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步步生莲-第15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一身孝的邓秀儿,就像一朵冉冉出水的白莲。
杨浩不忍看她,目光一垂道:“邓姑娘,节哀。”
目光这一低,杨浩这才看清邓秀儿手中捧着的竟是一对灵牌,其中一块赫然就是刘夫人的,不由骇然道:“刘夫人……夫人怎么会……怎么会?”
杨浩的这一切反应,看在先入为主,满是疑邻盗斧心理的邓秀儿眼中,都成了心虚做作,她心头愈加仇恨,她强抑愤怒,泣声说道:“家母……因为心伤家父之死,悲伤过度,悬梁……自尽了……”
杨浩听了不禁为之黯然,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邓秀儿悲恸难诉,娇躯颤抖,手中托盘一晃,两只灵牌竟然滑落到地上,杨浩一见连忙俯身去捡,邓秀儿也慌忙弯腰去拾灵牌,可是一见杨浩低头,露出了后项,心头突地腾起一股杀意,手指一碰,触及怀中那柄锋利的剪刀,邓秀儿攸地从怀中摸出那把剪刀,把牙根一咬,便向杨浩后颈狠狠刺去。
“官人小心!”
吴娃儿和唐焰焰因为是一身彩衣,杨浩没有让她们下车,二人都在车中坐着,却也掀开了窗帘往这里看着,忽见邓秀儿摸出一件利刃,咬牙切齿刺向杨浩,二人不由大惊,吴娃儿失声叫了出来,唐焰焰则跳下车子,飞身向她扑去。
邓秀儿身躯一动,脚下便有所动作,正弯腰捡拾灵牌的杨浩已有所警觉,待吴娃儿的声音传入耳中,杨浩就地侧身一闪,邓秀儿手中锋利的剪刀贴着他的脸颊刺了下去,划破了他的官衣。
“邓姑娘,你疯了么?”
杨浩腾身而起,急急闪避,邓秀儿犹如疯狂,也不作答,只是握紧了剪刀,疯狂地连连挥动,杨浩只要一伸手就能制住她,却不知她为何对自己起了杀心,是以只是连连闪避,这时唐焰焰冲到近前,见她还欲对杨浩下毒手,勃然大怒道:“给我滚开!”
裙袂如同一朵火云般飘起,唐焰焰一记穿心腿自裙袂中踢出,正踹中邓秀儿胸口,邓秀儿惨叫一声,就地打了几个滚儿,跌出去老远。唐焰焰怒火万丈,还要扑上去教训她,却被杨浩一把拦住。
杨浩不以为意地看看自己肩上划破的官衣,锁紧了双眉缓缓上前几步,沉声问道:“邓姑娘,你这是何意,为何意欲刺杀本官?”
邓秀儿紧紧握着那把剪刀,从地上吃力地爬了起来,拭去唇边鲜血,冷笑道:“姓杨的,你何必还要装模作样?我爹是被谁害的,你心知肚明。我爹爹若是被国法惩治,邓秀儿再是不甘也只有认了,可是你……你们用此无耻手段,逼死我的爹娘,邓秀儿不报此仇,枉为人女!”
“姑娘以为是我逼死了令尊?”杨浩又惊又怒:“杨某与令尊无怨无仇,有什么理由要杀他?”
“仇怨?你们这些狗官杀人还需要因为什么仇怨吗?只要有人碍了你们的路,只要有人和你们不是一路人,你们不就必欲除之而后快吗?”
邓秀儿冷笑:“我父是赵相公举荐的官员,与你们不是一路人,如今有了这样的机会,你们会放过他?那一日在官仓署衙,你与程羽等人所议的话,我都听在耳中,你还要狡辩?”
唐焰焰怒道:“这个女人真是不识好歹,浩哥哥无需与她废话,她当街行刺官员,罪证确凿,把她绑去交给唐御使,至少判她个坐监之罪便是。”
杨浩见邓姑娘如此不可理喻,也是心头火起,他压了压心火,亢声道:“这真是好人做不得,想不到杨某一时心软,反倒给自己惹来了麻烦。”
“好人?哈哈,你也敢说自己是好人?好人是不长命的,只有你们这些奸人、恶人,才会长命百岁。”
“老黑,把她给我绑了,送官究办!”唐焰焰大怒,回首便向急急赶上来的老黑吩咐道。
杨浩连忙制止,沉声道:“罢了,邓姑娘是因为伤心父母之死,怒火攻心,如今有些神智不清,本官不为己甚,且放过她这一次吧。”
他定定地注视了邓秀儿一眼,平静地说道:“邓姑娘,想杀杨某凭你邓姑娘还办不到,杨某所做所为光明磊落,没有丝毫对不起令尊的地方。我怜你孤苦,这一次不做追究,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
“你不要走!你是作贼心虚么?”邓秀儿见他返身便走,有心再追,只觉胸腔欲裂,喘口气儿都痛澈心扉,只得咬牙站住:“姓杨的,你要么今日当街打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会再去找你,绝不会放过你这个凶手!”
杨浩正欲举步登车,闻声转身,森然道:“令尊的品性为人实是不错,只是愚顽无知,是一个不识人情世故的呆书生。你这女儿,也和你爹一样的糊涂,以怨报德,不识好歹!本官对你邓家仁至义尽,却被你当做杀父仇人,有朝一日真相大白,你邓姑娘还有何脸面来见我!”
邓秀儿斩钉截铁地道:“我错怪了你?我邓秀儿若是错怪了你,就在你面前用这柄剪刀自尽,来世做牛做马赎我罪孽,你敢发这样的毒誓么!”
杨浩见她如此执迷不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冷冷睨她一眼,阴阳怪气地嘲讽道:“你们家的人就这么喜欢自杀?我看令祖应该不是中原人吧,思密达。”
邓秀儿呆呆地道:“你说甚么?”
杨浩不想再搭理她,拂袖入车,沉声说道:“走!”
“你不敢发誓么?”邓秀儿追了两步,掩胸站住了身子,怒视着杨浩一行车马缓缓远去,心中只想:“想不到就连他身边一个娇滴滴的女子也有一身的武功,我实不该如此莽撞的。今日打草惊蛇,我一个弱女子以后再难下手杀他了。”
想到这里,她忽地想起了自己的姑姑:“是了,姑姑是华山无梦真人门下,听说那无梦真人有一身通天彻地的造化本领,乃是睡仙人扶摇子的真传弟子,姑姑是他弟子,一身本领也绝不会差了,待我安葬了父母,就去华山投靠姑姑,随姑姑为师,习练一身武艺,到那时再去南衙取这一干奸党首级!”
※※※
杨浩登上车子,仍是余怒未熄,唐焰焰愤愤不平地道:“那个姓邓的女子好不讲道理,果然不愧是那糊涂官儿调教出来的糊涂女儿,她爹爹身陷囹圄,连她那班亲戚都袖手不顾,只有浩哥哥出手相助,她却以怨报德,是何道理?浩哥哥,你怎么放过了她?这样的混帐东西,就该送官究办,让她去蹲大狱。”
吴娃儿忙劝道:“姐姐不要生气,官人如此处置并无不妥。她一个弱质女流,想要对官人不利谈何容易,放她离去原也不妨,若真个把她送官究办,唉!她父母双亡,也着实可怜,若是因此入狱,民间难免对官人有所议论。姐姐也知道朝廷上的官员大多对官人不甚友好,到时风言风语传开,本来官人没做的事也要被有心人传的有鼻子有眼,不免要生出许多是非。”
唐焰焰一听更是愤怒,拍案说道:“想当初在芦洲时,快意恩仇何等痛快,想不到进了东京城反生出这许多闲气,浩哥哥,依我看,你这个窝囊官儿不做也罢,咱们挂印辞官,归隐山林,就凭奶奶给我准备的那份嫁妆,也饿不死咱们。”
吴娃儿掩口笑道:“唐家富可敌国,姐姐的嫁妆必然丰厚,妹妹是比不得的,不过就算是妹妹的私囊积蓄,要保咱一家几口人吃用,也足够三五世的花用了,何况,咱们官人在开封府除了拆房子可也没闲着,‘千金一笑楼’里咱们官人占着大头呢,手上不缺银钱,什么样的富贵咱享用不到?只不过……”
她那双美目向杨浩盈盈一瞟,悠悠说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咱们官人愿不愿意辞官去做个富家翁,这可不好说,一切还得官人决定。”
杨浩摇头道:“你这鬼灵精,知道我一肚子火儿没处发,就东拉西扯来哄我开心,你当我真就稀罕这个官儿么?唉!旁人做官是唯恐被罢官,为夫做官却是想不做都不成,我如今就像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一般,这个官儿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如之奈何?”
武宁节度使高继冲、右千牛卫上将军周保全原是荆南、湖南的一国之主,大宋行先南后北之策,第一个灭的就是这两个国家,然后把他们的国王俘虏过来,委了一个有名无实的官,只是为了方便控制罢了,杨浩这还是头一次以此自喻,这是大忌讳,只因身边两个女子都是自己最为亲近的人,才敢对她们吐露心声。
唐焰焰一听,不禁露出忧虑神色,杨浩见了便安慰道:“你放心,我这官儿虽是做的不情不愿,也只是少了些自由罢了,其他的么……倒没甚么好担心的。”
唐焰焰满腹心事,蹙起一双黛眉,忧心忡忡地道:“怎能不担心呢?原来朝廷委你官职,只是为了把你羁縻于京师,并不曾把你真个视做大宋的官儿,我未料到你在开封的处境竟是这般险恶,你想和高断冲、周保权一般安生渡日都不可能,这一来可怎生是好?”
吴娃儿紧张起来,忙道:“姐姐为何这么说,你可知道了什么消息不成?”
唐焰焰道:“这事儿还算什么消息,普天下谁人不知?高继冲和周保权能保得平安,那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娘子,孟昶为何不能?还不是因为有个花蕊夫人?我家有意要把我嫁给晋王的,娃娃是汴梁第一行首,更不知早被多少人垂涎,既然赵官家根本不曾把你视做宋臣,这可是大大的堪虑了。”
杨浩和吴娃儿都是一愣,没想到唐焰焰思维跳跃如此之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竟是由此而发,二人对视一眼,忍不住捧腹大笑,唐焰焰怒道:“我这里担着心事,你们两个没心没肺的在笑甚么?”
吴娃儿娇喘吁吁地道:“原来姐姐是担心官人有你这样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相伴,会给官人惹来孟昶一般下场?嗯,倒也是呢,花蕊夫人倒底怎么个美法,妹妹是不曾见过的,不过想来姐姐也不会比她稍逊。”
杨浩也忍不住笑道:“是啊,一个红颜祸水就够要命的了,何况我还拥有你们一对绝色佳人呢,此事的确堪虞,嗯……的确堪虞。”
唐焰焰又气又羞,顿足道:“谁同你们说笑了,我原以为自己摆脱晋王的法儿是万无一失的,朝廷既未把浩哥哥视做自己的臣子,那就不会有甚么顾忌,你道赵老大干得出夺人妻的事来,赵老二就做不出来?”
吴娃儿笑容一敛,看向杨浩道:“姐姐说的也有道理,官人不可不防。”
杨浩微微一笑,轻轻揽过焰焰的身子,柔声安慰道:“焰焰想东西总是天马行空,呵呵,有你在我身边,真是永远不怕没有欢乐,你放心吧,这一趟南下,呕心沥血,是为了‘大家’,可是自己的小家,我是不会不考虑的,你的担心,我决不会让它发生。”
唐焰焰被他揽在怀中,看不到他的脸色,吴娃儿在一旁却看的清楚,杨浩脸上带着微笑,眼中却闪烁着意味难明的光芒。
相处了这么久,吴娃儿知道,自家官人眼中闪烁着这种光芒的时候,他就一定是在算计着甚么,只是他到底在想些甚么,娃娃却猜度不透了。
※※※
杨浩仍遣壁宿打尖,自己时而乘船、时而坐车,先于魏王赵德昭巡访江淮各道,一路暗暗探访所得,令他大为满意。
泗洲屯粮案在江淮一带果然引起了巨大震动,泗洲知府夫妻俱亡,泗洲诸多涉粮官吏和粮绅被拘押,民间已经谣传说唐御史是带着大批刽子手来泗洲的,摆明了要大开杀戒。消息真真假假,客观上却是对开封筹粮有利的。
有实力自己运粮去开封的粮绅就想方设法把粮食运往开封,合理合法地大赚一笔,没有实力自己运粮去开封的,就多方交结库吏,希望尽可能的卖个高价,只不过有泗洲官吏前车之鉴,各地府库官吏鲜有敢冒着丢掉性命前程的危险与他们勾结不法的,收购的价钱虽略高于市价,也在朝廷能够承受的范围之内。
这一日,由南再东到了淮安境内,杨浩扮作商贾乘船而行,堪堪离开运河,行至一条岔河支流内。两岸青山对峙,层峦起伏,绿水悠悠山影倒映,是个极优美的所在。河道宽,河水便浅,除了可行船处,延伸向两岸的浅水处有一丛丛的野草和修竹,时而还会有一水中小洲,不过巴掌大的地方,却将山水点缀的更加雅致。
吴娃儿欣然跑上船头,说道:“此处野趣盎然,倒是一个好所在,官人,你快来看。”
杨浩和唐焰焰也从仓中走出来,船头破浪,金风送爽,杨浩不由心情大畅,赞道:“果然是个好地方。”
吴娃儿回眸笑道:“官人,淮安已是最后一处了,咱们在这里盘桓几日可好?此处黄柑紫蟹甚是有名,正好可以尝尝鲜。”
“呵呵,好,如今秋粮已经开始打收,各地已不必担心会有水旱虫灾,可以提前估算打收的粮食数目,将存粮先行起运京城,然后将打收的粮食再陆续运出,应该不会再生什么变故,若是魏王他们行路缓慢,咱们在这里等几天,正好休息一下,游玩一番。”
吴娃儿听了雀跃不已,就在船头褪去鞋袜,将一双白生生的脚儿浸进清澈清凉的河水中,调皮地荡起一丛丛白色的浪花。杨浩趁机向焰焰眨眨眼睛,低声笑道:“娘子,马上就要回京啦,咱们两个……什么时候……嘿嘿……”
唐焰焰飞快地睃了娃娃一眼,忸怩道:“船上这么多人,等……等回京之后再说嘛。”
杨浩听了翻个白眼,郁闷地道:“要等到回京?天天守着两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却连一口也吃不倒,旁人还道我艳福齐天呢,真是可怜!”
唐焰焰瞟了他一眼,忽然飞快地在他颊上一吻,羞笑道:“好啦好啦,难道人家不怕被哥哥他们抢回去嫁给那个老不羞的大混蛋,一俟回了京城,咱们就拜堂成亲,可好?”
杨浩听了眉开眼笑,刚要张口答应,唐焰焰忽然羞叫一声,顿足道:“你看他们,果然在偷看咱们。”
杨浩抬头一看,就见张牛儿、老黑、杏儿三个立在二层甲板上,扶着栏杆儿,抻着脖子,大概是看到他回头,此时都把眼神移开,只是那两眼直勾勾的,看着就不自然。
杨浩恼羞成怒:“这几个不开眼的,回头找个借口,我得把他们都打发开,喂,你们还看?”
老黑茫然低下头:“啊?看?大人不看看么?真是好奇怪啊。”
杨浩怒道:“有甚么奇怪,你以前不曾见过么?”
老黑道:“是啊,小的打了一辈子架,可是官儿跟官儿打架,还从来没有见过。”
“官儿跟官儿打架?”
杨浩愕然回头,顺着老黑所指方向望去,就见远处一片草洲,几十条小船竹筏被困在水面上,正使挠构、竹篙与岸上的人厮打,杨浩赶紧向前几步,稳稳地站在船头向那里张望,正在嬉水的娃儿忙也站起来,与唐焰焰并肩站在一起。
船行甚快,片刻功夫就驶到了近处,杨浩定睛一看果不其然,一艘小船上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气极败坏地正指挥着人与岸上的人厮打。岸上那群大汉中也站着一个穿青袍的官儿,歪戴着帽儿,正面红耳赤地咆哮,跳着脚儿地叫人把河道上的人统统拦下。
杨浩又惊又奇,官员和官员带着人如此厮杀,他也是破天荒头一回见,此处往东靠近吴越国,往南就是唐国,莫非……这两路官员人马中有一路不是大宋的人?
这样一想,杨浩也紧张起来,赶紧摆手叫人停住座船,等弄清楚了再说。
这时小船竹筏上那些人已然发现了他们迅速靠近的这条船,十几把挠钩、竹篙已齐刷刷对准了立在船头的杨浩。杨浩往岸上看看,只见岸上那些人也住了手,满脸狐疑地向他望来。
岸上那个青袍官儿四十上下,长得倒还精神,官袍上绣的那只鹌鹑都让泥巴糊上了,皱巴巴的说不出的难看。船头站着的那个青袍官儿大概有五十上下,圆墩墩的身子,天生一张喜庆脸,这时也一脸警惕地看着他。
那持锋利竹篙逼住大船的壮汉中有人厉声喝道:“站住,你们是干什么的?”
杨浩看看岸上那只“鹌鹑”,再看看船上那只“鹌鹑”,一时如丈二金刚,不由茫然问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船头那微胖的官儿怒道:“你这大胆刁民,是本官问你,还是你问本官?”
杨浩吸了口气,回首对刚刚跑下船来的杏儿道:“去,取本官的官服来。”
“是,老爷!”杏儿扭转娇躯,跑回舱中,片刻功夫取来官衣官帽,和娃娃、焰焰就在船头为杨浩穿戴起来,一身绯红官衣、绽青乌纱官帽、皂靴袍带一一穿戴停当,原本白袍玉立的一位书生顷刻间变成了一位身份贵重的朝廷大员,看得船上和岸上那些人目瞪口呆。
张牛儿往杨浩身旁一站,挺胸腆肚,高声喝道:“奉旨钦差、和洲防御、右武大夫、知开封府火情院使杨浩杨大人在此,下边两个官儿是哪一处衙门的官吏,还不上前见过我家大人,请安问礼,自报身份!”
第320章 小鱼大鳄
泗洲一案,杨浩也是因此名声远扬,只是那时节没有报纸电视可以传播声像,江淮一带的人俱是只闻其名,不识其人,如今杨浩冠戴整齐往船头一站,再有张牛儿为他唱名,那些人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钦差副使杨浩。
船头那个矮胖的官儿忙不迭拱手施礼:“原来是杨院使当面,下官盱眙县令云天笑,见过杨院使。”
岸上那官儿听得分明,当下顾不得脚下泥泞,忙也上前两步,踩在淤泥里拱礼道:“下官淮阴县令李安,见过钦差杨院使。”
杨浩一听更是诧异,这两个地方儿现如今都是大宋的辖下呀,同为大宋之臣,这两位县太爷明火执仗的这是在搞甚么东西?
杨浩惊奇地看看这两位县令,说道:“原来是盱眙县令和淮阴县令当面,失敬失敬,二位大人因何聚众斗殴,也幸亏是在这山野之中,若是被寻常百姓看见,岂不有失官体。二位大人到底因为何故起了争斗,可告之本官否?”
船头那微胖的盱眙县令云天笑听了愤愤然地把那双天生带着一份喜庆的弯眉一扬,拱起手来大声说道:“杨院使有所不知,我盱眙县今年先旱后涝,是故所邑产出不多,朝廷钧令颁下,着令各州府县尽快筹粮,下官为此焦灼不已,只得多方筹措官银,派人到淮阴境内粮米丰熟之处收籴。
不想他淮阴县得知消息,便着县尉率弓手乡兵手持枪棒四处拦截驱逐,不容下官所部在其境内装发米斛。下官万般无奈,只得亲自赶来向百姓收籴粮米,事先也曾遣人持下官亲笔书信去向这位李县令求告,希望他慈悲为怀,念在同仁之心,勿再派人阻挠。
不想他李安得知本县亲来,竟也亲自下乡率人阻挠,截我船只不许本县载粮往还,下官与他理论不得,不想多生纠葛,便带着收购的一批粮米匆匆逃至此处,终是被他截住不得走脱,淮阴县如此作为,实是太也无理,既然院使大人到了,还望大人为下官做主。”
岸上那位淮阴县令一听盱眙县令当面告他的黑状,不禁气得跳脚,当即便跳上一架竹筏,那竹筏上以木架支起,载了许多米粮,旁边又尽是护卫的民壮,他一跳上来竹筏一侧失重,便向一侧一歪,亏得被人以竹篙赶紧抵住,这才没有倾覆。
淮阴县李安两只靴筒都灌满了水,一走路就突突地往外冒水,他也不管不顾,只是急扯白脸地叫道:“院使大人,盱眙县此言差矣。朝廷颁谕,淮东淮南淮西诸县,各须筹粮五十万石,这分明就是划分了地域了,他盱眙县凭甚跑到我淮阴县来购粮?
实不相瞒大人,朝廷匆匆下旨,所需籴米数目浩瀚,县府存粮有限,新米又尚未收割,本县也是手忙脚乱,虽说朝廷抑价,可是粮米价格还是有所增长,如今盱眙县再来抢粮,粮米价格一涨再涨,本县就要多出许多支用才能完成收购数目。
下官以为,盱眙县应在其治内收购粮米,不可越界寄籴,既有分定去处,自合各行遵守。如今盱眙县越境寄籴,理亏在前,却来指摘本县,亏他也是读书人,如此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实是有辱斯文,既然院使大人到了,还请为下官做主。”
“这个……”杨浩没想到没有奸商出来作祟,官员们却又搞出这一么一档子事来,刚一犹豫间,盱眙县令振振有词,又是一番之乎者也,慷慨陈辞,有理有据,听得杨浩频频点头。
淮阴县令一看杨浩意动,不禁大急,赶紧又将自己难处一一倾诉,说的真个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尤其他是淮阴父母官,更是说的理直气壮,杨浩听他所言,果然难处甚多,说的也是极有道理。
盱眙县云天笑一见,气极败坏地爬上杨浩的船,扯住他袖子便说起自己冤屈起来,他这儿正说的唾沫四溅,淮阴县令李安也爬了上来,扯住杨浩另一只袖子不甘示弱地与他分辩起来。
杨浩听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全都是为了完成自己使命为朝廷筹粮着想,想要让他拿出个公平办法,一时之间哪里拿得出来?
杨浩却不知,这种事情本就没有绝对公平的办法,朝廷给各地官府下达的收购任务虽然也照顾到了他们治内的农业规模、灾旱情况,但是毕竟不可能做到绝对公平,欠收的府县想要完成任务,除非竭尽所能地搜刮本地百姓的每一粒存粮,否则只有越境寄籴。而其他府县的官员要完成自己的收购任务,还要尽可能的节约花销,那就只能禁止其他府县越境竞争,这是一个根本无法两全的难题。
这个问题困扰了大宋朝廷几百年,从北宋到南宋,每年都有府县之间的这种罗圈官司打上朝廷,在当时的生产力水平条件下,朝廷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时而允许寄籴、时而遏止寄籴,政策上也是摇摆不定。
后来的苏轼、朱熹做地方官的时候,都跟邻近府县打过这种笔墨官司,这两位大学问家文笔好,写状子写得有理有据,可是官司打到朝廷,朝廷最后也只能是和稀泥了事,杨浩又怎么可能拿得出好办法?
“两位大人,两位大人消消气、消消气儿,”眼见两位县太爷越说火气越大,吹胡子瞪眼的又要动手,杨浩只好苦笑着解劝,他略一思忖,无可奈何地也和起了稀泥,说道:“这事么,两位大人各有各的难处,迫于无奈出此下策,同样是各有各的理由。唔……你们在这山谷中打打闹闹的也实在不成体统,这样吧,这事容后再做理论,淮阴县还请看在本官的薄面上,且放盱眙县归去吧……”
李县令脸红脖子粗地道:“院使大人可是奉旨巡狩江淮,督察地方官吏蓄购粮米事宜的,若是院使大人令下官放他们归去,下官敢不从命?可要是我淮阴县完不成采购的数目,难道院使大人替下官担当么?”
“这个……”杨浩硬着头皮道:“云县令此番采购的粮米也不算很多嘛,难不成还要叫他把粮米卸下来?再说,他已是付了钱的,李县令再去取来库银偿还他盱眙县不成?”
杨浩自觉这两个官儿都是为了公事,不好以权势压人,便放下身架陪笑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下不为例。若真个因为今日之事影响了淮阴县的收购,魏王那里,本官自会为李县令有所交待的。”
李安气哼哼地瞟了云天笑一眼,说道:“罢了,院使大人既这么说,那下官就放他们离去,可是他盱眙县若是再到我淮阴县抢粮,下官是绝不甘休的,此案就是打上金銮殿去,本县理直气壮,也不怕见驾面君。”
云天笑瞪起眼道:“你李安不怕面君见驾,难道本县就怕了?你是为了社稷,难道本县不是为了朝廷?既然都是大宋的疆土、大宋的百姓,本县正正当当地去使钱购粮,又不是仗势行抢,愿卖与谁那是百姓之事,你奈本官何?”
两个县令说的火起,撸胳膊挽袖子又要大打出手,杨浩板起脸道:“够了!真是毫无体统,魏王千岁即日便到,此事且等千岁到了现说不迟,二位大人身一朝之臣,如此大打出手,就算再是如何理直气壮,难道还有一点体面吗?淮阴县,带你的人回府衙去,盱眙县……,押运着这些粮草回盱眙去吧,本官随你同行,你们之间的纠葛,等魏王千岁到了再做理论不迟。”
杨浩唯恐淮阴县令不肯甘休,自己一走双方又要大打出手,反正赵德昭自水路巡视往南,再折返回来时必定要先经过盱眙县的,如今自己只好一路为这位盱眙县令保驾护航,且到盱眙去等赵德昭到了再说。
地方官府如今肯为了筹粮之事如此大动干戈,也是一桩好事,程羽、慕容求醉等人在政事上比自己经验多多,同这几个老谋深算的人商量商量,想个既不伤及他们的积极性,又不致地方官府之间大伤和气的法儿便是。
两个县太爷见这位好脾气的钦差终于火了,便不敢再来厮打,李安悻悻然地向杨浩施礼告辞,跳下船去,带着他的人马走了。云县令谢过了杨浩,叫人把那竹筏船只俱都重新捆扎好了,又有倾覆了的两船粮食,好在这里水浅,使水性好的到河底摸上来,便倒在船板上一路晾晒,杨浩的船便随着他们往盱眙而去。
※※※
这一路下去,走的不是既宽且深的运河水道,而是抄的近路,这近路水道既窄且浅,行不得大船,杨浩此时才知道这位云县令为什么驾来的尽是小船和竹筏。杨浩的船在运河上虽不算大,在这儿行进也比较困难,幸好船上载重不多,吃水不深,倒也勉强行得。
盱眙县地处淮河下游,洪泽湖南岸,境内地势西南高,多丘陵;东北低、多平原;低山、丘岗、平原、河湖星罗棋布,“两亩耕地一亩山,一亩水面一亩滩”之称,风景倒也秀丽。
这一日将到盱眙县城时,河道已与淮水相连,杨浩和云天笑等人的船只竹筏刚刚拐入淮河水道,就见无数粗可怀抱的大木组成的木排自上游冲将下来,有些木排上站一个赤裸胸膛、双足牢牢立在木排上的大汉,手中使一根长长的两头套着铁箍的竹篙,左面一点、右面一点,灵巧地控制着木排的方向,瞧来真是潇洒。
可是那些赶排的人一个人控制着许多的木排,并不是每一具木排上都站着人的,这一冲下来速度又快,便不好控制每一具木排,有一架从小河支流刚刚拐进来的运粮竹筏吃一架大木排一撞,登时四分五裂,粮食俱都散落水中,船上的人也在惊叫声中掉下水去,亏得他们都是识水性的,连忙泅水而行,爬上了其他的竹排。
一个驾木排的大汉哈哈大笑:“你们这些人不长眼睛么,这么多巨木大排顺流而下,就是你们的船,一个不小心都要撞得粉碎,小小竹排也敢与某家争道……”话未说完,他驾的木排已飘摇而下,远远地超到了云县令等一行人的前头。
云县令勃然大怒,跳将起来道:“哪里放排的粗汉,竟敢毁我官粮,不晓得本县在此吗?来人啊,截住他们的木排,把这些胆大包天的混帐东西都给本县拿下!”
当下便有人使船去追,那架木排已漂得远了,可是后面还有无数木排顺河而下络绎不绝,当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