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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30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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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唐焰焰一眼,说道:“你唐家富甲天下,拥有无数的商铺、作坊,举手投足,就能在商界掀起一片腥风血雨,如果现在你唐家的人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这么多的商铺、作坊,财富、人手都还在,可是他们还能有这么大的作用么?早就成了一盘散沙了。
如果有人要取代你唐家,要不要把你唐家的商铺、作坊全部挤兑破产才算成功呢?也不需要,如果他能取代你唐家的统治地位,笼络好那些商铺作坊的掌柜、管事,就能换一个字号,指挥你唐家的商业帝国,真正占多数的,真正在做事的,是你们唐家的那些伙计,可是不管谁当了这个家,都不需要逐个征取他们的同意,才能指挥号令,是不是?”
唐焰焰侧头想了想,点了点头,颔首称是。
杨浩道:“这就是了,人类是生活在群体之中,而群体必须有一个核心组织才能协调集中所有的力量,起作用的正是这个核心,一个掌柜,是一家店铺的核心,你唐氏家主,就是所有掌柜、管事们的核心,一般的民众,哪怕集合十万人,百万人,也是一群乌合之众,力量不但不会增加,相反还会更加涣散。
拿宋国来说,他现在正在攻我麟府,进逼横山,在他背后,是中原广阔富庶的领地和数千万子民,听起来骇不骇人?可是这么广袤的土地,数以千万的人口,只能表明他有充足的财力支撑这场战争,他可以源源不断地征兵来补充作战的损失,如果打持久战,他比我有更多的本钱,仅此而已。
可是具体到横山一线来,我的十万兵和他的十万兵有什么区别?所以横山既然还在我的手里,杨继业既然在横山一线打得可圈可点,暂时我就不需要太过担心。我真正要考虑的,是如何解决宋国对我持续不断的进攻。因为……他耗得起,我耗不起。”
说到这儿,杨浩的目光变得深邃起来:“甘州打下来了,可这个烂摊子我来不及收拾,我得马上赶回夏州,着手解决宋国这个难题,合纵连横也好,釜底抽薪也罢,不管是使计施谋,还是用间运策,总之……要竭力避免我最担心的——持久战。
甘州打得一穷二白,我暂时来不及管,又不能坐视甘州今冬冻饿无数,就得用一个能指挥得动这些回纥人的人,要他尽快着手解决冬储问题。我不用阿骨丽,甘州回纥就失去了唯一能聚拢他们、统一调配他们的人,他们就会四散逃亡,成为河西古道上的流民,甚至走投无路揭杆而起。
我把这三个部落交到阿古丽手中,挟苏尔曼和斛老温两位族长为人质,我就能把甘州城十万百姓组织调动起来自力更生,不拖我的后腿,把甘州回纥散落在大漠草原上的那些部落也都兵不血刃地吸纳进来。而明年……他们就能开始为我提供粮草和战士,成为我的基础的一部分。”
唐焰焰听的有些入神,许久,才喃喃地道:“这里边,竟要有这许多的算计……,我本以为做一个商人就够劳心费力的了,想不到做你这大将军,看着虽然威风,却也更辛苦十分。”
杨浩叹了口气道:“其实……我还真想做一个商人的,奈何,天不从人愿……”
唐焰焰也叹了口气,既然嫁了杨浩这个以天下为买卖的大生意人,她也只好嫁狗随狗,为了自家的地盘、兵马、子民,还有生死攸关的一场场战争来操心劳力了。想到向东逃去的夜落纥,她又暗暗担起心来:“他逃向东去,会不会使得杨将军腹背受敌呢?”
旋即,她就自我安慰道:“不会的,不会的,木魁、李华庭、何必宁三路大军穷追不舍,夏州又有种大人在,他怎么能安然抵达横山?绝不会的!”
※※※
夜落纥一路东行,过凉州而不入,先袭沙陀,夺取了粮草补给,再经应理,鸣沙,耀德,盐州……,一路之上,他们绕开所有的坚城大阜,哪怕那里守军有限,也决不打那里的主意,只拣些小寨小镇袭掠一番,抢上些粮草就继续赶路,饥一顿饱一顿的直奔夏州。
后面木魁、李华庭和何必宁阴魂不散,穷追不舍,也是他不得不狼狈赶路的原因,直到他兵经柳泊岭,发现这里地势险要,只有一条道路可行,且易守难攻,于是派次子曲离率兵三千守在那里,并下达了死令,务必守足一天一夜,方可伺机而退。
曲离的死守给夜落纥争取到了摆脱追兵的机会,夜落纥率主力一路上又劫掠了些村寨补充给养,然后穿过左村泽,到达了三岔口。他知道三岔口再往前,就是李光睿时期拱御夏州西面的一个重要兵塞,然而如今杨浩的势力迅速西扩,已将灵州、盐州等尽皆纳入掌握,这个重要兵塞已经失去了它的作用,同时李丕寿(李继筠)正自绥州奇袭夏州,而横山一线宋国军队也在磨刀霍霍,夏州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理由还在西线无用兵之地布署一支重兵。
尽管这样揣测,夜落纥还是不敢大意,先使了探马斥候前方探路,这才率领大军急急尾随,他不知道目前东线战局已经进入了什么状态,如果绥州兵正与夏州鏖战,那么他就与绥州兵合兵一处,合攻夏州,如果已经失去攻打夏州的机会,他就继续向东靠拢,与宋军取得联系,谋求他们的援助。
毕竟二十多年没有经历过这样辛苦的行军了,再加上年岁已高,夜落纥的身体已极是疲乏,然而只要一想到夏州就在眼前,而他业已成功摆脱追兵,精神便亢奋起来,看在麾下将士眼中,他们的可汗仍是精神奕奕,一腔雄心。
离离秋草,呈现出枯黄的颜色,草原显然被为牛羊马匹储蓄冬粮的牧人收割过,看起来就像一个癞痢头,这里呈现出地皮的颜色,那里却还是野草滋生。
往东是一条宽敞的道路,北面是一望无限的荒原,南面两三里外则是一片低矮的山林,太阳就要落山了,瑟瑟秋风袭来,已带上了几分寒意。
忽然,仿佛秋风突然骤急起来,风声飒然,摩擦野草的声音突然增大了十倍。
夜落纥若有所觉,猛一抬头,就见四面八方骤然袭至的狼牙箭,已经像镰刀刈草一般连人带马射倒了一大片,人喊马嘶声这才仓促响起。
“埋伏,有埋伏!”
有人凄厉地大叫,叫声随即戛然而止。
“嗖嗖嗖!”
“噗噗噗!”
弓弦颤鸣,箭矢破空,利箭入肉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毙命前的惨呼,使得整个队伍顿时大乱。那一阵乱箭雨打残荷一般,刹那功夫就放倒了一片。
射箭的人站在道路两侧一箭之外的地方,草地上挖了能容人藏身的一个个坑洞,上面饰以枯黄的野草,望去毫无破绽,夜落纥的探马刺候也并非全沿道路而行,可他们也并未探查一箭之外的地方,这时候,那些伏兵幽灵般地冒了出来,肆无忌惮地开弓射箭,用猛烈的箭雨收割着人命。
“啊!”有人正欲去摘盾牌,有人正欲跳下战马,可是转瞬间就被利箭贯身,惨叫摔倒。
“散开,反扑!”
不等夜落纥下令,有经验的将佐已大声呼叫起来,这时他们才来得及摘下马鞍旁的圆盾,拨马向两侧射箭的伏兵猛冲过去,雪亮的钢刀高擎于手中,只要给他们三息的时间,他们就能冲到那些弩手面前。
然而,队形刚刚散开,南侧两三里地外的矮山密林中突然杀出了五路人马,呈五个锲形阵,锋芒毕露地刺向一条长蛇的甘州兵,看那模样,他们想利用骤急的箭雨袭急打乱甘州军的阵形,再用猛烈的冲锋把他们截成数段,分而歼之。
“退!,退退!”
阿里王子拔刀在手,护着夜落纥仓促向后退去,在这无遮无拦的草原上,骤逢敌袭,顷刻间就被射死了数百人马,可是能被夜落纥带到这儿的士兵,哪个不是身经百战的汉子?凭着他们精湛的马技、灵活的身手,人尸马骸、圆盾皮甲的抵挡,他们总算撑过了这一波猛裂的攻击,并且很快恢复了秩序,簇拥着夜落纥后阵变前阵急急逃去。
“呜~~呜~~~~”
“咚咚咚……”
号角与战鼓齐鸣,斜刺里又杀出一支骑兵,从南面山坡上俯冲而下,漫山遍野地截向他们的前方,当真如猛虎下山一般。那些夏州骑士驱马如飞,且弛且射,一旦进入六十步之内的距离,他们立即收弓拔刀,踏直了马镫,呐喊着冲上来肉搏。
一个急急驱马迎敌的甘州兵首当其冲,被那冲在最前的夏州将领一刀连盾带人劈成了两半。随即他磕马提缰,战马再冲,刀光一闪,又是一颗人头冲天而起,那人跃马扬刀,溅得满脸鲜血,显得异常狰狞,正是夏州守将拓拔昊风。
利箭破空生啸,兵刃耀日生辉,这场短促的伏击战打了只有短短一柱香的时间,却是战果显赫,遗于地上的尸体至少一千多具。回纥兵若不是这一路行来总是敌军在后,向前疾逃已形成了他们的惯性思维,也不会落得这么凄惨。可他们怎能想到他们急如星火的这般行军速度,前边居然有人早早的做好了埋伏?
“鸣金!不要追了!”
张崇巍翻开一具尸体认真看了看,缓缓直起腰来吩咐道,鸣金声立刻响了起来,训练有素的夏州兵立即停止了追击。
“张将军,怎么不追了?”拓拔昊风快马急驰到张崇巍身边,一挺腰跃下马,大声问道。
张崇巍沉声道:“咱们伏击的这些人不是绥州兵,他们是回纥人,嘿!想不到夜落纥这么快就逃过来了,既然他也来趟混水了,这事儿还是先禀报种大人再做定夺吧,不可莽撞。”
夜落纥仓促中伏不敢恋战,眼见退路被切断,只好慌不择路,沿三岔路的最后一条向北的道路急急行了下去,一路疾逃,眼看将到一座谷前,就见前方一路兵马急急驰来。
夜落纥一见不由面色如土,绝望地道:“此处竟然还有一支伏兵?这……这……嗯?且慢,他们……他们的形色怎么如此狼狈?”
对面而来的乃是李继筠的绥州兵,李继筠壮志在胸,本想效仿杨浩来个奇袭夏州,想不到种放那个不知兵的书呆子根本没在夏州等他去攻城耀威、等他去借宋国讨逆之事煽动夏州城中的拓拔贵族们造反,种放居然主动出兵,与他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场野战。
李继筠一败涂地,再败还是涂地,涂来涂去,就变成了他在前面跑,种放在后面追,李继筠被种放追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如今逃到二狼口刚刚收拾了一下残兵败将,不想一出谷就碰上了夜落纥的人马,一时间,李继筠也吓呆了:“他们追得怎么……嗯?且慢,他们的形色……怎么比我们还狼狈?”
第530章 运筹
李继筠真是被种放给打怕了,胆战心惊之余仔细一看,这才发现对面军中簇拥着一将,远远看去隐约有些面熟,定晴再看,这才认出那人乃是甘州回纥的夜落纥大汗。
前两年夏州定难军和吐蕃人、回纥人战事连绵,后来迫于杨浩崛起太快,已对夏州构成极大威胁,万般无奈之下只得与仇敌和解,忍气吞声做出让步,当时就是他受父亲之命与凉州吐蕃首领络绒登巴以及甘州回纥首领夜落纥数度进行谈判,他自然认得夜落纥的模样。
如今两人竟在这里相见,李继筠不由又惊又疑,试探着上前喊话相认,夜落纥才晓得前边这路人马竟然就是那个所谓的绥州李丕寿的人马。夜落纥惊喜交加,连忙上前相认。
二人下马互诉处境来由,都是被杨浩所害,夺了他们家的根基,一个死了老爸,一个弃了老婆,逼得他们如丧家之犬般落到这步田地,说到凄惨处,也不由掬一捧英雄泪。
二人昔年虽是仇敌,此时却已是实打实的盟友,说起杨浩来更是份外的眼红。
这时夜落纥才晓得李继筠奇袭夏州,实际上根本没有对夏州构成什么实质性的威胁,他以破釜沉舟之势离开绥州,本来算计的很好,想着李家统御夏州上百年,在那里的势力根深蒂固,李家的影响绝不是那么容易被抹除的,而且如今杨浩不在夏州,而定难军又碰上了他们最强大的敌人:宋国,夏州此刻必然是人心惶惶,各部族的头人酋首们意志摇动,这时只要他李继筠兵临城下,就能在这些拓拔氏贵族摇摆不定的心中再压上一块沉重的砝码,一举夺回这党项羌人中兴之地。
谁想到那种放居然兵出夏州城,在旷野平原间摆开阵势,与他堂堂正正地打了一场遭遇战,以后的情形他不说夜落纥也看到了,李继筠倾绥州所有的三万五千名兵卒,如今只剩下了破破烂烂的一万人,而他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却连夏州城的边儿都没沾着,这些天一直在夏州外围玩敌进我退的把戏来着。
夜落纥就不必说了,他本来比李继筠的势力强大十倍,现如今混的还不如李继筠呢,两个人咬牙切齿,痛定思痛,便绞尽脑汁地开始磋商如何应对当前的形势。
经过一番磋商,二人想出来三个行动计划:一是集合两人全部兵力,埋伏于杨浩必经之路,利用杨浩东返的急切心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二是合力围攻夏州,如能争取到城中拓拔氏贵族的支持,就能趁种放挥军在外的机会轻易破城。只要占据了夏州城,凭他们现有的兵力怎么也能坚守一两个月,那样就能造成整个东线地区人心浮动,给宋军攻破横州创造机会。第三就是马上向横山转移,内外夹攻,先助宋军攻破横山防线,再挟宋军之威反攻夏州。
打杨浩的伏击,二人斟酌来斟酌去,最后还是否定了。杨浩挥兵东返,手中至少有八万人,他们二人的残兵加起来一共不到两万人,打伏击的确大部分时候是以少对多的局面,可前提是他们还得有后续的军队,可以利用他们打伏击创造的战果来扩大战绩,扭转战场形势。
如今他们一共只有这么点人马,杀人一千自损八百,这一锤子买卖下去,就算成功伏击,他们的人马也要损失殆尽了,那时不是白白让宋军捡个大便宜?这一点不管是夜落纥还是李继筠都无法接受。更何况他们身边还有一个神出鬼没的种放,指不定什么时候他就会钻出来,这计划太过凶险。
两下里合兵一处攻打夏州倒是个令人心动的诱惑,可是盘算来盘算去,二人还是否定了,夜落纥刚刚中了种放的埋伏,现场必然有受伤和被俘的士兵,种放的人马一经盘问,得悉夜落纥的人马也赶到了这里,必然会引起警觉。李继筠可没有自己一到夏州城下,振臂一挥,城中守军马上倒戈出迎的自信,而种放的兵马以及杨浩的七八万大军都是随时可能要出现的,到时候打不下夏州不要紧,反让人一锅端了那就冤枉之极。
二人计议来计议去,最后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去横山。他们两下合兵一处,将近两万兵马,这股兵力要冲破党项八氏的部落势力辖区还是办得到的,而且以这股兵力,也足以给镇守横山的杨继业造成相当大的困扰,只要他们能在横山打开一个豁口,就能把宋军源源不绝地放进来。
一对难兄难弟一拍即合,计议已定,立即合兵一处,兵进大沙堆,经七里平直扑横山,要抢在杨浩援军到达之前,撕破横山防线去了。
※※※
种放本来驻军三岔口,令张崇巍、拓拔昊风在前路偃兵设伏,本来是要打李继筠的,不想夜落纥一头踩进了陷阱,发现敌军有异,又审讯了俘虏得到准确消息后,老成持重的张崇巍立即劝阻拓拔昊风,回师三岔口兵塞,把消息禀报了节度副使种放,请他定夺。
种放听说夜落纥已经逃到了夏州左近,眉头顿时蹙了起来,他倒背双手,在戍楼中轻轻踱着步子,口里边念念有词,一双眼睛还时不时的翻向天空,也不知在嘀咕些什么。
麾下众将早已习惯了他这种思考时的习惯,只是静静地等候着,过了半晌,还不见种放有所决定,拓拔昊风忍不住了,大声道:“大人,大帅马上就要回师了,夏州安危可保无虞,咱们现在何不趁胜追击呢,如果能抢在大帅赶回来之前一举歼灭夜落纥部或李丕寿部,那岂不是奇功一件?”
种放轻轻摇了摇头,又沉吟半晌,这才吩咐道:“立即把我们这里的情形传报到太尉那里,请太尉一路小心,勿中埋伏。”
李继谈应了声是,紧跟着问道:“那我们呢,现在该如何做?”
种放双眉一扬,沉声道:“张崇巍,你率所部马上赶赴德靖镇,如果李继筠或夜落纥部经过那里,只守不攻,只是阻滞了他们的队伍,那就达成了你的使命。李继谈,你率所部去守铁冶务,防止他们经银州奔回去,他们若想逃出生天,这是除往横山外的唯一一条路,切记,你也是只守不攻,只要能把他们牢牢地困在我夏州地面上,就是你的大功一件。”
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兵遣将,众将对种放的手段已是心悦诚服,李继谈和张崇巍二话不说,齐齐拱手道:“末将遵命!”
拓拔昊风迫不及待地道:“大人,那我呢?”
种放微微一笑,说道:“你么,随本官回夏州,加强夏州防务。”
“什么?”
拓拔昊风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怪叫道:“大人,想当初李丕寿气势汹汹而来,人人都劝大人据城而守,不可冒进,可大人你却一意孤行,执意出兵寻敌决战。而今,咱们胜券在握,大帅的兵马顷刻间也就到了,你的胆子怎么反而变小了?”
李继谈和张崇巍同声喝止道:“昊风,怎么用这种口气跟种大人说话,还不快快谢罪。”
种放微笑道:“无妨。拓拔将军,须防狗急跳墙啊。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今大帅马上就要回师,大局已定,需要冒险的已不是我们,那我们又何必冒险?切记,兵出险招,乃迫不得已之举,若处处行险,剑走偏锋,早晚必吃大亏。”
拓拔昊风眼见大功在握,种放却一反常态,采取了谨慎姿态,心中大是不服,可是李继谈和张崇巍在一旁扯着他的衣袖,不断示意他少说几句,而且这些时日下来,他对种放用兵确也心悦诚服,因此虽然还是不理解,却还是闷声答应了。
种放也不多做解释,便命飞羽立即传书杨浩,示警报信,同时命张崇巍和李继谈马上领兵上路,自己则迅速回师夏州。
当初,刚刚收到李丕寿挥军四万,绕过银州奇袭夏州的时候,夏州文武本来都一力主张在此严峻形势下采取稳妥的守势,借助夏州城的高墙深壕抵御绥州军的进攻,而种放当时则坚持主动出击,御敌于外,是因为实质上如同定难军宰相的种放,站在他的地位,有他更深一层的考虑。
首先,杨浩西征已用去了夏州这两年来的大部分积蓄,可以预料的是,将来他要稳定河西诸州,对其实施统治,仍要动用一部分储备,而此时已是秋季,夏州附近的大片良田已进入成熟期,夏州城外还有大片的牧场、农庄以及财源滚滚的作坊工场,如果兵力收拢于夏州城内,这些根基都会被乱兵毁去,对正遭受宋军攻击的夏州来说,那是雪上加霜。
其次,李继筠寄予厚望的,正是种放所忌惮的。夏州的拓拔氏豪门贵族太多了,其中有的并没有从杨浩上位中获得什么实际利益,有的忠诚度有限,如果李丕寿兵临城下,打出匡复李氏的旗号,再加上有宋国大军压境这个因素,难说会不会有人临阵反戈,防范再严密、防御再坚实的城池,一旦出了内鬼也很难抵御敌人,既然如此,不如主动御敌于外,反而更加安全。
第三,就是此举可以向周边各部,向党项八氏,向定难五州的子民释放一个信号:夏州,并没有因为大帅东征、宋国来袭而失去对其辖地的控制,夏州还有足够的余力打击入侵之敌,警告蠢蠢欲动者安份一些。
否则,以目前杨浩乃宋国封疆大吏的身份,定难军正在重复着折家军面对打着受折家所邀的旗号而来平叛的宋军时的尴尬,打吧,理不直气不壮,不打呢,则只有束手待毙。虽说杨浩的军队是以定难五州军队为骨干,招兵买马自行建立的,不会听从朝廷号令,可是一些无形的东西对军队、对百姓还是有着相当大的影响力的,一旦有一个部落或一营官兵投敌,其连锁反应将十分堪虑。
有鉴于此,种放才坚决主张御敌于外,主动出兵,他将自己从各个方面的综合考虑合盘托出,最后还是得到了罗冬儿的大力支持,这才得以力排众议,调兵出城。而今,杨浩将归,大局已定,他当然不想再出什么岔子,优先考虑的自然是确保夏州稳若泰山。
※※※
杨浩回来了,当他的大旗出现在夏州城外时,守候在城门外的文武官员、士绅百姓都由衷地松了一口气,已然有人欢呼起来。夏州在杨浩远征期间,能支撑到现在,如今他率大军归来,而且是一举踏平了河西故道,以新胜之师,挟满腔锐气而回,或许夏州面前的这个难关就能闯过去了。
一见杨浩,种放、萧俨、徐铉、丁承宗等人脸上就露出了由衷的喜悦,节度留后丁承宗由人推着,率先迎上前去,抱拳道:“职等恭迎太尉归来,先贺太尉一统河西。”
杨浩翻身下马,满面春风地抱拳道:“杨浩远征期间,多赖诸位维持夏州军政,杨某能平定河西,诸位功不可没,在此,杨某先谢过各位。”
杨浩向前来相迎的夏州文武团团拱手为揖,众人纷纷举手还礼,一通忙乱寒喧后,丁承宗立即道:“太尉,横山那边……”
杨浩泰然道:“不急,咱们回府再说。”
一旁种放见了,不由会心地一笑。杨浩这般沉得住气,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那些惴惴不安的夏州文武官吏、士绅名流们看在眼里,当可安心了。
杨浩此举确实是为了安抚军心,其实他现在心里比谁都急,他恨不得马上就把横山内外发生的一切情形事无巨细地了解一遍,但是从夏州文武的脸上,他看得出,虽然人心不定,但是眼下还没到火烧眉睫的时候,做为夏州的军政最高统帅,这个时候他的一举一动莫不引人关注,此时他能神情自若,安之若素,将远比一番慷慨陈辞更能起到安抚民心的作用。
对于眼下的夏州,杨浩心中其实是颇为庆幸的。庆幸的是他有杨继业、种放这样的名将,能为他分忧解难,庆幸的是他这两年来对内政建设不遗余力地投入终于得到了回报,他的统治已经初成规模,统治机构已日趋成熟完善,并没有因为他这个统帅不在夏州就群龙无首,变成一团散沙。
节堂就在他的节帅府西侧,到了节府前面,杨浩下意识地向自己的府门看了一眼,他多想现在就回到府中,见见自己的娇妻爱妾,看看他的宝贝女儿,还有冬儿,现在应该已经生了吧,为什么往来的军书中对此一字不提呢?大敌当前,他也不好动问此事,而现在文武臣僚都在身边,等着他对夏州目前的困局做出指示,虽然家门近在咫尺,他竟然要效仿三过家门而不入的大禹……
轻轻的一声叹息,杨浩硬起心肠,正要直奔节堂,府门中忽然走出了一群人,杨浩立刻站住了,跟在他身后的文武官员们很默契地停住了脚步,只见娃娃妙妙一左一右陪着冬儿,正娉娉婷婷地站在府前,瞧见官人归来,三人喜泪盈睫,若不是见他身后跟着许多官吏士绅,三人早就忘情地扑了上来。
杨浩瞧见三人,却是一怔,女英有孕在身,按时间算,现在已经显怀,不出面本在情理之中,不过……出现的这三人……,娃娃手中牵着雪儿,妙妙牵着呀呀学语的姗儿,而冬儿……冬儿怀里抱着的那小小婴儿……
杨浩急行几步,抢到冬儿面前,冬儿喜极而泣地唤道:“官人。”
杨浩匆匆瞟了眼三位娇妻略显清减的俏丽容颜,迟疑道:“冬儿,这……这是……”
一旁雪儿已叫了起来:“爹爹,雪儿好想你。这是弟弟,嘻嘻,娘亲给雪儿生了个弟弟。”
杨浩又惊又喜:“弟弟?”
冬儿破啼为笑:“官人,这是你的儿子,才刚刚满月呢,妾知官人重任在身,恐官人恋栈思归,因此不许人把喜讯传报于你,可怜这孩儿,直到今日才见到他的爹爹。”
杨浩喜出望外:“他是我儿子?哈哈,我也有儿子了,来来,快让我看看。”
杨浩后面,种放适时走上两步,笑吟吟地道:“太尉一统河西,此是一喜,复得佳儿,又是一喜,双喜临门,可喜可贺。”
众人纷纷拱手笑道:“恭喜太尉,贺喜太尉。”
杨浩抢过儿子,看着那不管不顾,只是呼呼大睡的胖儿子,不禁喜形于色,冬儿擦擦眼泪,又笑道:“孩儿还没起名呢,就等官人回来,好为他起个名字。”
杨浩端详着那撅着小嘴睡得正香的婴儿,笑不拢嘴地道:“不用想了,就叫……唔,就叫杨佳。哈哈……”
身后,种放和丁承宗相视一笑。
※※※
毕竟公务繁忙,冬儿几女都是识得大体的女子,虽与郎君有许多话想说,可是只匆匆一瞥,稍慰相思之意,便赶紧回府了。杨浩与妻儿没说上几句话,便先赶到了白虎节堂,暂抑与亲人团聚的喜悦,收拾心情,凝神听众将讲解着当前的情形。
丁承宗侃侃而谈道:“自横山送回的各种军书战报,概由下官整理归纳,此中情形,承宗可以向太尉详细解说。王继恩先诱赤忠作反,一举擒获折家满门,随后打起受援平叛的旗号,统五路兵马攻陷府州几处要塞,切断麟府两州联系,羁绊折家军以待潘美发雷霆一击,这些情形,太尉已经都知道了。”
杨浩点了点头,丁承宗又道:“我们在潘美赶到之前,便主动撤军,回防横山,打乱了宋军部署,抢得了先机,潘美赶到以后,双方以横山为线,展开争夺。宋之企图,是占我五州,进逼河西,所采取的方略是,武力进击和羁縻并举,他们一面拉拢绥州李光睿残部牵制我银州、夏州,一面对横山各堡塞羌人部落封官许愿,施以贿赂,进行分化瓦解,多方招抚。军事上,则以暖泉峰、浊轮寨、大横水为重点不断进攻……”
杨浩站在沙盘前,静静听着,目光不时随着丁承宗的介绍,移向相应的位置,丁承宗接着道:“我们还抓获了意欲翻越横山的宋军秘使,从他身上搜到书信一封,这信本是写给甘州夜落纥的,信中说……太尉有不臣之心,故兴兵讨伐,朝廷并无意于河西,又说朝廷现已联络绥州党项羌人、陇右尚波千等吐蕃众侧击我腹背,以分兵势,要夜落纥自我夏州背后掩杀,彼此呼应。”
杨浩听到这里不禁淡淡一笑,他早料到赵光义必会借助当地各方势力,所以抢先下了一步棋,让赤邦松和六谷藩的罗丹赶赴陇右,一个暗中分化离间,一个明着动刀动枪,陇右吐蕃自己打得如火如荼,哪里还有余力顾及河西。甘州的夜落纥更是自顾不暇,他纵不来攻打夏州,杨浩也是要去平他的甘州的,唯一一个被赵光义利用了的,就只有绥州的李丕寿罢了。
丁承宗道:“杨继业将军所采取的战略是,对横山诸羌部落同样封官许愿,以作拉拢,对投靠宋军的部落毫不手软,全力打击,软硬兼施,促使横山诸羌至少做到袖手旁观,不予生乱。对正面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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