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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3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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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话。
这简直相当于指着母亲的鼻子骂其对父亲不忠!
纵使陈太后嫉妒过李太后当年更得圣宠,生了两个儿子,然而,李太后在明面上素来对她还算敬重,一贯做事也要强,她从来都没怀疑过对方在名节上会出现什么瑕疵。那一瞬间,她的脸色也变得惨白一片,随即下意识地喝道:“大郎,休要胡言,还不快给你母亲赔罪!”
朱翊钧看到李太后那张脸瞬间僵硬,看到冯保和张宏一个惊怒,一个呆滞,看到张明根本就趴在地上,只能看到一个后脑勺,他原本已经有些暗自后悔,然而,当听到陈太后竟然也呵斥了他,一股难以名状的逆反心理顷刻之间冲昏了他的头脑。他把心一横,竟是怒声说道:“难道不是吗?父皇在世的时候,原本并不是托付国政给张先生的,而是给高拱的!他和冯保勾结,把高拱给赶了回乡,然后一内一外,任用私人,排除异己,擅权独断,眼里哪有朕?”
“母亲,你和张先生有首尾,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这事情外间早有流传了!”
什么叫做后悔得肠子都青了,形容的就是张明此时此刻的心情。他故意想方设法把这个最劲爆的流言给传到了朱翊钧耳中,就是为了让朱翊钧坚定信念,无论李太后如何反对,也要把冯保先铲除,然后借由张居正的病让其致仕回乡,然后把张四维扶正成首辅。如此一来,他借助这反正之功,大有司礼监掌印的希望。可谁知道朱翊钧却偏偏不按常理出牌,竟然选择当众把这么一桩绝对不宜宣之于口的隐秘给揭破了!
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一个皇帝?
张明在那失魂落魄,陈太后同样心生悔意。今天的事情本来不过是打擂台,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可到头来顶多是两宫大闹一场,事后在明面上还是要维持下去的,可朱翊钧身为人子,竟然在她已经喝止的情况下依旧一口咬定不松口,她哪里还能坐得住?
“大郎,你失心疯了不成,还不给我住口!”陈太后再次怒喝了一声,见朱翊钧犹自满脸怒色,悻悻然不肯罢休,若他不是皇帝,她简直想给他一巴掌。
那时候朱翊钧还小,李太后根本就是天天住在乾清宫,纵使张居正常有入宫来,指点皇帝的学业,兼且禀报国政,可堂堂慈圣皇太后,不论到何处,都有众多人随身伺候,就算守寡的时候确实青春年少,可那得自己多昏头,下头人多不尽心,才会和外臣有染?这种传言都敢有人往皇帝耳边送,之前李太后的指斥看来都是真的,这些宦官为了争权夺利把冯保踩下去,那简直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陈太后喝止了朱翊钧,李太后深深吸了一口气,却是声音冷峻地说道:“真没想到,你不但偏听偏信这些小人的胡言乱语,想处置你的大伴,却原来连你的母亲都敢乱生疑心,好,很好!你以为你是皇帝,便能为所欲为了是不是?你给我听清楚了,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这么多皇帝,也不是没有因为不孝,因为胡作非为而落得个被人唾弃下场的!来人,给我去元辅张先生那里,我不管他病得如何,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算给我抬也抬进宫来!”
若是张居正没有病,人还在内阁,如果冯保没有被汪孚林带头弹劾,那么,朱翊钧不是不能继续忍耐,等着来日水到渠成彻底收回大权的那一天,可偏偏张居正这位强势的首辅已经有颇长一段日子没能出现在人前,而冯保被汪孚林带头轰了一炮,紧跟着又是十几个人一拥而上参奏,眼看夙愿就要达成,心浮气躁的他自然就选择了直接发难,哪怕母亲回护,他自忖拉上陈太后,却也堪堪抵得过了。
可事情发展到如今这针锋相对的架势,他同样措手不及。然而,这时候已经不容他再退半步,他不知道是酒的作用,还是心理作用,一时挥舞着手臂,厉声喝道:“谁敢去?朕是皇帝,朕倒要看看谁敢去!”
“这天底下容不得一个不孝的皇帝!”李太后却也是气疯了,一股脑儿把一旁小几上的茶盏等物全都砸在了地上,“在我这慈宁宫,更容不得你撒野!”
母子二人针锋相对,张宏见冯保低垂着头却也不劝,知道这位身为司礼监掌印的同僚对小皇帝已经是彻底失望,而他虽然也同样心灰意冷,却不得不打起精神上前,倾尽全力拦住了同样打算展现雷霆大怒的万历皇帝,然而,已经被气昏头的小皇帝竟是狠狠一脚踹在了跪地拦阻的他肩头,随即就越过他直奔李太后面前。当看到冯保这时候张开双臂,挡在李太后面前,而朱翊钧竟然挥拳打了过去,回头望去的张宏忍不住眼前一黑。
国朝以孝治天下,纵使身为皇帝,当众因流言顶撞圣母,乃至于动手,连下罪己诏都不知道是否能揭过此事!
冯保重重挨了朱翊钧一拳头。他曾经自恃大伴对这位小皇帝指手画脚,他不但曾经在背后向李太后一次次告状,甚至曾经当面指斥朱翊钧那些言行不当之处。纵有揽权专断,可这么多年来,这辈子不可能为人父的他看着那个小小的孩子一点点长大,成为太子,成为皇帝,他倾注的感情和心力绝对不比世上最严格的父亲少,甚至更多。因此,当那一拳擦着颧骨最终打到了额头上,他重重摔倒在地的时候,想得却是张居正若看到这一幕,会是什么心情。
只怕张居正也要黯然神伤,这整整六年的辛苦,简直是白费加泡汤!
看到冯保倒地,看到自己面前那两眼通红,仿佛是失去理智的皇帝,李太后已经是惊呆了。她想要开口叫人,但喉咙却仿佛嘶哑了一般,那满满当当的惊怒和恐慌,竟是让她完全失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朱翊钧一步步逼上前来。
“大郎,你给我停下,停下!”陈太后也急了,可她叫不住朱翊钧,好歹还能发出尖叫,“来人,快来人!”
当外间那些起头听到里间诡异的动静,却全都不敢做声的太监宫女,这会儿呼啦啦冲进来几个的时候,看到就是朱翊钧伸手去抓李太后的情景。敢联想的人已经魂都飞了,以为小皇帝是想要去掐太后,不敢联想的看到冯保都已经倒在地上,张宏的肩膀上一个脚印,那也知道情况非常不妙。饶是他们知道眼下上前去拦人恐怕也要吃挂落,可当瞧见陈太后不管不顾亲自上去拉朱翊钧,可却被小皇帝挥动胳膊甩开的时候,没有人再迟疑了。
再迟疑下去,那可就不只是慈宁宫震动的问题,而是要震动天下的问题!
先后涌进门的这些人,有的去抱着朱翊钧的腰,有些去抱着他的腿,有些从后头扳住他的肩膀,死活把人拽开;有的忙着去搀扶面色潮红的陈太后回座,再忙着把李太后给搀扶坐下;也有的慌忙去照应冯保和张宏;至于动作再慢点的,则是只能去收拾满地乱七八糟的东西……至于趴在地上只会战栗发抖的张明,不好意思,没人顾得上他,在外头听动静的人每个都知道,这次的事情就是这位排名靠后的司礼监秉笔搞出来的!
手忙脚乱安抚各方的时候,每个人都听到了李太后那无比尖利的声音:“忤逆不孝,忤逆不孝……给我去请元辅张先生,请不来我就亲自去!”
尽管张居正自从告病到现在,不过是短短十日,但大纱帽胡同张府门前的情形却从最初的人满为患,车水马龙,到如今的车马依旧很多,可守在这的却多数是没名没号等着撞运气的小官,以及各家的随从长班。尤其是张居正在宫中的铁杆同盟冯保竟然被汪孚林带头弹劾了之后,那种树倒猢狲散的预兆就突然明晰了起来。
这一日晌午时分,尽管天气很适宜,大纱帽胡同似乎看上去也人气十足,但放眼看去却少有什么有分量的人。尤其是在外省督抚应该有不少进京的时候,这里就显得有些寥落了。于是,当一骑人拐进这里,车夫随从等人有气无力地抬头看了一眼,有些人不感兴趣地移开了目光,但也有人猛地瞳孔一收缩。显然,后者那是眼力超群,认出来人了。
因此,当前头那人到张府门前递帖子求见时,原本无精打采等着求见的官员们,在得到消息之后,就犹如打了鸡血一般,从前到后一拨一拨全都兴奋了起来。
汪孚林竟然来了!
有些随从一直在张府门前蹲点守候,张居正病了几天,就一日不少在这等了几天,只为替主人递帖子探病,他们便相当肯定一点——张居正自从病了之后,汪孚林满打满算只来了两回,每次从进去到出来,停留时间不会超过一刻钟!
而这一次,在昨日领头打了冯保一闷棍,而后引来今日一大堆官员群起而攻冯保之后,这位都察院中的红人又来干什么?张家人会不会瞧不起这小子的小人嘴脸,然后将其赶出来?在众多人恶意满满的揣测和期待之下,他们最终却还是只能眼睁睁看着汪孚林平平安安踏进了张家的大门。这下子,张居正的那几个儿子被人在背后数落了一个半死。
实在是眼力差,没看穿汪孚林这个两面三刀,首鼠两端的家伙!
不止在背后被人指指戳戳骂了个半死,汪孚林在张府前院也很是领受了一番那些如同刀子一般凌厉的目光。他直接无视了这种无声的责难,直到来到后院,张敬修这个长子亲自接着,这种带着怒火的敌视才暂时被禁绝了,可等到张敬修在前头带路时,一言不发,气氛依旧凝滞到几乎僵硬。直到来到最深处那座他从来没有到过的屋子前,他才听到张敬修终于开了口。
“父亲在里头,你进去吧。”
“有劳了。”
见汪孚林二话不说推门而入,张敬修心情极其纠结。偌大的一个张府,祖母那边靠张懋修这个伶俐的死死瞒着,压根不知道父亲的病,更不要说是真病还是假病;母亲王夫人纯粹只知道病得不轻;御医是父亲的亲自安排谋划,两个号称请来的名医则是他们三个年长儿子的手笔。至于那些前来探病,位高权重的尚书们,他们轮流接待,实在挡不住的让他们隔帘子看过一眼父亲那憔悴的样子。
可以说,这场戏简直是要人命了!而出主意要演这场戏的,就是汪孚林,可谁能想到这家伙竟突然失心疯地捋袖子亲自上弹劾了冯保!
这就算父亲来日好好的复出,冯保那边要清算的时候,汪孚林打算怎么办?而且,父亲去年得知祖父病故之前,再加上这次,病了两回了,日后会不会让人觉得,父亲身体不好,首辅肯定当不了太久?
张敬修忧伤地在外头思考张家未来前途的问题——这也是历史上张大公子从来没有考虑过的问题——而屋子里,汪孚林则是被形销骨立的张居正给吓了个半死。他没法不惊疑,尽管他总共就来过张府两次,第二次还真的是没见着张居正,可第一次他是见到人的啊,难不成张居正竟然装病成了真病?那一瞬间,汪孚林只觉得背上出的全都是冷汗。
可饶是如此,该说的话他还是要说的,而且还说得很大声:“元辅,我知道我不该弹劾冯双林,毕竟他受贿贪恣全都算不上太严重,但把手伸到了内库之中,这却不能忍!”
嘴里这么说,汪孚林却直接给张居正看了准备好的第一张小纸条,大意很简单,今天十几个人跟着他群起而攻冯保,他得到宫里殷士儋的准学生姜淮送出来的消息,万历皇帝已经命人去司礼监索要弹劾冯保的奏本和题本,早则今日,迟则明日肯定会发难,而提早得到消息的冯保也一定不会坐以待毙,估摸着乾清宫vs慈宁宫的好戏就要开演了,说不定宫里还会有人过来张府。
张居正当然不会忽视汪孚林最初看到自己时那惊异的目光。他倒不是真的病了,而是心病深重。
这次试探清楚了小皇帝的心意如何,那又怎么样?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当初就算擅权如霍光,也不曾夺了宣帝的皇位,而死后家族尽诛,难不成他也要成为霍光第二?(未完待续。)
第九四一章 猛烈的火势
汪孚林在抓紧时间和张居正进行久违的沟通,用一张张小纸条来传达各种张居正需得知道的机密讯息,然后在炭盆中将其烧成灰烬。在判断张居正的身体状况并无大碍,只是精神状态不大好的情况下,他最后抓紧时间表达了一下对张居正的关心,随即就站起身来准备告退。
毕竟前两次他都是很快就走,这次要真的破天荒盘桓太多时间,那么前头那些铺垫就可能会出现问题。
可就在他到了嘴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时,却只听外间传来了张敬修焦急的声音:“父亲,门上来报,说是慈宁宫太监李用来了!走得很快,世卿要出去恐怕来不及了!”
这么快?
张居正情不自禁地和汪孚林交换了一个眼色,见汪孚林第一时间东张西望,显然想看看他这里有什么地方可躲,他就当机立断地说道:“不要慌,你直接挑冯双林的罪状,一条一条大声说出来,说到李用进来为止!”
和自己这种只知道剑走偏锋的人比,张居正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汪孚林在心里赞叹了一句,立时先去仔细看了看火盆,还用小木棍拨拉了一下,确信那些可能会被人拿出来当证据的纸片烧成了灰,他这才清了清嗓子,开始在张居正面前慷慨激昂地控诉冯保七宗罪——总体来说,也就是他之前弹劾的奏本那番内容。
既然张居正都明确表示了要大声说,汪孚林的声音当然很不小,外间张敬修听得清清楚楚。可张敬修更惊骇的,不是汪孚林这七宗罪的描述实在是够惊悚,而是父亲对汪孚林的态度实在是够惊悚。难不成父亲装病是为了和冯保翻脸划清界限,否则为什么要让汪孚林在慈宁宫来人的时候,说这种绝对不会让慈宁宫来人高兴的话,这是在坑汪孚林吧?可汪孚林被坑居然还这么听话?这到底咋回事啊!
张大公子糊涂,可陪着李用同样是一路连奔带跑进来的张懋修,当听到父亲病房中传来汪孚林那中气十足的控诉声时,同样差点没把眼珠子瞪出来,瞪的当然是他长兄。我可是及早让人给你报信了,你怎么非但不让汪孚林找个地方躲一躲,避一避,竟然还让他在父亲屋子里这样瞎胡闹?看看身边的李公公,这位脸色青中带白,简直和见了鬼似的,可见是气的!
李用倒不是气的,而是被吓的。宫中那一出戏已经快把他吓出毛病来了,没想到上了张居正这儿还是差点被吓死。里头那个是谁啊,竟然敢在据说病得不轻,甚至很可能就这么起不来的张居正面前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什么弹劾冯保的事?见张家两个儿子亦是面面相觑,他也顾不得这许多,干脆不理会这两人,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直接伸手推开了门。
他这一推门直接闯进去,却着实眯着眼睛熟悉了一下室内室外的光线差别,这才看清楚了床上躺着的人和一旁站着的人。那个形销骨立的显然便是他再熟悉不过的当朝首辅张居正,李太后急召的人;而那个站着的年轻人年纪不过二十出头,虽说这种层级的年轻官员他不认识几个,可眼前这个他是绝对不会认错的,因为上次张居正的母亲赵老夫人抵达京城的那天,他和张仲举奉命去接,正好照过一面,可不就是汪孚林?
这小子明明是张居正的亲信却弹劾冯保,如今还在张居正面前说这事刺激人,到底什么居心?
李用和冯保倒没有那么深交情,事实上他是慈宁宫太监,李太后最亲近的人,对于司礼监的位子没有企图那是不可能的,可今天李太后和小皇帝这对母子冲突成了那个样子,他就算不帮冯保,那也得站在李太后这一边,此时此刻自然而然就阴谋论了。可是,当他发现自己闯进去的时候,汪孚林警惕地站起身张开手拦在床前时,他想到的便是自己之前在慈宁宫听到里间动静闯进去时,拦着朱翊钧的冯保被打倒地的那一幕,不由得又有一点儿动摇。
“世卿,让开,这是慈宁宫李公公!”
听到张居正叫的是汪孚林的表字,声音很严肃,但语气分明并没有愤怒,李用又愣了片刻。好在他知道什么才是真正要紧的情况,也顾不得一愣之下慌忙让开的汪孚林,急匆匆地对张居正叫道:“元辅张先生,慈圣老娘娘宣您立刻入宫!知道您走不动,不能坐轿子就坐凳杌!”
张居正看到李用背后的汪孚林朝自己看了过来,那眼神中流露出犀利的光芒,他便深深吸了一口气,随即苦笑道:“也罢,既然是太后懿旨,我就不矫情了。这两天我虽稍好一些,下床走路却毕竟艰难,请李公公容我更衣整理衣冠,把轿子备好就是,省得外间人见了传出闲话。”
之前御医无不将张居正的情况形容得万分危险,如今见到张居正,李用虽觉得其确实精神状态很不好,可毕竟还口齿清楚,思路明白,而且肯跟着自己进宫,顿时如释重负。眼见张懋修和张敬修都已经进了屋子,显然要亲自服侍张居正更衣,他连忙知机地先退了出来。可在院子里略站了一站,看到汪孚林也心事重重出了屋子,低着头仿佛要出去,他心中一动,连忙把人拦了下来。
“汪公子。”
对于慈宁宫太监李用来说,他的身份和司礼监秉笔太监不相上下,但在朝政上的话语权却要低不少,即便如此,他用这样客气的身份和一个御史说话,却还是第一次。见汪孚林仿佛如梦初醒,随即客客气气对他拱了拱手,他想到宫中传言汪孚林和司礼监随堂张宁的关系不错,听说还是从杭州开始的老交情,如今这态度确实不似那些清流君子一般对阉人避若蛇蝎,他少不得又修正了一下心中对汪孚林的看法。
但如今他在意的却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虽说觉得很可能会被搪塞过去,他还是开口问道:“你刚刚对元辅张先生说弹劾冯公公的事,我在外头听到了一些。你既知道元辅张先生和冯公公一外一内,都是中流砥柱,为何要在这节骨眼上弹劾冯公公?”
汪孚林对冯保说,弹劾冯保那是为了钓出张四维,为此不惜和张四维的弟弟张四教虚与委蛇,事后自己的前程丢掉也无所谓。他对张居正用的理由也差不离,但省略了对于前程之类的字眼。而他给宫里的张宏送信时,则一口咬定那是被张四教胁迫,再加上为了投石问路,钓出幕后黑手,于是唯有不计自身利益弹劾冯保。至于做给小皇帝看的成分,那则是只可意会,对谁都不可言传。
而眼下他又碰到了一个直截了当问自己这一茬的人,还是慈圣李太后身边的头面人物慈宁宫太监李用,他就不得不选择再换一种说辞了。
“不知道李公公和冯公公是君子之交淡如水,还是交情莫逆的好友?”
听到汪孚林竟然用了君子这种词语来形容他们这样的阉人,李用觉得特别新鲜,但心里不知不觉就斟酌起了回答。尽管今天慈宁宫那一幕实在是太过可怕,李太后只怕要给小皇帝大苦头吃,可冯保未必就真的能够保住。更何况,他和冯保真的有那么好交情么?他虽说是慈宁宫太监,天天****在慈圣李太后面前晃悠,可问题在于,冯保虽说已经是司礼监掌印了,在李太后面前的话语权却比他更强不少,而且也不大把他放在眼里!
因此,李用没去想汪孚林很可能要被李太后含怒之下撸掉,而是大义凛然地撇清道:“自然是君子之交,但你该知道在这样的多事之秋弹劾冯公公,闹出了今天这么多人效仿,太后实在是非常震怒!”
如果仅仅是震怒,会让你来紧急传召张居正?只怕是宫里还出了什么事情吧!
汪孚林轻轻吸了一口气,这才和李用刚刚一样,也用非常大义凛然的口气说道:“李公公,我当然知道,冯公公和元辅内外携手,辅佐皇上多年,如果不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我也不会非弹劾他不可。这些天他把应该发内阁票拟的奏本题本全都留在了司礼监,又派人看着内阁次辅张阁老的住宅,相形之下,从前那些贪贿擅权的行径都已经不用别人说了。
最重要的是,清明上河图这种抄没宫中的珍品,此前突然就四处传留言说和老定襄王有关,可厂卫却都置若罔闻,说是和他没关系谁信?我不指望能够把他弹劾下来,但还请李公公你想一想,元辅张阁老尚且有人弹劾,可冯公公这些年却一直保持好名声,可能吗?”
李用今天已经听张明这个司礼监秉笔爆了冯保太多的阴私,汪孚林前头那些话他也就是听听而已,没大往心里去,但是,汪孚林这最后一句话,他却着实听进去了。张居正都没这么好名声,都曾经遭到过门生的黑砖伺候,可冯保怎么就名声那么好呢?这次司礼监私自扣下了别人的奏本题本,会不会从前冯保就也是这么干的?想着想着,李用觉得自己好似抓到一点边了,却浑然忘了冯保要是早就私扣人家的奏本题本,那些官员早就闹了起来,还等现在?
既然不知道汪孚林其实早就是从头黑到脚的家伙,李用又因为对方的谈吐称呼和对待自己的态度,而少许对汪孚林有那么一丁点好感,接下来等到张居正终于被长子张敬修背出了屋子,他心急火燎护送这一位上轿子进宫的时候,就决定时不时要瞅准机会给冯保上一回眼药。当然,首先得等张居正到了慈宁宫,对之前那番事情以及冯保的事表明了态度之后。
他已经是李太后的心腹了,太高风险的事情他可不干!
汪孚林突然进了大纱帽胡同张府,而慈宁宫太监李用也紧跟着来到张府,随即护送了不知道是坐着还是躺着的张居正进宫,当这消息传到今日有意告假没留在内阁的张四维耳中时,他着实倒吸一口凉气。前者他可以不放在心上,因为和汪孚林的交易已经结束,汪孚林弹劾冯保的奏本都已经送了,泼出去的水回不来,可后者他就不得不权衡一下,小皇帝是不是再次在和生母李太后的抗衡上落在了下风。
如果从前他可以不在乎,但现在的话,他必须以实际行动对小皇帝做出声援。上一次朱翊钧让张明带话出来,暗示他和汪孚林和解,他让张四教带着张泰徵照做了,但那时候小皇帝会做出那样的表态,想必是因为觉得汪孚林很能干,可这一次,他要让朱翊钧知道,自己远远比汪孚林能做得更多!
“三弟,你之前联络的那些人,现在能够来得及吗?”
“大哥,来得及,那都是些最最性子刚烈的正人君子,被压制了这么多年,他们早就有心大干一场了!”
“很好!”张四维露出了几分少有的狰狞之色,霍然起身道,“就这样,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伏阙请命,请皇上亲贤臣,远小人,请皇上尊奉两宫,请太后尊奉诚孝皇后旧例,勿问国事!”
没有李太后撑腰,只要小皇帝自身打定主意,那么冯保就绝无幸理!张居正的病是几个御医那边都有脉案的,只要病休致仕就绝无起复的机会,只能如同砧板上的肉一般,让他宰割!
等到张四维坐了四人抬的轿子出门,张四教开始往四面八方派出人手,自己则是出马去往几个最看好的重量级人物那边,被他们兄弟俩遗忘了许久的张泰徵,终于也等到了这样一个脱困的天赐良机。乔装打扮的刘英把张四维张四教全不在的消息一说,张泰徵就义无反顾地说道:“好,你也去联络汪孚林那边,把我接应出去!”
因此,当小半个时辰之后,张泰徵养病的那个院子突然冒出滚滚浓烟,刘英四处叫人救火的时候,慌乱一片的张府中人哪里注意到,换了一身下人装扮的张泰徵,踉踉跄跄如同那些扑火救火的下人,竟然大摇大摆地直接从大门出去了,成功被人接应上了一乘两人抬的小轿。坐上轿子的时候,张泰徵忍不住从窗帘中望了一眼张府,心里先是难过,愧疚,随即却觉得愤恨,不甘。
他就算一度做错了事情,凭什么就要落到那样的后果?
而他一走没多久,管家就发现了他的失踪,这时候,刘英便在严妈妈的接应下,坐在轿子中复又回来,却是到了门口就叫了管家过来,用张四教的声音低声喝道:“多大的事情也要张扬得天下皆知,家中失火,大少爷因为养病来不及逃生,就这么吩咐下去。有敢胡言乱语的,立时杖毙,赶紧去找锦衣卫刘都督帮忙维持秩序,把火扑灭再说,你想招惹东厂的人吗?”(未完待续。)
第九四二章 不死不休
汪孚林是吊在李用那一行人的后面,从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出来的。如果只为了低调,他可以走侧门,甚至走后门,反正张家那点规矩对于他来说并不算什么。然而,他可是知道,不说张居正定过规矩,要敢随便走他家其他几道门,绝对收拾起来没商量,而且,张家后门侧门也不知道有多少厂卫眼线盯着,他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张家正门进去的,要是从其他地儿溜出来,别的官员只怕会想岔了。
比方说,人家一定会认为,他汪孚林怎么就在张府住下了呢?
所以,他大摇大摆地跟在李用那一行人后头出来了,期间还被人拦截住了询问,他却两手一摊道:“我好容易见到首辅大人,还没来得及说一句话,慈宁宫李公公就来了。他们说什么话能让我听到?我只知道是宫里紧急召见,别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慈宁宫太监李用对于守在大纱帽胡同碰运气的大多数人来说,并不是很熟悉的人物,但除却汪孚林之外,也有认识他的,所以窃窃私语交流沟通的人们基本上认为汪孚林没说谎。毕竟,李用对张居正说了什么,别说汪孚林,就连张居正那些儿子们也应该不会知道。但正病着的张居正可以出门,即便人在轿子里具体什么情况谁都不清楚,可这个消息却意义重大,故而须臾功夫,大纱帽胡同就如同被清场了一般。
张居正都已经不在了,在这等着献殷勤也是白等,还不如赶紧去找相关人士,想想这事情究竟咋回事!
于是,汪孚林人在半路上和杀猪抹脖子似的打暗号的陈梁找了个僻静地方见了一面,得知了张四维的动向。他回到都察院,屁股还没坐热,郑有贵如同火烧屁股一般冲了进来,气急败坏地说道:“掌道大人,有人看见慈宁宫太监李公公去了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接了首辅大人入宫。”
“嗯,这个‘有人看见’里头,就有我一个,准确地说我是第一个看见的,因为我才刚从大纱帽胡同张大学士府那儿回来。”汪孚林见郑有贵瞪大了眼睛,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他就笑了笑,随即轻轻敲了敲桌子,示意郑有贵可以回魂了,这才直截了当地吩咐道,“你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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