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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8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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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拼细节,书法和卷面整洁就是给审卷官的第一印象了。

    李延庆并不急于提笔,他需要谋定整个篇幅,以决定字体和行距,这是他在发解试中的经验,也是所有高手的共同体会,越是这种靠细节决定胜负的考试,他们越要谨慎小心。

    李延庆足足筹谋了一刻钟,才最终确定了字体大小和行间距,这时,他把试卷又翻到最前面,从第一部分开始做起。

    第一部分是贴经,共有十题,也是经文题中字数最多的部分,要有万字左右。

    贴经有两种考法,一种是给出几行字,只露出其中两句,其余涂墨,要求考生把涂墨部分默写出来,这种稍微简单,因为字数不多。

    第二种方式就比较难,只写出一句,要求考生将整篇文章都默写出来,北宋后期的科举都是采用第二种方式。

    第一题只有一句话:‘肆类于上帝,于六宗,望于山川,遍于群神。’

    如果经文不熟悉,根本不知道它的出处在哪里?

    李延庆细看第一题,才暗感吃惊,刚开始初看时认为比较简单,可细看才发现不是那么回事,这是出自老《尚书》中的一句话,王安石编写的《书经新义》中,这句话却没有了,作为伪说而删除,如果士子不看老尚书,只看《书经新义》,这句话根本就闻所闻未。

    李延庆不由暗暗感激师父姚鼎,当年他授课时,专门讲了《尚书》和《书经新义》的对比,又把删除的部分列举出来,其中就有这句话,若非如此,他李延庆一样答不出这第一题。

    这道题对于一般考生而言其实非常冷僻,估计对很多考生,第一道题就是迎头一棒。

    这句话是出自《虞书?舜典》,李延庆沉思片刻,决定把题目也写上。

    他随即提笔写道:‘虞舜侧微,尧闻之聪明,将使嗣位,历试诸难,作《舜典》。。。。。。’

    。。。。。。。。

    就在考生们全神贯注答题之时,贡院的审卷楼三楼内,主考官余深正站着窗前慢慢喝一杯茶,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晰地看见下方的考场。

    这是他第二次作为省试科举的主考官出现在这里,科举作为朝廷重大政策的风向标,主考官的任命绝不是随意指定,而是几方势力博弈的结果。

    朝廷时局看似风平浪静,但实际上暗流激涌,朝廷中除了公相蔡京外,还有媪相童贯和隐相梁师成,他们三大势力,一个管朝政,一个掌军权,一个主导制诰,三人都权势极大,这也是帝王之术,制造矛盾以平衡,蔡京和童贯明争暗斗,梁师成则两头挑拨,两头通吃。

    在朝廷中,除了蔡京大权独揽外,还有左相白时中和右相余深,白时中是蔡京走狗,而余深又和童贯走得颇近。

    这次科举原本是蔡京推荐白时中出任主考,但遭到童贯的强烈反对,他指出白时中在上届科举为主考时出现了作弊的重大丑闻,不宜再担任主考,最终天子赵佶接受了梁师成的推荐,任命余深为主考。

    而这次科举正逢辽金战事激烈,宋朝出现收复燕云机会之时,从去年开始,朝廷已经几次派使者乘船北上辽东,和金国秘密协商共同灭辽的大计,与此同时,金国也派使者秘密赶赴西夏,和西夏协商攻辽事宜。

    也正是这个缘故,极力主张攻打辽国的童贯占据了舆论上风,余深也由此成为今年的主考。

    虽然余深和童贯走得很近,两人甚至已经形成了政治上的准同盟,但这并不代表余深就坚决支持童贯联金灭辽的大计。

    相反,余深本人坚决反对灭掉,他认为这会打破宋辽百年平衡的局面,极易引狼入室,一旦金国取代辽国,宋金之间必然会爆发战争,在数十年反反复复的拉锯战后才能最终形成新的平衡,而以宋朝目前的财力,很难支撑数十年的大规模战争。

    余深心中很惆怅,他明知天子让自己为主考的深意就是在科举中推行联金灭辽的思想,但这又和他本人的政见冲突,着实令他左右为难。

    这时,一名监考官匆匆走来,递给他一张纸条,余深打开看了看,上面写着‘首题瘦金体’五个字。

第二百七十章 无奈妥协

    余深不露声色地将纸条撕成碎片,这是一个暗号,郑荣泰的第一道题是用瘦金体回答,科举要求必须用楷书或者行楷答题,在这里两种字体以外,都将判为无效之卷,况且瘦金体是天子首创,没有天子许可,没有人敢在公开场合中使用这种字体,郑荣泰的瘦金体就是极好的暗示。

    余深身为相国,已经不是钱能收买,尤其涉及科举作弊这种有损名声的事情,他是不会轻易再碰,而这一次非同小可,是梁师成指定录取之人,余深心中虽然不请愿,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这个郑荣泰是太子殿下的小舅子,太子才真正的幕后指使者。

    虽然余深不会再轻易涉嫌科举作弊,但如果其他考官有什么人情之多,只要不太过份,他也会睁只眼闭只眼,他知道科举三年一次,不仅被万众瞩目,朝廷中又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这次机会。

    这时,余深看见一辆送食材的大车缓缓推进了贡院,十几名士兵一丝不苟地检查着大车上的每一个细节,甚至连轮子也不放过。

    余深自嘲地笑了起来,近乎变态的严格检查又能如何?能制止权力之间交易吗?或许这就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时间渐渐到了傍晚,‘咚!咚!咚!’贡院的暮鼓敲响,休息吃饭的时间到了,早已饿得头昏眼花士子们纷纷收拾卷子,把桌子空出来,他们早饭吃得太早,中午只喝了杯茶,吃了两块点心,一个个早已饿得饥肠咕噜,就等着开饭了。

    李延庆也收拾了桌子,他拉了一下铃铛,片刻,一名士兵走了过来,李延庆做了一个洗手的姿势,士兵点点头,“跟我来吧!”

    每条巷子的一号便是粪厕,二号无人,三号和四号都是著名的粪号,极为强烈的气息腐蚀着他们的魂魄,抽到这两个号的士子基本上就算废了,只能再苦等三年,下次科举再寻找机会。

    五号稍微好一点,那是因为天气还不算热,令人**的气息尚无法远征,五号才侥幸逃过一劫。

    李延庆屏住呼吸,在一号出了恭,又在旁边的水池里洗了手,这才返回自己的号房,这时,送饭的士兵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给考生送饭。

    贡院的饭菜可不是免费,士子们在报名时已缴纳了三百文钱的饭钱,四天七顿饭,加上中午一盘点心,晚上再给一床毯子,这个价钱不算贵,但也绝不便宜。

    士兵将一只托盘递给了李延庆,还算不错,一盘包子,两个小菜,一碗排骨冬瓜汤,包子大、份量足,基本上可以吃饱。

    这时,隔壁传来一阵低微的嘟囔声,“这点吃食还要四十文钱,在小吃铺最多二十文钱,黑心的朝廷啊!连我们这些穷苦士子的钱都要赚。”

    李延庆不由哑然失笑,这位仁兄是把三百文钱一分为七,算出一顿四十文钱,他却忘了中午还有一顿点心,忘记了笔墨纸砚、蜡烛火石等等。

    吃罢晚饭,夜幕便降临了,考生纷纷点起蜡烛,准备夜晚再继续奋笔疾书,李延庆一个白天写了近八千字,基本上已完成过半,从时间上算,明天白天完全来得及。

    本来科举的时间安排就没有包括夜晚,夜晚答题光线暗淡,风险太大,稍不留神就会污卷,但对于绝大部分士子而言,夜晚却是他们唯一可以利用的机会,否则两天时间根本做不完经文题。

    李延庆小心翼翼地将试卷收好,又将木板放下来,这样便形成了一张床,他合衣躺在硬木板上,将毯子叠成一个枕头,缓缓躺下闭上了眼睛。

    就在他即将睡着之时,忽然‘啊!’一声尖叫,将李延庆猛地惊醒,一下坐起身,只听声音是从隔壁传来,隔壁士子似乎用头撞墙,‘咚!咚!’直响,只听他哭喊道:“我该死!我完了!墨汁打翻了。。。。。。”

    这时,两名膀大腰圆的士兵冲了过来,将这名士子一拳打翻,各抓一只脚拖了出去,他们动作十分熟练,配合默契,显然是常做此事,一名身材瘦小的士子被拖出考房,直接用破布堵上嘴,两名士兵便将他拖走了。

    李延庆不由暗暗摇头,在考场叫喊是扰乱考场,最轻的处罚也是停考一场,这名士子下一次科举也没有机会了,这一转眼就是六年,人生有几个六年?很多读书人都在科举中熬白了头。

    李延庆又躺了下来,慢慢闭上眼睛,在一阵胡思乱想中进入了梦乡。

    。。。。。。。

    一晃两天过去了,第三天吃罢早饭后,李延庆用士兵提供的清水洗了一把脸,让头脑清醒,李延庆瞥了一眼放在匣子里的卷子,他是在昨天下午做完了经文的全部试题,又仔细检查了一遍,没发现错误,他便糊上了卷子,小心卷起后装入试卷匣内,每个士子都有一只这种**式的试卷匣,便于考卷存放。

    ‘当’云板声再次敲响,发卷的时间到了,今天发卷会将明天的诗考卷一并发下,如果说头两天的科举在于熟练和数量,那么后两天的科举就在于难度和深度了,量不算太大,要求写论一篇,策五篇,每篇的字数在千字左右,最后一天诗作两首。

    一般考生平时都已准备了不少各种类型的诗作,总能挨到一点边,所以第四天的时间基本是多出来的,等于用两天的时间来写六篇策论,所以大部分士兵都能完成,关键就看质量。

    论是对已完成的事情进行评价,发解自己的见解,而策则是对各个问题提出解决方案,所以策论是科举的关键,尤其是其中的一篇策,被称为题眼,也是整场科举的核心题,大家都很关心这道题。

    二十五巷的考官开始依次发卷了,李延庆很快便拿到了卷子,和所有士子一样,他首先看策的第五题,也就是题眼,题目正是李延庆事先猜到的:《宋辽金之对策》。

    这时,左边的考房内低低发出一声惊呼,显然,这位仁兄也猜到了题目。

    题目虽然猜得到,但未必答得好,李延庆在几年前的发解试上也答过这道题,不过当时金朝是略写,现在要成为主角了。

    这时,李延庆又翻了翻其他题目,议论题是《人命至重,是以圣贤重之》,这道题其实是讨论大宋司法恤刑慎杀制度。

    其他几道对策涉猎甚广,有要求应对保甲法之改进,有要求谈酒盐专卖制度,有要求写廉政之策,有要求写平寇之法,每篇对策都非常务实,这就是考士子的真才实学了。

    最后是诗作,诗作属于捎带脚儿的,不是很重要,在王安石科举改革前,诗赋是决定考生命运的题目,但王安石却认为考诗赋看不出士子人品和能力,便取消了诗作,改考经义和策论,学圣人经义以修德,做天下文章安民,这种务实的思想便一直延续下来,这次虽然增加了诗作,但它远远不能和策论相比。

    诗作之题为,‘战罢沙场月色寒’。

    这是出自王昌龄的出塞诗:‘骝马新跨白玉鞍,战罢沙场月色寒。头铁鼓声犹震,匣里金刀血未干。’

    其中以‘战罢沙场月色寒’一句破题,赋诗一首,不限韵脚。

    这显然是呼应《宋辽金之对策》这道对策题,其实对策题的意图已经明显了,朝廷已有北伐之意。

    李延庆沉思良久,科举的格局已定,如果他写联辽灭金,恐怕第一轮就要被淘汰。

    他低低叹了口气,提笔先写了一首诗作,用陆游的一首诗修改而成

    《关山月》

    和戎诏下已百年,将军不战空临边。

    朱门沉沉按歌舞,厩马肥死弓断弦。

    戍楼刁斗催落月,三十从军今白发。

    笛里谁知壮士心,沙头空照征人骨。

    幽燕干戈古亦闻,岂有逆胡传子孙。

    遗民忍死望恢复,几处今宵垂泪痕!

第二百七十一章 省试落幕

    随着交卷的鼓声敲响,为期四天的省试科举终于结束,士子们纷纷交卷了,李延庆将几份卷好的试卷放入匣内,插上封口木板,交给了前来的收卷的考官,他也长长松了口气,虽然其后还有殿试,但那至少是半个月后的事情。

    他走出了呆了四天的考房,正好隔壁的士子也出来,李延庆吓了一跳,原来竟是个白发苍苍的老者,但细看也就五十余岁,可背已经有点驼了,难怪四天来一声不吭。

    老者笑着向李延庆拱拱手,“老弟应该考得不错吧!我感觉得出来。”

    “彼此彼此!”

    李延庆也回礼笑道:“兄台应该也押到题了。”

    “我押到两题,宋辽关系和诗作,不过我估计很多人都押到了。”

    这时,有人在远处招手叫这名老者,老者笑道:“同乡叫我了,我们后会有期!”

    “祝兄台高中!”

    老者向李延庆行一礼,“也祝老弟金榜高中!”

    他转身便快步走了,李延庆也跟着人流向贡院外走去,刚走出后院大门,便听见身后有人叫他,听声音应该是周春。

    李延庆回头,只见周春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李延庆笑着迎上他,“兄长考得如何?”

    “马马虎虎,这里人多,我们过去说话。”

    两人走出贡院广场,找了一个人流稍少之地,周春笑道:“贤弟说得没错,按照贤弟的判断,五道对策题我押中了三道,连论题我也押中了。”

    “连刑罚慎杀兄长也押中了?”

    周春心情极好,“这是我们书院的一个教授押中的,去年这个问题在朝廷中讨论了很久,连续开三天朝会,影响很大,他便根据经验判断,关于刑罚慎杀很可能会在科举中出现,结果真被他说中了。”

    李延庆暗叹,不愧是四大书院,确实有水平,太学虽是最高学府,但在学术上却不如四大书院,他听了一年的课,太学的教授只管授课,根本不屑于押题。

    “走!我们喝一杯去,我请客。”

    周春不由分说,拉着李延庆便向宜男桥方向兴冲冲走去。

    。。。。。。。。

    两人在相州酥骨肉小店里坐了片刻,洪大志便匆匆赶来,一见面就悲嚷道:“我今晚就收拾行李回乡!”

    周春将他硬拉坐下,关切地问道:“是考得不好吗?”

    洪大志抓过桌上酒壶,一口气给自己灌下半壶酒,忍不住潸然泪下,“兼经题没有做完,对策有四题没做,根本就不会,太难了,那些东西平时就闻所未闻。”

    经文题没做完肯定就会被淘汰,更不用说对策题了,洪大志这次肯定名落孙山,李延庆心里明白,没有经过太学和四大书院的学习来开阔视野,思路还是留在州县那种狭隘的小地方,怎么能做天下文章。

    李延庆便安慰他道:“一百三十人才录取一人,不仅是洪兄,我们都有可能落榜,象我的诗作题就有点偏激了,有对朝廷不满的情绪,很可能第一轮就过不了。”

    “这倒不一定!”

    周春对李延庆道:“就是刚才我给贤弟说的那个教授,叫做郭鞅,岳麓书院的首席教授,他之前就给我们说过,如果天子决定北伐,那一定会批判过去的绥靖之策,把责任推给过去,占领道义高地,所以他要求我们在对策题中多少带上一些批判过去对辽绥靖之策语句,这样会符合朝廷的风向。”

    李延庆默默点头,确实有点道理,他并没有想到这一点,倒误打误撞着了。

    “那我该怎么办?洪大志痛苦地抱头道。

    李延庆对他颇为同情,便想了想对他说:“太学有一万多旁听生,他们都和洪兄一样,觉得州县太闭塞,听不到朝廷的声音,如果洪兄还想继续考科举,我觉得可以效仿。”

    停一下,李延庆又问道:“不知洪兄成家没有。”

    “我倒是没有成家,就是。。。。。就是住在京城花费太大,家里负担不起。”

    “除非是大富人家,一般中等人家的子弟都要在京城找点事情做,赚钱补贴食宿,不可能让家里负担的。”

    “让我去哪里找事情做?京城我一点都不熟悉。”

    “这个我父亲可以帮忙,他是汤阴同乡会的会长,他可以给兄长介绍一些文案方面的活,当然,我父亲认识的人都是商人,不是权贵人家,可能会在店铺里做事,不知洪兄能否接受?”

    对在太学当旁听生的建议令洪大志极为动心,只要能有机会学到真正的才学,吃再多的苦他也愿意,再说也是贫寒农家子弟出身,哪里在意做什么事情,他连忙起身向李延庆长施一礼,“我愿意接受,恳求贤弟帮忙。“

    “好吧!等会儿你跟我走,我带你去见我父亲,我看看他那边是否需要人手。”

    。。。。。。。。。

    三人吃完饭,又是李延庆抢先结了帐,他知道周春就那么几贯钱,也不忍心让他破费,不过他们从考场出来,都同样是身无分文,李延庆和店主很熟悉,他便签字押单,以后一并结帐。

    李延庆又叫了一辆牛车,三人坐上牛车向御街而去。

    牛车停在宝妍斋店铺前,车夫回头笑道:“三位小官人,十五文钱!”

    “稍等一下。”

    李延庆向店铺门口喊道:“孙大娘!”

    正在店铺前迎客送客的孙大娘子看见了李延庆,连忙笑着走上前:“小员外考得如何?”

    “这个回头再说,先帮我付一下车钱。”

    孙大娘子捂嘴轻笑,“小员外穷得连几文钱都拿不出来吗?”

    “考场没法带钱。”

    “这倒也是啊!”

    孙大娘子取出一锭银子递给车夫,车夫吓得连忙摆手,“我找不出!”

    “那就稍等片刻,我去店里拿钱。”

    孙大娘子转身回店里去了,这时,周春和洪大志瞪大眼睛指着李延庆道:“原来。。。。。原来宝妍斋是你们家开的?”

    “是我父亲开的,和我没有关系。”

    两人都异常震惊,赫赫有名的宝妍斋竟然是李延庆家的产业,那他家该多么巨富,两人都不约而同有了一种高山仰止的崇拜。

    李延庆微微一笑,“回头我拿两只宝盒给你们,带回去给家人。”

    “那就多谢了!”

    两人大喜,宝盒要二十贯一只,他们可买不起,周春想着送给舅母,他去岳麓书院读书就是舅父资助的,洪大志没有成亲,打算送给师娘。

    这时孙大娘子匆匆走了出来,后面跟着李延庆的父亲李大器,他听孙大娘子说儿子回来了,连忙赶了出来。

    “延庆,考得如何?”李大器上前便急不可耐地问道。

    “还行吧!算是发挥了我的水平,但能不能考上就不知道了。”

    “那就好,只要没有遗憾就是成功。”

    李大器又看了周春和洪大志,觉得他们有点眼熟,“你们是。。。。。。”

    两人连忙上前躬身行礼,“晚辈向世叔请安!”

    李延庆笑道:“爹爹忘记了吗?在安阳县见过的,临漳县的两位朋友,他们今年也来参加科举。”

    “对!对!对!我想起来,你们都住在汤记客栈的,这里不方便,我们去后院坐。“

    李大器带着三人来到后院,在自己的房间里坐下,又让一名跑腿小童上茶。

    “你们两位今年都应该考得不错吧!”

    周春笑道:“晚辈发挥不是太好,恐怕得等下届了,等发榜后就回岳麓书院继续攻读。”

    洪大志羞愧道:“晚辈差得太远,肯定名落孙山了。”

    李大器点点头叹道:“省试是千军挤独木桥,一百多人中才能考中一人,这还只是省试,想出人头地,还得再考殿试,当年我也觉得自己考得不错,最后还是落榜,科举哪里有那么容易考中的。”

    这时,李延庆忽然想起一事,老家主曾说父亲差一点就考上科举了,主考官还安慰他,让他下次再来,一定就能考上。

    李延庆现在想起来,才发现这种事情根本不可能发生,考生怎么可能见得到主考官?就算主考官锁院结束回到家,也会避嫌,不能见任何考生,这必然是父亲科举落榜后死要面子的自我吹嘘。

    李延庆笑而不语,也没有揭露父亲,他喝了口茶,对父亲道:“大志想在京城旁听太学讲课,但他家境贫寒,无力负担他在京城食宿,他想找点事情做,父亲能不能帮他一下。”

    李大器自己当年就曾贫困潦倒,他对寒门士子深有感触,便对洪大志道:“我店里的账房经常在外面跑,实在忙不过来,要不你来帮帮他吧!每天抽一个时辰来整理帐簿,我一个月开你五两银子,够你在汴京生活了。”

    洪大志感动万分,再次起身行礼,“世叔厚德,大志铭记于心。”

    。。。。。。。。

    周春和洪大志走了,李大器对李延庆道:“我们同乡会已经大家捐一笔钱,专门帮助汤阴县的寒门子弟在外面求学,我打算再捐一万贯钱,把范围扩大,不仅是汤阴县,相州的寒门子弟只要肯刻苦读书,都能受到我的资助。”

    李延庆竖起大拇指笑嘻嘻赞道:“爹爹不愧是武德郎,把百年后的州志都想好了。”

    李大器脸一红,在他头上狠狠敲了一记,“我哪有象你想的这样心机深沉,再胡说,我把所有的钱都捐出去,一文钱都不留给你这个臭小子。”

    “爹爹去杭州买地了吗?”

    “去了,你印叔也跟我一起去了,他说是你教他去杭州买房。”

    “是我教他的,他买了多少?”

    “他在南城附近买一座七亩的旧宅,花了八百贯钱,我买三十几处小宅子,一百五十多亩地,都是靠主干道,但没有沿街,花了九千多贯钱,应该差不多了。”

    说到买地,李大器又想到一事,“李勾儿替我找到一处旧宅,在城外汴河边,有一座私人码头,大概有十亩左右,对方要价六千贯钱,我觉得不错,明天上午你陪我去看看。”

    “爹爹还是要在京城买房吗?”

    “不是买住宅,是雇的人越来多,仓库也很不方便,宝妍斋必须要成立商行了,还要建自己的船队,所以得找地方。”

    李延庆也知道父亲说得对,御街店铺后院太小,根本就无法做宝妍斋的总部,他们已经到了成立商行的程度,是要找一个大点的地方做办公场所。

    “好吧!明天一早,我陪爹爹去!”

    =====

    【这两天家里有点事情,忙过这两天老高就恢复三更!】

第二百七十二章 城外买地

    次日一早,李延庆和父亲来到了西城外,李勾儿骑驴走在前面,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给李大器父子介绍道:“西城外以虹桥为界,虹桥以西房价很便宜,只需千贯钱就可以买到一处小民宅,三千贯钱就能买到沿街占地一亩的商铺,可在虹桥以东,房间就立刻翻两倍,越靠近城墙房价越贵,一亩的店铺也动辄以万贯报价了。”

    “那勾哥给我们介绍的房子在虹桥东还是虹桥西?”

    李勾儿眯眼笑道:“我这种老牙人做事你还不放心吗?这个机会我整整等了两年,那家人刚决定卖房子,我立刻就盯住了,小员外我告诉你,就在离虹桥不到百步,当然是在桥西,虽然价格不算便宜,但足足有十亩地,靠河边这么大的面积很难买到。”

    “没有人和我们竞争吗?”李延庆又笑问道。

    “这么说吧!城外之地权贵瞧不上,虽然很多人也想买宅,但六千贯未必有人出得起,而且这不是房宅土地,是商铺土地,但又不是沿街商铺,很尴尬的一个位子,所以买的人绝不会很多,这家主人两年前开价八千贯想卖掉,但基本上无人问津,过了两年他又拿出来卖,这次直接降价两千贯,我们是第一个去看的,成不成再面谈吧!”

    众人边说边走,不多时便来到虹桥,虹桥上一如既往的熙熙攘攘,人流如织,中间是牲畜道,牛车、驴车,运人的、送货的,一辆接着一辆,桥两头的小商贩随处摆摊,叫卖声此起彼伏。

    “正宗糖葫芦,上好山里红,白糖熬制浇浆,酸酸甜甜,味美无穷!小官人来一串,上好白糖,二十文钱一串。”

    “给我来五串!”李延庆给每人买了一串,他自己拿着两串啃了起来,虽然他知道不可能是白糖,应该是红糖,但味道还是不错。

    桥头一名算命先生见穿着文士袍服的李大器父子走过来,便高喊道:“算命了,祖传九宫推命,事业婚姻,尤其擅长科举铁算!”

    李大器有点犹豫,想给儿子算一算科举,李延庆哈哈一笑,“他若真能算命,还用得着在这里摆小摊吗?”

    “小员外说得对,这不是几个小钱的问题,会自寻烦恼的。”

    李勾儿极会说话,他知道今天买房真正做主的人不是李大器,而是他儿子李延庆,他都是顺着李延庆的话说。

    李大器点点头,对儿子笑道:“你说得有点道理,就不算了。”

    他们要去的店铺并不在汴河北岸,而在汴河南岸,不用过桥,一行人又继续向西走,大约走了百余步,李勾儿指着前方一排建筑道:“那里就是了!”

    约好的东家已经等在门口,他连忙迎上前和李大器见礼,房东姓夏,是个矮矮胖胖的中年男子,性格很和善,很快便和李大器有说有笑了,两人一起向店铺中间的一条小巷走去。

    李勾儿向李延庆招手,“小员外快跟上!”

    “勾哥先进去吧!我想先看看外面。”

    李勾儿无奈,只得跟着李大器和房东先进去了。

    李延庆打量一下四周的环境,环境还算不错,因为离虹桥很近,正好是个商业中心区,道路两边修建着各种各样的房屋,有茶铺、食铺,有客栈酒楼,有脚店、有商铺,密集的店铺一家挨着一家,不远处的南面是一座白墙红瓦的建筑,看起来像是一家寺院。

    父亲要买的屋子位于商道北面,紧靠汴河,但它没有商铺,它前面沿街的一排商铺由一家米铺,一家布店和一家茶馆组成,房东没有自己的铺面,他的房子在后面,从米铺和布店之间的巷子走进去。

    李延庆想了想,便将马交给随行的小厮,他快步向虹桥走去,走上虹桥,在桥中间便能看到这座建筑背后了,不过还好,建筑的后墙距离河边至少还有五六丈远,即使涨水也淹不到墙根,背后还有一排粗壮的大柳树。

    但李延庆还是发现了不足之处,那就是这一带的船只停泊得太密集,一座小小的码头两边停满了船只,他们以后的船只恐怕就不是那么容易停泊了。

    “小员外!”

    小厮在桥下向李延庆招手大喊:“员外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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