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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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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庆见周围全是女人,若这妇人撒泼喊起来,什么色鬼、登徒子之类,百口难辨,会坏了自己的名誉,他只得停住脚步悻悻道:“我和夫人素不相识,夫人为何要为难于我?”
潘夫人见他停住了脚步,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便笑眯眯说:“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几个问题,我就不为难你。”
“夫人有什么问题就问吧!”
“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读书?”
“在下李延庆,在太学读书。”李延庆没好气答道。
“哦!原来你是太学生。”
潘夫人脸一沉,“既然是太学生,就应该知书懂礼,为何要躲在柱子背后偷听女人说话?”
李延庆也着实有点不高兴了,冷冷道:“晚辈没有兴趣偷听女人说话,若夫人没有什么别的问题,晚辈告辞!”
说完,李延庆转身便扬长而去。
“你等一等!”
潘夫人在背后喊他,李延庆却不睬,加快脚步向外面走去。
潘夫人眼睁睁望着他走出大门,她只是威胁一下李延庆,象她这样有身份的贵妇人,怎么能随便乱喊。
“夫人怎么了?”
东道主郑升的妻子张氏出现在她身边,关切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个后生差点撞到我,我有点不高兴。”
“哦!不知是哪家后生如此鲁莽?”
“我也不知是哪家后生,是个太学生,叫做李延庆。”
“李延庆?”
张氏眉头稍稍一皱,她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字,她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了,便笑道:“他是宝妍斋的小东主,太学上舍生,是我家泰儿的朋友。”
潘夫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宝妍斋的小东主,难怪要偷听女人说话,她听说李延庆居然是太学上舍生,顿时有了兴趣,连忙问道:“他是什么背景?我是说,他是谁家的子弟?”
“应该没有什么背景吧!听泰儿说是出身寒门,去年相州发解试第一名解元,读书蛮厉害的,要比我家泰儿强一点点。”
潘夫人开始动开了心思,太学上舍生,就算考不上科举,也能以同进士身份做官,看他年纪和自己小女儿差不多大,居然还是宝妍斋的小东主,家境也富裕,说不定还真能成为自己的女婿。
这会儿,潘夫人对李延庆的反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她开始觉得刚才遇到的这个后生还真不错,这件事她要立刻和老爷商量。
潘夫人做事雷厉风行,她谢了张氏,转身便向自己的坐位快步走去。
。。。。。。。
李延庆摆脱了刚才贵妇人的纠缠,走出矾楼,来到矾楼的庭院里。
矾楼的庭院布置得极为优雅,假山错落有致,一片片树林如云朵一般铺陈,树林虽然不大,却浓郁葱绿,给人一种精致的赏心悦目。
地上用鹅卵石铺成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沿着小路而行,一步一景,不少客人都在庭院内欣赏着别致的风景。
李延庆刚走下台阶,便听见一阵刺耳的大笑声传来,打破了庭院里的宁静,不少客人皱眉向喧哗处望去,
那是在一座精致的小亭内,五名年轻男子正聚在一起谈论着什么,郑荣泰也在其中,李延庆立刻认出了其他四人,一个是高俅之子高松,另两人是向家的一对兄弟,向琮和向环,还有一个是大内总管杨戬的养子梁晴。
这四人都是郑荣泰挚友,郑荣泰的五个名额,除了一个给了李延庆,另外四个名额就是给了这四人,李延庆正要避开,郑荣泰忽然看见了他,连忙招手喊道:“贤弟!”
李延庆无奈,只得硬着头皮走上前,郑荣泰给他介绍道:“这是我的四个好友,高松、向琮和向环,还有梁晴,以后大家多多关照。”
四人都是汴京城出了名的纨绔子弟,和他们交往实在有损名声,况且这四人神情傲慢,根本不屑于认识李延庆,李延庆便淡淡道:“郑兄,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李延庆转身便走了,梁晴冷冷哼了一声,“这小子还挺傲慢,郑二郎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
“呵呵!太学生嘛,都是有点清高的,很正常!”
“那倒未必!”
高松在一旁冷眼望着李延庆背影道:“我们这里有三个太学生,二郎和向大向二,也没有见你们清高过,我觉得还是这小子皮痒,得揍一顿让他老实一下。”
“别!别!”郑荣泰连忙劝阻,“都是朋友,别伤了和气。”
“我们只是逗他玩玩,不会真伤了和气。”
高松给梁晴及向氏兄弟使了个眼色,四人一前一后向李延庆背影追去,郑荣泰见势不妙,连忙跑去找父亲来解围,这几个衙内要闹事,他可拦不住。
“小子,给我站住!”
高松在后面喝了一声,李延庆停住脚步,见四人向自己追来,便笑道:“你们找我吗?”
“小子,刚才摆什么谱,不给我们哥几个面子?”
四人一前一后将李延庆堵住,高松从后颈抽出他的大扇子,高松的大扇子是请名家用精铁扇骨打造,重达五斤,名义上是扇子,实际上是一支兵器。
这时,梁晴也在他右手中指的戒指上按了一下,‘咔!’地弹出一根短钢针,钢针上有强烈麻药,被刺中后浑身酸软无力,梁晴一般用它来对付女人,现在他没有随从,只好自己动手了。
向氏兄弟也各有一把锋利的匕首,李延庆笑了笑,“四位就不给郑胖子一点面子,非要在矾楼内打架?不如我们去外面打,打完了再进来。”
“小子,别嘴硬,现在求饶还来得及。”
高松用扇子敲了李延庆的肩膀,他们倒不是真想打架,而是想让李延庆下跪求饶,好好戏弄他的一番。
不料李延庆一伸手,便将他的扇子夺了过去,掂了掂笑道:“这扇子不错,多谢高兄赠扇美意,我收下了!”
他想到汤怀正好需要一把这样的扇子,便随手收下了,高松顿时愣住了,他的扇子居然被人夺走了,这可从未有过之事。
他可不傻,知道他们遇到厉害人物了,他便急给梁晴使了个眼色,梁晴干笑一声,“看来是误会啊!我们道歉,兄弟不要生气了。”
他伸手去拍拍李延庆的胳膊,表示安抚,李延庆怎么不知道他的小伎俩,伸手便捏住梁晴的手腕,冷冷道:“你想要毒针害我?”
梁晴只觉骨头都被裂开了,痛得他惨声大叫,颤抖声道:“不是毒药,只是麻…麻药,不会死人!”
“原来是麻药,杨兄实在太客气了。”
说着,李延庆抹下梁晴的戒指,用钢针直接刺进了他的手腕,梁晴浑身颤抖,一句话也喊不出来,等李延庆松手之时,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只觉浑身无力了。
其他三人见势不妙,转身便逃,李延庆要拿下他们三个易如反掌,只是他不想再生事端,今天可是郑荣泰祖父的七十大寿,最起码的面子要给郑荣泰。
他没有追赶三人,只是对梁晴笑了笑道:“梁兄好好休息吧!”
李延庆见这只戒指不错,掂了掂,揣进怀中便扬长而去。
第二百零二章 郑氏寿宴(四)
李延庆刚走出数十步,忽然听见旁边树林内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你可是。。。。。李延庆!”
李延庆一回头,只见树林内走出两人,前面是一个中年官员,虽然两鬓已斑白,但依旧文质彬彬,说不出的温文尔雅。
“你是。。。。李知州!”
李延庆忽然认出了这个男子,竟然是当年知州李夔,他顿时大喜,连忙上前躬身施礼。
李夔已经年近六旬,但保养得非常好,看起来也就五十岁左右,只是两鬓已斑白,看出他已不年轻,他现任太常少卿、京西南路安抚使。
李夔刚才看见李延庆教训四个衙内,心中暗暗叫好,却又发现这个少年十分眼熟,李延庆相貌变化颇大,他感觉是李延庆,却不敢肯定。
他也听长子说起,李延庆考中了相州发解试第一名,现在在太学读书,他有心想去看看李延庆,只是他很少在京城,这几天正好回京述职,没想到在矾楼遇到了李延庆。
李夔捋须呵呵道:“李少君,我们有六七年没见了吧!”
“回禀世伯,已经有七年了。”
“是啊!时光竟过得如此之快。”
李夔又回头招手,“你应该还认识吧!当年的小郎君李延庆。”
李延庆早已看见了李夔身后之人,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娘,梳着双环髻,长得眉眼如画,眼如深潭,鼻子高挺而秀丽,一张鲜红的樱桃小嘴,虽然年纪不大,却长得清丽绝伦。
只她穿着一件翠绿色的襦衣,下身是一条石榴红的百褶长裙,身材纤细苗条,只是身量尚未长成,还显得有几分柔弱。
“你是。。。。。九真姑娘!”
当年李延庆见到李九真时,她才五岁,现在已经长成了一个美貌无双的少女了。
李九真已经没有了从前小姑娘时的热情爽朗,她显然更多了几分少女的矜持,俏脸飞过一抹羞红,轻轻点了点头,算是承认她是李九真。
李延庆连忙躬身行礼,“延庆向九真姑娘赔罪,当年那张纸条被我洗衣时不小心洗坏了,没法给姑娘寄书!”
李延庆当年答应过李九真,把大圣捉妖记的第二部寄给她,但他把写有地址的纸条弄湿了,承诺最终没有能兑现。
李九真已经恢复了常态,她淡淡笑道:“孩童戏言,李少君不必放在心上。”
这时,远处一个俏丽的年轻少妇向李九真招招手,“九真,到这边来!”
李九真向父亲行一礼,“爹爹,我先到阿姊那里去。”
“去吧!”
李九真偷偷又瞥了李延庆一眼,这才匆匆向楼上去了。
李延庆望着她走远,李夔呵呵笑道:“李少君,听说你进了太学,恭喜啊!”
“多谢世伯当年帮助我父亲,还要感谢李大哥秉公直言,延庆才得以考上发解试。”
“这还是要靠自己,没有自身的才学支撑,谁也帮不了你,对了,你父亲现在在做什么?”
“父亲也在京城,目前在从商。”
李夔低低叹息一声,“多可惜啊!你父亲当年也是解元,若不出事,很可能也已经是进士了。”
李延庆微微一笑,“做商人一样可以创造财富,报效国家,我觉得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倒是,本朝不歧视商人,希望你父亲能做一个儒商,我常年住在襄阳,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我会尽力而为。”
“多谢世伯关照!”
李夔点点头,“你坐在哪个位置?”
“学生坐在秋楼三百三十七号。”
“那就相隔甚远,我坐在春楼,我要去看看九真,先上去了。”
“世伯请!”
李夔走了几步,又回头对李延庆道:“那几个衙内尽量不要去招惹他们,小鬼难缠,你要明白这个道理!”
“延庆明白,谢谢世伯提醒。”
李夔快走回楼去了,李延庆再看刚才梁晴倒地之处,人已经不见了,他这才转身向楼上走去。
。。。。。。。。。
时间已经快到黄昏时分,大部分宾客都已抵达矾楼,矾楼热闹异常,一千多名客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而在夏楼的一处空旷地,百余名年轻男女则聚在一起玩耍,李延庆不由快步走了上去。
原来是在玩文射,只见靠墙边摆放着三只标准的箭壶,旁边各站着一名管事,身后桌上摆满了各种奖品。
文射是传统的娱乐项目,上至宫廷大宴,下至普通人家聚会,都会举行文射娱乐,请客人家会摆出一些彩头助兴。
今天是郑家请客,摆出的彩头当然十分名贵,主要以金银为主,最差也是银果子,也就是一小锭银子,外型象一颗琵琶果,重一两,最昂贵的却是一对纯金打造的大马士革金壶,每只至少重五十两,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郑家比较俗气,都用金银来做彩头。
不过第二昂贵之物却是一把剑,叫做相州剑,是大梁十三剑之一,虽然这柄剑至少价值千金,但郑家只花了五百两银子从安阳一家质库中购得,所以在彩头中只能排第二。
参加文射的人分成了两拨,一拨主要以年轻文士和少女为主,他们人数最多,都是官宦子弟,主要是图一个娱乐,水平也比较差,大多投一丈线,偶然投中一支便大呼小叫。
而另一拨约有二十余人,基本上都是男子,大多身材高大,有年轻人,也有老者,他们一个个神情严肃,基本上都站在两丈线外投射,无论出手还是准确性,看得出都很专业。
从他们走路姿势和站立笔直来看,李延庆立刻判断出,这是一群武将,今天赴宴人中会武者颇多,他们主要分为三类人,一类是权贵官宦子弟,他们大多在宫中出任侍卫,等待着出仕机会,这类年轻子弟更愿意和掌握实权的文官往来。
另一类人是世代袭爵,他们往往冠以大将军、上将军、都督、节度使等头衔,官居高品,但他们有名无实,被朝廷用厚禄供养,这类人虽然出任武职,但他们从来都把自己视为文官,不屑于与武将为伍。
再一类人就是职业武将了,他们官职不高,却掌握军权,又分禁军系和边军系两种,直觉告诉李延庆,这一群人就是职业武将了,郑胖子也对他说过,这次请的武将并不多,只有二三十人。
李延庆快步走上前,这才发现原来是两人在比试文射,一个年约三十余岁,手臂很长,步履矫健,看起来极为精明能干,但他额头上已见汗,显然落以下风,。
李延庆目光又转向另一名比试者望去,另一人年纪也差不多,衣着华丽,但李延庆忽然发现这人竟是秃头,眉眼间也不像汉人,李延庆不由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有人重重拍了一下李延庆的肩膀,李延庆回头,竟然是曹晟,自从打猎以后,李延庆便再也没有见到他。
“曹大哥,好久不见了。”李延庆连忙行礼。
曹晟笑了笑道:“我这两天正要找你,有件事很抱歉。”
“什么事?”
“就是关于弓马大赛报名,今年报名和上次不一样了,必须在原籍报名,你的原籍在相州,只能回相州去,或者就直接在太学报名,我帮不了你。”
“那就算了,我去太学试试看,多谢曹大哥。”
这时,旁边有人轻轻嘘了一声,两人便不再说话。
身材瘦高的男子将最后一箭投出,只见铜箭在铜壶边缘弹了一下,滚进铜壶内,旁边人都同时出了口气,所有人的目光又投向秃顶男子。
曹晟压低声音道:“此人叫撒金,是西夏名将撒辰之子,是西夏御围内六班直的头号箭手,弓马十分了得。”
“那瘦高个呢?”李延庆的声音也十分细微。
“他叫王英杰,是种将军手下大将,也是以弓马出名,前面那个最年长的,就是老种经略。”
李延庆顺着曹晟的目光望去,只见旁边站着一名老将,年约六十岁,皮肤呈古铜色,浓眉宽脸,一双目光极为锐利,只是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恼火和无奈。
这名老将便是陕西经略使种师道,他被文臣冷落,便带着几名手下来玩射壶解闷,不料西夏使者焦彦坚上前与他打赌比试,种师道便欣然答应了,只是焦彦坚带来了西夏国手撒金,先击败了大将韩应,紧接着又压制住了大将军王英杰。
撒金已经八投八中,王英杰却是九投七中,下面是撒金的第九投,如果撒金第九投再中,那稳操胜券了。
撒金象玩飞刀一样,将铜箭在手中打个转,铜箭便脱手而出。
‘当!’一声脆响,铜箭稳稳地射进了铜壶。
周围响起一片遗憾的唏嘘声,就算王英杰后两箭均投中也是输了,王英杰满脸羞愧,躬身道:“卑职无能!
焦彦坚呵呵一笑,“如果种经略就此认输,那这柄剑我就拿走了。”
焦彦坚指的剑就是彩头中排名第二的相州剑,撒金看中了这柄剑。
种师道冷冷道:“约好五战三胜,现在才两胜,国使就以为自己获胜了吗?”
“我不急,如果种经略还有能人,我们愿意奉陪到底!”
种师道抖去外袍,“我来亲自会你!”
种师道手下两个擅长弓箭的大将都败了,除了自己之外,他还真找不到人了。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声音笑道:“杀鸡焉用宰牛刀,学生愿替种经略出战!”
第二百零三章 郑氏寿宴(五)
众人一起扭头望去,只见一名年轻人走了出来,只见他头戴士子巾,身穿一件淡青色锦缎直裰,手中还拿一柄折扇,是个典型的士子打扮。
今年出席寿宴之人非富即贵,种师道不敢怠慢,沉声问道:“请问这位少君何人?”
“在下相州李延庆,太学上舍生!”
四周一片哗然,居然是一个太学生,简直岂有此理,众将领脸上挂不住,纷纷斥道:“读书人来凑什么热闹!”
种师道心中也十分疑惑,便道:“我知道太学也有射艺之学,但此射非彼射,不用李少君出头,种师道感激不尽。”
李延庆却微微笑道:“种大将军买走了熊头弓,学生几个月前也买下了豹头弓,应该可以给种大将军尽一分力。”
这里面只有李延庆、曹晟和种师道懂这句话的含义,种师道顿时动容,这个少年居然能买下豹头弓,非寻常之辈啊!
他沉思片刻,便毅然道:“那就拜托李少君了!”
既然能用豹头弓,那么箭术就完全没有问题,种师道退了两步回去,众将心中不服,纷纷要请示,却被种师道凌厉的目光一一扫过,谁也不敢说话了。
李延庆笑眯眯向西夏使者焦彦坚抱拳行一礼,“当然还需要国使同意才行。”
焦彦坚在宋朝多年,当然很了解太学是什么,也清楚太学上舍生意味着什么,除了皮肤比一般读书人稍微黝黑一点,焦彦坚实在看不出这个年轻读书人有任何会武艺的迹象,或许他文射比较好,但这可不是学生之间的嬉戏比赛,而是军队比赛,那种强大的心理压力就足以让一般读书人瘫倒。
焦彦坚冷冷哼了一声,既然对方要出丑,那也由他们了,他立刻对撒金道:“击败他,那柄剑就归你了。”
撒金精神一振,傲慢地看了李延庆一眼,意思是让他先出手,李延庆却摆手道:“大宋规矩,客人先请!”
撒金重重哼了一声,他虽然已连射两轮,但文射和武射并不一样,文射并不耗费体力,先射两轮反而让他更有手感,他伸手取过一支铜箭。
这时,旁边正在玩耍的一百多名年轻男女都已感受到了这边的肃杀之气,他们也纷纷围拢过来观战。
人群中,李九真默默地望着李延庆,这些年她虽然有新的朋友,但她一直没有忘记李延庆,她已经把李延庆写的《大圣捉妖记》全部看完,从王贵和汤怀在其中扮演角色,她便隐隐猜到这个鹿山小小子极可能就是李延庆。
尤其在最后一本,李延庆给数百本书签了名,李九真也得到一本,她终于认出了李延庆的笔迹,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些年她虽然随父亲生活在襄阳,但大哥的来信中也提到了李延庆,说他考中了相州发解试第一名,着实令李九真惊叹。
今天终于遇到李延庆,她心中既感到惊喜,但也有几分羞涩,她不好意思和李延庆叙旧,便匆匆走了。
此时,李九真见李延庆在一群粗壮的大汉中侃侃而谈,从容不迫,这种气度令人心折,他居然还要和西夏的武士比射壶,李九真心中既为李延庆担心,但也偷偷地为他鼓劲。
比赛开始,撒金手一挥,一支铜箭向两丈外的细颈铜壶射去,军队的文射和民间文射的最大区别就在于箭壶,民间文射的箭壶口比较宽,有碗口粗细,但军队的细颈壶口就只有酒杯粗,这就要求射手必须用抛物线,有足够的高度,让箭垂直投入瓶中,差一分一厘都会弹在壶外。
‘当!’铜箭应声而入,铜箭连壶边都没有碰到,六米外的一记投射,力量和角度都掌握得精准无比,可以说已经到了一种极致,没有千锤百炼的刻苦训练很难做到这一点,之前的两名宋将虽然羞愧,但也输得心服口服。
不过宋将们却不知道,撒金可不仅仅是禁卫军第一箭手,他其实是西夏第一箭手,他刚到汴京不久,就是来挑衅宋朝箭手,今天是他的第一战。
只是让撒金有点郁闷的是,他虽然已连胜两阵,但第三个对手却是个宋朝的读书人。
四周响起一片惊呼声,这个西夏武士的投射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水平,那个太学生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李延庆,李延庆却不慌不忙,轻轻掂了掂铜箭,寻找手感,文射毕竟不是骑射,对李延庆而言,更多是发挥他打石的技巧。
这时,李延庆却忽然背过身去,四周一片哗然,连种师道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太狂妄,他正要制止,李延庆的铜箭已经出手,一支金黄色的铜箭腾空而去。
这支铜箭和前一支铜箭的轨迹几乎一模一样,‘当!’一声脆响,铜箭精准地投入了箭壶,一比一,周围爆发出一片雷鸣般鼓掌声。
李九真欢喜得拼命拍巴掌,她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来了。
四周所有人都叹为观止,这个太学生居然是背对着铜壶投进去,简直是不可思议,连种师道也惊讶万分,什么时候,汴京居然出现这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这时,曹晟在种师道耳边低声道:“他是周侗的徒弟!”
种师道这才恍然,轻轻点头,原来是周侗的徒弟,难怪这么厉害,周侗是陕西人,在陕西威望极高,提起铁臂周大侠,无人不竖拇指,种师道更有兴趣了,那说明李延庆不仅是文射厉害,骑射也一样高明,说不定还得到了铜弓铁箭的真传。
李延庆笑眯眯地望着撒金,意思是要不要也背着射上一箭?撒金的脸胀得通红,他低吼一声,连退数步,竟到三丈线外,三丈外就是九米,只有真正的骑射高手才敢站在三丈外投射。
撒金一把抓过三支铜箭,三支箭一支接一支地连珠飞射而出,或许是他被李延庆的背射所激将,显得有点心浮气躁,没有再走稳健的策略,第三支箭一出手,他便觉得手感不对,暗叫一声糟糕。
连续两支箭精准射入铜壶,而第三支箭略略一偏,‘当!’一声射在铜壶边缘,铜箭弹了起来,落在地上,三投两中,撒金第一次出现了失误。
但李延庆却出乎寻常的冷静,并没有跟风射连珠箭,也不再背投,而是稳扎稳打,一支一支射,三支箭精准地射入了箭壶,四比三,周围再次欢呼起来。
连种师道也忍不住鼓掌了,他现在才意识到,李延庆的第一箭背投分明是诱兵之策,目的就是为了刺激对方失去冷静,在心浮气躁中出现失误,撒金果然出现了失误,要知道,不管是文射还是武射,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冷静,一旦失去了冷静,后面就很难把握了。
撒金呆立了片刻,脸色变得苍白,他的心有点乱了,焦彦坚看出问题所在,喝道:“冷静下来,他只是一个读书人,远远不如你!”
撒金强忍心中的紧张,射出了第五箭,第五箭在边缘重重撞了一下,但还是进壶了。
这时,王英杰低声对旁边的同伴道:“他已经找不到手感了!”
王英杰自己就深有体会,一旦心乱了,手感也会失去,没有了手感,也就必输无疑。
这一次,李延庆精湛的技巧再次让全场震惊,他竟然将三支箭一起投出,三支箭就像被线牢牢捆住一样,‘咚!’一声,三支箭同时投进了箭壶,现场的年轻人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地跺脚鼓掌,为他们前所未见的投壶之技叫好喝彩。
李延庆挑衅般地望着撒金,这一刻,撒金的自信被彻底击垮了,他连投三箭,箭箭失手,最后一箭居然连箭壶都没有碰到。
“不用再比了!”
焦彦坚知道军心已乱,再比下去也只是自讨其辱,他长长叹了口气,“这一次我们认输!”
“这个不算,我要和你比真正的骑射!”撒金忽然冲着李延庆大吼起来。
李延庆淡淡道:“九月,大宋将有弓马大赛,如果阁下也参加,我愿意和阁下在骑射上一较高下!”
“那就一言为定!”
撒金转身便怒气冲冲走了,焦彦坚干笑两声,“种帅继续玩,我有事先走一步!”
他轻描淡写地比赛说成游戏,他自己也心虚,慌忙走了。
四周欢声雷动,年轻男女们个个激动万分,女孩子们握着手跳了起来,他们已经把战胜西夏武士看成了一场大宋的胜利。
李九真心中也异常激动,和在场所有小娘一样,她的一双美目中闪动着异彩,她为李延庆的胜利感到骄傲,仿佛李延庆的胜利也是她的胜利,让她也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众将一拥而上,要将李延庆举了起来,种师道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制止,“这里可不能乱来,大家快快放下!”
李延庆被众人放下,他上前躬身施礼,“学生幸不辱命!”
种师道捋须叹道:“技术精湛,但策略更加高明,我大宋人才辈出,这是我大宋之幸也,李少君将来若光临陕西,我一定扫榻相迎!”
这时,管家将剑交给了种师道,“这柄剑是我家东主送给种帅,希望种帅能用它指挥千军万马,再胜西夏。”
种师道轻轻抚摸一下式样古朴的剑鞘,便将剑交给李延庆,“这柄剑虽然只是彩头,但也是我的一份心意,请少君收下。”
李延庆接过宝剑,“多谢种帅厚爱!”
这时,钟声敲响,入席的时间到了。
第二百零四章 郑氏寿宴(六)
虽然箭壶比赛极为精彩,但全部围观者也只有百余人,这矾楼一千二百余名宾客中只能算极少数,文官们鄙视武将,就算喊得再惊天动地他们也巍然不动,既不去围观,也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当客人们纷纷归位后,壶箭比赛的影响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就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李延庆的位子在秋楼三百三十七号,他进门之时便拿到了座位牌,秋楼的宾客以中下层官员居多,虽然参加宴会的太学生并不止李延庆一人,但他们大多凭借父辈的地位和权势坐在春楼或者夏楼,坐在在秋楼中的太学生也就只有李延庆一人。
秋楼的宾客也是最多,足足有五百人,前后一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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