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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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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根生大喜,他其实并没有完全说实话,他是接到了武进县都头王善的飞鸽传书,得知嘉王殿下派人南下了,这才在城外等候了一天,终于把李延庆等到了。

    陆根生当即带着李延庆一行向延寿山庄而去。

    。。。。。。。。。

    在延寿山庄两里外的一片树林内,李延庆远远望着胥河上停泊的一百多艘货船,只见不断有人进进出出,将一只只大箱子搬上了船,已经有一半的船只装满了箱子,但运送大箱子的牛车还在络绎不绝地从山庄内向码头驶来。

    “该死的王八蛋,到底贪了多少钱财!”陆根生见朱的财富多得惊人,他忍不住低声骂了起来。

    李延庆却沉思了片刻问道:“离这里最近的海港是哪里?”

    李延庆敏锐地判断出,朱一定是要出海逃亡了,除了海外一条路,朱已经无路可走。

    “最近是秀州华亭县。”

    “可以走远洋大船吗?”

    陆县尉也明白李延庆的意思了,他想了想道:“好像不行,那边是盐码头,只能走近海小船,如果要去远海,必须去明州!”

    明州也就是今天的宁波,如果从陆路过去,必然会经过方腊的势力边缘,就算朱的两千死士敢冒险南下,朱本人也未必敢冒这个风险,如果自己没猜错的话,朱一定是先去秀州,然后再乘船去明州,再从那里转大船逃匿海外。

    想到这,李延庆又问道:“从这里走水路去华亭县有几条道?”

    “要么走长洲,要么走太湖,最后都是进江南运河,不过走长洲会绕城,很容易暴露行踪,估计朱不会冒险,他肯定会走太湖,从吴兴那边进入江南运河,再走嘉兴河到华亭出海口,华亭码头就修建在那里。”

    李延庆连忙叫来几名侍卫,给他们低语几句,侍卫立刻道:“少君请放心,我们一定会办到!”

    几名侍卫调转马头,离开树林先走了,李延庆则继续等在树林内。

    夜幕降临了,四周漆黑一片,但码头上依旧灯火通明,家丁还在打着火把搬运木箱,但显然已经到尾声了,不再有牛车送箱子过来,只剩下堆砌在码头上的二十几个大箱子。

    这时,青儿低声道:“小官人,我的水性很好,让我上船去吧!”

    “不行,太危险了!”李延庆断然拒绝。

    “这有什么危险,我在水下可以憋半炷香,爹爹一直在水中训练我的轻功,小官人,让我去吧!”

    禁不住青儿一再请求,李延庆最终答应了,如果船上有人,确实事情就好办得多,他低声对青儿叮嘱了几句,青儿点点头笑道:“我明白小官人,保证不会让你失望!”

    她稍微收拾一下,便弯腰向树林外奔去,李延庆眼睁睁见她下了水,轻巧地攀上了一艘大船,似乎藏匿在一只大木箱里,李延庆暗赞她聪明。

    又过了一刻钟,十几辆马车驶来,朱带着家人以及大群美女出现了,陆县尉低声对李延庆道:“那个穿一身黑的,就是朱!”

    李延庆第一次见到了这个历史上著名的贪官,只见他穿着一身黑衣,身材中等,动作倒也矫健,可见此人年轻时练过武艺,朱和一个拄拐杖的老者,估计是他的父亲朱冲,上了第一艘大船,其余家人和美女则上了后面几艘大船。

    随着延寿山庄的大门关闭,船队缓缓调头,向西面的太湖浩浩荡荡驶去。

    李延庆对陆县尉笑道:“果然被县尉说中了,下面还要烦请县尉继续领路,我们去前面等他们。”

    陆县尉点点头,“我们走吧!”

    数人离开了树林,沿着小道骑马向县城方向奔去。。。。。。。。。

    天亮时,李延庆在吴兴河再次看到了朱家的船队,南岸还有五百名士兵跟随,他们的装备几乎和官兵一样,只是头盔被漆成了红色,据说朱比较迷信红色,同时也是和朝廷军队的一种区分。

    船队虽然顺水,却是逆风而行,航行得并不快,直到中午时分才抵达嘉兴,向南走了不到十里便转进了嘉兴河,照这个速度航行,船队夜间便可以抵达杭州湾。

    朱负手站在船头,眯着眼睛打量着两岸的一草一木,强劲的风吹拂着他的黑袍和头发,风中带着海面上特有的鲜腥气息,他已经感觉到了大海的召唤,这让他心中既感到庆幸,但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他庆幸是现在嘉王赵楷应该还在常州,而自己果然做出决定,抢在赵楷抵达苏州前离开了宋朝,带着庞大的财富远走海外,他可以想象赵佶的暴跳如雷,这让朱心中未免有几分得意。

    但得意只是一阵,更多确是一种说不出的失落,他就要离开自己的故土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来,恐怕他这一辈子也没有机会了。

    这让朱心中充满了背井离乡的伤感。

    就在这时,忽然有船夫指着前方大喊:“前面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八十三章 凶枭落网

    朱定睛细看,只见前方一里外的河面上出现了数十艘横船,用铁链锁死,堵住了船队的去路,他心中一阵慌乱,急向两岸望去。

    就在这时,南岸忽然鼓声大作,树林内乱箭齐发,朱的五百护卫措手不及,纷纷中箭倒地,岸上响起一片惨叫声,护卫们一阵大乱,只见数千士兵从树林中杀出,从三个方向将剩下的三百余人团团包围。

    一名铜盔铁甲的大将手执长枪跃马而出,大喝道:“我乃秀州都指挥使王子武是也,尔等再不投降,一概杀绝!”

    满地尸体,重兵包围,三百余名士兵惶惶不知所措,不知是谁先放下兵器,紧接着三百护卫纷纷放下兵器,跪地求饶。

    朱见势不妙,大喊道:“调头!快快调头!”

    这时,一百多艘货船如长蛇一样,跟随着为首的大船开始缓缓调头,躲在船上的青儿见船队开始调头,她立刻从木箱子钻出,不料却迎面遇到一个手执钢刀的大汉,大汉发现一个黑衣持剑人从木箱里钻出,顿时挥刀怒喝道:“你是何人?”

    青儿抢先下手,身体一跃而起,人剑合一,只见剑光一闪,异常锋利的长剑已刺穿大汉胸膛,大汉惨叫一声,摔倒在甲板上,惨叫声惊动了前后两艘船上的押船人,三名大汉提刀扑了过来。

    青儿却没有时间和他们缠斗,她一个鹞子翻身跃入水中,消失无踪了。

    只片刻,青儿便潜到为首大船背后,她探出水面,只见头顶上有两股粗索将后面的船只牢牢绑住,因为出发仓促,来不及使用铁链扣,这便给青儿断绳提供了便利。

    只是绳索离水面至少有六尺,长剑距离不够,青儿看了看两边,只见后面一艘船壁上有一排铁扣环,她便将长剑咬在口中,伸手攀住扣环,双臂用力,身体慢慢离开水面。

    正在前一艘大船后撑船的船夫忽然发现了青儿,他心中一怔,便躲在船舷后伸出长竹篙向青儿后背试探着捅去。

    就在这时,一支狼牙箭疾射而至,正射中船夫手臂,这一箭射穿了骨头,船夫惨叫一声,长竿落水,捂住手臂痛苦地坐在甲板上。

    青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被人发现了,她连忙回头望去,只见北岸上,李延庆手执弓箭远远地望着自己,眼中充满了关切,青儿心中一阵激动,振奋起精神,挥剑‘咔!咔!’两下砍断了绳索,她随即一跃跳入水中消失了。

    首船顿时与后面的船队脱离了,后面的船队没有了动力,开始随着水流缓缓向南岸靠去。

    朱船上除了他们父子外,还有朱的妻子王氏以及十名心腹侍卫,另外就是三名船夫,其中一名船员已被箭射伤,无法再行船,朱心中大急,这个时候,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财富,他只想摆脱两岸的追兵,对方没有船只,朱唯一的依靠就是这首大船了。

    朱拔剑指着两名船夫道:“立刻加快船速离开,否则杀了你们!”

    一名船夫哭丧着脸道:“老爷,逆流航行必须升帆,可我们只有两个人,还要掌舵,实在。。。。。。”

    不等他说完,朱喝令手下,“帮他们升帆!”

    立刻跑来三名护卫,他们在一名船夫的指点下拉起了船帆,这里距离大海只有三十余里,海风强劲,船帆鼓起,大船开始乘风破浪航行,这时,岸上的李延庆取出了铜弓铁箭,铜弓铁箭只针对重要目标,绝不轻易使用,而这时就是它发挥威力的时刻。

    李延庆拉弓如满月,瞄准了百步外的船帆,‘崩!’铁箭脱弦而出,向桅杆疾射而去,只听‘咔!’的一声,桅杆顶部的主绳被铁箭射断,巨大的船帆轰然坠下,大船立刻失去了动力,开始在水面上打转,朱急得大吼大叫,他开始绝望了。

    这时,朱的父亲朱冲急得直跺拐杖,对朱喊道:“靠南岸,速向王子武投降!”

    “为什么?”朱瞪着血红的眼睛向父亲吼道。

    “王子武是童贯的人,落在他手上我们还有活命之机,北岸的人如果是蔡京派来的,我们就死定了。”

    朱顿时醒悟,蔡京有太多把柄在自己手上,他必然会杀自己灭口,而童贯此时还在北方未归,未必知道汴京中发生的事情,他一向和自己有交情,这个王子武就算不敢放他,但至少也会保住他的性命。

    想到这,他立刻向船夫喝道:“靠南岸!”

    船只缓缓靠向南岸,刚靠上岸,大群士兵立刻冲上船,将朱父子捆绑起来,李延庆站在北岸,虽然他完全有机会将朱一箭射死,但考虑再三,他觉得最好是由嘉王动手,在苏州闹市公开处决朱,赵楷的民意支持就会陡然飙升。

    青儿从水中湿漉漉上岸,李延庆连忙用一件大氅将她裹上,青儿冻得牙齿上下打颤,问道:“小官人。。。为什么不。。。。不直接射死朱?”

    李延庆微微笑道:“朱怎么死不是我们能决定,这是朝廷的事情,和我们无关!”

    这时,王子武乘船来到北岸,爽朗地对李延庆笑道:“小官人,我们又见面了!”

    李延庆一怔,“我和将军见过吗?”

    “去年在汤阴城外大营内,我有幸见识了小官人的神箭,当然,小官人可能没看见我,当时人太多了。”

    李延庆心中暗忖,原来此人竟是童贯的人,他连忙笑道:“将军是几时回来的?”

    “我们北上真定府,后来发现辽军并没有南侵的意图,童太尉继续留镇河北,一部分军队便撤回来了,我被调到东南,参与对方腊的围剿,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小官人,小官人是跟随嘉王殿下南下的?”王子武虽然脸上带着笑容,但眼睛里已经有一丝疑惑。

    李延庆心中暗叫不妙,遇到了此人,就等于童贯知道自己和赵楷的关系了,这可有点麻烦了,不过好在童贯在河北未归,还有缓和的余地。

    李延庆淡淡笑道:“嘉王殿下现在武进县,烦请王将军把朱和所有物质押送给殿下,另外,朱的儿子率两千人赶去明州,不知将军有他们的消息吗?”

    王子武冷笑一声道:“今天中午接到杭州蔡将军传来的消息,朱的两千军队想绕过杭州,结果在清溪被方腊的叛军包围伏击,已全军覆灭,朱的儿子没有消息,估计也凶多吉少了。”

    “这也是天意,王将军这就去见嘉王殿下吗?”

    王子武摇摇头,“嘉王殿下虽然有出兵金牌,但无调兵虎符,我只能在秀州境内活动,不能跨境,我会把一干人犯以及缴获物质关押在嘉兴,等殿下过来处理。”

    王子武向李延庆抱拳行一礼,“我们就先走一步了。”

    李延庆默默望着军队押着朱和船只远去,他这才明白,其实赵佶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只给了金牌却不给虎符,当然,这也是所有皇帝的通病,就算是自己的儿子也会留一手,尤其在涉及军队上更是如此。

    “李少君,我们现在回去吗?”旁边几名侍卫问道。

    “你们先回去吧!我在嘉兴等殿下到来。”

    几名侍卫向李延庆行一礼,便调头向北去了。

    这时,青儿问道:“小官人,我们现在就去嘉兴吗?”

    李延庆闻了闻空气中的海风,笑眯眯道:“既然已经到海边了,当然得去看看大海。”

    旁边陆县尉见朱已经落网,心中极为快慰,便笑道:“我有一个堂弟是宁海镇大户,我们今晚可以住在他家里!”

第一百八十四章 宁海小镇

    陆县尉的堂弟叫做陆重根,虽然也是苏州人,但在宁海镇闯荡多年,已成为当地首屈一指的大户,拥有二十几条渔船,他热情地接待了从家乡过来的堂兄和李延庆。

    李延庆之所以来海边并不是随兴而来,而是有他的目的大海藏着无穷无尽的宝物,就看你会不会利用。

    次日一早,陆重根陪同李延庆来到了晒渔场,晒鱼场占地很大,里面放满了上千个大簸箕,每只簸箕内晾晒着十几条海鱼,几个妇女带着斗笠不停翻倒这些海鱼,一股海鱼鲜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李延庆看了片刻,问道:“有没有油脂特别多的鱼?”

    “要么带鱼,要么鲳鱼,其他油脂都不算多。”

    带鱼和鲳鱼都不是李延庆想要的东西,他沉吟一下问道:“这里有鲸鱼搁浅吗?”

    “呵呵!三年前倒是有一头小鲸鱼搁浅,在我记忆中就这一头,但**倒有很多搁浅。”

    **就是江豚,也是脂肪极多极厚,李延庆精神一振,“这里**搁浅很多吗?”

    “每年都有几百头搁浅吧!杭州湾里**极多,脂肪也很厚,这玩意如果不赶快处理,肉很快臭掉,整个夏天海滩都是腥臭的,我们一般用脂肪点灯,肉可以食用,皮用来做鞋,怎么,小官人感兴趣?”

    李延庆点点头,“我想要它的脂肪,以后陆官人能不能把它的脂肪剥下来卖给我?”

    “只要小官人肯出钱收购,当然可以,其实也有人来收购,一般是五文钱一斤,一只**大概有二三十斤脂肪,可以赚一百多文钱。”

    李延庆要脂肪主要是考虑做香皂和化妆品,李延庆前世是学化学的,他在中学时代便亲手做出了肥皂和香皂,那时他是用猪油来做,在汴京也能大量买到猪板油,三十文钱一斤,不过猪油没有鱼油好,鱼油更加细腻,水溶性更好。

    只是这里的鱼油当地收购虽然是很便宜,但运到汴京去,也和猪油的价格差不多了。

    “这样吧!我出十文钱一斤收购,如果陆官人肯帮我运到汴京,那一斤三十文钱,付银子也可以。”

    陆重根迅速算了一下,如果全部收购下来大约两万斤左右,那就是六百两银子,再运去京城,这一趟他至少能赚三百两银子。

    陆重根欣然笑道:“那我们就一言为定,我估计家家都有鱼油存货,不一定是**鱼油,大概差不多一万斤,装一百个大瓮,五艘货船就解决了,大瓮我来弄,就当是送给小官人。”

    李延庆大喜,“那我回头先付定金,然后给陆官人一个京城地址,陆官人只管送过去就是了,我父亲会收货。”

    “钱倒不急,不知小官人还想要别的什么,海鱼要不要?”

    “海鱼不要,不过我想要海藻。”

    陆重根愣住了,“你想要海藻做什么?”

    “其实我不是要海藻,你把海藻晒干了,然后直接烧成灰给我,我要海藻灰。”

    陆重根迟疑一下,“小官人想用来做肥料吗?以前倒是有人这样干过,但那玩意儿没有草木灰好。”

    李延庆摇摇头,“那是一种药,你帮我烧,一百斤我付十两银子,我一年至少要三千斤。”

    李延庆当然不是用来做药,把海藻晒干烧成灰,就是一种天然小苏打,是做香皂必须材料,当然,用石灰也可以,但石灰的碱性太大,对皮肤有刺激性,用小苏打就好得多。

    他也可以煮碱湖水得到小苏打,不过那样太麻烦,成本太高,还是烧海藻方便。

    陆重根笑得嘴都咧开了,“这个海藻灰有的是,我让我女婿来做,让他们也有笔收入。”

    。。。。。。

    李延庆在宁海小镇呆了三天,亲眼看到陆重根从各家各户收购了一万多斤的鱼油,又和陆重根的女婿驾船出去捞了几船海藻,他这才放下心,付了定金,又把地址给了陆重根,他这才带着青儿离开宁海镇,返回了嘉兴。

    李延庆时间算得很准,他前脚刚到嘉兴,嘉王赵楷后脚便赶到了,在嘉兴军营的一座大帐内,赵楷见到了朱,只见他头发披散在脸上,垂头丧气地坐在一只大木笼囚车内,手上戴着重木枷,脚上拴着铁链。

    旁边还有另一只大木笼,关上朱的父亲朱冲,赵楷走到朱面前,冷冷道:“想不到我还活着吧!”

    朱睁开暴凸的双目看了他一眼,随即又闭上了,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表情。

    旁边朱冲却嘎嘎笑道:“如果老夫没有猜错,殿下又得到了天子的旨意吧!把我们押送进京。”

    “你怎么知道?”赵楷回头盯着他问道。

    “老夫当然知道,在某些人眼中,我们可是奇货可居,这么白白死掉太可惜了。”

    李延庆低声问道:“是真的吗?”

    赵楷点点头,“我确实接到了父皇新旨意,要我把他们押解进京。”

    “那财物呢?”

    “所有也财物也一并押解进京,充盈左藏库。”

    朱冲重重哼了一声,“是充进内库吧!他早就盯着我们财富了,他会有那么大方?”

    赵佶大怒,拔出剑指着朱冲怒喝道:“你再敢污蔑我父皇,看我一剑宰了你!”

    朱冲呵呵冷笑,却不敢再多说什么了,这只老狐狸心里清楚,天子下旨不杀他儿子,可没说不准杀他,真把赵楷触怒了,他一剑杀了自己也没有任何问题。

    后面李延庆却没有吭声,他觉得朱冲说得很对,朱家的财富肯定是进内库,而不是进国库,朱在替赵佶夺取了大量财富后,被当做了替罪羊。

    不过让李延庆想不通的是,赵佶完全可以将朱在苏州闹市中斩首,这将是他获得最大名声的机会,也能在东南民众心中成就他仁者之君的地位。

    这么一个重要的决定,赵佶却轻易改变了,让李延庆不得不感慨赵佶的昏庸,一把精彩的好牌居然被他打成了臭牌。

    “殿下,我还有几句话,不知殿下想不想听?”朱冲冷笑着对赵楷道。

    “把他的臭嘴给我堵住!”

    赵楷极为憎恨朱冲,他什么都不想听,恶狠狠丢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李延庆却意味深长地看了朱冲一眼,但他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跟着赵楷回到大帐,赵楷显得十分烦躁,来回走了几步,忽然对李延庆道:“唐迁智回京了!”

    这句话说得无头无尾,十分唐突,令李延庆有点摸不着头脑,便试探着问道:“是。。。。。殿下让他回京的?”

    “没有!他什么也没有告诉我就失踪了,直到刚才王士武将军告诉我,唐迁智昨天已经来过嘉兴,拿着天子的尚方宝剑。”

    赵楷最后两句话颇有点石破天惊,李延庆顿时愣住了,这个唐迁智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拿着天子的尚方宝剑。

    赵楷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笑意,缓缓道:“这三十名侍卫只有十人是我的心腹,其余二十人都是从各军抽调的精锐,包括这个唐迁智,我也是第一次和他们打交道,之前他们究竟是做什么的,我统统不知,那个唐迁智更是隐藏得极深,他的真实名字是不是叫唐迁智,我也是一头雾水。”

    “殿下的意思是说,唐迁智其实也是天子派来的秘密使者,表面上殿下是主使,可实际上还有一个人。”

    “尚方宝剑不会有假,但他是不是父皇的人就难说了。”

    赵楷低低叹了口气,“我怀疑他是梁师成的人,父皇本来决心在苏州闹事处决朱,但他现在又改变主意了,能劝说父皇改变主意的人不多,童贯算一个,但他不在京城,另外一个就是梁师成了,而且能劝父皇拿出尚方宝剑,也只有梁师成。”

    “那梁师成为什么要这样做?”

    赵楷摇摇头,紧咬着嘴唇道:“我不知道?”

    李延庆隐隐意识到了什么,他沉思片刻道:“朱之事绝不是我们想的那样简单,我们必须立刻出发,以免夜长梦多。”

    赵楷没有耽误,当天下午他便从华亭市舶使调来了五十艘运送粮食的大货船,将朱家人以及全部财富装上了大船,在三百士兵的护卫下,连夜出发北上了。

    。。。。。。。。

第一百八十五章 杀朱保朱

    汴京蔡相府,蔡京焦虑不安地背着手在书房里来回踱步,他的不安来自于皇宫,他在今天才知道,天子在两天前曾秘密下了一道旨意,密令嘉王赵楷将朱押解进京,这着实出乎蔡京的意料,同时也让蔡京心中有点恐慌起来了,他知道朱进京意味着什么?

    天子不杀朱,反而把他押解进京,蔡京第一个反应就是很多官员都会遭殃,别人是否倒霉,蔡京并不关心,但他蔡京必然是首当其冲,朱为了自保,必然会将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揭发出来,

    不行!绝不能让朱活着进京,蔡京暗暗咬紧了牙关。

    这时,门外有心腹侍卫禀报:“启禀相国,苏州那边有紧急鸽信送到!”

    “拿进来给我!”

    侍卫快步走进,单膝跪下将一卷鸽信呈上,蔡京打开鸽信,是苏州知州赵霖所写,信中说朱在嘉兴被军队看管森严,他们无法下手。

    “没用的蠢货!”

    蔡京气得拍桌子大骂,他负手走了几步,立刻对侍卫道:“速去找栾廷玉来我!”

    栾廷玉是蔡京女婿梁子美在大名府搜罗的一名江湖奇人,武艺极为高强,现在蔡京府上出任侍卫教头,实际上就是蔡京豢养的一名刺客保镖,专门卖替他做一些暗事。

    不多时,栾廷玉快步走进了外书房,单膝跪下道:“栾廷玉拜见相公!”

    栾廷玉年约三十岁,长得身材高大,脸庞削瘦,长得长手长脚,浑身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仿佛蕴藏着无穷的精力,一双眼睛格外地凌厉。

    蔡京负手站在窗前淡淡道:“朱从嘉兴被押解进京了,我希望他死在半路。”

    “卑职明白了!”

    蔡京又道:“手脚利落一点,不要惊扰嘉王殿下!”

    “遵命!”

    “去吧!本相等你的好消息。”

    栾廷玉行一礼便匆匆去了,蔡京沉思片刻,又写了一张纸条,叫来一名侍卫道:“立刻把这张纸条用鸽信发给赵知州!”

    。。。。。。。。

    朱和他父亲分别被关押在两间船舱内,每间船舱门口分别部署了四名侍卫严加看守,除了嘉王赵楷和李延庆外,谁也不能进去。

    船队刚刚出发,李延庆便来到了朱冲的船舱前,侍卫没有阻拦,李延庆随即走进了船舱,船舱内光线昏暗,上方有一个尺许宽的通风窗,只见朱冲带着重枷坐在角落里,冷冷地看着李延庆走进来。

    “你今天想和嘉王殿下说什么?”李延庆淡淡问道。

    “我为什么要和你谈,你又是谁?”朱冲傲慢地抬起头。

    “是嘉王殿下让我来的,至于我是谁,你就别问了。”

    “他为什么不来?”

    “因为他是嘉王!”

    朱冲沉默了,半晌道:“那我有什么好处?”

    李延庆很有耐心,不慌不忙道:“我是河北相州人,江南这边我还是第一次来,也没有亲戚在这里,你们父子在东南的所做所为和我无关,如果我们合作愉快,我可以保你路上平安,如果你不肯合作,那只好把你交给苏州百姓平息民愤了。”

    “你好好考虑吧!我希望抵达苏州前得到你的回应。”

    说完,李延庆转身便走,他刚到门口,朱冲喝道:“好吧,我说!”

    李延庆又转身平静地望着他,朱冲咬牙道:“昨天有个军官来找我儿子,还带了尚方宝剑,他说自己是嘉王的护卫首领唐迁智,但我儿却认出了他。”

    “他究竟是谁?”李延庆知道唐迁智必然不是真名。

    “他是太子的心腹侍卫,叫做邓冲,真的有趣,东宫侍卫居然来保护嘉王,还拿着尚方宝剑,这里面的水很深啊!”朱冲脸上露出一丝讥讽的笑意。

    李延庆半晌没有说话,果然被他猜中了,这件事太子怎么会缺席呢,一旦朱被押解进京,太子就接手了,也就没有了嘉王什么事,嘉王和太子较量的第一个回合就输得干干净净。

    李延庆忽然想到了一条毒蛇,当赵佶考虑用嘉王赵佶牵制太子,又安排嘉王来江南抓捕朱,一条毒蛇却始终在旁边冷眼旁观,这条毒蛇就是梁师成,他是太子的支持者,又岂能容忍嘉王影响到太子的地位?

    李延庆忽然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邓冲来找你们做什么?”李延庆又追问道。

    “他想要一些信件文书,也就是我儿和朝廷重臣的往来书信,这里面也包括相国蔡京,还有童贯,姑且可以叫做他们的把柄吧!有人想捏住这些把柄,当然不会是天子,你猜猜会是谁?”

    李延庆冷笑一声,“你不会说是梁公公吧!”

    “聪明!”

    朱冲眯起眼睛赞道:“想不到你年纪不大,不仅箭法高强,头脑还居然这么灵活,不错,我也认为是梁师成,但我没有告诉他信件文书在哪里?一旦他拿到了,梁师成和蔡京达成某种妥协,我们也休想活着进京了。”

    “你会告诉我吗?”

    朱冲点点头,“我今天就是想和嘉王谈这件事,如果他保证我们父子路上安全,保证把那批文书信件交给天子手上,我可以告诉他东西藏在哪里?”

    。。。。。。。。

    赵楷听完李延庆的汇报,顿时脸色苍白,原来唐迁智居然是皇兄的侍卫,不用说,一定也是梁师成安插进来的,皇兄竟然在暗中提防着自己,着实令赵楷感到吃惊。

    “殿下,梁师成想要蔡京等人的把柄,太子想要这个功劳,但朱氏父子并不相信他们,朱冲想和殿下做交易,殿下能接受吗?”

    赵楷负手在船舱来回踱步,沉思良久道:“我确实想把文书信件交给父皇,至于父皇杀不杀朱父子,我就不管了,你说呢?”

    李延庆微微一笑,“我觉得这是桩好买卖,殿下应该答应!”

    赵楷终于下定决心,“好吧!我现在就去见朱冲,你陪我一起去。”

    。。。。。。。。。

    两更时分,纤夫们都休息了,船队也静静停泊在运河岸边,船队从黄昏时出发,已经走了五十里,明天再走一天,后天上午就能抵达苏州,但到汴京至少还要半个月时间。

    河面上黑漆一片,万籁寂静,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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