都要顿生脱俗之感。

沿石阶山道逐级而上,山道旁有淙淙泉水向下泻来。阵阵山风透过树林发出沙沙的响声,风声、水声混合起来,仿佛是天籁之音。

一进道观,也无市俗城市中的寺庙道观香烟缭绕的繁杂景像,处处清幽,房舍建筑与苍松古树、翠柏青藤、流水山石完美地组合在一起,真有神仙洞府的感觉。这才是真正的道观。

这家道观,是李家捐资建造的一处道观,所以也不指望香火信徒的供应,道观时只有几个香火道人,十分的清幽冷静。因为李玉昌是把这里当成自己的消夏别庄,所以建造风格不循常路,道观最后一进倚悬崖所建的院落也比寻常的道观房舍复杂,供其携家眷来此消夏避暑时居住。

此时,狗儿正在榻上静卧,窗子开着,窗外便是壁立的悬崖,一株崖松斜探出去,凌于半空之中,松叶如盖,与远处湛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合成一副苍松凌云的画面。再往对面山上望去,只见松涛滚滚,松风阵阵而来,令人神情气爽,全无盛夏的暑气。

狗儿侧身而卧,一手搭在小腹处,一手屈肘托腮,双目微闭,似睡非睡。过了半晌,她忽地翻身坐起,赌气地一拍床榻道:“师傅爷爷,你教的这法儿根本不可行嘛,想吸气儿的时候你偏要我出气儿,该出气儿的时候你却要我吸气,还有这收腹啊、扩胸啊,顾得了这就忘了那儿,想起了那儿又记不起这儿,怎么可能睡得着,人家险些岔了气儿。”

窗外那株斜探到半空中的苍松虬龙般的松干上,忽地传来扶摇子的声音:“嘿嘿,急不得,慢慢来,你师父悟道一甲子,方始参悟出来这门炼养人元大丹的吐纳之法,岂是那么容易便让你学得的?纯阳子那老牛鼻子拿着他拱若珍璧的双修功法来换,你师父爷爷都不曾答应呢,你还要牢骚满腹,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狗儿恼道:“可这就是吸气呼气的便能学一身本领么?”

扶摇子笑道:“就这一式,你若练得纯熟,那就一生受用不尽啦。要学大本领,你也得先把根基扎好啊。这一式练成了,才能学第二式,九式功法全都学会,易筋洗髓之后,才好修习上乘武艺。现在还没到你吃苦的时候呢,若是这就不耐烦了,那么不学也罢。反正你杨浩大叔是做官的,也不需要你个小娃娃为他做什么事,帮什么忙。”

狗儿一听“杨浩大叔”,只得服软,嘟囔道:“人家学还不成吗?”说着乖乖地躺下去,侧身而卧,单手托腮,微阖双眼又打起了“瞌睡”,“瞌睡”没打多久,她就悄悄张开眼睛,咕噜噜地四下乱转,苍松虬干深处传出扶摇子一声清斥:“又在分神,该打!”

一枚小小的松塔便从苍松中射出,正中狗儿的屁股。狗儿“哎哟”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大嗔道:“师父爷爷,又打人家屁股,都让你打肿啦!”

就在这时,门久传来一个童子的声音:“狗儿姐姐,狗儿姐姐!”

窗外松枝轻轻一颤,扶摇子身形一闪,已经端然立在房中,就听门外一个清脆婉约的少女声音道:“老仙长,子渝又来打扰了。”

“呵呵,折姑娘来啦,请进来吧,老道正想与你对奕一番。”

门一开,折子渝便牵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进了进来,扶摇子笑道:“怎么,又来寻你狗儿姐姐玩耍么?”

进来的是折子渝和她的小侄儿折惟忠。折子渝二八妙龄,她的大侄儿折惟正比她还要大了五岁,二侄儿折惟信比她也大了两岁,三侄儿折惟昌与她年岁相当,只有这个最小的侄儿折惟忠年方五岁,确实比她小了很多。所以折子渝最疼这个小侄子,平素总带他出去玩。

这一遭儿他听说小姑姑要去山中拜神仙,要死要活的非要跟来,二叔折御卿不准,小家伙跳着脚儿的哭,哭得鼻涕冒泡眼泪汪汪,折御卿实在受不了他的野狼嚎,只好答应让妹妹把他带走,小家伙这才破啼为笑。

谁想到了栖云观一看,所谓的活神仙就是一个貌不惊人瘦啦吧唧的小老头儿,整天除了睡觉还是睡觉,还不如他们家那个专门变戏法儿的伎人有趣,折惟忠又马上吵着要回去,把折子渝气得牙根痒痒,直想抽他一顿解气。谁想这时让他见到了狗儿,狗儿才九岁,比他大不了多少,有了这个小姐姐相伴,折惟忠总算肯在观中住了下来,每天睡过了午觉,他就要来找狗儿姐姐一块玩耍。

狗儿虽是一心想学些大本事,将来好报答杨浩大叔,可她年纪太小,还是小孩子心性儿,让这么小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呼气吸气,这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欠缺的很。一见折惟中进来,总算有了机会偷懒,狗儿不禁大喜。

折子渝笑道:“狗儿,陪小忠到院中去玩会儿吧,我与你师父爷爷下几盘棋。”

狗儿得意地向师父扮个鬼脸,便牵起折惟忠的小手走了出去。房中放下棋盘,折子渝便陪扶摇子下起棋来。折子渝棋艺极高,但是比起扶摇子的老辣来却还差了一筹,不过以她的棋力,已是扶摇子难得一寻的对手,所以扶摇子倒很喜欢跟她对奕。

扶摇子布下一子,捋须说道:“明日,贫道就要带狗儿下山了。”

折子渝一怔,说道:“此处山清水秀,正是酷夏时节避暑胜地,仙长何必急着离开,可是李家照顾不周?”

扶摇子叹道:“非也。贫道往这里来,为的本是一桩悬疑。奈何天道难测,贫道终是难以参悟。老道年纪大了,还能在世间逍遥几日呢,如今既收了这小徒弟,不如带她回华山,好生调教一番。这孩子,若久在尘世之中,是很难定下心来随我修行的。身外之事,我也不想顾及那么多了。”

折子渝失望道:“小女子本想向仙长讨教一些事情,不想……仙长这就要离开了。”

扶摇子捋须笑道:“折姑娘冰雪聪明,女中诸葛,论起智谋韬略,老道望尘莫及,有什么好讨教的?”

折子渝嫣然道:“令高徒无梦真人曾指点李员外,助他逃过一场大难。无梦真人精通易占之术,此术传自于仙长。仙长于易理、易象、易数、易占之学,当今天下,再无人能及。术业有专攻,这样精深的学问,小女子可是一窍不通。”

扶摇子一双老眼中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呵呵,你这丫头,倒是沉得住气,陪老道下了几天的棋,始终不肯发问,直到如今听说老道要走,方才有所吐露,也真难为了你。”

折子渝螓首微侧,抿嘴一笑。

扶摇子又道:“占卜之术,玄之又玄,随时会因诸般因由、乃至事主心境变化而变化,所以……占卜命运,实在虚妄渺茫的很。”

折子渝眸中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如此说来,当今官家未成九五至尊之时,老仙长对他有所指点的事也是江湖传言啦?”

扶摇子盯着棋枰,好象正在盘算着棋路,随意点头道:“唔,是啊,传言,当然是传言。”

折子渝莞尔笑道:“原来如此,小女子愚昧,竟然信以为真了。”

扶摇子神色一松,刚刚露出笑意,折子渝又道:“既然占卜之术只是虚妄缥缈之说,那小女子也不必当真了,老仙长随便说说,小女子姑且听听,老仙长,你看这样可好?”

扶摇子刚要将棋子放上棋枰,一听这话顿时僵住,折子渝葱白似的玉指正摆弄着一枚棋子,脸上带着好整以暇的笑容,两人的手指都悬于棋枰上方,其动与静,却如盘中诸子,子渝已下一城。

扶摇子是出家人,是被许多人敬为活神仙的人。可是神仙虽不爱财、虽不好色,却也喜欢一个名。折子渝要他随口说说,姑且听听,他就肯胡言乱语自坏名声?

扶摇子苦笑着摇头,将棋子放到棋盘上,吁了口气道:“老道上了你的大当啦,你这是逼着老道做神棍啊。”

他坐直了身子,打量折子渝的面相,说道:“姑娘是府州折家的女公子,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老道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你想要的,是你不能掌握的。姑娘你……到底想问些甚么呢?”

折子渝微笑道:“道长可知子渝要问甚么?”

扶摇子捻须道:“姑娘天之骄女,又当妙龄,唯一关切的……莫非是姻缘?”

本来么,除了未来夫婿,还有什么是她这位天之骄女如今不能把握的?也唯有这夫婿,若是所托非人,若是非她所喜,那是以她的聪慧和家世地位也无法改变的结果,而这又恰恰是影响她一生幸福的关键。

折子渝浅浅一笑,说道:“若问姻缘,老仙长能告诉子渝些甚么呢?他的功名利禄?年龄相貌?性情品行?”

老道瞠目道:“这个如果也算得出来,那还是占卜么?老道分明成了一个媒婆。”

折子渝掩唇一笑道:“既然这些都算不出来,那小女子问他做甚,凭白患得患失,自惹烦恼。”

“那就奇怪了,若不姻缘,姑娘想问甚么?”

折子渝的神色凝重起来:“官家有意邀我兄长入朝,做个清闲太平官。我家兄长却不愿舍了祖宗的基业。朝廷势大,子渝深为忧虑,想请老仙长指点一下……家兄的前程!”

扶摇子脸色微微一变,沉吟片刻道:“军国大事,扶摇子一介方外之人如何置喙,不如……就替子渝姑娘卜算一下姻缘吧。”

折子渝莞尔徭头:“不要。”

“贫道可以帮你卜算一下他的功名前程。”

“不要!”

“罢了,老道豁着泄露天机,连他的相貌也一并告诉了你。”

“不要!”

“哎呀,老道我买一送十,再赠送你他的脾气禀性,性格为人。”

“不要!”

扶摇子愁眉苦脸:“折姑娘,你可难为死老道了。”

折子渝翩然起身,长揖一礼:“还请老仙长勉为其难,指点一二……”

院中,狗儿如猿猴一般从树上灵敏地攀下来,拉着折惟忠的小胖手并肩坐在石阶上,得意洋洋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鸟蛋:“给你,小忠。”

“哇,好多。一个、二个……,比两个还多。小忠最喜欢狗儿姐姐了,我哥哥们从来不帮我掏鸟蛋。”

“呵呵,姐姐也喜欢你呀,所以才帮你。要是娘看到我爬这么高的树,也要骂我的。不过……我感觉这几天爬树特别的有力气,师父爷爷教的法儿似乎真的很有用呢。”

折惟忠用两只小手宝贝似的捧着鸟蛋,说道:“我喜欢的人就多,爹爹、娘娘、叔叔、婶婶、姑姑、大哥、二哥、三哥、大堂哥……,还有狗儿姐姐,”折惟忠一口气儿说了半天,又问:“姐姐喜欢的都有谁呀?”

狗儿想了想,笑道:“姐姐喜欢我娘、喜欢杨浩大叔、喜欢师父爷爷,然后就是你了。”

两个小孩子单纯而快乐,一些在大人眼中无谓的事、无谓的话,他们也能做得兴致勃勃,说的津津有味。房中,折子渝听了扶摇子一番“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话,情知他不会进一步点明,沉思有顷,便正容道:“多谢老仙长指点,这番恩德,子渝铭记心头。”

扶摇子哼了一声,自己一生精明,竟也着了人家的道儿,心中着实有气,他仔细打量折子渝相貌,竟与自己一直追索而不得其详的那个天机有着莫大的关系,心中不觉惊讶,他一路追索而来,可是却看不破那人的底细和未来的发展,可是从这与他有莫大关系的女子面相上看,却是贵不可言。如此说来,难道他……?

想想自己今日被折子渝摆了一道,那日又被天机胖揍一顿,老道顿生促狭之心,说道:“你那未来夫婿,你真的不想知道?”

折子渝大喜过望,欣然道:“老仙长肯说?”

扶摇子嘿嘿一笑,说道:“你那夫婿么,功名前程,贵不可言。人模狗样的,倒也般配。而且视你如珠似宝,这样的夫婿你还满意么?”

折子渝满心欢喜,急问道:“当真?果然?不知小女子这份情缘现在何处呢?”竭力想象那未来夫婿的模样,她的脑海中却不期然地浮起了与她生有淡淡情愫的丁浩,心头不由卟嗵一跳。

扶摇子“奸计得售”,心道:“你挟天机而来,老道不敢招惹你,免得折我寿禄,这顿苦头报在你家娘子身上,总不为过吧?反正老道不是信口胡诌,她本就有这一劫,只不过要应在你这一解上,嘿嘿……”

扶摇子眨眨眼,故做不解地问道:“自然知道,只是老道不知……姑娘你问的是哪一个呢?”

折子渝一听,本已泛起两朵桃花的娇颜便有些发白,吃吃地道:“老仙长,这姻缘……怎么……怎么可能……有两个?”

扶摇子慢条斯理地道:“这个么……天机不可泄露。”

折子渝顿时紧张起来,扶摇子名头太大,折子渝虽兰心惠质,天资聪颖,对他占卜的本领、对他的话却是深信不疑的。天生阴阳,人有男女。男女大不相同,一男可以娶二女,一女岂能嫁二夫,扶摇子这么说,难道自己命数坎坷,竟要先嫁一人,丈夫猝死,再以未亡人身份另嫁一夫。这……这叫人情何以堪?

折子渝脸色发白,颤声道:“老仙长,小女子实在惶恐,还请老仙长指点的明白一些。”

扶摇子见她模样,心中不觉有些后悔,婚姻大事,非同儿戏。这番话说出来,恐怕这位姑娘再也难有快活日子了,于是转口说道:“姑娘无需忧急,并非如你所想。你的命格,贵不可言,命中注定,也只一夫。只不过这之前必有一劫,生起些波澜罢了。呵呵,劫,也是解;死,便是生。若无这一劫,哪有那一解?若无那一解,你如何与意中人长相厮守?啊!贫道泄露的天机已经太多太多了,罪过,罪过。”

折子渝听的一头露水,不过倒是听出他所说的与自己所想并不是一码事,芳心这才稍安,急急又问:“那么请问老仙长,这一劫该如何破解?”

扶摇子道:“呵呵,姑娘顺其自然即可,时辰到了,自然有应劫之人,来助你解厄脱困。此乃天机,说了就不灵了。”

折子渝看他一副故做神秘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只想把那一盒棋子都掷到他的脸上去,但她脸上却露出甜似蜜的笑容,福礼说道:“多谢老仙长,子渝知道了,来日得遂心愿,子渝必与郎君同赴太华山,感谢您的……大恩……大德!”

扶摇子心血来潮,机灵灵便是:“不好不好,大难临头,老道要遭殃了!”

※※※

杨浩与程德玄是受命把百姓们带到宋境的,如今差使已了,但是当初圣谕并不曾说带入宋境之后他们的去向,两人不知是该径直去汴梁复旨,还是等候官家的近一步指示,反正奏表已经送上京去,只得在府州等候消息。

本来这段时日子应该最是清闲,可是两人这几天的劳累几乎不下于带着数万军民长途跋涉的辛苦。因为他们的饭局,几乎从早排到晚,没有一刻消停。自那晚节度留后折御卿设宴款待两位钦差之后,各级官员的请柬邀约便如雪片一般纷至沓来。这些地方官员的热情劲儿,仿佛他们两人不是引进副使、西翔都监这种七八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