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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步生莲-第10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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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姆依可应了一声,俏生生地走到一边跪坐在毡毯上,杨浩见了轻轻摇头,不好再说什么,便掀开窗帘一角,看着窗外迷蒙的大雪。雪下得又密又急,地面的雪已经很厚了,雪很松软,轻车骏马,如同行驶在松软的白色地毯上,连车轮的吱嘎声都听不到了。
熟悉的景物在大雪中都朦胧起来,依他所命,州府官吏们都没有来相送,不知情的百姓们因这大雪也都待在家里,此时,也不知有几个人看得到这辆悄然驶离的车子。
车子很往前一分,他的心中就仿佛有什么东西被扯下去一片。雪每落一片,他的心情便悄悄沉重了一份。脸上轻松的笑容消失了,他喟然一叹,留恋地望着雪中静悄悄的一切。
芦岭州那座高大结实,如同欧式城堡似的巨大城门敞开着,杨浩的车子悄然驶向那巨大的城门口时,风裹着雪,从那城门中涌进来,八名骑士,和坐在马车副座上的穆羽,都压紧了带护耳的皮帽子,用厚厚的遮面巾遮住了口鼻。但是那风雪中的门洞下,却有数十名当值的士兵,笔挺地立在那里,风雪吹在脸上,他们却连眼皮都不眨,仿佛钢铁铸就一般。
但是当马车驶来的时候,他们扶着枪,突然齐刷刷地跪了下去,单膝没在厚厚的积雪里,左手持枪,右手抚胸,身形一动不动,目光追随着从眼前驶过的那辆马车。显然,这些守门的士兵,是知道这辆冒着风雪离去的车中载的是什么人。
杨浩从窗帘的缝隙里看到这一幕,心头不由一热,几乎要掀开轿帘站出去,但他还是忍住了,只是手指情不自禁地绞住了厚实了窗帘。
两侧城墙下的藏兵洞里,走出了更多轮戍当值的士兵,和不当值的战士,很快,白皑皑的雪地上,黑压压一片,跪满了单膝跪地、抱拳行礼的战士,门洞口的回风,把雪卷得绕着他们的身子打转,他们的身子就像风雪中一块块稳稳不动的岩石,静静地矗立在那儿。
杨浩的眼睛湿润了,他放下窗帘,扭过头来,就见姆依可跪坐在地上,向他嫣然一笑,柔声说道:“百姓们知道大人不想他们相送,也怕他们争相相送,会给大人再惹祸端,他们没有来,可是他们都在心里送着大人呢,芦州上下,不知多少人家给老爷设了长生牌位,早晚敬香。老爷想悄然离去,不想芦州上下惦念着您,但是芦州没有人忘得了您的恩德,人人都是甘为大人效命的,月儿……也是!”
杨浩轻轻掀开车帘一角,又将目光转向车外,喃喃自语道:“杨浩……何德何能……”
格尼玛泽穿着大皮袍子,翘首望着远方,瞧见那远远行来的车子,立即转身奔去,在雪地里拔足而行,气喘吁吁地大叫:“姑娘,姑娘,杨大人来啦。”
一辆静静停在芦苇丛旁的马车霍地一下掀开了轿帘,一身貂裘的唐焰焰探出头来,一张俏脸明眸皓齿,妩媚动人。她紧张地睁大双眼,急问道:“他来了?乘的是什么车子?”
格尼玛泽开心地叫:“就是姑娘送给他的那辆马车。”
唐焰焰眼珠一转,自言自语地道:“他肯坐我送的车子,那么……应该是不再生我的气了吧?”
格尼玛泽欣笑道:“姑娘对杨大人这么好,大人怎么会生姑娘的气呢?我就说,杨大人和气的很,一定不会跟姑娘生气的。”
唐焰焰白她一眼,哼道:“他是小气的很才对。”嘴里主么说,脸上却露出高兴的神情,她纵身一跃,跳下马车吩咐道:“我去前面迎他,你们不要跟来。”说完提着裘袍向前奔去,就像一只在沃雪上欢快跳跃着的灵狐……
第224章 雪中情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杨浩若有所觉,抬眼问道:“怎么了?”
“老爷,唐姑娘……在前方迎候呢。”
还未等外面的穆羽传话,姆依可便怯生生地回答道。小姑娘本来就聪明,经历了这个年龄的少女本不该经历的一些坎坷磨难之后,变得更加成熟懂事,所以很会做怪,一边答着,便缩起肩膀,那双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杨洗,好像他勃然大怒之下,马上就会一巴掌抽下来似的,这副模样,叫人见了又如何生得起气来?
杨浩一怔,脸上便慢慢露出有趣的笑容来,姆依可一呆,见他抬腿就要出去,忙叫了一声“老爷!”,闪身就要去为他取下挂在车壁上的袍子。
杨浩一把按住,手指自削肩沿锁骨向前一滑,轻轻勾住了她的下巴,姆依可真的有些怕了,一双惶惑的大眼睛仰视着杨浩,动也不敢动。杨浩笑吟吟地道:“你记着,如今唐姑娘既已把你送给了我,那你就是我的人了,不管旁人对我是好意还是恶意,总之,我身边的人,是不许与旁人串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的,记住了么?”
姆依可胀红了脸蛋,杨浩手指一收,她才忙不迭点头,尖尖的下巴点得跟啄米的小鸡似的,杨浩轻哼一声,这才掀开车帘走了出去。
这是一道山岭旁,右面是山,挡住了从旷野里刮来的风雪,左面是芦苇丛,厚厚的雪压弯了一枝枝芦苇,让那芦苇像一条条白色的狗尾巴似的臃肿不堪地翘在那儿。
中间的雪地上站着唐焰焰,头戴雪白貂皮裁制的尖顶覆额“昭君帽”,身穿一袭从头覆到脚的雪白貂裘,缥渺的雪花中,她浑身裹在雪白的貂裘里,只露出一张腮如晚霞般酡红的容颜,一双亮晶晶的眸子凝视着他,欲语还怯,眸中婉转变幻着爱恋、不舍、畏怯与担忧。
此时的她,不知是否为情所困,心经磨炼,无论神情气质还是俏丽的容颜都有些清减,披一袭雪貂,娉婷立于大雪之中,“一尘不染香到骨,姑射仙人风露身”,仿佛雪中谪仙,让这风雪中的山岭与芦苇丛也凭添了许多的诗情画意,乍一看到,难免让人惊艳。
见杨浩并无愠怒之色,唐焰焰不禁释怀地一笑。这一笑,便如海棠初绽,惊醒了杨浩的春梦,他跳下马车,慢慢走了过去。两人对立半晌,唐焰焰才幽幽地道:“你……就这样走了?若不是我拦在这里,你都不会……不会去看我一眼,忒地狠心……”
围在雪白貂裘里的俪人,粉妆玉琢的俏脸如荷莲初生,用着这样幽怨的语气,纵是百炼的精钢也要化成了绕指柔,杨浩不是铁石心肠,如何能不动心?他轻轻叹了口气,刚欲张口,目光一转,忽地瞧见穆羽和那八名侍卫还有车夫都兴致勃勃地看着他们,远处树后,格尼玛泽也像一只小树獭似的在探头探脑,便道:“走,咱们到一旁说话。”
芦苇被风吹折、被雪压断了不少,两人自芦苇丛中穿过去,不一会儿藉着芦苇的掩护,便遮住了穆羽等人好奇的视线,杨浩这才转身,轻声责怪道:“这么大的雪,你还跑出来做甚么,我不是已经传讯给你了么?”
唐焰焰鼓起勇气道:“可你……你就真的忙的见我一面的功夫都没有吗?你……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这个丫头,似乎从来都不知道矜持为何物,心里有什么话,是根本藏不住的。她看看杨浩的脸色,试探着问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奇怪,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你做错什么了?”
唐焰焰道:“你……你明明知道的,还这么问,你这么问,就是在生我的气。”
杨浩无奈地道:“我没有。”
“就有。”
杨浩苦笑道:“我明明没有。”
“你明明就有……”
得,再这么下去,就成了缠绵悱恻的琼式爱情剧对白了,杨浩无可奈何,只好一字一顿,很认真地说道:“焰焰,我实实在在的没有生气。”
唐焰焰急忙哄他道:“好了好了,你说没有,那就没有好了。”她低下头,小声说道:“争执这个好没意思……”
杨浩忍不住笑了,他轻轻握起唐焰焰的双手,低声道:“我是真的没有生气。我知道,你没跟我商量,先对她说了我们的事,可我并没有生你的气,也没理由生你的气。不管你是因为欢喜还是想要炫耀,至少都说明了我在你的心里是多么重要,你又没有编造什么,你要我如何生你的气?”
唐焰焰大为激动,欣喜地看着他,喃喃地道:“杨浩……”
杨浩吁了口气,继续道:“子渝一怒而去,我知道是我对不起她,可是经由这件事,我更感觉到,你……为我付出了多少,她不能忍受的事,你却因为对我的爱而去包容、退让,当我罔顾你的情意时,你一个从小锦衣玉食,不曾受过什么委曲的贵家少女,却能鼓起勇气,忍着别人的嘲笑和奚落到我身边来;我已经有了子渝,你为了我能接受她,能做出许多退让,你心中的委曲和伤害又是多大?可我以前,却一直无视你的情意,如今想来,真是无地自容,我还要生你的气么?凭什么生你的气!”
“杨浩!”唐焰焰万没想到今日竟听到杨浩这样一番话,一时心情激荡,鼻尖发酸,望着他的双眼已是泪光涟涟。
杨浩柔声道:“我的性格有些优柔寡断,许多事我没有认真去想,也想不明白。子渝离我而去,到现在我还找不着她的踪影,我才知道,这世上,有些事是没有后悔药卖的,人生一生,草木一秋,其中青春又有几何?我师父是个率性而为的真人,你也是,我应该学学你们,学会珍惜眼前人。”
“杨浩……”唐焰焰再也忍不住,两行欢喜的泪水簌簌而下,这么多日子的担心害怕,听说他要赶赴开封都不来见自己一面的心酸和委曲,全被他这一番缠绵的话儿一扫而空了。
杨浩轻轻拭去她颊上的泪水,看着一朵朵飘摇的、洁白的雪花洒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柔声说道:“其实,一开始我也只是想着自己没有资格生你的气,却也没有想的这么明白。许多事,也是在经历过更多之后才想的透澈。每个人,都要学着自己长大,不经历一些事,就算是当头棒喝,把脑袋敲成释迦牟尼头,也还是顿悟不了的。”
“那你还不来看我。”唐焰焰破啼为笑,娇嗔道。
杨浩什么时候这样对她说过话,以前是对她避如蛇蝎,再后来总算肯接纳她了,也只是耳鬓厮磨的有过亲热,这样知心的话儿还是头一回听他对自己说起,不由得她心花怒放,那颗始终忐忑的心,今日才算彻底放了下来。
“我说过,我也是慢慢想通的啊。”杨浩眼中带着笑意:“再说,你既然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我也就顺势配合你一下,让你好好内疚一下、反省一下嘛,不管怎么说,你的火爆脾气还真没几个人受得了,我在成熟,你也需要成熟一下吧?”
“好呀你,你故意的……”唐焰焰又气又笑,抽出手来就要打他,却被杨浩再次攥住,轻笑道:“再者,也是因为……我……不敢私下与你见面,所以就想……现在能躲,就且躲躲。”
唐焰焰委曲地道:“不敢与我相见?我……我有那般不好相处么?”
“不是不好相处,”杨浩的眼神有些灼热起来:“而是……自那一日荒山洞窟之后,我……实在有些怕自己控制不住,到时候……呃……”
杨浩吞吞吐吐的,唐焰焰张大双眼奇怪地看他,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明白了过来,不由一声羞呼,两颊登时涌起一片绯红,她臊眉搭眼地瞄了杨浩一眼,轻轻垂下头去,羞羞答答地道:“我……我记着你的话,等你上门提亲,嫁……嫁做你的娘子。”
“嗯,待我了结霸州之事,到开府封见了官家,安顿下来之后,就央媒人去你家求亲。”杨浩柔声说着,轻轻握住她温润的小手,唐焰焰任他握着,红着脸、低着头,满心欢喜,魂儿飘飘荡荡的,一时不知身何在何处。
杨浩低头看着她昭君帽下露出的一管如腻脂般笔挺细润的鼻梁,执手相对,亦是无言,只有雪花纷纷落下,迷离着他们的心思,温馨着他们的感觉。
忽然,一阵微微的风袭过,杨浩打了一个冷战,这才醒觉自己从车中出来的匆忙,没有穿上夹棉长袍,一阵阵寒意已侵遍全身。
唐焰焰察觉他的身子微微一动,便幽幽倾诉起女儿情怀来:“杨浩啊,要不是……随你进京忒不妥当,我真想……真想就这样伴着你同行……”
杨浩又是一个冷战:“焰焰……”
“嗯?”
“我们回去吧。”
“再待一会儿,好么,你这一走,就要好久好久,我……舍不得你……”
“……好,焰焰啊……”
“嗯?”
“你……冷不冷?”
“不冷。”
杨浩绷紧了身子,脸色有些发青:“那……你的裘袍,能借我披一下吗?我……很冷……”
唐焰焰“噗哧”一声笑,盈盈的眼波一撩,抬眼看向杨浩,凝注半晌,她轻轻扯开了自己的袍带,红着脸又向杨浩一瞥,慢慢将雪白的貂裘张开,忽然向前一扑,将他整个儿裹进了自己的裘袍,她的娇躯温软香馥,融融暖意夹着馨香顿时水一般萦绕了杨浩的身子。
焰焰,始终还是那个爱憎毫不掩饰,情炽如同火焰的焰焰,从来不曾变过。
杨浩自然地环住了她的纤腰,两个人便合成了一个,远远望去,大雪中似乎矗着一个臃肿的雪包,谁晓得里边竟是一对即将拥别的少男少女。
大雪漫天,很快就湮灭了二人行来的那两行深深足迹,大雪飘落无声,大雪漫延无痕,许久许久,那个臃肿的雪包里传出一声少女羞怩的低吟:“嗯……不许你乱摸。”
一个男人促狭的声音响起:“你不服气可以摸回来啊。”
回答他的是“啊……喔……嗯……”的一串呻吟。
然后,就有许多积雪从他们身上簌簌落下,紧跟着,不知是谁站立不住,那个雪包慢慢倾倒,倒在了柔软的雪地上。
“啊……雪真柔软……”
“你的身子也很柔软……”
“你这无赖,”女人似羞似喜地娇嗔:“就是你的身子硬梆梆的,硌得人难受……”
男人“吃吃”地低笑:“其实硬梆梆的也只一处而已,你有本事,就可以让它变得比你的身子还要柔软……”
女人娇羞地叫:“坏蛋,不许再说……”
男人促狭地道:“咦?你也会害羞啊,我还以为……”
“唔……”他没有说完,少女忽然一仰脖颈,将柔软的两瓣嘴唇堵住了他的嘴,两个人的声音立即消失了,只有大雪沙沙地落下,如同天籁。
大雪弥漫,谁会晓得这积雪下面,覆盖着的是无法言喻的一片春意呢……
※※※
三天之后,两骑快马赶到了芦岭州。那二人很快就被带到了李光岑的面前。李光岑真的生病了,这倒不是有意做作,他躺在榻上,身着支着两个燃着正旺的火盆,身下的炕火也烧得旺旺的,却仍不忘灌上一口美酒,瞄了眼风尘仆仆的小野可儿和谌沫儿,捋着胡须慢条斯理地问道:“你们大老远的赶来,到底有什么事啊?”
“在下有一句话,想请教木大人。”小野可儿四下看了一眼,也不知左右侍立的那些人是否全是李光岑的心腹,不便唤出李光岑的真正身份。
李光岑淡淡一笑:“有什么话,你尽管说,这左右都是老夫的人。”
小野可儿听了这才放心,沉声说道:“小野可儿顶风冒雪的老远赶来,只是因为心中有一事不明,若不问个清楚,实在安心不下。小野可儿想问李大人,银州之乱、李光俨父子之死,可是……少主一手策划?”
他说完了,便目光炯炯紧盯着李光岑,这桩疑虑存在他心中很久了,一开始还只是些许疑虑,并不曾真的想到杨浩身上去,但是与父亲苏喀一番话,却加深了这个猜疑,他就是想知道,这样一桩了不得的大事,是不是那个在他眼中看来,懦弱无为、一无是处的少主亲手策划。
于是,他来了。冒着扑天盖地的大雪,驰骋数百里,过雪原、度关山,风尘仆仆,只为了心中一个答案,这就是小野可儿。
李光岑淡淡地瞟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谌沫儿看看小野可儿,上前一步,恭敬地抚胸施礼道:“大人,我们的部落和头人都已宣誓向您和少主效忠,小野可儿和谌沫儿,做为野离氏的人,死也不会背叛大人和少主,不会背弃自己的部落和头人,小野可儿对少主以前多有不敬,但他是钦佩真英雄大丈夫的人,是一个光明磊落的汉子,他只是想知道,他所遵奉的主人,是否是一个让他真心钦服的大英雄。”
李光岑闭上双眼沉吟片刻,呵呵一笑,霍地张开眼睛道:“是的,正是浩儿!”
小野可儿耸然动容,呆立半晌,忽然激动地问道:“少主……现在何处,小野可儿想要拜见少主,为以前的不恭向少主请罪。”
李光岑又抿一口酒,悠悠地望着厅外远方道:“浩儿,现在正在去霸州的路上,他去开封做官了。”
“什么?”小野可儿又是一呆。
李光岑含笑望了他一眼,说道:“你有这份心,很好。你的父亲,自幼就是我的兄弟,尽管分离这么多年,我们的情谊却始终不变。你是野离氏部落杰出的年轻人,是未来的野离氏之主,我希望,你能把浩儿当成你的兄长,当成你的主人,恭敬他,服从他,做他忠诚的牧马人。
雄鹰不会恋栈它的鹰巢,因为翱翔于天下,它的翅膀才会有振撼风云的力量。狼王不会贪恋它的洞穴,因为总要奔走于四方,它才会磨砺出锋利的牙齿和智慧的头脑。但是不管雄鹰飞的多远,狼王奔走于何方,总有一天,它还是要回来的。”
他仰起头,又抿了一口酒,笑往岭西一指:“那里,需要一个有仁有义的头人,草原应该有一个心胸宽广的主人。当所有的人都需要他出现在那儿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因为那是他的责任。我儿与党项七氏缔结的盟约没有变,现在正是我们休养生息、积蓄力量的时候,你耐心地等着他归来就是。”
“是!”小野可儿单膝跪地,抚胸郑重说道:“向无所不能的白石大神起誓,小野可儿对我所遵奉的草原之主的忠诚,将像横山群岭一般坚固,将像这横河水一样永不枯竭,小野可儿会做一个忠诚的牧马人,直到杨浩大人归来!”
第225章 对景难无心
杨浩轻车简从,行程也快。不两日就到了府州地界,杨浩想着此去霸州,不知道还要耗费多少时间,路上自然不便久耽,因此进入府州地界后也是片刻不停地继续向前赶路。直到途经穆柯寨时,才入寨歇息了一天,让穆羽和父母见了一面。
第二天继续启程东行,等过了已经修好的逐浪桥,便进入了广袤的无人地区。这一趟走的不是子午谷的路,而是斜着穿插向广原城,又走了三天,才见到一处小镇。这一路大家都走得人困马乏,又见零落的雪花飘起,众人便在镇上客栈歇宿。待他在客栈里安顿下来,这雪便越下越大了,很快整个大地就蒙上了白皑皑的一片。
吃罢晚饭,撤去杯碟,姆依可为他沏好一壶茶水,便又去打了盆热水来,为他脱靴洗脚。姆依可长相甜美,身形纤秀,不像寻常草原少女般结实粗壮,自到了唐焰焰身边,又着汉服、学打扮,更加显得俊俏可爱,这样一个小姑娘,又才只十二三岁,让她侍候这些事,一开始杨浩颇有些不习惯。
可他若太过客气,姆依可反而要不自在了,也只得由她去。说起来,他那辆豪华马车上可是连便溺之器都是有的,也就是说如果主人晚上想要方便,那这小侍女也得不避男女之嫌地上前服侍,还得给他倾倒洗涮便桶。杨浩实在适应不了这种服侍,要解手时都是跳下车子寻个背静处方便,这么冷的天,屁股都快冻成八瓣了,也着实的难为了他。
不过,他在车上休息时姆依可只能像只小猫儿似的蜷在地毯上睡觉,给他铺床叠被打水洗脚这些事儿他更是不能推脱,话说回来,那双柔嫩的小手给他搓洗着脚丫子感觉还真的很舒服,几天下来,一些受人侍候的事他也就泰然接受了。
姆依可给他洗着脚,杨浩坐在桌前却在想着心事。离霸州越近,他的心情便越急切,那里有他太多的牵挂还悲喜交融的回忆,杨氏、冬儿、臊猪儿、丁大少、丁玉落、丁承业,还有雁九,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许许多多的事,不时萦绕在他心头。
当初的离开就是为了今日的归来,原本一直想着此番回来便能快意恩仇,不由分说取了丁承业和雁九的人头,了结了这桩恩怨便走,可是现在,自得了义父送给他的那匣药,令他疑窦顿生,却是不能再用这样简单粗暴的手段了。
丁承宗自幼习武,身体强健,虽说他被车子砸断了双腿,可那种伤怎么也不应该使他莫名其妙地变成一个植物人,义父说去年春上曾有汉人从喀喀钦大巫师那儿购买了两份毒药,会不会与丁家有关?如果丁承宗真的是因为这种毒药才晕迷不醒,那这事情就变得复杂了,绝不仅仅是自己的个人恩怨那么简单。
如果是那样,自己也不过是倒霉扫到了暴风尾,这桩阴谋真正要对付的人恐怕根本不是他,而是丁庭训、丁承宗,照此推测下去,凶手只能是丁承业,因为只有他能从中获益。可是……丁承业会有这般心机么?想起丁承业一向的为人,杨浩很难想象那个纨绔子会有胆子杀父害兄,做出这样的大事来。
脚洗完了,姆依可将他的脚拭干了放在自己腿上,因马上就要休息,并不穿上布袜,只取了一双在房中穿的软覆给他套在脚上,杨浩看她侍候的细心,不禁轻叹道:“别人家的闺女,在你这样年纪,还是爹娘照顾着她呢,你一样小小年纪,却要来照料我的起食饮居,真是令人过意不去。”
姆依可听了心里一酸,想起自己的亡父,忙低下头来,不让眼中莹莹的泪水落下,只低声答道:“老爷待我很好,在老爷身边,有吃有苦,又不担心受人欺负,月儿……是个有福气的女子。”
杨浩听了更生感慨,说道:“今夜宿在客栈,总算能够好生歇息一下,你自去睡吧,不用来侍候我,身子着实有些乏了,一会儿我也就睡。”
姆依可应了一声,先为杨浩铺好被褥,又取自己被褥铺在地上,杨浩见了蹙眉道:“外面不是有小间吗?这里比不得车上,睡在地上怎么受得了,你去外间歇息便是,如果有事,我会唤你。”
姆依可不肯,杨浩再三吩咐,这才依命自到外间歇息。杨浩舒展了一下身子,趿上鞋子到了炕上盘膝坐定,收敛心神开始练起师傅所授的阴阳双修功法来。
以前他想的确实浅薄了,把这功夫看成了一种闺房中的交合技巧,等他真正练了这功夫才知道,这功夫虽是从男女房事着手,却绝不是一门为了闺中淫乐而创出来的功夫,其实是由房中入道,淬炼体质,强健体魄,已达养生修性之目的,修炼起来也极辛苦,在练成之前对一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来说更是一种煎熬而不是一种享受,须有无上定力,才能熬得过去。
这一派道法以为,夫倡妇随,男女交合,人之道也;大气氤氲,日月晦明,天地之道也;恍恍惚惚,和气薰蒸,性命双修之道也。阴阳本无二理,兼而炼之,融而化之,三道其实俱是一道。补精养气,阴阳和合,男子铸剑淬锋,女子筑炉调鼎,一旦功成,闺房中自然是收放自如,大增乐趣,亦可行通周身脉络,使男女若松竹同茂,作丹证道。
此功分为筑基与双修两部分,筑基部分杨浩已练过了培元固体、补亏复壮、回龙秘诀、炉火铸剑几个部分,炉火筑剑是对下体的一种保健,唐朝大诗人杜甫的札记中就曾记载过他所习练的类似的功法煨梨功,其实是对睾丸和阳具的一种保养,使其扩展长大,贯通灵气,坚热持久,龙口无诞,此时铸剑方成,其形其壮与手淫近似,但神志须得清醒,配合吐纳调息之法,绝不可真的涉于淫邪,否则前功尽弃,仅这一关,就不是许多青壮汉子可以轻易度过的。
杨浩毕竟已知男女之事,再加上这一年来大起大落,历经坎坷,对其性情定力不无磨炼,所以顺利熬练过来,再接下来就是筑基的最后一关“幻影剑法”。
“幻影剑法”是一种隐喻性的提法,其实就是幻想男女性事以诱发冲动,紧要关头却要以无上定力保持灵台清明,调拭“剑器”,这可不仅指男女交接的功能,这一点大多数凡夫俗子皆可胜任,而是指那柄“剑”既要能威猛刚劲,又要能刚柔随心,收发自如,这样才能在关键时刻在关键的时刻运用“对景无心”的定力和“炉火铸剑”的功法,“堵住黄河水倒流,只在中间颠倒颠”,所谓顺则生人,逆则成丹,以炼精化气,采药成丹。
在杨浩想来,这最后一关最为容易,什么“幻影剑法”,不就是判断一个人是否筑基已成、定力和锁阳固关的能力是否可以开始进行房中炼养、阴阳双修的一种检验手段吗?意淫而已罢了。
哪个男人在成长过程中,不曾有过性幻想和自慰,而吕洞宾讲解至此时还慎而重之,再三晓明它的厉害,就差要他沐浴更衣,斋戒三日,把清心寡欲的状态调整到最佳时才好克制心魔去修练了,杨浩对此一直觉得有些好笑,所以也未太过放在心上。
此时房中静寂,他按师傅所授,盘膝入定,吐纳调息,渐渐进入冥想状态……
脑海中先是一片空明,继而不由自主地,各种念头纷至沓来。前世、今生,林林总总,种种幻像俱是那样真实,仿身时光倒流,时空逆转,重新置身其中。这一式新法考验的本就是对色欲的定力,杨浩此时仍能保持灵台一线清明,便有意识地去想男女间事。意念中只微微一动,诸般乱象尽皆消失,眼前场景一变,他已置身在丁府后宅的粮仓顶上。
幽幽的月光下,高高的谷物堆上,冬儿羞答答地俯卧在上面,喉间发出低婉的娇吟,亵衣小裤已被他轻轻剥下,那圆而不赘、滑而不腻的粉臀就呈现在他眼前,浑圆挺翘,增一分则大,减一分则小,股肤滑若凝脂,在幽幽的月光下,那两瓣香臀上各自泛起一道润泽如玉的弧光,宛如天下间最完美的一具宝器……
“冬儿!”杨浩冲动地叫,眼前的她太真实了,时光倒流了,他真的回到了那一时那一刻,而此后发生的一切在他脑海中忽然变成了南柯一梦。他此时就在丁家,冬儿仍活生生地在他面前,他的鼻端真的嗅到了新鲜谷物的香气,指端真的感受到了她肌肤的滑腻柔软,就连身上,似乎也感觉到了微微的夏季晚风,从高高的粮仓顶上轻轻拂过的温柔滋味。
“浩哥哥……”冬儿回眸低唤,媚眼如丝,葫芦形状的完美胴体俯压在金黄色谷粒上,因为胸口俯在金黄色的谷上,腋下肋边欲遮还露地便露出一弯柔软晶宝的浑圆……
杨浩欣喜若狂,眼前的情景似幻实真,让他已无暇理会灵台中尚存的那一点点疑惑,他只记得今晚刚刚约了冬儿来,向她得意地讲述自己如何设计整治徐穆尘的“减字法儿”,冬儿为他腕上系起了保平安的七彩丝线,两人还吃了他赴丁大少之宴时带回来的梅子米粽。此时此刻,正是他与冬儿水乳交融的情炽时刻……
“冬儿,娘子……”杨浩忘情地俯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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