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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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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丙巷监考官走过来,面无表情地用尖头棍子将熟睡中的郑胖子戳醒。。。。。。。。

    试卷发了下来,李延庆先不看刑律,而是翻到第二张试卷,他先要看做诗题,刑律他已经胸有成竹,但做诗题他却在押运气。

    题目是唐朝杜荀鹤《闲居书事》中前两句:“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

    这是一道读书题,要求考生写一首治学读书之诗,李延庆的脑海里至少跳出了七八首南宋以后的治学读书诗,他轻轻松了口气,又将卷子翻倒前面,准备先做刑律题。

    刑律题分两部分,前半部分是贴经,也就是默写指定的《宋刑统》,一共有五道题,每题至少默写千字,虽然贴经一向是送分题,但那是指四书五经,今天的《宋刑统》却未必了,至少有三成的考生都要倒在这五道题上。

    李延庆有过目不忘的天赋,但他也是没日没夜苦背了两个月,才背熟了叠起来如两块砖一般厚的十二篇《宋刑统》,这五道题考得十分生僻,如果不是背熟,根本就想不到它们的出处,这也是出题者的共通毛病,尽量用冷僻考题来凸显自己的才学。

    刑律的第二部分却出乎所有人意料,并不是大家都以为的案例题,而是对比《唐律疏议》,要求考生写出宋刑唐律三点不同之处。

    这时,考场上传来一片惊呼声,应该是这道题让大部分士子都呆住了,这道题居然超出了朝廷给的考试范围。

    《宋刑统》本身就是照搬《唐律疏议》,要写出两者的不同之处,并不容易,莫说考生,就算一般审案的知县也未必知道。

    不过李延庆并不觉得这道题出了考试范围,只是这道题出得很深,这些不同点实际上是在案例中出现过的,至少五个案例的判决中都涉及到了唐宋刑法的异同。

    当然,朝廷给的案例中并没答案,考生必须自己去深入研究才会发现,但一般考生哪有时间去研究?

    说起来李延庆还要感激周春借给他的案例整理笔记,周春祖父就批注出了唐宋刑律的十几个不同点。

    李延庆觉得冥冥之中总有一种天意,若不是那天他和周春等人去了酒楼,也不会遇到赵玉书等太学生挑衅。

    而他若不是狠揍赵玉书一拳,周春也就不会出于感激而把他祖父整理的笔记借给自己。

    否则他今天也会栽在这道题目上。

    李延庆便毫不犹豫在草纸上写下了三个不同点,第一、宋法因为避讳,将唐律中的‘不大敬’,改成‘大不恭’;第二,宋刑在附加刑中增加了杖刑;第三,宋刑改掉了唐律中的奴婢条款。

    做完贴经题后,他再深入阐述这三点不同。

    做完刑律题已是中午时分,军士送来茶水,李延庆当然知送茶水对隔壁的郑胖子意味着什么,他已经见怪不怪,看都懒得看一眼。

    喝完茶,擦干桌上的一点水渍,李延庆开始考虑怎么写最后的诗题了。

第一百二十章 解试科举(八)

    科举考诗一般是从文选或者前人诗中找出其中一句,让考生理解这句诗的含义,再赋诗一首,历史上流传下来的佚名诗大多都是科举中的诗作,这主要是科举实行糊名制,很多诗作流传出去就无名无姓了。

    今天解试的题目是‘窗竹影摇书案上,野泉声入砚池中。’

    考生理解它的诗意后再做新诗一首,李延庆至少想到了七八首治学读书诗,他沉思良久,最后决定从三首诗中选一首作为今天的答案。

    一首是陆游的《冬夜读书示子聿》,里面的名句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另一首是朱熹的《读书有感》,再有一首是清朝赵翼的《论诗》,里面名句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

    当然,李延庆还记得几首比较普通一点诗,但因为他昨天的对策题有点考虑不周,如果他不在诗上加以弥补,很可能他这次科举就会落榜,李延庆今天只能出奇兵了。

    他反复斟酌这三首,他首先淘汰了赵翼的《论诗》,一是不太切题,论诗不是治学,其次宋朝极其推崇杜诗,而这首诗的前两句:‘李杜诗篇万古传,至今已觉不新鲜。’会让考官反感。

    剩下的是陆游的《冬夜读书示子聿》和朱熹的《读书有感》,这两首诗都非常好,根据士子们调查,主考官欧阳比较注重实践,那么‘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会更加符合他的性格。

    但从诗意上看,朱熹的《读书有感》却更加贴合题目意境,李延庆一时难以决策。

    考虑良久,李延庆决定以考题为标准,不要去迎合主考官的喜好,他最终选择了《读书有感》,李延庆便提笔在考卷上写下了这首诗。

    《读书有感》

    半亩方塘一鉴开,

    天光云影共徘徊。

    问渠哪得清如许,

    为有源头活水来。

    。。。。。。。。。。。

    就像一次异常痛苦的洗礼,历时七天五夜的科举终于结束了,除了提前黯然离去的士子外,其他无论考得好还是考不好的士子,都要痛痛快快放纵自己,安阳县的各大酒馆全部爆满,士子们觥筹交错,开怀痛饮。

    今天是李延庆请客,除了请胖子郑荣泰外,还请了张显以及周春等几名临漳士子,一行人在郑福楼包了一个大间,众人开怀畅饮。

    今天张显心情不错,他已经决定去州学读书,解开了这个心结,即使今天他的刑律题没有做出来,他也不放在心上了。

    周春喝了一杯酒,笑道:“大家都在猜刑律的出题人一定是太学教授,那道唐宋刑律对比题太学生都学过,对他们来说很简单,大家都很怀疑,出题人就是想把这次恩科的录取机会留给太学生?”

    “是吗?”

    李延庆笑着问郑荣泰,“太学教过那道题吗?”

    郑荣泰眨巴眨巴小眼睛说:“我可能上刑律课那天正好感恙请假,没有听到这节课,竟然不知道太学教过?不过那道题我也正好复习到了,答得很顺畅。”

    周春怀疑地看了一眼李延庆,李延庆是不是把祖父的笔记借给这个死胖子看了?他给李延庆再三叮嘱过,笔记绝不能外传。

    李延庆心知肚明,便笑道:“为了这次科举,郑兄家里请了不少名师,有这些名师专业押题,郑兄这次一定能考中。”

    这番话说得很中性,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理解,对于郑荣泰,如果他能考中,就有了光面堂皇的借口,‘我家请了名师押题,为什么不能考中?’

    但对周春这种人精,他便会立刻明白,李延庆是另有所指,至于张显比较单纯,他则会羡慕郑家的大手笔,居然请名师辅导押题。

    郑荣泰在别的方面比较愚笨,但在这件事上却十分油滑,他立刻顺杆上爬,打个哈哈笑道:“不怕你们羡慕,这次我家请的名师确实押中了好几道关键题,侥幸啊!”

    众人说笑几句,这时,雅室的门忽然被推开了,从外面走进几人,霍然正是太学生赵玉书和他的同伴。

    “真巧啊!咱们又遇到了。”

    赵玉书鼻子上贴着膏药,满眼仇恨地盯着李延庆,他被李延庆一拳打断了鼻梁,导致他这次科举发挥欠佳,恐怕夺取解元无望。

    赵玉书是相州三个太学上舍生之一,考上一般举人对他已经没有意义,但考中解元却对他有极大的好处。

    如果他能考中解元,他就能直接升为中等上舍生,准予免礼部试,相当于同进士了,出仕为官指日可待。

    这届科举他本是最大的解元热门,风云榜排第一,但李延庆那一拳,将他的希望和前途彻底打没了。

    赵玉书的满腔怨恨都落在李延庆身上,积恨难忍,一考完试,他便找到了李延庆。

    李延庆见他杀气腾腾进来,也不理睬,只管慢慢喝酒,郑荣泰却恼怒了,腾地站起身,“赵玉书,你要在我的地盘撒野吗?”

    郑荣泰和赵玉书同在太学读书,而且又是安阳县同乡,按理关系应该很亲密,只是赵玉书瞧不起这个不学无术的胖子,两人一向没有交情,赵玉书瞥了一眼郑荣泰,冷冷道:“我今天要找这个李延庆,和你无关,请你不要插手!”

    李延庆淡淡道:“你要找我做什么?要再打一架,还是要我赔你医药费?”

    赵玉书恨得眼睛里要喷出来火来,“你把我鼻子打断了,我要你给我一个交代!”

    郑荣泰看看李延庆,又看看赵玉书,他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竟一时不知该怎么插手?

    李延庆笑了笑,“那你想要什么交代?”

    赵玉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只恨李延庆殴打自己,却从不去想为什么被打?

    但此时,愤怒已让他失去了理智,仇恨在他心中盘旋,他又能怎么样,打架打不过,赔医药费他也不稀罕,让李延庆赔礼道歉,能挽回自己的前程吗?

    赵玉书盯着李延庆,一字一句道:“我只是让你记住,这个仇我赵玉书迟早会报,我会让你百倍的偿还!”

    说完,赵玉书转身怒气冲冲离去,几名同伴看了李延庆一眼,也快步离去了。

    “操你老母!”

    郑荣泰冲着赵玉书背影狠狠骂了一句粗话,又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洪大志便将那天发生之事给郑荣泰说了一遍,郑荣泰顿时又惊又喜,“老李还会武艺?”

    旁边张显凑趣道:“老李文才出众,武艺高强,他没有去考武举,否则状元非他不可。。。。。。”

    不等他说完,李延庆又好气又好笑,用筷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尽管吹吧!把天吹破了,看你怎么办?”

    张显捂着头嘟囔道:“本来就是吗?”

    郑荣泰显然对武艺比文学要更感兴趣,他死活不依,一定要李延庆露一手给他看,李延庆无奈,只得笑道:“那我就变个戏法吧!”

    他见墙壁较软,便取了一只酒杯,掂了了掂,四处看了一下,只见一只飞蛾在屋角扑棱棱飞,李延庆指着飞蛾笑道:“看我把那只飞蛾抓住!”

    郑荣泰瞪大了绿豆小眼,想看李延庆怎么抓飞蛾,李延庆手一甩,酒杯凌厉飞出,‘啪!’的钉在墙上,却没有碎裂,郑荣泰张大了嘴,走上前把酒杯从墙内拔出来,只见飞蛾从酒杯里飞了出来,郑荣泰呆住了,这是什么武艺,他简直闻所未闻。

    众人鼓掌喝彩,纷纷叫好,李延庆笑道:“雕虫小技,给大家博一乐,来,我们继续喝酒!”

    这时,周春低声对李延庆道:“这个赵玉书的父亲在京城为官,据说官职还不小,你要小心点,赵玉书可是出了名的记仇之人。”

    李延庆笑了笑,只要有江湖就有斗争,得罪几个人还不正常吗?

    。。。。。。。。。

    果然应了那句话,不醉不归,夜深后,郑胖子喝得烂醉如泥,周春几名临漳士子不胜酒力,早走一步了,张显也喝得酩酊大醉,瘫倒在桌下,唯独李延庆喝得酒不少,丝毫没有醉意,这让他也有点奇怪,自己在年初春社时也喝多了几杯,怎么现在居然饮酒不醉?

    他隐隐感觉是因为自己长期跑步的原因,不仅寒暑不侵,而且耐酒能力也远胜从前,李延庆结了帐,让掌柜照顾郑胖子,他自己叫了一辆牛车,扶着张显回客栈了。

    牛车在客栈门口停下,王掌柜迎了上来,扶住张显笑道:“张哥儿是我今天扶的第十四个人,看来大家都放松了。”

    “周郎君他们回来了吗?”李延庆笑问道。

    “他们回来后又出去玩了,张哥儿,有人等你多时了。”

    李延庆奇怪,谁会在等自己,他走进客栈,顿时失声喊道:“爹爹!”

    大堂桌前笑眯眯站起一人,正是李延庆的父亲李大器。

第一百二十一章 明珠险弃

    父子二人回到房间,李延庆请父亲坐下,伙计送来一壶热茶,李延庆问道:“爹爹什么时候到的,我竟然不知道?”

    “我前天就到了,住在城外的老仓库内,租期要月底才到期,我还可以多住几天。”

    “那爹爹怎么现在才来?”

    “我担心影响你科举,所以等科举结束再过来,庆儿,考得如何?”

    李延庆苦笑一声说:“别的还可以,就是策论有点欠考虑,考收复燕云的准备,我把女真人的情况也写进去了,我就怕主考官不知情报,说我胡乱猜测。”

    “你是胡思乱写吗?”李大器问道。

    “不是,孩儿所写句句是实。”

    “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朝廷官员也不会象你想的那样无知,连我这种小民都知道女真人前年大败辽军,何况朝廷官员?”

    李延庆愣住了,“父亲怎么会知道?”

    “年初遇到几个辽国过来的商人,他们谈到了这件事,这件事已经过去两年,朝廷应该有所耳闻了。”

    父亲的几句话俨如及时雨,李延庆顿时感到轻松了不少,他喝了口茶,又想起一事问道:“爹爹去京城了吗?”

    “去了,和李冬冬一起折腾了两个月,总算把你说的什么蚊香给造出来了。”

    李大器有点不满瞪了儿子一眼,“从端午后一直折腾到十月份,你就不能给李冬冬出点有用的点子吗?”

    李延庆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道:“有这么难吗?”

    “蚊香倒是不难,但要连续点三个时辰,这才是关键,还有各种材料要放多少量,你也不说,我们只得一次次试验,光雄黄的量就试验了无数次,现在也没有蚊子,成不成功还得等明年才知道。”

    “那防蚊水呢?”

    “那个倒是出来了,味道清香,防蚊效果也非常好,李冬冬想等蚊香做出来后再一起推向市场,要等明年夏天了。”

    说到这,李大器取出一份契约,递给李延庆道:“这是我和李冬冬签的商社合作书,一人投一千贯钱,重新建立李氏商社,我们打算在京城租一间铺子,明年开始卖各种防蚊用品。”

    “那其他季节怎么办?”李延庆笑问道。

    “还没想好呢!李冬冬坚持听你的主意,所以我就赶来安阳县了。”

    “爹爹,我确实有些想法。”李延庆便将他想做各种护肤用品的想法告诉了父亲。

    李大器点点头,“想法倒是不错,但还得实践后才知道,你什么时候和我去趟京城?”

    “我想明年二月去京城。”

    “为什么要这么晚?”李大器不解地问道。

    “爹爹,我还没有出师呢?科举结束后,我还要回去跟师傅练枪法,师傅明年二月返回京城,那时我可以和他一起前往京城,如果我能考中举人,四月时太学就开始报道了。”

    “如果你这次考不上举人呢?”李大器目光炯炯地注视着儿子问道。

    李延庆早有决定,他缓缓道:“无论是否考上,明年二月,我都要去京城。”

    他还有十年时间,就不知这十年,他以个人的渺小之力能将大宋历史改变多少?

    李大器没有说话,如果儿子这次考不上,他希望儿子去读州学,儿子是科举县试第一,能进州学上舍,这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只是他知道这句话一出,他们父子二人必然是一番争吵,不如等发榜后再说吧!

    。。。。。。。。

    解试发榜在五日后公布,从考试结束的当天晚上开始,阅卷审评便开始紧锣密鼓地开始了,一共有五百七十五名考生,去掉二十八名作弊被抓者以及十二名中途退考者,一共还有五百三十五名考生。

    而阅卷考官一共有十人,主考官一人,副考官两人,助理考官七人,按照阅卷流程,先由助理考官进行初选,留下六十份试卷呈给副考官,再由两名副考官筛去一半,最后留给三十份卷子给主考官,主考官选定其中十五份卷子为初步中榜卷子,然后十名考官进行共议,如果没有异议,那中榜的十五名举人就决定了。

    事实上,对于绝大部分考生而言,助理考官才是决定他们命运的关键,五百三十五人,在助理考官这里就要淘汰四百七十五人。

    首先被淘汰的是考卷没有做完之人,另外卷面修改太多,或者字体差异太大以及书法太糟糕也会被淘汰。

    这样筛选下来,就将近一半的考卷被淘汰,剩下的卷子叫做入围,可以正式进入考官的法眼了。

    助理考官会重点看对策题,对策题分四等,上上、中上、中下和下下。

    如果得分为上上,别的科目只要大致尚可,可以录用进入复选。

    如果得分为中上,考官就会仔细看别的科目,别的科目要非常优秀,才有可能进入复选。

    如果对策题得分是中下或者下下,那就对不起了,考官基本上就不看其他科目,直接淘汰,就算你的诗写得再花团锦簇,三经新义再写得一字不错,也没有机会了。

    为了不受考官个人喜好影响,每个考生有至少两次被阅卷机会,由两名考官进行交叉阅卷,如果两名考官都认为不行,这才被彻底放弃,如果两名考官有分歧,那么就要交给第三名考官来判断,由第三名考官来决定这份卷子的命运。

    助理考官都是由州学博士担任,七名州学博士的面前堆满了答卷,考官们压力很大,他们必须在两天内看完全部答题卷。

    在劝学楼二楼内大堂内,七名助理考官正在紧张地阅卷,在最东面坐着两名考官,一个叫万俟,另一个叫王稽,两人都是州学博士。

    万俟是开封府人,解试中举后,进太学读书,后来被任命为相州州学博士,已经有四年,万俟为人活络,极善于见风使舵,献媚上司,在治学严谨的州学,他这种性格绝不受欢迎。

    万俟一连看了十几份卷子,看得有点头昏脑胀,此时夜已深,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又偷偷瞥了一眼其他考官,其他考官都在全神贯注地阅卷,他心中不由暗骂一声,只得忍住困意继续看下去。

    他随手拿起一份卷子看了起来,眼前顿时一亮,这份卷子书法写得很有功力,行楷如行云流水,令人赏心悦目,本来万俟在困顿之下,想随手将这份卷子批为中下,但这笔漂亮的书法却让他困意稍去,他便专心地看了起来。

    不过书法虽然不错,但内容却让他越看越怒,这个考生竟然用一半篇幅讲述汉人、契丹人和女真人的三角斗争,尤其用几百字来写女真人的渊源,不仅严重走题,而且完全在胡说八道,什么生女真、熟女真,什么猛安谋克,什么完颜阿骨打,什么出河店一战,万俟觉得自己在看天书一样。

    他越看越气,一拍桌子怒道:“简直一派胡言!”

    他的失态惊动坐在对面的王稽,王稽和万俟是交叉阅卷的搭档,王稽虽然极为厌恶万俟的人品,不过他为人稳重,脸上对万俟的厌恶并不表现出来。

    “万俟博士为何发怒?”王稽淡淡问道。

    万俟扬了扬手中答卷道:“我看了一份奇葩答卷,不仅走题,而且在卷中一派胡言,居然说去年辽国之北又出现了一个金国,简直不知所云。”

    王稽眉头一皱,“万俟博士能否把卷子给我看看。”

    “这份卷子不用审了,我已经判为下下。”

    “这怎么行,每一份卷子都必须交叉复核,既然万俟博士不通过,请把卷子给我吧!如果我也觉得不行,再判为不合格也不迟!”

    万俟无奈,只得把卷子递给王稽,王稽接过卷子便赞道:“书**力很高啊!”

    “字虽不错,但内容却不堪。”

    王稽将整篇对策仔细看了一遍,虽然他也不了解女真人之事,但这篇文章结构严谨,作者所站角度很高,是围绕着战略全局来谈收复燕云的各种准备,这比那些屯多少粮食,练多少军队的文章不知要高明多少倍。

    尤其在谈到战略准备所需时间,文章强调收复燕云绝不是短期就能实现,而是需要朝野上下齐心协力,励精图治数十年的长期准备后,才能实现这个百年伟业。

    这个观点令王稽十分赞成,任何有头脑的宋人都知道朝廷**,权力斗争激烈,民众起义此起彼伏,如果不能做到政治清明,励精图治,上下齐心合力,何谈收复燕云大业?

    王稽十分不满地看了万俟一眼,一颗明珠就险些被这个混蛋丢弃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意见不一

    “怎么,王兄觉得这篇文章还不错?”万俟察觉到王稽眼中的不满,他心中也有点不高兴起来。

    王稽却不给他面子,点点头道:“不错,我觉得这篇文章非常高明,可评为上上。”

    万俟脸沉了下来,冷冷道:“恐怕录或不录,不是王兄说了算吧!”

    “我当然知道,我可以请第三人为证!”

    这时,两个副主考都在大堂上巡视审卷,一个是州学教谕韩宏俊,另一人是州学首席教授郭百颂。

    万俟刚要喊郭百颂,王稽却抢先一步向韩宏俊招手了,王稽知道郭百颂人品也不佳,官场习气很重,对溜须拍马的万俟很看重,若这篇文章落在他的手中,恐怕凶多吉少。

    按照制度,就算郭百颂否决了卷子,王稽也可以继续向上抗辩,但为一份卷子和自己上司对抗,这就有点不智了,王稽也未必会这样做。

    这时,郭百颂也看见了万俟似乎想找自己,他正要上前,却见韩宏俊已经走上去了,他便笑了笑,停步继续忙他的事情。

    郭百颂有极为重要的任务在身,他要尽快找到郑荣泰的卷子,郭百颂知道郑荣泰的书法糟糕,一定已被筛掉,所以他在一堆被淘汰的卷子中匆忙寻找。

    他着实有点担心郑荣泰的卷子已经被送走,那他就没法交代了,此时他实在没有精力再去管别的闲事。

    韩宏俊走上前问道:“什么事情?”

    王稽把卷子递给他,“教谕请看看这份卷子。”

    韩宏俊接过卷子,他心中顿时一动,他似乎见过这个书法,在汤阴县当县试主考时,这不就是榜首李延庆的行书吗?

    李延庆书法的功力很深,凡事见过他书法之人都会记忆深刻,这笔漂亮的行楷已经成了他的名片。

    这也是解试,如果是省试,李延庆的书法再好也没有意义,省试考完后先送交誊录院,由专人誊卷、专人校对,依誊卷评选,选中后再检出原卷。

    韩宏俊对李延庆印象深刻不仅仅是他书法很好,他在县试的那篇馆陶案粮食防腐法写得非常有水平,甚至是高水平,韩宏俊特地派人把那篇文章送去礼部备案。

    另外,五年前韩宏俊曾受知州李夔委派,去汤阴县孝和乡李文村察看被废举人李大器的从良情况,他由此知道李夔对李延庆非常器重。

    正是这些缘故,韩宏俊先入为主,对李延庆的印象非常好。

    韩宏俊仔细看了一遍文章,和王稽一样,他虽然也不太清楚女真人之事,但就文章本身而言,却和县试一样的高水平,大局观、战略性极强,甚至连他韩宏俊也写不出这样的对策。

    不过,韩宏俊没有立刻评判,而是问两人道:“是谁觉得这篇文章可行?”

    王稽躬身道:“我觉得这篇文章可用!”

    韩宏俊点点头,又问万俟,“万俟博士为何认为这篇文章不合格?”

    万俟看不出教谕的态度,只得硬着头皮道:“一个考生怎么可能知道辽北大事,我觉得这里面胡编乱造成份很多,虽然书法不错,但内容极差,而且偏题太远,燕云战备和女真人何干?”

    韩宏俊淡淡一笑,“我倒不这样认为,如果文中所言是实,我觉得这篇文章是宰相之文,可定为解元!”

    他又把卷子递给王稽,“可以录用,初选结束后直接把卷子交给我。”

    韩宏俊转身便走了,万俟俨如被狠狠抽了一巴掌,呆在那里,半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时,郭百颂也终于找到了郑荣泰的卷子,卷号为一百七十七,他一眼便认出了郑荣泰的鸡爪字,他一颗心落下了,他将郑荣泰的卷子递给一名考官,“此考生可录用,初选结束后,把他的卷子交给我。”

    。。。。。。

    安阳县城东的郑宅内,郑升正为儿子的不懂事大发雷霆,郑升有三个儿子,长子郑荣平是小妾所生,在郑家的地位并不高,次子和三子都是正妻所生,不过次子郑荣华在十年前不幸病逝,三子郑荣泰便成了全家的宝贝,寄托了郑升的最大希望。

    郑升还有一个女儿,十三岁选秀入宫,服侍定王,后被定王宠幸封为郑夫人,去年定王被正式册封为太子,郑夫人也升格为郑庶妃,这极大地激起了郑升的野心,他一心想让儿子出仕为官,即使不择手段他达成自己心愿。

    “当解元有什么不好,别的士子做梦都还得不到呢!这是你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一次,你为什么不干?”

    郑升激动得大吼大叫,不断向儿子挥舞拳头,就仿佛儿子再说一个‘不’字,他就要一拳把儿子打翻在地。

    郑荣泰长得就像他父亲的翻版,肥硕的身躯,绿豆小眼,金鱼般的厚嘴唇,只是他长得很高,足足比他父亲高大半个头,体型也格外庞大,让人怎么也不相信这个大胖子才十六岁。

    此时郑荣泰坐在一张宽椅中,绿豆小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倔强,“我是什么学识,难道我自己不知道吗?考上举人都让人怀疑了,若是考上解元,整个相州士子都会被我蒙羞,太学教授也会戳脊梁骨骂我,你有面子了,我怎么办?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我不干!”

    郑升终于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耐心地对儿子道:“让你考上解元不是为爹爹面子的问题,还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只是太学外舍生,考上举人能升内舍生不假,但你应该目标更高一点。”

    “升内舍生的目标还不高吗?相州一共才五个内舍生。”郑荣泰小声嘟囔道。

    “爹爹说的更高目标是上舍生,你若能考中解元,就能直接越过内舍,而升上舍生,在上舍读上几年,你就可以出仕为官了,有你姐夫撑腰,你还怕没有好官?

    这关系到你的前途,至于别人怎么说,你管他们,等十年后你再回头看,根本就不是个事,爹爹是过来人,只会为你好,再说你姐姐也希望你早日为官,你不要辜负她的期望啊!”

    父亲苦口婆心劝说,郑荣泰却不为所动,他撇撇嘴道:“升内舍生我就很满足了,谁象你这样贪得无厌!”

    郑升就像吃了火药一样,顿时暴跳如雷,指着儿子怒吼:“小兔崽子,不管你愿不愿意,这事由不得你!”

    说完,郑升转身离开儿子的书房,怒气冲冲向前院去了,郑荣泰眨巴眨巴小眼睛,阴沉着脸一言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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