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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朝谋生手册-第3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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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生、同乡、同僚……多少人和他离心离德?
从今以后,他再也没有退路,但也再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而都察院广东道的掌道御史直房中,匆匆进来的郑有贵报上了张居正重回内阁的消息之后,见汪孚林微微点头,没有什么表示,便非常知情识趣地退了出去。虽说左都御史陈瓒也已经第三次上疏告病请辞,相比之前请辞的几位部堂,陈瓒的年纪确实最大,致仕的可能性也很大,日后调来的上司未必就能和陈老爷子那样看重汪孚林,可那又如何?只要首辅大人在一日,汪孚林必定就能稳稳当当。
汪孚林看着那道替换了斑竹帘的夹门帘落下,目光这才落在了案头的纸面上。
之前他弹劾王崇古、吕调阳外加个倒霉鬼,料想没人再说他不称职了。但御史还有另外一个职责,那便是举荐人才。
两广总督凌云翼奏请把泷水县升格成直隶广东布政司的罗定州,他这个曾经官任广东的,推荐的是和他同年同乡,却不是歙人,而是婺源人,刚刚从观政主事转正为南京兵部主事的汪应蛟。汪应蛟曾经和他一同去过绩溪龙川村胡宗宪老宅,同年及第后偶尔有几封书信往来,对南京那边的无所事事分外不满,而在信上对他在广东时的诸多经历颇感兴趣,甚至对泷水县重建提出了好些建议。
只不过,直隶州虽则视同为府,知州的品级和属州却没什么不同,一样是从五品,说起来还不如正六品京官。可汪应蛟既是有这样的兴趣,观政的三年又颇有作为,他怎么会吝惜举荐?
横竖这京师朝中的一场棋局,暂时已经分出胜负了。
第十一卷完(未完待续。)
第八二二章 新上司的新做派
内阁次辅吕调阳晋建极殿大学士的消息,在朝中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谁都知道,这年头的大学士头衔,总共是四殿两阁,一共六种不同的称呼。初入阁,多半是东阁大学士,然后过个一段时间,晋升为文渊阁大学士,再接着是武英殿大学士,文华殿大学士,建极殿大学士,其中偶尔会出现跳级现象,但究竟是否会升到中极殿大学士,那就得看你是否能熬到首辅了,而这不但得看你自己的能力,还得看你前头那些阁老的官运和寿命。
至于阁臣身上那些某部尚书之类的头衔,大多都是虚衔,也就是挂着好看而已,并不真正管部——曾经一边当着首辅,一边却一手把持吏部尚书大权的高拱,以及入阁之后还兼领都察院的赵贞吉除外,前者也被人看作是高拱跋扈专断的一大标志——而柱国和三公三少这种加衔也是同样道理,只不过是为了让阁臣显得更加尊荣而已。毕竟,官居二品和官居一品的那种感觉,走出去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而吕调阳从去年张居正夺情风波至今,以老病上疏求去,少说也有七八回了,如今天子非但没有允准,去年底先是给吕调阳加了少傅,现如今又给吕调阳晋封为建极殿大学士,这其中的意义,自然够有心人去琢磨老半天。
虽说万历皇帝已经因为李太后的一再要求在正月大婚,册立了年仅十三岁的王喜姐为皇后——这位皇后不但名字喜庆,而且去年在无数候选的女子中被挑中时才十二岁,为此张居正还曾经上书劝谏过,觉得帝后成婚太早,不如推迟。然而,一贯对张居正言听计从的李太后却驳回了这一提议,硬是在正月里让加在一起还不到三十岁的这一对成了婚。虽说宠幸一个十三岁的黄毛丫头没任何意思,可万历皇帝也没反对,因为他认为大婚之后就自由了。
正月大婚过后,慈圣李太后正式退出了乾清宫回到慈宁宫,而万历皇帝朱翊钧也已经亲政,可万历皇帝很快发现,自己今年十六岁,对于朝政压根不熟悉,不得不看着一封封奏疏,慢慢学习琢磨。
因此谁都知道,吕调阳晋封次辅的诏令背后,肯定是张居正的授意。这么一来,张居正到底是要留着吕调阳呢,还是给个高官之后打发走吕调阳呢?
当这种猜测竟是蔓延到汪孚林跟前,不少人特地跑来旁敲侧击试探时,这位如今炙手可热的广东道掌道汪侍御顿时有些哭笑不得。
去年张居正七七守满之后复出没多久,就来了一次彗星,他还以为会有人借着这机会继续前赴后继上书的,结果就只有一个民间布衣当了出头鸟,挨了廷杖之后被押去了充军,朝中那些官员则大多保持着沉默,尤其科道更是死一般寂静。而他在调出都察院的盘算彻底落空之后,也就老老实实当自己的掌道御史。哪怕是顶头大上司左都御史从陈瓒变成了陈炌,也没动摇过他在都察院的地位。
此时此刻,都察院大堂上,他便坐在这位新任总宪大人的左下首第一张椅子上,再一次体会到了陈炌和陈瓒截然不同的风格。那位老爷子是不大会人一进来奏事便殷勤看座的,而他也不习惯长篇大论,总是说完就告退,从来不拖泥带水。这种不巴结不套近乎的态度,反而很合陈瓒的胃口,哪怕他做的某些事情很让老爷子皱眉头,也不妨碍老爷子临走前在他的考成册子上留下了一个很好的评价。而现如今的陈炌,却让每个来见的人都感觉如沐春风。
可即便如此,都察院十三道监察御史中,对这位新任左都御史的评价却是褒贬不一。就比如汪孚林这会儿虽说得到了看座的待遇,他却不像在陈瓒面前那般似的有什么说什么。尤其是当陈炌拐弯抹角问到吕调阳的事情时,他更是把话说得圆滑十分。
“次辅吕阁老虽说最近常常告假,但内阁到底还是常常去的,我从前奉命去内阁公干的时候,却还见过两回。精神虽不是最佳,却也还尚可。”
陈炌也知道在都察院大堂这种地方探问,很难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来,只得打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可等到汪孚林禀奏的事情结束,站起身要告辞的时候,他就笑容可掬地说道:“世卿,明日休沐,吾家孙儿百日宴,不过请了些亲朋故旧,你可愿意过来一聚?”
你堂堂上司都邀请了,我能说不吗?
汪孚林腹诽了一句,暗自嘀咕人家陈瓒三节两寿根本不收任何东西,可以说是油盐不进,这位新来的左都御史上任至今也有四个月了,却是长袖善舞,和陈瓒的绝私交形成了鲜明对比,现在更连百日宴都邀了他去,要知道他和陈家根本就不熟!如果是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前后两任左都御史,陈炌才是张居正的同年!
陈炌其实是高拱的同年,在嘉靖二十年那一榜中,他位列三甲中流,从名次来看并没有太突出的地方,起家也只是推官,三年考满后入朝任监察御史,而后出为巡盐御史,在严嵩专权下,他曾经告病归乡避灾,在都察院兜兜转转转了好几个道,最后因为当御史的年资太深远,一举擢升正五品光禄少卿——这个位子常常是擢升资深掌道御史又或者都给事中用的——又转任提督四夷馆的太常少卿,好容易才到了南京太仆寺卿这个正三品的位子上,却又历经四川巡抚,漕运总督,沉沦外僚好几年。
正因为当京官却从来挨不着六部都察院,在外任又蹉跎多年,如今陈炌已经年过六旬,却终于坐到了左都御史这个位子上,自然觉得根基不稳,少不了琢磨六部尚书和阁老那些人选。
吏部尚书王国光、户部尚书殷正茂、工部尚书李幼滋,这三位都是张居正的亲信臂膀。兵部尚书方逢时虽曾经受过张居正举荐,但关系却没那么密切,很可能给张学颜腾位子。刑部尚书去年换了俩,如今这位尚书吴百朋对张居正不远不近。而礼部尚书马自强反而因为上书替翰林院的赵用贤吴中行求情,得罪过张居正。至于阁老们,吕调阳显然是有些支撑不住了,张四维看似和张居正步调一致,可去年底还因为某件事,张居正很给了其一段时间的脸色瞧。
陈炌心知肚明自己没有军功,染指不了兵部尚书;刑部尚书这职位还不如左都御史;礼部尚书虽说最可能出缺,可那清贵衙门大多数时候是翰林们的自留地。内阁又是非翰林不入,他完全没有机会。确定左都御史只怕就是自己在官场的最后一站,他当然希望能牢牢把都察院把控住,杜绝掉从前监察御史动辄乱放炮的隐患,让张居正能够放心地把都察院交给自己。既如此,对于传闻中很得张居正看重的汪孚林,他当然愿意笼络。
他膝下不止一个儿子,但在京城做官的却只一个次子,所谓办百日宴的孙子,正是次子继室所出,也是他所有孙子当中,唯一一个算是嫡出的。虽说一把年纪的陈总宪自己也是庶子,不大在乎嫡庶,可为了嫡孙好好办一下百日宴,总比用那些庶出的孙子当成借口强。
当汪孚林打听到这些关节,次日休沐时提着五色礼盒,在荷包里装了一片金锁当成礼物,掐着时间来到陈府所在的胡同时,却在胡同口迎面撞上了一位没曾想到的客人。见王篆打起轿子窗帘看到自己时那惊讶模样,汪孚林就笑着说道:“陈总宪还对我说,就请了些亲朋故旧,没想到王司寇也来了。”
王篆如今出入张居正府邸极其频繁,风头甚至盖过了某些尚书,因此今天登门,也是陈炌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想到人是张居正特意挑选,用来镇住都察院那些监察御史的角色,就不得已给了个面子。如今他已经姗姗来迟了,却还在这里遇到汪孚林,他只略一思忖,便意识到是怎么回事。
眼见汪孚林让随从先走一步,到陈府门前把礼物送进去,却策马和自己同行,到了陈府门前,还过来殷勤地搀扶自己下轿,他就没好气地说道:“我还没这么老,用不着你献殷勤!”
“这不是来晚了,借一借王司寇虎威,免得有人责难我?”
对于这么爽快坦白的借势,王篆反而笑了。他如今虽是刑部侍郎,但张居正已经透出信来,王国光年迈,虽然靠着其素日资历镇着吏部,却还需要一个更能干的侍郎去吏部主持日常事务,如今不过是位子还没腾出来。所以,对陈炌这个官阶高过自己,却还有求于自己的前辈,他却也并不怎么发怵,当即颔首说道:“既如此,便权当我们是一路来的。”
陈府的百日宴,场面确实并不大,男人们汇聚在前院,女眷们云集在后院,至于作为主人公的孩子,也就是稍稍抱出来给人瞧瞧而已。尤其是男人们不过借此汇聚一堂说些外头的事情,哪里就真的在乎一个孩子?而眼看就要开宴,陈炌发现今日真正最要紧的两个客人却迟迟未至,心里自然非常不痛快。而长班已经上来请示过好几次开席的时间,甚至婉转表示,里头的女眷们已经有些小小的怨言,他就更烦躁了。
就在他把心一横,打算不等了的时候,就只见大堂之外管家一躬身说道:“老爷,刑部王司寇和都察院汪掌道来了。”
竟然是一起来的?
陈炌心中微微有些狐疑,随即就笑呵呵地说道:“看来客人是到齐了,吩咐下去,准备开席吧。”
今日来的除却两位陈炌的同年,其余的多是陈家的姻亲故旧,官最大的也就是一位太常少卿,最小的只是身上有个秀才功名的晚辈,所以之前哪怕知道陈炌是在等人,却也无人敢有二话。等到此刻得知陈炌等的两位是谁,就更加没人有意见了。王篆自从去岁调入京师时,传言中竟是见到了在家守七七的张居正,而后就立刻从南京右佥都御史任上升任刑部侍郎,赫然张居正心腹。汪孚林那就更不用说了,谁不知道他是张家几兄弟的密友?
于是,当一老一少一前一后踏进了厅堂时,立刻得到了众星捧月的待遇。认识不认识的全都上前来奉承,顺带自我介绍混个脸熟。好在汪孚林早年就出来交际,应付这种局面也算是驾轻就熟,至于王篆那就更不用说了,十几年官场厮混下来,哪会没这点能耐?而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局面,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陈炌很快迎上前来。他用长辈和高官的威严压服了其他人,一时间众人只能围在边上,竖起耳朵,试图从对话中打探点消息。
可三人谁会在这种场合随随便便透露朝中机密?闲话两句入席,陈炌自然将王篆迎到了主桌首席,却又把汪孚林放在了自己身边的席位上,如此坐定之后,那些和汪孚林年纪相仿,却不得不坐在后头的年轻人们看着主桌上谈笑风生毫不怯场的汪孚林,羡慕之余,也有人低声嘀咕道:“若我也考中进士做了官,自然也不会逊色于他。”
“主桌上可是还有正儿八经的翰林院修撰,论品级还比汪孚林高点儿,可你听听那位翰林开过几次口?每科都有三百多进士,可又有几人有这机缘?”
汪孚林却恨不得自己没有那等招惹是非的机缘,因为酒过三巡,他找了个借口出了大堂去净房时,却被一个看似老实憨厚的书童给请到了一间明显是书房的屋子里。虽说他眼下确实并非尿急,可看到这屋子里的光景,仍是气不打一处来。可是,当不多时王篆也被引了进来时,老少两人大眼瞪小眼,那就同时倍感窝火了。哪怕陈炌接踵而至,随即满脸堆笑赔情道了不是,可汪孚林还是有些不以为然。
三人先后逃席,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席间其他客人,他们是溜出来密谈了?
可就在陈炌仿佛在斟酌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王篆便直截了当地说道:“元辅打算三月回乡。”
这简简单单的八个字,震得陈炌把本来那点目的全都给忘了!张居正这是仅仅回乡安葬父亲,还是真的回乡服丧,又或者只是露出个风声,然后顺带清洗一批官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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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二三章 即将升格的汪孚林
当最终离开陈府的时候,汪孚林见王篆招呼,也就将坐骑交给了随从,自己爽快上了王篆的四人抬大轿。而看到这一幕的不少陈家亲朋,自然又是免不了一阵议论。只不过,厚厚的轿帘落下,隔绝了那些窥视或羡慕的视线,入座之后的汪孚林体会着那轿夫平稳的脚步,当即笑道:“自从当初在徽州学会骑马,我就很少再坐轿子,偶尔坐过的几次,也很少有这样平稳,怪不得人都说京师的轿夫走路最稳,这还是有道理的。”
“国初文官尚且骑马,现如今却满城都是车轿,除非真养不起的穷京官坐骡子驴子,否则能骑得起马的,还真不会不备轿子在家中。”王篆见汪孚林无意谈张居正回乡之事,不确定他是早已知情,还是确实不想谈,干脆也没有涉及这个话题,“我是老了,要我腰背笔直地坐在马上,实在是没那个筋骨。这四个轿夫是张府一个长班引介给我的,抬轿走路时,这小桌板上哪怕放着一盏茶,也能不洒落出来。”
“王司寇好福气。”
汪孚林听出王篆是向自己介绍这四个轿夫的来历,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想幸好自己没话找话说称赞了这些轿夫两句,否则没料到人可能不是王篆的心腹,万一是来自厂卫培养出来的眼线,随口说出了点什么犯忌的话,那岂不是遭殃?于是,他就有些好奇王篆邀请自己上轿同行的初衷了,当即直截了当地问道:“王司寇可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王篆这小半年来和汪孚林交往颇多,尤其是汪孚林家眷不在身边,还常常自来熟地跑到他家蹭饭,当然总会顺便拎上一些京华名点,特色小吃,还介绍了个厨子过来,因此一来二去早就混熟了。此时此刻,他沉吟了片刻,便字斟句酌地说道:“我听说,你一直都不大乐意留在都察院?”
“那是。”汪孚林听到王篆是问这个,当即轻松了下来,“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弹劾过我,还有多少大佬想要把我搬开挪到别处去,结果一来二去,我却反而从广东道监察御史成了广东道掌道御史,如今下头还带着五个新人。眼看他们一年试职期满要考评,定谁走谁留,我别提多烦了。如果全都留下倒好,万一有谁留不下来,还要换人过来,那不是给我找麻烦吗?怎么,王司寇说这话,是想要把我调到刑部去?”
见汪孚林满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那眼神分明在说,赶紧开口,我一万个愿意,王篆顿时哑然失笑。他斟酌了片刻,这才用非常谨慎的口气说道:“吏部近期应该会有个文选司员外郎的位子空出来。”
六部之首的吏部?还是文选司?不过这好像不是一般御史的升迁之路吧……
汪孚林只觉得这个馅饼实在是有点大,忍不住愣了一愣,随即才咳嗽了一声:“王司寇,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吏部文选司这种人人都瞧着的位子,我要是也上去争抢,不得惹来一身骚?就算我因为当年发下的誓言缘故,一直都想离开都察院,可和人去抢文选司员外郎就免了。”
“听听,让人知道你这个汪灾星竟然这么没出息,日后谁还能对你生出敬畏之心?”王篆没好气地轻哼一声,这才淡淡地说道,“那位王天官之前在户部尚书任上被人赶了下台,如今不复当年意气,总有些畏首畏尾,也需要个能员把住文选司压阵脚……”
“停……文选司可不是员外郎做主,上头还有郎中呢!”
听到汪孚林这么说,王篆便知道汪孚林并非真的胆小怕事,当下不以为意地说:“那位到年底也差不多要任满调走了。如若想要个好位子,总不至于愚蠢到随便掣肘新来的员外郎。更何况,历来监察御史调任,如若政绩卓越,六部员外郎这种位子只是过渡,没有一司郎中的位子,又哪能酬答其劳其功?”
尽管一来一回不过寥寥几句话,汪孚林却已经敏锐地察觉到,王篆只怕并不是随随便便来当这个说客,也不是身为刑部侍郎却敢越权做吏部的主,而是确确实实得到了某种讯息——说不定就是这位显然非常得张居正心意的老人,马上就要从刑部这个六部之中相对较冷的衙门调到最最炙手可热的吏部去了!在想透了这一点之后,他立刻笑容可掬地拱了拱手道:“恭喜王司寇,贺喜王司寇。”
如此跳跃度很大的谈话,王篆却没有多少惊讶。知道汪孚林是一等一的聪明人,他就笑道:“滑头!怎样,不愿意调到吏部去?”
“那可是升官,谁不想去?可上司若像王公这样如此不好糊弄,自然让我心惊胆战。”汪孚林故意开了个玩笑,紧跟着方才说道,“如若是在这批试职御史一年期满,考评去留决定了之后,我自然愿意为王公效力。只不过,总宪大人只怕会不大高兴。”
“老吏耳。”王篆非常鄙夷地吐出了这三个字,却是毫不掩饰地说道,“虽说也姓陈,可比从前的陈南泉差远了!”
这样的大实话别说出来啊!
汪孚林不得不咳嗽一声,赶紧把话题岔开了去。好在最重要的事情都已经交换过意见了,两人接下来便随便聊了些闲话,等到汪孚林打起窗帘,注意到此处距离自己家已经不远,他便笑呵呵地和王篆告别,继而下轿上马离去。从始至终,他都压根提都没提张居正回乡之事。
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张居正真的就是回个乡给老父下葬,没几个月就会杀回来的。
而一想到张居正复出之后,张嗣修登门婉转提到的那件事,他就觉得头疼。坑死一个游七,那是因为人家和他有仇,他生怕汪道昆的事情被其借题发挥,这才不得不冒险行事,好歹游七背后又没有锦衣卫和东厂撑腰。可徐爵……那是冯保的门客,他能随随便便出手吗?所以,张嗣修既然是以自己的名义而非张居正的名义来见他的,他也就只能含含糊糊给了个回复,说了些比如人在做,天在看之类非常不靠谱的话。
但说话含糊,并不代表他没有记在心上。正如同张嗣修透露的消息,张居正如今已经不敢专信一人,可徐爵在冯保那却还颇有体面,这么一个会玩弄心术,又在锦衣卫和东厂都有势力的人如果一旦盯上了自己,他就真的根本动弹不得了。只不过,岳母的眼线他还暂时没用过,就连范斗他也吩咐了安分守己,身边的随从个顶个的老实,现如今也真干不了什么。
“要是从天上掉个什么厂卫密探来投靠我就好了……”
心里转着这种非常无稽的念头,汪孚林拐进了如今已经焕然一新的程家胡同——这条原本连名字都没有的僻静小胡同命名时,他和程乃轩猜拳输了,于是便大度地把命名权让给了程大公子,以至于程乃轩那时候险些都以为他被谁给替换了,却不知道他对这个名字并没有什么不满意的。汪道昆在京师前前后后呆了那么久,也没用姓氏来命名一条胡同,他已经够拉仇恨了,要敢这么干,非得再挨一回喷不可。
任凭身下老马识途的坐骑把自己带到了大门前,仍旧有些神思不属的汪孚林直到身边有人提醒,这才踩了一边马镫预备下马。可是,他才刚刚脚踏实地,却只听面前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到自家门口还发呆,想哪家姑娘呢?”
汪孚林满脸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见门口笑吟吟站着的,赫然是自己的妻子,他忍不住再次揉了揉眼睛,等发现眼没花,他不由得快步冲上前去。
“你来京师怎么不提早捎个信来?什么时候到的,孩子呢?”
“你还知道孩子啊!”小北碍于这是在门口,虽说胡同只有两户人家,不虞外人从这偏僻地方过,可她还是直接把汪孚林往里推,直到进了二门,听到身后传来吃吃的笑声,她方才没好气地说道,“就一个大名,竟然都快半年了也没想好,特意起了个小名捎回来,更是简直让公公婆婆气都气死了。阿毛?就算乡里确实有起个贱名好养活的习俗,可你自己当初好歹还叫双木呢,怎么到儿子头上就变成了阿毛这种乡间一叫,少说也有十个八个应声的小名?”
“那时候脑子打结了……不不,是寄信的时候拿错了信笺……过了三天才发现,就想着将错就错,反正不过是小名而已。”汪孚林干笑了一声,用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想要搪塞过去,紧跟着才急忙问道,“怎么,你没把孩子带来?”
“公公婆婆好容易才抱上了孙子,可却又担心那些亲朋故旧都离了京城,你身边没人照应,所以眼看我养得白白胖胖,便催我来了。虽说他们倒是没提一定要把阿毛留在家里,可我看看他们每天时时刻刻守着,爱不释手却又唯恐孩子磕着碰着的样子,最终便决定留着阿毛好陪陪他们。再说我一路骑马走陆路来的,孩子哪受得了这颠簸?运河到北边的那一段还冻着没开河呢。”
“那么冷的天,你就不怕冻出个好歹来!”汪孚林对于孩子留在家乡让父母来带,他倒没有太大意见,毕竟这年头丫头仆妇一大堆,用不着老人家亲力亲为,而京城这局势真不适合带孩子。可是,算算小北只怕正月里就开始出发了,他只觉得又无奈又心疼,这回换成他把人拽进了正房。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妻子一番,确定气色甚佳,脸上甚至比去年分别的时候丰润了许多,只眼下有些青黑,应当是长途奔波所致,他便少不得下了下不为例的通牒。
“以后要来也至少给我送个信,少逞强!”
“知道啦,这不是想你吗?”小北见汪孚林为之一怔,随即便拉了自己用力拥在怀中,她忍不住搂着那脖子,轻声说道,“爹放了外任,娘和弟弟们都跟去了,伯父回了松明山,沈懋学他们也都离了京城,你身边除了程乃轩,就没剩下什么可以倚靠的朋友了。我虽说帮不了你什么,可至少能陪在你身边。”
“谁说你帮不了什么?至少从前送到家的那么多帖子,我一多半都是不去的,现在你至少能替我应付几家。更何况……”汪孚林拖了个长音,突然抱起小北打了个圈,把人放下之后才放声大笑道,“至少我就有个暖床的了!”
天底下最幸福的事,自然是久别重逢后,夫婿却还心心念念记挂着自己。因此,小北将到了嘴边的那声呸给吞了回去,赶紧整理好了衣衫之后,这才白了汪孚林一眼:“都快要当祖父的人了,就没个正经!”
起头汪孚林还没怎么听清楚,可等他意识到这话的含义,那张嘴便张大得简直能放下一颗鸡蛋。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是说……是说……”
“是啊,金宝回去便赶在十一月成了亲,然后你知道的,一月下旬我出发的时候,大夫说咱们的儿媳妇多半是有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北自己都想要哀叹。虽说这年头不少妇人都是三十出头就当祖母,可问题是她才二十出头啊,自己的儿子才刚出生,这边孙子年底也许就能爬了,这种场景简直想想就让人头皮发麻!其实她这么快从徽州逃出来,还不是因为那位沈家大小姐实在是太温良恭俭让,每天早晚晨昏定省,还要站在旁边伺候梳妆吃饭喝茶,她想到自己这媳妇都根本就没这么伺候过婆婆,哪有不心虚逃跑的?让孙媳妇去伺候祖婆婆才是正理!
“我的天哪……”
汪孚林去年九月把金宝交托给沈懋学冯梦祯带着回乡去完婚,那纯粹是为了让金宝避开将来这段时日京城的漩涡,顺便好好精研学问,以备未来参加会试拿个好名次。虽说如今朝中这一批高官之中,一多半都是三甲进士,可他还是希望读书天分异常出众的养子能够有所突破。可是,他完全没想到,不过刚刚成婚的金宝竟然能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就一举中的。
“咱们那儿媳妇……今年多大?”
小北被汪孚林这纠结的口气逗得莞尔一笑,这才笑着说道:“也不算很小,今年已经十六了。”
今年十六,去年成婚的时候就是才十五?
想到年纪太小生产的危险性,汪孚林不禁脸色凝重。而小北这么多年来一直被汪孚林灌输那种说法,自然知道他在担心什么,连忙安慰道:“金宝媳妇身体很好,也许是家学渊源,她学过骑马,练过武艺,而且,公公婆婆还有沈家,都早早就准备好了人手,绝对会吉人天相的。”
“希望吧……”汪孚林轻轻吁了一口气,这才轻轻握住了妻子的手,“希望她和你一样运气好!”
PS:就一更,大家可想象日后抱儿子的同时抱孙子的小汪^_^(未完待续。)
第八二四章 家常和闺蜜
小北从徽州过来,除了汪孚林也许即将升格当祖父的惊骇性新闻之外,还有汪二娘和汪小妹的好消息。虽说之前家书上也有提到,但哪有小北绘声绘色形容的那一番生动?嫁到西溪南吴氏的汪二娘头胎生下了一个姑娘,可因为娘家得力,西溪南吴氏和松明山汪氏又是联姻了好几代的,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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