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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3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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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浩直着眼睛,大着舌头道:“今天,难得如此放松,开心呐。等……等我安排好了这边的事情,兴州那边……也该有所异动了,我……我要……公开处决拓拔韩蝉两兄弟,逼他们……提……提前动手。这场火,已经烧……得有点大了,得及……时控制一下。”

“那成,不过……你得答应我,有什么……事,让我们去做就好啦,不许你再亲身涉险。”

“屁话,什么事没风险,越大的事,越大的利……益,风险也就越大。就……就算是生孩子,也一样有危险。”

竹韵扭过头去,看了看自己的屁股,大着舌头道:“那……也得分人。我……我娘说过,我屁股大,能生。我就没……啥风险。”

“啥?”杨浩眼前的景物已经开始飘来飘去:“你说啥生孩子?”

竹韵回头看着他,脸上越来越红,一双美眸却越来越是水润,她忽然扑到杨浩怀里,杨浩本就坐立不稳,被她一扑,便倒在席上,顿觉天旋地转,头重脚轻,神志更加的迷糊了。

“你……你答应过,等我回来,要……答应我一件事,对吧?”

竹韵趴在杨浩肩头,咬着他的耳朵小声道。

“嗯,对啊,你……你要什么,尽管说。”

“我……我……”灼热的鼻息喷在杨浩的耳朵里,惹得他痒痒的,竹韵脸蛋红红的,咬了咬嘴唇,忽然大着胆子说道:“我要……我要一个孩子,你的孩子,成不成?”

“啊?”杨浩惊讶地睁大眼睛:“你自己不能……生吗?为啥要……要我的孩子?冬儿……和女英……不舍得给的。”

“笨蛋!”

竹韵的脸蛋已经变成了一块大红布,她攥起粉拳,在杨浩胸口轻轻捶了一记:“当然……当然是我……和你的孩子啦……”

“喔……,那没问题,哈哈哈哈……”杨浩傻笑起来:“不过……生孩子……很痛的,每次……冬儿……和女英生产,我……我都听得心惊肉跳的。”

“我乐意,有钱难买我乐意。”竹韵大胆地说,然后开心地伏在他胸口,喃喃地道:“我们说定了喔,你可不许……不许反悔。”

“我……金口……玉言呢,哪能……不算数?”

竹韵开心了,咯咯地笑着,凑过去,在杨浩脸上火辣辣地一吻,然后在他身边躺了下来。

“大王啊……”

“嗯?”

“那你……有没有……错施昏招,干过……自己找死……的事呀?”

“有吧……”杨浩一躺下,就感觉天旋地转,幸好竹韵的一条大腿压在他的小腹上,要不然……好象就要飘起来了,他努力地思索着,含含糊糊地说道:“以前吧,我……我玩过一个网游,那里边你要是杀……十个人,就叫……精英,杀一百个,就叫英雄,杀人过千的,就是江……江湖至尊。反过来,要是被杀十次,就叫孤魂,一百次……就叫野鬼,要是一千次……,就叫永堕……黄泉。我们那……游戏一共三十七个服,半年后才……出了一个至尊。可黄泉之主就……从来没有过,哪……有人,那么倒霉,被人杀一千……次呀,直到……直到……我去玩……,才……才他妈的半个月……”

“唔……”

竹韵懒洋洋地应了一声,她只听到杨浩在说话,已经听不见说的是什么了。

杨浩嘿嘿地傻笑了起来:“我自己常说……自己作死,游戏里的玩家也说我……我是自己找死……”

“唔……”

“因为……我……起了个ID叫……信春哥,但凡看见我的,不管大……号小号,都来杀……我,他们想知道,我……我是不是……真能……原地复活……,呵呵……呵呵……”

“挪开一点,别打扰我……睡觉……”竹韵毫不客气地把他踹开,凉席很光滑,正在傻笑的杨浩登时滑出去三尺,竹韵同方向来了个大翻身,手脚又搭在了他的身上。

也不知过了多入,烛火渐渐黯淡了,狗儿飘身闪进了房间,一眼瞧见两个人扭缠在一起的睡姿,心里不知怎地,涌起一股从未有过的酸溜溜的滋味,就好象她心爱的玩具被人家夺走了:“竹韵姐姐又不是大叔的娘子,凭什么睡在他怀里呀?”

狗儿很不服气地撇撇嘴,忽然心里一热,未及多想,便闪身过去,小猫儿似的轻轻偎在杨浩身边,拾起他的一只大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很满足、很开心地闭上了眼睛,俏美的脸蛋上爬起一抹红晕,嘴角却牵起甜甜的笑容。

她细密整齐的睫毛频频闪动,分明没有睡着,却没睡着了还要安详、放松。

“喔……喔喔……”

天亮了,鸡啼声大作,杨浩的房间里传出一声男人短促的惊呼:“啊!”

然后是一个女人悠长的尖叫:“啊……”

最后是一个小女孩还带着睡意的声音:“怎么啦,怎么啦,有敌来袭吗?”

第588章 大乱将至儿女情

阿古丽的失踪引发的骚乱在苏尔曼遇刺事件发生后,迅速演变成了回纥内部的一场大火并。

苏尔曼集结了自己的亲信,会同阿古丽一族的武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抄了斛老温的家,然后开始满城搜捕斛老温的族人,斛老温赴会之前业已做了些准备,行刺失败的消息传回,他的弟弟和他的儿子率领亲信家人百余人杀出甘州城,逃向了他们的部落。

次日一早,苏尔曼调集的本族人马便到了,他把甘州防务全部交给阿古丽的族人,率领本族武士,以讨逆之名攻向斛老温部落,斛老温的弟弟和儿子已先一步赶回了部落,做好了准备,双方展开了一场血战。

此时,在杨浩的安排下张浦自肃州调了一路人马,正悄然赶赴甘州。这支人马唯一的使命就是护送阿古丽公开出现,因为斛老温的身亡固然挑起了甘州回纥内部之乱,却也打破了原来的权力制衡,如果阿古丽贸然现身,苏尔曼会不会藉此机会干脆把阿古丽也干掉,这是很难预料的事。因此杨浩从肃州调来一路人马,同时由阿古丽秘密下令,征调她的部落散布各处的勇士合兵一处重返甘州以镇大局。

阿古丽此刻就在甘州,却得乔装打扮离开甘州,然后在肃州兵马的保护下公开返回,这让阿古丽也充分意识到了权力斗争的残酷。人人都觉得七王妃在沙场上骁勇如虎,巾帼不让须眉,可是她的内心其实是软弱的,对政治斗争的残酷更没有多少认识。上一次夜落纥出卖了她,在她心里的感觉更多的是从道德层面出发的,而这一次原本守望相助的三大部落的内斗,斛老温的反叛,苏尔曼的“逼宫”,苏尔曼和斛老温各怀机心的谋杀,才让原本在政治上一派天真的她充份意识到那血淋淋的现实。

她知道,在这个战场,她永远不是一个合格的战士。她没有夜落纥的冷酷,没有斛老温的阴险,没有苏尔曼的狠辣,没有杨浩的谋略,现在苏尔曼和斛老温的部落又自相火拼,在这种情形下,哪怕杨浩袖手不理,没有落井下石,她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样的局面,更何况这还只是政治和战争方面的问题,这一切就算结束了,还有庞大的族群、老弱妇孺、战争遗孀和孤儿,他们都要吃饭,都要穿衣,那更是让她束手无策的场面。

所以,她决定放弃对部落的控制权,如她在黑水洞窟中所说:毫无保留地忠诚于杨浩,把她的族人交予杨浩,真正成为他的子民。

阿古丽有此决定,当然不只是怯于承担责任,更不是为杨浩所迷,她的意志其实是颇为坚定的,对族人更有一种朴素而真诚的感情,绝不致于杨浩在她面前秀了秀健美的肌肉,就神魂颠倒,甘愿献上自己的一切。她肯做出这样的决定,最主要的原因,是她感觉到了杨浩的忠诚。

斛老温勾结夜落纥、苏尔曼勾结李继筠,这两个从河西败走陇右的枭雄不约而同地打起了甘州的主意,而一直受排挤打压的苏尔曼、斛老温两位族人一俟受人重视,便立即飘飘然地把自己当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为了攫取更大的权力,主动与他们勾结起来。

如果杨浩只是想要完全控制甘州而无视甘州百姓的生死,他完全可以利用这个机会,让甘州三大部落自相残杀,消耗掉全部实力,一劳永逸地解决甘州问题,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就算不擅机谋权变的阿古丽都能想出至少五种以上的法子,但是杨浩没有这样做。他没有杀掉自己,令甘州群龙无首,没有揭穿苏尔曼和斛老温彼此的阴谋,让他们各自领兵全面开战,他还派出了肃州兵马,协助自己在紧要关头重新掌控甘州局势,阿古丽已完全相信了他的诚意。

当阿古丽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尽管眼下还需要她来出面,但是压在她心头的重担已经不见了,她已经决定把这副担子交给杨浩,身心一片轻松,竟有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感觉。

清晨,尽管一夜不曾好睡,但是做出决定,想通心事的阿古丽神清气爽。

阿古丽要离开甘州,与肃州兵马汇合了,她已被化妆成一个瘸腿老妪,在她旁边站着一个紫脸汉子,普通的回纥牧人打扮,低着头,扶着老驱打扮的阿古丽,一副木讷少语的老实模样,看起来十分憨厚。其实这红脸汉子本来乔扮的是个黑脸,只是“他”的面皮一直就是红的,自打站在杨浩面前,就红着脸,自始至终那颜色就没消褪过,所以看起来就成了紫脸。

这紫脸汉子自然就是竹韵,当她睡醒的时候,发现杨浩侧着身,一手搭在她的乳侧,一手揽在她的身下,额头抵着额头,犹如一对吻颈鸳鸯。她的一条大腿搭在杨浩胯上,杨浩的一条大腿则老实不客气地抵在她那两条丰腴结实的大腿中间……

而马燚则像一条八爪鱼般挂在杨浩的身上,三个人七手八脚地纠缠在一起,那种让人耳热心跳的场面……

想起杨浩的大腿抵住自己身子时的感觉,竹韵的两条腿禁不住又有些酥软起来,她本来是扮孝子扶住阿古丽的,这时倒像是挂在她的身上,阿古丽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扭头对杨浩继续道:“大王,那我现在就走了。”

“嗯,不必急着回来,我知道你不希望回纥诸部自相残杀,可是那些害群之马不清理出去,早晚会酿成更大的祸患。同时,如果不能削弱诸部的力弱,让他们完全整合到你的部下,你也驾驭不住。此去,一路小心。”

“是,谨遵大王吩咐。”

阿古丽的脸蛋也有些红了,她的容颜扮得十分苍老,可是一双眸子却仍像春水般充满活力,这些细节处,不是靠化妆便能掩饰的,她可没有竹韵那么高明的手段,不过用来瞒瞒一般人却是足够了:“阿古丽……一直记着在黑水废墟时对大王的……所有承诺,也会……遵守对大王的所有承诺,大王……请放心。”

杨浩注意到了阿古丽略有些异样的语气,抬眼一瞧,那“老妪”的脸上一双眸子带着一种令人怦然心动的魅力,柔媚灵动、妩媚妖异,杨浩的心里不由一跳。

这是一匹漂亮、高傲的小牝马,不过现在她的心显然已经折服在某位骑士之下了,已经决定把责任交付给杨浩的她,长久以来封闭、保护起来的感情重新得以释放,就像蓄积已久的洪水,草原儿女的大方、热情、主动,那火辣辣的眼神可叫人有些消受不了。

阿古丽和竹韵一行人告辞离去,竹韵自始至终不敢抬头看他,杨浩也觉有些尴尬,狗儿是个小孩子,在他心中一直当作子侄辈看待,犹如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她睡在自己旁边倒没什么,可是竹韵……,饶是杨浩一张老脸久经磨炼,此时也讪讪地有些不好意思了,何况是那位漂亮的女杀手。

“狗儿,咱们也走吧,收伏了阿古丽这匹野马,我这病装的也差不多了,咱们该回兴州,策划大事去啦。”

“哦!”扮成半大孩子的狗儿乖巧地应着,陪他登上皮货车,扮作皮货店的行商,驶出了皮货店的大院儿。此时甘州城风声鹤唳,就算扮做皮货商人也难以出城,不过现在甘州的防务是阿古丽的族人负责,阿古丽仍然活着的消息虽说就是大部分族人都不晓得,但是一些绝对可靠,且在部落中有相当实权的人却是知道的,阿古丽吩咐一声,有他们暗中照拂,杨浩这位神秘客人要离开甘州却也容易。

狗儿双手抱膝,坐在高高的皮货堆上,歪着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很认真地想了半天,她忽然扭头向杨浩问道:“大叔,你要娶竹韵姐姐做王妃吗?”

“啊?”

杨浩没想到竹韵这个当事人没敢说什么,反倒是狗儿发问了,不禁心虚地道:“为什么这么问?”

狗儿道:“我娘说,女孩子长大了以后,就只能跟自己的男人睡觉,大叔和竹韵姐姐昨晚不是……”

“咳咳咳咳……”

杨浩一阵咳嗽:“此睡非彼睡,这个睡觉和你娘说的那个睡觉是两码事。”

狗儿眨眨眼道:“有什么不同吗?这样睡觉就可以和别的男人睡吗?”

杨浩吓了一跳:“当然不可以,怎么能随随便便和别人的男人睡在一起呢?你还小,再大一些自然就明白了,现在不要胡思乱想的。”

狗儿嘟起嘴来:“人家还小呀?大叔看不起人。对了,那大叔会娶子渝姐姐做王妃吗?”

杨浩失笑道:“的确不小了,小丫头片子现在也开始注意这些事了呀?”

他往狗儿身边挪了挪,挨着她的肩膀,宠溺地笑道:“大叔要你平时注意读书写字、针织女红,烹菜调羹,你都学了吧?可不能只会动刀动枪的,再过几年,大叔江山稳定,不需要你和竹韵再去执行这么危险的任务,我家小燚也已经出落成一个漂亮的大姑娘了,就要考虑成家立业、生儿育女的事了。”

他扭头打量着马燚,欣然道:“还记得,我当年在汉国,头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的身子特别孱弱,眼睛大大的,头发稀少,还有点发黄,现在看,可是个美人胚子了。”

他揽住马燚的肩膀,随着车子一颠一颠的动作,悠然说道:“等你再长大些,就会有你喜欢的男人了,或者饱读诗书、才华横溢,怎么着也得是个进士出身,才配得上我家小燚。嗯,明年咱们就开科考。要是学武的呢,要找个武艺比你高强的可不容易,不过怎么也得是个熟读兵书,屡立战功的少年将军。

长相嘛,起码也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歪瓜裂枣那德性的咱家小燚可不要,大叔要像嫁女儿一样,以公主之礼把你嫁出去,开不开心?”

马燚努力呲出一口上翘的月牙状的小白牙,向他扮出一个很开心很很开心的俏皮动作,杨浩不禁哈哈大笑,他狠狠揉了揉小燚的头发,忍俊不禁地笑道:“瞧你,还说自己长大了,哈哈,根本就是个不懂事的小女娃儿嘛。嗯……,我现在是得替你想着些了,嗳,你说杨家的儿郎怎么样?杨继业家老三老四岁数比你大不了几岁,折家的老三老四老五,跟你也差不多,这都是将门虎子啊。还有种家,种大学士全家都搬来兴州了,我见过他的几个侄儿,个个人品出众,才学不凡,要是你喜欢文弱书生,咱就从种家找一个,找个书生还有个好处,要是以后上两口儿吵架了,你都不用回来找大叔撑腰,三拳两脚就能打他个鼻青脸肿。”

“人家不稀罕。”狗儿一挣肩膀,理了理头发,红着脸蛋道:“才不要嫁人呢,人家就守在大叔身边。”

“现在这么说成啊,长大了就不成喽。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啊……”杨浩不胜唏嘘,一时父爱泛滥,真把马燚当成了自己亲生女儿一般,半是欢喜半是心酸地道:“我家狗儿这么可爱,不知将来会便宜哪个浑小子呢……”

狗儿惬意地半躺在他的怀里,看着湛蓝天空中悠悠飘过的朵朵白云:“大叔真的会觉得我可爱吗?那我要是再长大些,大叔会不会喜欢我呢?”她垂下眼帘,偷偷瞄了眼自己的胸部:“嗯,比起娃儿姐姐、女英姐姐她们来,人家这里真的好小,难怪大叔把我当小孩子……”

她攥起小拳头,暗暗地给自己鼓劲儿:“等我长大些,它们也一定会长大的,大到大叔会喜欢……”

“怎么,困了吧?困了就睡会儿。”杨浩见狗儿忽然文静起来,便低头问道,他知道狗儿的生活规律基本上是日夜颠倒,虽说现在正常了许多,但仍是白天休息的时候居多,所以丝毫不以为奇。

“喔……”正在给自己鼓劲儿的小燚赶紧松了拳头,把将头笠往下盖了盖,遮住了她害羞的一双大眼睛,偎在杨浩身上假寐起来……

随着杨浩的离开,被他借力打力、一手策划的甘州之乱渐渐升级,此时兴州也是暗潮汹涌,连着大半个月杨浩称病不开朝会、不见朝臣,拓拔韩蝉兄弟被杨浩派人生擒活捉,押入天牢待决,拓拔氏贵族们在兔死狐悲的心态之下,纷纷为他们请命求情,却连杨浩的面都见不到,于是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之下,各个利益集团的磨擦越来越严重,一场动荡悄然酝酿。

山雨欲来风满楼,杨浩就在秋风初起,满城金黄的时节,悄然返回了兴州城,河西诸多民族、部落、新旧利益集团,在外敌大军临境的情况下暂时得以压制的矛盾开始全面爆发,一场大乱悄然拉开了帷幕……

第589章 一逼宫

“闭关”一个多月的杨浩终于出山了,群情汹汹的兴州官场好象汹涌的洪水突然找到了渲泄口,全部涌向杨浩。

次日早朝,有官有职的、有官无职的、有职无官的,还有无官无职只有爵位的勋卿权贵,就像赶集似的,尽皆向王宫涌来。因为这场风波,与每个人的利益都是密切攸关的,新派利益集团、旧派利益集团,不同的民族、不同的部落,形形形色色,不一而足。

尽管从一开始杨浩就有意在核心政治圈内对拓拔氏进行边缘化,但是他立足的根基是定难军,而西北民族是亦军亦民的组织,所以各个部落酋长的子侄大多都在军中任职,军职在军政府性质的河西地区那就是最重要的最有实权的官职,所以他们早已渗透到社会的各个层面。

对这些人,尤其是充斥于中低级军官阶层的各部族人员,杨浩想动他们也有种狗咬刺猥无处下口的感觉,正如赵光义想要清洗朝臣,在他登上帝位之后,竟然耐心等待了数年之久,直到赵光美蓄积兵器、收买厢军将领,意图谋反的事情暴露,才以此为锲机,展开了一场大清洗。

杨浩面临的也是这样的局面,而且比赵光义所处的环境更加复杂,赵光义好歹是接手的皇兄赵匡胤苦心经营十年,已经走上正规、制度健全的一个政府,而杨浩旗下的人马不但民族成份复杂,而且大多是舛傲不驯的一方诸侯,人人有兵马有地盘,而且彼此间大多有些夙怨,较之赵匡胤杯酒释兵权之前更加危险。

如果他向拓拔氏集团妥协投降,依托这支最强大的力量,的确能够暂时保证西夏的安定,但是代价却也是更大的,一方面,把有限的资源尽量满足拓拔氏权贵的需要,就会把其他刚刚征服的部族推到自己的对立面去,而西夏虽已立国,拓拔氏贵族们却并没有这种觉悟,他们拥护顺从的仍然是旧的统治体制,一种类似于可汗制的部落联盟政权,他们需要最大的自由度和充份的权力,这样早晚有一天,各种矛盾冲突一朝激化,火化爆发,坐在火山口上的杨浩就会落得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因此杨浩也需要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地剥夺拓拔氏贵族兵权的契机,所以他才一手导演了这场内乱,其目的不仅仅是为了向赵光义释放烟幕,在迅速以武力一统河西之后对其加以整合,才是杨浩想要达到的最根本目的,他只是把两个目的用同一种手段来实现而已,这也是他向丁承宗学习经商之道学来的狡狯之处:任何一笔投资,一个手段,都要争取其利益最大化。

但是杨浩并没有想到拓拔氏的强硬态度比他预计的还要强烈,他本想制造些内部不合的事端,等到赵光义完全放下了对河西的戒心,全力图谋塞北的时候,再快刀斩乱麻,以雷霆手段一举收回这些骄横不驯的拓拔氏贵族的兵权,所以他想对拓拔氏贵族施加的压力也是要循序渐进,直至其忍无可忍的。

这个力度的施加,则取决于宋国那边的情况,然而他只是稍显冷落,情形就已经有些失控了。嵬武部落先是内部倾轧,借机打击排挤苍石部族派遣至萧关的两个部落,继而无诏自返,抢夺朝廷已调配给苍石部落的草原,当朝廷下诏问罪的时候,又撕圣旨,斩钦差,简直是秃子打伞,无发无天。

而暗中又有人趁机推波助澜,杨浩潜赴甘州,本是想与阿古丽合作再演一出戏,把这个幕后人物引出来,不曾想甘州那边也正酝酿着大乱,苏尔曼勾结了李继筠,斛老温则勾搭上了夜落纥,要不是这次心血来潮亲自去了一趟甘州,并且恰逢阿里王子刺杀阿古丽,他还很难发现这桩阴谋,一俟让其在条件成熟时爆发,自己就要吃个大亏。

杨浩感到情形已经有些出乎自己的预料,必须得提前收网了。

而拓拔氏一族如今辈份最长的李之意,也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杨浩虽然没有出面,但是各个部落对朝廷施加的压力却是与日俱增,除了每天都有头人酋领去找种大学士舌枪唇箭之外,这些部落对朝廷的制裁措施也是越来越严厉。

他们在自己的领地内拒缴税赋、拒行徭役,驱赶朝廷设置的流官、召回服役的部落百姓,收回了对部落百姓讯案问罪的权力,闹得种大学士焦头烂额,在李之意看来,杨浩一开始称病或许是真的,可是连着一个多月没有上朝,却未必是因为身体不适,很可能是这位年轻气盛的大王对拓拔氏诸部的反应有些不知所措,已经心生悔意,却想不出一个体面的借口下台。

李之意很满意,他的年纪已经太大了,并没有什么篡位称王的野心,他只是觉得杨浩这个小毛孩子打了几场胜仗,统一了河西诸州,就有点忘乎所以了,祖宗的规矩他想改、拓拔氏的利益他想碰,当年李光睿都不敢做的事他想做,给他点小小教训,让他收敛一下也就是了。

于是,在杨浩恢复朝会的第一天,各部落头人酋领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不约而同地奔向王宫,一场蓄势已久的交锋正式开始了。

杨浩休养一月有余,要处理的国事很多,可他刚一上朝,便马上有人提出了对拓拔韩蝉兄弟的处置,这两个人现在还在天牢里关着呢,就算是与嵬武部没有什么交情,一直在看他们笑话的拓拔氏部落,如今都站到了他们一边。

兔死狐悲呀,以前在草原大漠里,哪有这么严峻的刑法?不要说两个部落间发生一些争斗,就算是同大汗开仗,只要被打服了,愿意拱手称臣,也要前事概不追究,就像党项七氏与李光睿之间,时不时的就打上一仗,只要竖起白旗,那就万事好商量,哪有什么国法刑律,还要把部落头人押进大牢待参的?

原来的大漠草原,执行的是可汗制和单于制,是极其松散的一种政治制度,犹如一个大领主统治着许多小领主,大领主要求的只是对小领主们的统治权,只要他们尊奉自己为首领,他们在自己部落内部仍然拥有绝对的统治权,这也正是李之意心目中理想的政治模式。杨浩现在的做法,正在削弱他们的权力。

他们把嵬武部拓拔韩蝉兄弟一案,当成了针对杨浩的突破口,拓拔韩蝉兄弟没有奉诏这兵也撤了,无缘无故的把苍石部落也打了,一气之下连钦差也杀了,如果杨浩在这件事上惮于拓拔氏的合力做出退让,赦免了拓拔韩蝉兄弟,那么他在政体官制各个方面做出的改革努力,自然也就不攻自溃,大家一切照旧,仍然是拓拔氏大家族共同统治河西的局面。

代表拓拔氏头人出面的是拓拔武,拓拔武先替嵬武部落开脱一番,随即便向杨浩请命,请求赦免拓拔兄弟。一脸病容的杨浩一听拓拔武的话脸色便沉了下来,“啪”地一拍御案,喝道:“本王这些时日有恙在身,一直在宫中调养,可是这天下的事,本王却并非一无所知,拓拔韩蝉兄弟目无王法、无君无父,大逆不道,罪不容赦,你等还未他求情?”

拓拔武不以为然地道:“大王,嵬武部落和苍石部落之间的些许恩怨,不过是兄弟不和,打了一架,这是家务事嘛,何必要抬出什么王法来?”

众头人纷纷应和,有人说道:“是啊是啊,大王,拓拔兄弟退出萧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苍石部顶在前面,不也是连吃败仗么,两个部落八成人马都降了吐蕃人,那呼延傲博在陇右素有呼延无敌之称,区区一个嵬武部落如何能敌?被迫撤下来也是无奈之举,至于他们杀了大王的使者,这两个小子胆子的确是大了些,大王要执行王法,可以罚他们一年的俸禄、或者打一顿鞭子略施惩戒也就是了,他们对大王还是忠心耿耿的,岂可拘押坐牢,大失体面,这会伤了我拓拔全族的心呐。”

杨浩目光一寒,沉声道:“这……是拓拔诸部一致意见么?”

那些人见杨浩脸色有些不对,彼此相顾,也觉有些忐忑,但是仗着人多势众,仍然硬着头皮答道:“是,我等诸部头人,联名乞求大王赦免拓拔韩蝉、拓拔禾少之罪!”

随着声音,大殿上呼啦啦跪倒了一片,这些人全是胡服皮帽、络缨狐尾垂胸的拓拔氏贵族,一眼望去,不下四十人之多,每一个都是一个部族的头领,麾下至少拥有数百帐的部民。

杨浩的脸色变得更加阴霾起来,从牙缝中缓缓挤出一句话来:“你们……,代表拓拔氏诸部,一致为那目无王法、迹同谋反的拓拔韩蝉兄弟求免其罪?”

“大王,他们无权代表所有拓拔氏族人。我,李天轮,反对赦免拓拔韩蝉两兄弟!”

随着声音,一个年近三旬,胡服发辫,腰佩弯刀的魁梧大汉站了出来。上殿佩刀,这是草原部落诸部首领头人的特权,正如赵匡胤刚刚称帝的时候,文武大臣在朝堂上还有座位一样,非关本质的一些规矩习俗,杨浩也只能慢慢更改,无法做到一步到位。

这魁梧大汉站到那些拓拔氏头人面前,手按刀柄,凛然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拓拔氏之主,如今是西夏国国王!汉人有句话,叫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大王亲手立下的规矩,如果我拓拔氏族人可以不遵守,那么如何要其他诸族头领遵守呢?”

这人睥睨顾盼,颇有豪气,声音更是直震屋瓦,杨浩不禁大为意外,他对拓拔氏部落早就开始了拉一批打一批的行动,也早就有了坚定的盟友,不过这个李天轮跳出来,却不是他的安排。

杨浩对此人有些印象,此人是宥州防御使李思安的儿子,现任其部族军副都指挥使,也是个手掌兵权的重要人物,对朝廷一向也算恭驯,不过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自己说话,却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那些拓拔氏头人一见朝廷官员和其他各部族的头人没有站出来反对,倒是自己的族人出来唱反调,不禁大为意外,一见是李天轮,拓拔武立即冷笑道:“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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