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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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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燕京城以东的官道上,十万金兵正在缓缓撤退,大木台并没有撤掉,但已经不再由马匹拉拽,而是由三百六十名强壮的士兵扛在肩头。

    木台的大帐有两顶,一顶是军机大帐,另一顶便是完颜阿骨打的寝帐,此时十几名重臣默默坐在军机大帐内,谁也没有说话。

    这时,寝帐内忽然传来了哭声,十几名大臣浑身一震,泪水都忍不住流了出来,完颜宗弼奔出来,哭倒在地,“父王。。。。父王去了!”

    大帐内顿时哭声一片,完颜娄室颤抖着站起身,走出大帐喊道:“全军举哀!”

    。。。。。。。。

    大宋宣和四年,金天辅六年,八月,金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在攻城燕京城被惊马所伤,于当晚不治驾崩,临终前传位给四弟完颜吴乞买。

    完颜阿骨打临终前下令停止攻打燕京,全力灭辽,大军随即班师返回黄龙府,但攻打宋国却是金国早已定下的国策,完颜吴乞买随即命令大臣辞列和曷鲁为正副使前往汴京和宋朝谈判,争取在谈判桌上获得燕京府的最大利益。

    得知东路宋军在燕京保卫战中击败了金兵,金国天子也在激战中受伤驾崩,金兵被迫撤出燕地,这个战报极大地满足了天子赵佶的虚荣心,赵佶欣喜之极,随即下旨兑现了他的承诺,册封种师道为广阳郡王。

    同时再升李延庆一级为正四品正奉大夫,同时加封其为保胜军承宣使。

    之前李延庆被封为权雄州刺史,那只是一个临时官职,因为他品阶不够才暂任此职,对李延庆实际上没有任何意义。

    而承宣使是正四品官衔,属于李延庆的正式官职,虽然它也一个虚衔,只是一种名誉官职,不过这个承宣使头衔对李延庆却有另一层含义,代表他可以以文官身份单独统兵出征了,而不再以副将或下属身份出征。

    这一点对李延庆至关重要,如果他能早几个月封为承宣使之职,那么封郡王的幸运就是他而不是种师道了。

    朝廷之所以认定李延庆的右军统制不是主将,关键就是他没有正式的承宣使、节度使、宣抚使等等职务,他只是副将任正职。

    这也是官场的微妙之处,种师道没有让张叔夜、宗泽、种师中三个具有节度使头衔的人出任偷袭燕京的主将,而是让李延庆担当重任,这里面多多少少有一点深层次的考虑。

    当然,这也不能说种师道自私,都是官场中人,谁不渴望自己能封王,童贯对此梦寐以求了十年,何况是年事已高,即将彻底退仕的种师道,他也想给自己身后留一点名啊!

    不管是朝廷相国还是天子赵佶,一个个都是人精,他们很清楚朝中大臣的长处和短处,象李延庆这个和郡王爵位失之交臂的大将,赵佶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缺少什么呢?

    虽然是事后再补给他承宣使之职,但也算是一种补偿,至少打开了李延庆向上走的通道。

    不过郡王这种东西说白了也是一种虚荣,大宋从不授予在世官,可它就像少女的贞操一样,一旦破了例,在帝王的眼中也就不那么重要了,谁说李延庆将来就没有机会?

    九月初八,朝廷旨意送达燕京府,将燕京府改名为燕山府,正式任命王安中为燕山知府,郭药师为燕山府同知节度使事,两人一正一副,一个主政,一个主军,共同负责燕山府的军政诸事。

    种师道和郭药师交接了军权,随即率领八万大军班师回京,押送缴获的全部财富以及数千名工匠,连同数十名抓获的辽国重臣一起向京城浩浩荡荡而去。

    。。。。。。。

    童贯在八月中旬便被天子召回了京城,一顿狠狠斥骂当然是免不了,不过东路军攻破了燕京城,着实令赵佶心情大好,加上他对燕京得失的关注程度远远超过了不幸的阵亡将士,所以童贯虽被斥骂,却没有被罢官免职,而是被勒令在家面壁思过一个月。

    面壁思过是对宦官独有的惩罚,就像老子对儿子的惩罚一样,赵佶从骨子里将童贯当做自己人,自己人就是可骂可打,但就不会动真格严惩,十万将士的冤魂就在赵佶轻描淡写的一句面壁思过中消散了。

    不过对朝廷的交代还是有的,主将辛兴宗被下狱问罪,最后被发配岭南充军的结局也就不可避免了。

    童贯所谓的面壁思过不过就是呆在家中不出门罢了,西夏战役失利,他还被面壁思过一年,现在不过才一个月,看得出官家根本就没有惩罚自己的念头。

    虽然明白这一点,童贯心中还是觉得异常疼痛,官家对自己的宽容是因为种师道的大胜,而种师道已经被封为广阳郡王,童贯日思夜想了十年,不遗余力地准备了十年,最终却给别人做了嫁衣,让童贯心中怎么不痛得流血,恨得入骨。

    书房内,童贯坐在宽大桌子后面沉似水地对养子童延嗣道:“这件事看起来小,但做砸了后果却很严重,我之所以要你做,是因为你的稳重和精细,当然,也是因为你让我信得过,可别让我失望了。”

    童贯是成年后才净身为太监,正是因为这个缘故,他对传宗接代格外看重,而且他不像其他宦官那样随便找一个人改姓,童贯很看重血统,童延嗣既是他的养子,同时也是他的嫡亲侄子,是他大哥的儿子过继给自己。

    两人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液,童贯也对他也格外器重,所以童延嗣尽管从未打过仗,却已经做到了从四品的左骁卫将军一职,官阶为宣威将军,比王贵他们用性命搏来的官职还要高。

    童延嗣连忙躬身道:“请父亲放心,这件事孩儿全程操控,但也不会出面,孩儿会让心腹安排一个不相关的人来办妥此事。”

    童贯满意地点点头,“这样最好,事后你再去找张恽谈一谈。”

    张恽是开封府少尹,是童贯的心腹,有他在,就不怕事情闹大。

第六百一十一章 栽赃陷害

    这几天,种师道府门前门庭若市,虽然种师道还没有凯旋归来,但慕名而来的各种‘亲朋故友’,几乎要将种家的门槛踏烂,让种师道的侄子种霖心烦意乱。

    这些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朋友都拎来了礼物,不要人家会说你傲慢,封王了就不理故旧,可若收下了,这些人都是另有意图,天下哪有白送礼的道理。

    种霖实在招架不住,索性逃离种府,让管家去应对,记下名字和礼物,以后再说。

    黄昏时分,种霖骑马从城外归来,准备返回种府了,种霖年约三十岁,原是种师道最小族弟种承志的儿子。

    种承志在对西夏战役中阵亡,丢下孤儿寡母,最后妻子改嫁,年仅两岁儿子种霖被种师道收养,种师道视为己出,异常疼爱,抚育他长大成人,又送他去太学读书,最后出仕为文官,目前官任从八品承奉郎。

    种霖这次没有随同大伯出征,是因为他上个月正好生病,所以一直留在京城。

    种师道的两个儿子都在外地为官,加之老妻多病,府中之事基本上都是由种霖负责处理。

    不多时,种霖便催马来到陈州门前,此时正好是黄昏时分,在城中做了一天生意的小贩正纷纷离开京城回家。

    城门口一群孩子正在放炮仗,不时传来‘嘭!嘭!’的爆炸声,种霖不由拉紧了缰绳缓慢行走,唯恐自己的马受惊。

    就在这时,一只炮仗不知从哪里飞来,正好在种霖马匹的眼睛旁爆炸,迸出了火光,战马受惊,稀溜溜一声暴叫,向城门冲去。

    种霖大惊,急忙大喊道:“前面闪开,马受惊了!”

    城门前面的百姓吓得纷纷向两边逃开,种霖拼命拉扯缰绳,终于稳住了自己的马匹,可就在这时,一个男子忽然出现在马匹面前,只听‘砰!’一声,男子被撞翻在地。

    男子立刻躺在大喊:“哎呀!我被要被撞死了。”

    种霖一怔,他看得清楚,这人分明是故意撞上来的,而且自己的马也没有怎么碰到他,旁边忽然冲出五六个大汉,“乔三,你又在诈人了,睁开你狗眼看看,这可是广阳郡王的衙内!”

    男子却躺在地上撒泼大喊:“我要死了,杀人啦!”

    四周立刻围满了百姓,这时,一人上前对种霖道:“衙内快走吧!这人是出了名的无赖,被他缠住了,损失钱还是小事,坏了广阳郡王的名声可是大事。”

    种霖也一时有点懵了,他没有想通为什么会毁大伯的名声,但对方既然这样说,他也担心起来,而且他看得很清楚,自己的马根本没有撞到这个人,显然是个无赖。

    种霖重重哼了一声,“我并没有撞到你,你耍无赖也没有用!”

    他催马便走,直接进了城门,这时,那五六个汉子忽然变了脸,大吼道:“老子们是广阳郡王的家人,你敢惹我家衙内,看我们怎么教训你这个混蛋!”

    五六名大汉一拥而上,拳打脚踢,招招致人死命,地上的无赖本来就是被人花了钱来碰种霖的瓷,但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居然最后要付出性命的代价。

    这时,大汉中忽然有人抽出匕首向他胸口猛刺几刀,无赖惨叫一声,当即气绝身亡。

    周围百姓顿时吓得大喊起来,“杀人啦!”

    五名大汉向周围百姓凶狠地怒吼道:“老子们是广阳郡王的家人,杀一个小民算什么,惹毛了,老子连皇帝都杀,有本事告官去。”

    五名大汉推开众人,大摇大摆地扬长而去。

    四周百姓愤怒地大喊起来,“快去报官,种师道的衙内放纵家丁杀人!”

    这时,躲在人群中观望的童延嗣冷笑一声,这就是他要的效果,他转身便离开了城门。

    。。。。。。。

    种霖回到府中,他心中还是有点不安,虽然那无赖是想敲诈自己,可是自己这样一走,万一那无赖自伤一臂,然后跑去告自己一状,自己也说不清楚啊!

    种霖越想越不妥,便让管家去陈州门看一看,那无赖若还在闹事,就给他几两银子让他闭嘴。

    管家匆匆去了,种师道离陈州门不远,不多时,管家便骑着一匹毛驴飞奔而来,远远大喊:“小官人,不好了!”

    种霖就站在大门内等消息,他心中一惊,连忙迎了出去,“怎么回事?”

    “出人命了!那个无赖死了。”

    种霖头脑里‘嗡!’的一声,难道真被自己的马撞死了?他急问道:“怎么死了?”

    “被人杀死了,被几个大汉杀死了,城门处的人都在说是被我们种家的家丁杀死了。”

    种霖一下子愣住了,他一时没有发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

    他压根就没有想到对方的冷箭并不是射向他,而是他的大伯种师道。

    管家也急了,连忙问道:“小官人,你今天是带谁出去了?”

    种师道府中确实有十几个家仆,但不是什么随从,都是马夫、园丁、车夫、账房之类。

    种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知道我从来不带家丁,或许是误会了。”

    管家想想也对,小官人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再说府中也没有什么家丁可带,估计是误会了,他点了点头,“要不再看看吧!估计是什么仇杀,误会成我们种家了。”

    虽然种霖觉得自己清白无辜,但人毕竟死了,他只觉得心中沉甸甸的,仿佛一块大石压在心中,他站在门口犹豫不决,这件事要不要去官府说一说,可万一根本就没有报案呢?自己跑去官府,岂不是自寻麻烦。

    正难以决断之时,忽然身后有人问道:“这里是不是种府?”

    种霖一回头,身后居然是几名捕快,他点点头,“这里是种府,你们有什么事?”

    “在下开封府捕快蒋全,我们找种霖,开封府有桩人命案与他有关。”

    种霖脑海里‘嗡!’的一声,他没想到这件事来得这么快,这才不到半个时辰啊!

    “我就是种霖。”

    听说对方男子就是种霖,几名捕快立刻分开来,呈半包围状,手也按在刀柄上,为首捕头冷冷道:“有人把你告了,说你纵奴杀人,请跟我们走一趟吧!”

    种霖顿时大怒,喝道:“我骑马撞到人不假,但什么时候纵奴杀人了,你们把话说清楚!”

    “具体案情我们不清楚,但张少尹让我们找种官人,或许只是询问一下,没有别的意思。”

    这些捕快都十分油滑,对方是种师道的子侄,不是普通百姓,当然不可能强行拘捕他,众人七嘴八舌道:“既然种官人认为自己没有纵奴杀人,那更要去讲清楚,否则被人诬告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种霖点点头,“我是要去开封府讲清楚,是我的责任我承认,不是我的责任也休想栽在我种霖的头上。”

    种霖到现在也没有意识到他已经钻进了别人的圈套,有人就等着他去开封府呢!

    。。。。。。。。

    这两天梁师成颇为忙碌,天子赵佶为了表彰北伐东路军,决定举行一个盛大的凯旋仪式,就交给梁师成全权负责,时间紧,任务重,各种千头万绪的事情堆在一起,忙得梁师成脚不沾地。

    上午,梁师成刚走进皇仪门,却看见了开封府尹王鼎,王鼎出任开封府尹是范党一案中梁师成和王黼利益交换的结果。

    王鼎当然是梁师成的一颗重要棋子,在李延庆攻破燕京城之前,李延庆在梁师成心中的重要性远远比不上王鼎,就算是现在他大红大紫,也最多和王鼎处于同一档次,可见梁师成对王鼎的器重。

    “佑稷,有什么事情?”

    王鼎连忙走上前,小声道:“有件事我想向太傅先汇报一下。”

    “噢!去官房说吧!”

    梁师成从不在外人面前避讳王鼎是他的人,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连天子赵佶也知道,梁师成的势力不光是御史台,连开封府也是他的势力范围。

    当然,只要梁师成乖乖听自己的话,帮助自己对抗文官集团,赵佶是不会太在意这些所谓的势力范围,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他赵佶的,他一句话就可以处死梁师成,这些势力范围又有什么意义?

    王鼎跟随梁师成走进官房,梁师成一摆手道:“坐吧!”

    “下官还是先向太傅汇报吧!”

    梁师成点点头,坐下问道:“说吧!什么事情?”

    “是这样,昨天开封府发生一件案子,可能和种师道有关系。”

第六百一十二章 木秀于林

    “种师道?”梁师成愣了一下,他极为敏感,最近他可是一直在忙种师道的事情。

    “他怎么了?”

    “其实是和他侄子种霖有关系,他侄子昨天在陈州门马惊了,撞倒一个平民,这个平民说要告他,结果被种霖的手下乱刀杀死了。”

    “有这么嚣张?”梁师成眉头一皱。

    “比这个还要嚣张,那些随从说他们是广阳郡王的人,杀个小民跟蚂蚁一样,还说。。。。。。。”

    “还说什么,说下去!”梁师成不满地看了王鼎一眼,居然在自己面前吞吞吐吐。

    王鼎转身关了房门,压低声音道:“他们还说,就算是皇帝,惹了广阳郡王,他们也照杀不误!”

    “胡说!”梁师成怒喝一声,“这种话种师道的手下怎么可能乱说。”

    “本来我也不相信,可这里有很多目击者的证词,他们确实说了这话。”

    王鼎将一份审案材料放在梁师成桌上。

    梁师成眉头皱成一团,如果真是这样,这个种师道的侄子也太狂妄嚣张了。

    他看了看审案记录,又问道:“这个种霖承认了吗?”

    “刚开始他不坚决承认,只说自己惊马撞人,那五个杀人者他不认识,和种家无关,但后来他都一一承认了。”

    “什么叫刚开始不承认?”

    梁师成心念一动,“莫非对他动刑了?”

    王鼎有点尴尬地点点头,梁师成把审案记录又扔给他,“这种小事情找我做什么?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可左谏议大夫杨凤准备弹劾种师道狂妄自大、纵子行凶。”

    直到这时,梁师成才听出一点道道了,杨凤可是王黼的心腹,由杨凤出面弹劾,等于就是王黼弹劾。

    他立刻意识到这个案子绝不是那样简单,他又问道:“这个案子你是审的吗?”

    “不是下官,是少尹张恽亲自审理,动用了大刑,种霖的一条腿完全废了,而且今天一早,张恽搜查种师道的府宅,在种师道亲兵住的院子里搜出了血衣和凶器。”

    梁师成眼睛眯成了一条缝,这是王黼和童贯在联手对付种师道了,手段很黑啊!

    “太傅,下官该怎么办?”王鼎小声问道。

    “既然不是你审的案子,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好了,离岸边远一点,别湿了自己的鞋子。”梁师成心里明白,但他不想参与此事。

    王鼎其实也明白这个案子的猫腻,只是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梁师成一下,他之所以成为梁师成最器重的棋子之一,就在于他有与众不同的眼光,他低声道:“若种师道出了什么事,太子一定会保他。”

    一句话顿时提醒了梁师成,他正发愁找不到什么办法与太子缓和关系,种霖这个案子,不就是最好的缓和药吗?

    不过这件事得等它闹大了才行。

    梁师成沉思良久问道:“现在种霖的伤势如何?”

    “打得非常严重,如果太傅有意,我可以安排狱医调治一下。”王鼎还以为梁师成要给种霖治伤,讨好种师道。

    “这个狱医又是谁的人?”梁师成不露声色问道。

    “是张恽的人。”

    梁师成点点头,“那你就安排狱医调治吧!不过。。。。。”

    说到‘不过’,梁师成又压低了声音,目光阴冷道:“等狱医调治完,你就用一杯毒酒结果了种霖的性命,下手要干净一点,要让人觉得是狱医所为,然后狱医最好再不明不白死掉,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鼎微微一颤,他忽然明白了,梁师成是要挑起种师道和童贯以及王黼的仇恨,也就是挑起太子对童贯及王黼的不满,那样一来,太子自然而然就会倚重梁师成了。

    梁师成的手段不是一般的毒辣啊!

    “下官明白了!”

    。。。。。。。。

    王鼎匆匆走了,梁师成喝了一口茶,又在眯着眼想这件事,很显然,种师道广阳郡王的头衔让很多人都不舒服,尤其是童贯,他可以想象童贯心中对种师道的痛恨,谋算十年的成果却最后便宜别人,换谁心态都不会平衡。

    说起来那个郡王之爵应该是李延庆得到,当时群臣在讨论这件事时,高深提出了李延庆是权雄州刺史,又是统制,符合主将的条件,但王黼却说李延庆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刺史,他的官阶不够,只是临时出任刺史一职,而且刺史不是承宣使,更不是宣抚使,还撑不起主将这个头衔。

    赵佶最终支持了王黼的意见,使李延庆和王爵失之交臂。

    梁师成同样也不希望李延庆得到王爵,因为一旦得到王爵之位,那就意味着将和军权无缘了,任何一个天子都绝对不会让一个异姓王掌控军权,种师道既然得到了王爵,那他就该正式退仕了。

    梁师成还需要用李延庆来掌控军权,成为自己将来的后盾,他可不希望李延庆从此被官家打入冷宫。

    正想着,一名小宦官却出现在门口,献媚笑道:“官家请阿翁过去一趟!”

    “哦!官家现在哪里?”

    “在延福宫叠琼阁!”

    梁师成点点头,“我知道了,马上就过去。”

    。。。。。。。。

    梁师成匆匆来到了延福宫叠琼阁,叠琼阁位于寿山的半山腰,这一带以秋景为主,到了秋天,满眼树木黄红相间,份外艳丽,甚至山脚下还有一片占地数亩粟田,黄灿灿的粟穗格外吸人视线。

    天子赵佶也喜欢在秋天时来这里赏景,但今天一份弹劾奏折打乱了他的心情,赵佶负手在房间来回踱步。

    事实上,他心中对种师道一直怀有芥蒂,‘种家军’三个字不可能那么快在他脑海里消失,大宋从开国时便对军头们极为防范,杯酒释兵权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也是吸取了藩镇割据以来军头拥兵作乱的教训,‘文官统兵,武将辅佐’也一直是大宋军制的基本原则之一。

    种师道名义上是文官,但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他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老军头,唯一让赵佶稍稍的宽慰的是,种师道已老迈,不可能再生什么事端了,所以赵佶才同意太子的请求,让种师道为东路军主帅参加北伐。

    但今天这份弹劾书却使赵佶猛然意识到,种师道虽然老迈,但他有家族,有子侄,他就算没有野心,但他的那些正当盛年的子侄难道没有吗?

    他侄子不是已经说出来了吗?莫说蚂蚁小民,就算皇帝也照杀不误,很好啊!才当几天郡王,野心就这么彰显了。

    这时,小宦官在门口低声道:“陛下,太傅已经来了。”

    赵佶点点头,“让他进来!”

    很快,梁师成快步走了进来,跪下行大礼,“老奴叩见陛下!”

    很长时间以来,梁师成都没有向赵佶跪下行大礼了,他渐渐把自己当做一个大臣,而不再是宦官,直到他被李彦逼得几乎没有退路,他才终于大彻大悟,他权力是来自于宦官的身份,而不是大臣。

    他又从头开始,捡回了自己宦官的身份,这才重新一步步赢回了赵佶对他的信任。

    赵佶坐了下来,梁师成也很乖巧地站起身,垂手站在一旁,这是他们之间的默契,不需要赵佶再多说一句‘免礼平身’之类的话,梁师成是来做事的,跪着可做不了事情。

    赵佶沉思片刻,淡淡问道:“北伐军的凯旋仪式准备得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已经差不多了。”

    “嗯!那就撤了吧!”

    赵佶轻描淡写一句话,在梁师成耳边就像惊雷一样,撤了!不举行凯旋仪式了?他忽然意识到天子心中的怒火。

    梁师成反应极快,连忙道:“老奴明白了,反正也是以前用的东西,收起来就是了,没有什么浪费。”

    赵佶又道:“金国使者已经到了京城,他们正处于国丧,我们低调一点,不要太刺激他们了,有利于谈判顺利。”

    赵佶随便找了一个借口,但这个借口却不是给梁师成,而是让梁师成去告诉文武百官。

    “老奴明白,这就去给蔡相国交代一下。”

    “去吧!”

    赵佶随手将弹劾书放到废书篮里,他虽然对种师道不满,但现在不会动种师道,军队的封赏该有还会有,回头再收拾种师道,至于种师道的侄子在城门闹事,他就当不知道。

    梁师成走出叠琼阁,召来一名宦官低声问道:“今天上午谁来找过官家?”

    “王相国和杨大夫!”

    “哪个杨大夫?”

    梁师成当然知道王相国就是王黼,只是姓的大夫他没有反应过来,朝廷中姓杨的大夫有好几位呢!

    “就是左谏议大夫杨凤!”

    梁师成顿时恍然,没想到童贯这么急切,昨天才抓人,今天就弹劾了,不用说,这就是官家取消凯旋仪式的原因。

    梁师成心里明白,以官家的精明,未必看不出这里面的问题,但官家却宁可听信一面之辞取消凯旋仪式,说明官家心中对种师道还是不放心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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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一十三章 取消仪式

    ‘砰!’

    童贯重重一拍桌子,对养子童延嗣怒喝道:“你是怎么做的事情,人居然死了,我说过要他死吗?”

    童延嗣深深低着头,他心中也同样懊悔之极,本来下午就应该放了种霖,没想到中午狱医给他调治了伤口,种霖就突然中毒暴毙了,更让童延嗣窝火的是,狱医在房间内上吊自尽,一切都不明不白,他才意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把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童贯心里异常烦躁,负手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一个时辰前得到宫里的消息,官家已经取消了北伐军的凯旋仪式,童贯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不光对种师道是一次沉重的打击,同时对太子也是一种警告。

    对这样的结局童贯已经很满意了,那么种霖就没必要再关在监狱内,就在他准备下令放人之时,养子却告诉他,种霖被人毒死了。

    童贯感觉自己就像后背被人狠狠捅了一刀,他知道自己已经和种师道结仇了,种师道结仇倒也罢了,关键太子将会知道取消凯旋仪式是自己在背后搞得鬼,他这次也狠狠得罪了太子。

    但让童贯感到后背被人捅刀子的原因不是得罪太子,而是背后有人在暗算自己,这人会是谁?高俅、谭稹、蔡京、还是梁师成,童贯感觉都有可能,他一定要把这个背后捅刀子之人挖出来。

    想到这,他反而冷静下来,现在发脾气也没有意义了,关键是要解决问题。

    童贯又坐下,对养子摆摆手道:“我现在也不骂你了,你好好给我听着。。。。。。”

    童延嗣立刻有了精神,他知道父亲的脾气已经发过了,下面就是自己将功补过的机会。

    他挺直腰板,就俨如大将听令一样,耳朵竖得笔直,一个字也不会漏掉。

    “你要给我查清楚,种霖是怎么死的?那个狱医是怎么死的?在这期间,还有谁和种霖接触过?把这三个问题查清楚,这件事大概就有头绪了。”

    童延嗣当然知道种霖是被毒死的,但父亲问的不是这个,而是谁下的毒,其实他心里大概已经有谱了,除了开封府尹王鼎,别人也没有这个能力,只是他没有任何证据,在父亲面前他不敢乱说话。

    “孩儿记住,这就去查!”

    “去吧!”

    童延嗣快步走了,童贯又陷入沉思之中,他需要冷静下来,好好考虑一下怎么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

    。。。。。。。。。。

    三天后,八万北伐大军抵达了北大营,和他们一起南下的大量财富在大名府已转运上船,由三千军队先一步押送回京城了,数千名能工巧匠也被工部和军器监派人接走。

    北大营有现成的营房,用不着临时扎帐篷,士兵们一路行军,着实有点疲惫了,分配完营房,众人纷纷入营休息了。

    下午时分,种师道正和众人商议凯旋仪式的细节,这可是大事,凯旋仪式就是列队入城,然后在宣德楼前接受天子检阅,自从神宗皇帝之后,已经有数十年没有举行这样的凯旋仪式了,众人既激动又期盼。

    种师道笑着摆摆手,“好了,我知道大家心中激动,但光激动不行,京城百万人在看着我们呢!倒时候入城仪式弟兄们不懂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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