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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2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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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继筠刚刚扑到她的身上,那女人便娇喘吁吁,呻吟不断,好象一只被割断了喉咙的鸡,两条腿还不断地抽搐着,李继筠大为扫兴,抬手就是一记耳光:“你他妈的,不会叫不要叫行不行?老子还没碰你呢,你叫唤个什么劲儿?”
那个叫听香的女人被他一记耳光就打肿了脸,她惊恐地捂住脸,又是委曲又是害怕地看着李继筠。
李继筠一路扫荡过来,路上裹挟了两个没有逃跑的部落,这两个部落本着中立的态度两不相帮,本以为不会惹祸上身,哪知道李继筠是夏州大军的先锋,一路急行辎重欠缺,全凭以战养战,哪管他是不是肯保持中立。李继筠不但抢光了他们所有的牛羊粮食,还把整个部落都裹挟了来,让他们充当攻城的炮灰,可怜两个小部落就在这场残酷的攻城战中消失了。
这个叫听香的女人是其中一个部落头人的女人,被李继筠顺手牵羊,做了自己的泄欲工具,每日稍有不顺就是打骂由心,骇得这女人想要讨好他,反而不知道怎么才能取悦他了。
李继筠一记耳光下去,便按住那个女人,让她翻身趴在榻上,正要挥戈跃马,帐外忽然有人道:“少将军,节度使大人请你马上过去。”
李继筠听了更加不悦,可父亲有令不敢不从,他在听香身上使劲拧了一把,痛得那女人哆嗦一下,眼睛都溢出了泪水,却不敢叫出声来。李继筠匆匆穿好衣袍,便走出了帐蓬。
这些日子围困银州城,李继筠所部损伤不小,等李光睿率大队人马赶到后,他的人马便被撤了下来进行休整,所以这两日比较清闲一些,李继筠刚刚去催促了一下制造攻城器械的进度,才要回到自己帐蓬开心一下,不想父亲就使人来找了。
李继筠翻身上马,向父亲的中军疾驰。银州实行坚壁清野,近城地区漫说树木,连大一点的石头都不多见,所以他的后营撤下来休整,兼制作攻城器械,离城下大营还有相当一段距离。
李继筠赶到父亲的中军大营,跳下马来,把马缰顺手丢给一个侍卫,大踏步地走进帐去,叫道:“爹,你叫我。”
李光睿坐在一个小泥炉边,慢慢放下手中的药碗,从袖中摸出一块手帕轻轻拭了拭嘴角,微笑道:“儿子,杨浩、折御勋、杨崇训杀回来了,现正驻军望乡岭。”
李继筠一听大为振奋,摩拳擦掌道:“来的好,爹,我去对付他们。”
李光睿淡淡一笑,摇头道:“着急的是他们,我们着什么急呢?能做到我守他攻的话,又何必攻守易势?仰攻望乡岭,便那般容易么?”
李继筠一怔,奇道:“那爹叫我来干什么?”
李光睿道:“你的兵马休整也有几天啦,爹交给你一件差使。”
“爹,你尽管吩咐。”
李光睿掩唇咳了一声,缓缓站起身来:“你去攻打麟州、府州,声势越大越好。”
李继筠疑道:“爹,你的意思是?”
李光睿笑而不语,李继筠握拳道:“好,我去,要不要顺道把芦州给端了?”
李光睿蹙了蹙眉头道:“芦州?芦州现在还有甚么?只要灭了杨浩,芦州自然到手,不必去那个地方,现在达措正在那儿召集各地活佛搞什么译经大会,万一死伤几个佛门高僧,终究是件麻烦。”
“是,爹,那我现在就回去准备,明天一早就上路。”
李光睿点了点头,目视儿子风风火火地出去,这才徐徐转身,一边用手帕拭着嘴角,一边沉沉地道:“敌众则诱而分之,围城打援,最后……再拔掉银州这颗钉子,杨浩,你如何接老夫这一招呢?”
第469章 曙光
银州北城外是唯一一片地势不够平坦的地方,起伏的山峦、蜿蜒的河流、灌木与杂草……
张殊同率领五百骑士,小心地搜索前进。先前派往这一地区的耳目、眼线全部消声匿迹了,这一地区必然有杨浩的人马活动。李光睿并不知道杨浩居然冒奇险以唯一的根基之地银州为诱饵,诱他入彀,但是他想围城打援,成功的关键就是绝对不能让城池内的守军与城池外的援军取得联系,所以必须在他设定的安全范围内,确保不会出现敌人援军。
攻城之战,自从世上有了城池,就开始不断地出现,不知有多少次攻城失败的战例,是城内守军看到了城外援军的大旗,疲弱不堪的守军会在那一刹那爆发无穷的勇士,士气如虹的军队会瞬间爆发强大的战斗力,而攻城军队这一刻却会大为沮丧,从而一击而溃,攻守从此易势。至少,双方一旦会合,攻城难度会成倍地增加。
此前最成功的一次围城打援,是李世民攻洛阳,李世民兵困洛阳城,派兵守住洛阳周边所有重要关隘,李渊则在后方分化瓦解各路诸侯,尽可能地减少援助洛阳王世充的兵马。当窦建德亲率大军营救洛阳时,李世民在虎牢关以逸待劳,击溃援军,再将援军的败旗扛到洛阳城下,城内守军立即崩溃,军心一散,便是神仙也难以立即挽回,失败便也不可避免了。
李光睿也知道银州难克,虽说银州城的坚固比他预料的还要坚固万分,所以他一开始打定的主意就是先击溃仓惶回援的杨浩疲兵。银州形势与地理和王世充当初所守的洛阳大有不同,但是李光睿所用的法子与李世民却大同小异。
李渊利诱各路反王,使他们放弃对王世充的救援,李光睿则是让儿子去打麟州、夏州,诱使折御勋、杨崇训放心不下,率兵返回自己的老巢,效果是一样的,都是尽可能地削弱援军的力量。
李世民守住了洛阳城外各处险要关隘,阻止援军与守军汇合,银州四下没有这样的地理,但是他的兵马远比杨浩充裕,他可以用他的营寨在银州四周人为地制造出一座座不可逾越的堡垒。
窦建德率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不可一世,结果在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虎牢关前一败涂地,杨浩比窦建德机警,杨浩没有直接摆开阵势与他来一场大决战,让他一战功成,但他可以不断加强对银州的攻势,迫使杨浩主动寻他决战。
李光睿反复思量,自己的计划绝无破绽,只要宋国和契丹这两个超级强大的势力不来插手,一个半月之内,他有十成的把握,把银州重新纳入自己的治下,而杨浩这个唯一对自己的地位构成威胁的人,就算不死,也要像一条丧家之犬,再也没有回天之力。
银州北城外的地势不易安排大队人马,因此除了在银州城下扎下内外两侧防御的十里连营,他还不断派兵加强对北线的警戒,防止杨浩不知不觉间在此伏以重兵,猝然破营入城,与守军汇合。
营指挥张殊同小心翼翼地率领所部一路巡视前进,不知不觉间就进入了杨浩所部精心部署的埋伏圈。
负责这次伏击的是李指挥和穆羽。李指挥的大名叫尧留,李尧留。是银州李家的子侄,他本是银州军将,对这一代地理了如指掌,而穆羽则擅长埋伏陷阱,在两侧的灌木、草丛之中,他们挖掘了许多只容一人藏身的浅坑,这是猎人伏击大型野兽的一种办法,坑不算很深,身子整个都埋在土中,上边植以草皮,头部用盾牌遮掩,稍露缝隙以供呼吸,简直天衣无缝,就是张殊同的前哨探马牵马步行,从他们身边走过,只要不是一脚踩在他们伪饰于草皮之下的盾牌上,也休想发现他们的存在。
探马前哨从他们眼前走过去了,他们根本没有注意脚下只长着些野草的平坦地区,注意的只有灌木丛和远处的山坡、山谷,提防有人突然杀出,紧接着,营指挥张殊同带着五百夏州兵赶到了。
“杀!”李尧留第一个跳起来,手中的一品弓呼啸着射出了第一箭,直奔坐在高头大马上的张殊同。
“呜~~~~”凄厉的号角声响起,掩伏于道路两侧的银州兵一跃而起,如同地狱里杀出来的勾魂使者,无数枝利矢破空而出,呼啸而去。
他们的埋伏地点在道路两侧一箭地之外,传统的一箭地之外,夏州兵的战弓即便把箭射到这里,也已不再具备强劲的杀伤力,而他们的弓则仍可以进行有效射杀,同时又不用担心射过了头,伤了对面埋伏的友军。
“嗖嗖嗖!”无数的利箭骤然而至,像镰刀割草一般,倾刻间连人带马射倒一片,人吼马嘶声这才响起。
“嗖嗖嗖!”冷酷的箭羽破空声继续实施着残酷的打击,雨打残荷一般,正骑在马上的士兵根本来不及予以还击,仓惶之中也不知该往哪儿还击。
张殊同已中箭栽下马去,被惊慌的战马踏来踏去,一个小队头领刚刚放声大叫:“下马,伏倒,施放讯号!”话音刚落,两枝利矢已穿胸而过,让他仰面栽下了马股。不过他的叫喊总算提醒了惊慌失措的士兵,一枝穿云箭带着利啸破空而起,箭上携带着狼烟讯号在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痕迹。
残余的士兵纷纷抢下马去,以马身为掩护,迅速遁往两侧的草丛,举起了盾,拔出了刀,慌慌张张地张弓搭箭,胡乱朝着伏兵方向上空发射着。
“扫荡战场!”
仍是一个少年,但是已经有了几分成熟、冷静的军将气派的穆羽大喝一声,一手刀、一手盾,跳荡前进,开始迅速而凛厉的清扫,伏兵们纷纷收弓,执起刀盾,向残余的夏州兵马攻去。
左右冲杀谓之荡阵,锐卒冲锋谓之跳荡,临阵对寇,陷坚突众,包围、拦截、清除,一气呵成,残余的夏州兵瞬间便被他们截成数段,很快清扫干净。
“撤!”李尧留一声令下,立即收兵,所有的轻衣士兵都迅速向远处的山谷奔去,他们的战马都上了马嚼子,藏在那片山谷之内,只要赶到,就能迅速脱离战场。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如雷的蹄声响起,庞大的骑兵队伍呼啸而来,但是他们看到的只有遍地的死尸和苍凉悲嘶的几匹伤马……
同样的场面在东线也在上演,铁骑纵横,漫山遍野,夏州兵与折家军驱马如飞,且弛且射,双方不断有人落马,待双方前锋样至一箭之地内,他们就迅速收弓拔刀,进入了肉搏,剑戟相交,铿锵有力,手下无情,剽悍绝伦!
刀光一闪,一个错刃而过的折家兵头颅飞起,鲜血喷溅的无头骑士继续前冲数丈,轰然跌下马去。
“砰”地一声大震,一名夏军士兵连人带盾被大斧劈成了两半,使斧的是一名折家军将,这厮黑黑壮壮,络腮虬须,呼啸如雷,端地神勇,手中一柄大板斧,叱叱咤咤,犹如程咬金再世,战马过处是挨着死碰着亡。
草原变成了一片血腥战场,远处号角声起,夏州大营无数的兵将仿佛汹涌的潮水,从两翼向这里掩杀过来。
半截的手臂,残破的躯体涂满一地,折家军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抢在夏州大军完成合围前向远处退却了……
※※※
得到杨浩、折御勋、杨崇训兵分三处,分别采用不同的战法对他们实施袭扰作战,而且攻击越来越频繁之后,李光睿仰天大笑,他咳嗽两声,对部将吩咐道:“任他来攻,严阵以待,看看是他拖得起,还是我拖得起。看看是他耗得起,还是我耗得起,加强攻城,往死里打,逼杨浩与我正面决战!”
银州城再度承受起了强大的攻击压力,碎裂的尸块、残破的兵器、横七竖八的尸体在城上城下处处可见,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战场上,到处都是凄惨至极的景象。这一片地方大火冲天,不断堆积的灌木烧柴烘烤着整面城墙,城上城下热浪滚滚,逼得士卒都远远避开。
那一边地方城上城下不断地对射,箭矢、毒烟球、霹雳箭,十八般武器各显神通。在对射如雨的战场上,一座大型的攻城堡垒已经初具模型,无数的夏州兵象蚂蚁般往来不息,向前方运着石块和土木,两侧的木架牛皮遮幔尚算完好,可是头顶巨木支架上的牛皮遮幔已经到处都是破洞,不断有人中箭倒下,可是那宽宽的、厚重的攻城堡垒却在不断地加宽、加高、加固,李光睿有的是人手。
可以想见,当它与城平齐时,无数的踏板同时搭上城头,险不可攀的银州城对他们来说就将变成一片平地,那时吃尽苦头的夏州兵愤怒而狂烈的仇恨将向银州城如何倾泻。
“姐姐,前些天一场暴雨,如今又被他们用大火日以继夜不断烘烤,南城城墙已然出现几条巨大的裂缝,如果一旦垮塌后果不堪设想。”
焰焰急匆匆地跑进城楼,对冬儿说道。
冬儿正对着沙盘向几名部下部署着防务,敌人攻城日渐猛烈,每日的攻城手段和主攻方向都有不同,她得充分利用手中有限的兵力重新进行调配才成。
几名部将领命而去,冬儿这才看向焰焰,焰焰身上漂亮的盔甲已经满是硝烟灰尘,那张妩媚动人的精致脸蛋上也沾着几道烟痕和血迹,这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本该随时随地都有七八个侍女、十来个家仆服侍的大家闺秀,在战火的淬练下,眉宇间已然有了几分勃勃的英气。
而冬儿早经萧绰和耶律休哥的调教,更是隐隐具备了几分将帅的沉稳与坚毅,或许她还不是一个战略型的合格统帅,但是这些天的城池防御战,她在战术方面,已经隐隐地超过了柯镇恶,那些本来对女人不以为然,仅仅因为她是城主的女人才对她拱手听命的将领们,此刻已对她心悦诚服,竭诚听命。
“我知道,官人已经回来了,正在外线不断地牵制李光睿,可是李光睿这头老狐狸也不简单,他攻打银州越来越是猛烈,不计牺牲,日夜攻城,唯一的目的,就是逼官人沉不住气,由游战转为决战。”
冬儿抿嘴一笑,神色间不无对自己官人的信任和得意:“本来,如果咱们的倚仗只有这座城池,李光睿的计划一定会成功,可惜,他不知道咱们官人别出机杼,另有所图。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撑住,一定要撑到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焰焰,你来。”
冬儿回身看向沙盘,那是银州城防图,城内的地形和兵力部署一目了然,令人发怵的一支支代表着敌人的小旗在城外插得满满当当。
冬儿道:“李光睿日夜不停,以雷霆万钧之势对我银州持续攻击,我城中最大的弱点就是兵力有限……”
焰焰脱口嚷道:“岂只是兵力有限,简直是极度匮乏。”
冬儿轻轻拍拍她的香肩略作安抚,指着城防沙盘道:“不错,我银州城高墙厚,守御地势着实不错,若有充足的兵力和可用的士气,守上一年也不成问题,可是如今我们人手太少,李光睿攻城器械太少,用了日夜火烧这个笨法子,居然因为一场大雨而颇见成效。
破城的关键不过就是一个突破点,只要找到一个突破点,撕裂、扩大,城池必然失守。咱们得做好外城失守的准备,可是不管守不守得住,绝不能向官人求援,否则一切努力都要付诸流水了。焰焰,你看,咱们的内城已经加固,后边又筑了羊马城,城中套城,外城一旦失守,咱们就退入内城继续坚守。
同时,我已经通知娃娃和妙妙集中马匹,如果内城失守,就利用街巷之间李光睿的兵马摆布不开的弱点撕开一道口子,从北城突围。”
焰焰讶然道:“从北城突围?李光睿在那一线的防御最是坚固。”
冬儿道:“我知道,所以从北城突围才最为出其不意。我已经同官人通过消息,他也同意一旦势危便从北城突围,我们老弱妇孺,如果从其他三面走,如何摆脱得了李光睿的轻骑?只有北面,突破他们的阵地,越过五佛岭,进入连绵山川,方有一线生机。”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又补充道:“当然,这只是一个必要的防范。内城也不是那么好攻陷的,而夏州那边……成与不成,消息应该在这几天就知道了。”
焰焰抿了抿嘴唇,问道:“如果夏州没有得手,怎么办?”
冬儿的脸色严峻起来,沉默片刻,她用手指了指沙盘,说道:“还是向北,越五佛岭,穿明堂川,避入地斤泽,等待机会,东山再起!”
※※※
一头头骆驼慢吞吞地站在阵前,低头吃着草,万物之灵的人类正在发狂,它们此时可以算是战场上最冷静的生物了。
架在骆驼背上的旋风炮正向城头呼啸发射着一枚枚石子,拳头大的石块破空而去,虽然对坚固的城墙无法造成破坏,但是却能有效杀伤敌人性命,哪怕是持着大盾的战士,石子也能洞穿大盾,在这片石雨的攻击下,西城城头暂时进入了一片沉寂。
夏州军迅速把云梯、壕桥等加紧赶制的简易攻城武器推到城下不远处,等着弹雨稍歇,发动攻势。可是片刻的功夫,城头突然发出一声牛吼般的嘶鸣,三柄鹅卵粗细的短矛疾射而出,淡淡的矛影一闪,便洞穿了两头骆驼的身子,短矛透驼体而过,空中腾起一团血雾,嗡地一声直灌入地,骇得旁边正操作旋风炮的战士一头仆倒在地。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牛嗥,又过片刻,一块磨盘大的石头腾空而起,准确地砸在一架壕桥上,简易的壕桥当即散了架,将几个士兵砸在下面,发出不像人声的嚎叫。
“强行攻城!”
夏州将领懊恼地大叫一声,顿时人如蚁聚喊杀连天,箭矢破空,弹石如雨中,无数的士兵强行攻向前去,城头也出现了许多人影,再度展开了拉锯战。这一次的战斗,可能又要持续很久……
五佛岭上,杨浩忧心忡忡地看着冬儿传出城来的信柬,善解人意的冬儿不能不把城里的真实情形告诉他这个城主,可是又不想让他过于担心,措辞方面十分的小心,但是杨浩还是感觉到了城中的艰难。李光睿兵马虽众,但是缺少强有力的攻城器械,照理说守城一方本不该比他当初攻打银州时的庆王更狼狈,然而……他最大的弱点就是崛起的太快,兵力的扩充跟不上他地位与权力扩张的速度,城中守军太少了,真难为了冬儿,这城还能守多久?夏州,夏州到底有没有到手?
杨浩想到城中妻儿的困境,心中忽然无比烦躁,他恨不得跨上战马,单枪匹马杀进重重敌营,只要能让他闯过去,重新回到银州城内,而不是在这里猜度着城中情形,承受着无尽的煎熬。
忽然,穆羽风一般地卷进了他那松木搭成的营帐,脸庞胀红,喘着粗气,手中紧紧攥着一张纸,喜极而泣地道:“大人,夏州有消息了,拿下来了,咱们把夏州拿下来了!”
杨浩大喜若狂,一个箭步跃到他的身边,穆羽还未及递上信柬,杨浩已劈手夺去,纸卷上只有一行清晰的大字:“恭喜太尉,夏州到手。张浦遥拜。”
杨浩双眼一闭,紧紧攥着纸卷,全身都发起抖来。
自夏州至银州,杨浩没有完善的通讯线,即便有些设置,李光睿一路扫荡而来,蝗虫一般的大军也早把那可能的布置破坏殆尽了,所以这讯息是马力传递日夜兼程送达的,他收到了消息,李光睿没理由比他更慢,杨浩霍地张开眼睛,大声命令道:“立即把这个消息晓谕三军!立即向银州城内传报消息!立即告知杨崇训、折御勋两位将军。准备大反攻!”
第470章 解腕
李光睿的中军大帐一片死寂,本以为胜券在握的李光睿突然惊闻夏州失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是一路逃来的手下不可能说谎,一个人说话,也不会一队人说谎,他们几乎虚脱的身体,绝望张惶的表情,都透露着一个不容置疑的消息:夏州,真的落入杨浩的手中了。
李光睿麾下大将李华庭承受不了帐中压抑的气氛,突然开口说话了:“大人,我们在夏州的家,我们的家人、族人,都……都……”
李光睿目光横视,睨了他一眼,李华庭心头一寒,没敢再说下去。
何必宁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口说道:“大人,咱们从杨浩应诏出兵就落入人家的圈套了。杨浩奉诏出兵,把李光岑接到银州,这都是为了吸引咱们上钩下的饵,银州守军恐怕也是故意示弱,有意牵制住咱们,杨浩不是挥师回援,他真正的目的……恐怕就是等着夏州失陷的消息传来,令我军心大乱,从而……”
李光睿的谋士乐飞雨倒抽一口冷气,捻紧了胡须道:“好深沉的心机,好大的胃口,难道……难道得了夏州他还不满足,还要趁我军心大乱的机会击溃我军?”
指挥使张崇巍咧了咧嘴,露出一副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大人,恐怕……恐怕就是如此了,咱们……”
自从听说夏州失陷,李光睿本已因病魔缠身显得苍白的脸颊就更无半分血色了,他痴痴地坐在那儿,好象一具泥雕木胎,久久不作一声,张崇巍这句话一说,李光睿矍然一惊,突地回过神儿来,他慢慢抬起头来,这片刻功夫,他好象变得更加衰老了,颊肉松驰,脸色苍白,突然从威风八面的西北王,变成了一个衰弱无力的迟暮老人。
他眼神带着几许茫然,慢吞吞地问道:“咱们……咱们怎么样?”
何必宁迫不及待地道:“大人,待得三军听闻消息,军心就不可用了,那时杨浩挥师猛攻,一旦落了下风,恐怕三军立时就要溃糜不可收拾。大人,趁现在还来得及,咱们立刻退兵吧。”
李光睿惨笑一声:“退兵?夏州已失,你要我退向哪里?”
张崇巍赶紧道:“大人,咱们可以退到绥州去,绥州距此最近,绥州刺史李丕禄兵强马壮,咱们只要撤到绥州立住了脚,论实力,咱们还在杨浩之上,还怕不能卷土重来吗?”
李华庭拳掌一碰,附和道:“不错,大人定难五州,失了两州,还有三州之地,在西北四藩之中,大人的实力和领地仍然是最大的……”
说到这儿,他不禁有些心虚,说到李光睿的地盘,一向以定难五州相称,可是李光睿的领地实际上不止五州之地,以此五州为点,辐射了整个西北大片领土。杨浩握有银州,并得到党项七氏的拥戴,就意味着横山一线可似外控西域、内扼中原的战略要地全部落入杨浩手中。
杨浩占据了夏州,并得到夏州拓拔氏贵族、头人们的依附,就更加要命了。这就意味着仍然隶属于李光睿辖下的宥州成了一块孤立之地,腹心处是夏州,眼前面是麟州和府州,落入杨浩手中那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如此一来,以夏州为中心,东北到府州、麟州,西南到环州、镇戎,西到大河两岸、贺兰山下,北到河套九曲。夏州辐射之下的灵州、盐州、定州、怀州、静州、顺州、胜州、会州统统都要落入杨浩手中。州位于黄河上游、河套以西,土地肥沃,地饶五谷,尤宜稻麦,水草肥美,农牧两宜,且有汉延、唐徕诸渠水利之便,宜屯宜垦。又居于夏州之西,地接贺兰,带引黄河,地位冲要,是李光睿的粮米之仓。而盐州供应着整个西域百分之八十的食盐,财源滚滚,是李光睿最强大的财力后盾。这些都要成为杨浩囊中之物了。
整个西北,以绥寡为首,灵州为腰、西凉为尾。欲攻略河西,经营西北,坐大平夏,则必争灵州。如今杨浩和他整个来了个大换防,只把最东边的领地扔给了他,可是要命的是,杨浩在这里时,与麟州、府州很有交情,他李光睿如果落得这步田地,成了丧家之犬,折御勋和杨崇训那一对狼狈,不趁他病要他命才怪。
而杨浩那时东尽黄河,西界玉门,南接萧关,北控大漠,是实打实的西北之王,谁还敢大言不惭说他李光睿的实力和领地仍是西北第一?
李华庭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咱们暂且退去,听到军心稳定下来,那时再与李丕禄的人马合兵一处卷土重来,放眼西北,照样没有人敢轻掠大人之兵锋。”
李光睿听了只是沉默不语,众将领见状,都将目光投向他的军师乐飞雨,乐飞雨思忖片刻,沉声道:“大人,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自始至终,这就是杨浩一个十分缜密狠毒的计策。奉宋帝之诏出兵,接李光岑到银州,是为了把咱们诱出夏州。
而他现在从汉国赶回来,只在外线牵制我军,并不急着为银州解围,如今看来也不是因为实力不济的问题,而是在有意识地拖延时间,他等的时候就是夏州失陷的消息传回来。现在,夏州已然失陷,他接下来要做什么?自然是趁我军心大乱,重创我军,彻底解决他的心腹大患。
几位将军说的对,杨浩步步杀机,早有设计,咱们须得早作打算,马上就近赶往绥州,正所谓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只要咱们元气犹存,未必没有东山再起来机会。”
“步步杀机,早有设计……”
李光睿喃喃地重复了一遍,慢慢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抬起头来,缓缓看了眼围在自己身边的一众大将,轻轻问道:“你们说他步步杀机,早有设计。那么……我军得知夏州失陷的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他应该也是预料到了的?”
李华庭道:“那是自然。”
李光睿又缓缓问道:“那么,如果我们闻讯而退,急急避往绥州,就不会在他的预料之中了么?”
几员部将齐齐变色,乐飞雨蹙眉道:“大人会不会太多疑了?就算他知道又怎么样?我十万大军要走,凭他现在的力量,拦得住我们么?”
李光睿眼中慢慢放出锐利的光来,沉声道:“既然如此,我何必要走?”
乐飞雨似乎明白了李光睿的意思,又似乎无法准确把握他的用意,他只紧紧盯着这个肥胖、衰老,却不乏睿智、英勇的老人,等着他说出进一步的打算,李光睿却慢慢站起身,在帐中缓缓踱起了步子。
他的身躯肥胖臃肿,步履老态龙钟,可是帐中几员将领却都肃立在那儿,连大气都不敢喘上一口,没有人比他们更明白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迟暮老人,到底是如何得厉害了。西北虎狼之地,他能坐镇夏州,驾驭那么多英雄豪杰,让麟府两州拱手称臣,让赵匡胤那样的盖世英雄也认为他是一个胸无大志的无害之辈,与此同时,却又能仰仗武力死死地压制住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的吐蕃帝国、回纥帝国余孽,他的智计权谋又岂同等闲?
这两年夏州的确内忧外患,遇到了许多事情,一方面是因为他虽擅权谋、通兵法,但是确实不是全才,于民生、农牧、工商方面有所欠缺,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已逐步放手,开始培养儿子李继筠,不管如何,他仍是一个杰出的领袖。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失去夏州意味着什么,但是仅仅这么短的时间,他就已经从沉重的打击中清醒过来,开始思考如何反击了。没有人比追随着他的这些将领,更明白当这个大象一般迟钝缓慢的老人,一旦决定反扑时,是如何繁捷、凶狠。
他统治西域三十年,啸傲于虎狼之中三十年,经历了无数次风风雨雨,帐中这些将领们都在企盼着,企盼着他们的主人能想出一个远比他们更加完美的应对之策,使他们度过眼前这一难关。
终于,李光睿停住了脚步,慢慢转向帐口,向自己的亲兵侍卫统领苟日新肃然问道:“夏州来的那些人,如今安置在何处?”
苟日新一呆,答道:“回大人,他们如今仍在匠人营,这一路奔波,他们的身子都快累散了架,刚刚赶到匠人营,就累瘫在地动弹不得了。属下已令人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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