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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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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哥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李延庆又问道。
“现在还在收货,大概要月底了。”
李冬冬是个极为精明之人,他之所以要笼络李延庆,并不是因为李延庆会写几幅对联,而是因为他听族人说,族长极为看重李延庆,如果李延庆肯在族长面前说几句好话,说不定他就能在族长那里借到钱了。
李冬冬已经不想开茶铺,他主顾都是些底层卖苦力的粗人,赚不了几个钱,而且浑家跑堂还总被那些粗人调戏,他这几年在京城也渐渐摸到了路子,他想改行做牙人,如果有本钱就赚得更多了。
想到这,李冬冬给李延庆夹了一筷子菜,笑道:“庆哥儿能不能替我给族长说说好话。”
“要说什么好话?”
“这次我想多收点药,可身上本钱不够,我想问族长借五百贯钱,但族长不相信我,哎,我一筹莫展啊!”
李延庆笑了笑道:“如果你只想自己赚钱,我估计族长是不会答应的,你应该想着和家族一起赚钱,自己也有利,不更好吗?”
李冬冬沉默良久,低低叹了口气,“你说也对,这些年在外面打拼,眼看着身边不少人都发了财,路子也找到了,可就是没有本钱,到处借钱也借不到,却从没有考虑过与家族合作,你倒是一句话把我提醒了。”
李延庆笑道:“这样吧!族长那边我去说,我这里也有点本钱可以投进去,你、我再加上家族,咱们一起合作,三方都得利。”
李冬冬精神也振奋起来,“那我们就一言为定,如果老弟和族长说好了,后天来我家里,我们再细谈。”
第五十二章 股份合伙
李延庆雇了辆牛车便返回鹿山镇了,他一路上就在想这件事,他实际上是想给父亲找点事情做,修乡志族谱最多也就一两年的事情,那以后呢?从长远考虑,父亲还是得有一个长期稳定的收入才行。
这段时间父亲为家族的事情很着迷,干活特别卖力,李延庆完全理解父亲这种心情,他渴望获得尊严,恢复名誉,但光傻干还不行,要想获得族人尊重,还得从利益上做文章。
象李冬冬,大字不识一个,但大家都很尊重他,为什么?不就是个利字当头吗?如果腰包鼓了,再让族人和乡邻沾沾利益,族人的尊重也就自然而来。
李延庆晚上抵达了鹿山镇,他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族长府中,府上家人认识他,连忙带去他客堂稍坐,不多时,李文佑也闻讯出来了。
“庆儿,你父亲不是说你去县里了吗?”李文佑走进堂便问道。
李延庆给族长施一礼,笑眯眯说:“早上去了县里,办完事就回来了。”
李文佑也从李大器口中得知李延庆写书赚钱之事,他并不奇怪,有大祖附身,什么事情做不起来?
李文佑让李延庆坐下,又让丫鬟上茶,笑道:“本来我还担心,你爹爹跟我去京城,你没有人照顾怎么办?现在我不担心了,连钱都会挣,还不会找地方吃饭吗?”
“族长说得对,这点小事确实不用担心,今天我来,其实是有件事和族长商量。”
“什么事?”
“族长觉得李冬冬怎么样?”
李文佑想了想道:“说实话,我不太喜欢他,这人好吹嘘自己,明明是在开封城外的码头上开一家苦力小茶棚,非要吹嘘自己在御街上开大茶馆,当我不懂吗?在御街上开店,轮得到他?”
“其实族长也要理解他嘛!大家都要面子,哪个在外面的人回乡,不把自己狠狠吹嘘一通的?”
“你这话倒也对,你提他做什么?”
李延庆便把自己的县里遇到李冬冬之事说了一遍,又说了自己的打算,最后道:“其实我觉得如果李冬冬在京城真的路子的话,家族出本钱,联系货物,他在京城销售,这确实是条赚钱的路子,赚了钱,便可以支持族中子弟上学,培养能干的年轻子弟,这样家族就一步步兴旺了,族长觉得呢?”
李文佑极为迷信李延庆是大祖附身,他见李延庆处处替家族兴旺考虑,他更加坚信这就是大祖的意志,连忙点点头道:“庆儿说得完全正确,我照办就是!”
李延庆笑着摆摆手,“我只是提个建议,具体该怎么做还得好好商量一下,我有想法,族长也有经验,我们都说说看。”
李文佑是个极为精明之人,这件事他不是没有考虑过,只是他信不过李冬冬,所以才迟迟没有答应,不过既然李延庆提出来,那就是另一回事。
李文佑沉吟一下道:“其实这个李冬冬并没有完全给你说实话,他之所以不想开茶馆,是因为他把自己多年积攒的钱投到一票私酒的黑市买卖上去,结果私酒被官府扣押没收,几个当事人吃了官司,李冬冬赔得倾家荡产,茶铺也典卖了,他走投无路才想去做牙人,我是怕他拿了我的钱去还债,所以才没有答应借钱给他。”
“他外面还欠债吗?”李延庆也略略有点吃惊。
“有没有欠债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太喜欢他这个人,不过庆儿觉得他可行,那也可以试一试。”
李延庆沉吟一下道:“我就担心他在京城究竟有没有路子?”
李文佑微微一笑,“这个倒不用担心,他岳父是个牙人,路子很多,这次他回乡买药,就是他岳父的委托,只是他岳父恨他不成器,一文钱也不肯借给他,我之前已经派人去京城摸过他的底,他倒没有说谎,只是怕人笑话,才不肯提他岳父之事。”
李延庆心里有数了,看来族长和自己不谋而合,也是想用李冬冬这条线,所以才会派人去摸他的底。
李延庆又想起那晚族祭之时,族长故意不理睬李冬冬,就是在吊他呢!看来族长也是个老奸巨猾之人。
想到这,李延庆微微笑道:“族长,我再提一个建议。”
“你说,我听着。”
李延庆缓缓道:“不如我们就这件事开一个商行,我和族长出本钱,李冬冬按他的路子折算入本,三家各占份额,即使亏了也以本钱为上限,盈利了则按份额分利,另外再招几个族人办事,他们的开支就作为费用扣除,等生意做大了,再从利润里面拿出一部分帮助族人读书救济之类,族长觉得如何?”
李延庆说的就是公司制度了,只是用一种通俗的话描述出来,李文佑听懂了,便点点头笑问道:“庆儿有多少钱?”
李延庆取出交子卷放在桌上,“这是大名府洪登记银铺的交子卷,里面有两百两银子,算是我投的本钱。”
李文佑很惊讶,两百两银子,这可是一大笔钱啊!就算孝和乡也没有几家拿得出来。
李文佑想了想道:“这样吧!我们以一千贯为本钱,我另外再补八百足贯,我占五成份额,庆儿三成,李冬冬两成。”
李延庆想了想道:“李冬冬的两成太少了一点,调动不起他的积极性,我索性再让半成给他。”
“你不用让!”
李文佑果断地说道:“我再让一成给他,我四成,庆儿三成,李冬冬三成,就这样定了。”
商行的框架和股份虽然敲定,但还有很多细节需要斟酌,比如财务管理、物资流通、经营范围、供销权限等等,这些东西从古至今都是一脉相承,只是说法不同。
尤其这里面还涉及到李冬冬岳父,李冬冬打算借助他岳父的门路做生意,那么他岳父在这里面又怎么算计利益?
李文佑是极为精明之人,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和李延庆的钱打了水漂,有些事情他必须向李冬冬确认清楚,一点都不能含糊。
当天晚上他便派人去给李冬冬送信,让李冬冬第二天来见他。
不过有一件事,李文佑却有意无意地忽略了,他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文贵,李氏家族的产业都是掌控在李文贵手中,而这个生意他不想让兄弟插手进来。
。。。。。。
李大器自从带儿子去给亡妻扫了墓,他的一桩心事便落地了,不过他还是想把妻子的墓迁回来,从前是丁家太强势,他没有办法,现在他开始逐渐翻身,无论如何,他不能接受妻子葬在娘家墓园的现实。
李大器心如明镜,他知道丁家的态度开始转变,根本原因都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如果想把亡妻的墓迁回来,他还得靠儿子才行。
虽然李大器知道这件事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办到,但不和儿子商量一下,他心中就像猫爪一样难受,李大器便来到儿子房中。
李延庆正在伏案做功课,他们放假十一天,正月初七就要上课,师父姚鼎给他们布置了一大堆书法写字,前些日子李延庆忙着写书,把功课耽误了,眼看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他也不得不拼命赶功课。
“庆儿,爹爹有件事想和你商议,耽误你一会儿时间。”
“没事,爹爹进来吧!”
李大器推门进来,见儿子正在伏案写字,姚鼎很看重学子的书法,在书法上抓得很紧,学子们放假的功课也主要是书法,尤其象李延庆这种重点关注的学子,想随便写几十篇糊弄交差,绝不可能。
李大器站在儿子旁边看了片刻,不由暗暗点头,和刚入学时相比,儿子的书法已大有进步,考举人已经没有问题了。
再看所写的内容,竟然是《吕氏春秋》,李大器不由一愣,《吕氏春秋》很生僻,连他都不熟,儿子怎么会想到默这个,这是姚鼎的要求?
李延庆没有抬头,但他知道父亲的疑惑,便一边写,一边解释道:“这不是师父要求,别的学子写《论语》或者《孟子》,师父觉得我没有问题了,便随便我写什么,上次童子会我们差点栽在《吕氏春秋》上,所以我想把这课补上。”
“原来如此,那你继续写吧!我们改天再说。”
“爹爹有什么事?”李延庆放下笔笑问道。
“我在想,咱们得把你娘的墓迁回来,咱们家有三亩祖地,有一亩地的风水还不错,我想把你娘葬在那里,百年后我也可以和你娘葬在一起。”
“既然如此,爹爹就去给丁家谈这件事吧!”
李大器犹豫一下道:“我就怕我去说,丁家不买帐。”
“爹爹是怕见到大姨娘吧!”李延庆笑嘻嘻道。
李大器脸一红,狠狠瞪了儿子一眼,“别再胡说八道,爹爹心里只有你娘一人,绝不会再娶。”
李延庆见父亲有点恼了,便收起玩笑之心,想了想道:“行军打仗讲究上中下三策,咱们把娘的棺木迁回来,也要讲对策。”
李大器精神一振,“哪三策?”
“上策是据理讨要,如果爹爹出面没有用,那请族长帮忙讨要,一般而言,应该问题不大了,可如果连族长出面都不行,那我们只能用中策。”
“那中策呢?”李大器又连忙问道。
“中策就是告官,由知县判决,刘知县是讲礼仪之人,这种有违人伦之事,他不会不管。”
“如果丁家撒泼不肯执行官令,坚决不答应,最后知县也无可奈何呢?”李大器有点担心,如果中策也失败,他们又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下策了,用非常手段来利诱或者逼迫丁家答应,不过孩儿相信,这不是什么大事,不需要用到下策,家主出面便可以办到。”
李大器点了点头,他也下定决心,这几天找个合适的时机和族长好好谈一谈此事。
这时,李延庆倒想和父亲说一说和李冬冬开商行之事,虽然父亲没有经验,但有族长拿主意,父亲跑跑腿总还是可以的。
“爹爹,还有一件大事,虽然还没有谈成,但孩儿想让爹爹先了解一下,等后天我们再一起去李冬冬家。”
第五十三章 意外收获
潜山村虽然名称上有个‘山’字,但实际上和山没有一点关系,也是位于平原之上,潜山村在李文村西面,两村相距约两三里,隔着大片麦田相望,是一座数十户人家的小村庄,其中李氏族人约有八户。
李冬冬便是潜山村李氏族人中混得最好一个,他二十岁便跟随一个同村人去了京城,最初在京城酒馆里当酒保,他聪明好学,人又机灵,五年后便用攒下的钱在城外汴河码头边上摆了一个茶摊。
又过几年由茶摊变成了茶棚,一名牙人见他聪明能干,便把女儿嫁给他,两口子起早贪黑,苦苦经营着小本生意。
不过李冬冬一心想挣大钱,便铤而走险,拿出全部积蓄去投资私酒买卖,不料私酒被官府没收,他也倾家荡产,连苦心经营了七八年的茶棚也被迫典卖给了别人。
李冬冬走投无路,只得帮岳父跑腿,挣点辛苦钱养家,但他并不甘心失败,眼看已经摸到门路,岳父也同意他入行做生意,可就是没有本钱,他只得到处借钱,但没人肯借这么多钱给他,直到他遇到了李延庆。
初五一早,李大器父子便骑着毛驴,沿着田埂小道向数里外的潜山村而来,今天李冬冬家请客,昨天正式发了请帖,李大器父子接受了邀请前来做客。
新年一过,空气中就有了一丝暖意,覆盖在原野上的白雪已经融化,只有背阴处还剩下一点点,但也无力抵抗暖风的侵蚀,一天天缩小褪去。
就连小沟渠内的薄冰也开始有了消融的迹象,水面上的薄薄一层冰已经让人不敢踩下去。
田埂两边的麦田已露出了青苗,给光秃秃的田野里披上一层浅浅的绿色,一眼望去,满目的嫩绿色,使人眼睛不再感到枯燥,颇为赏心悦目。
李大器阴沉着脸,显得有点不情愿去赴宴,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儿子这两天给他灌输的生意经,他是读书人,哪里会做什么生意,偏偏儿子赶鸭子上架,若不是族长是这个生意的主导,他才不干,一个月挣五六贯钱他就心满意足了,要那么多钱做什么?
眼看快要到村口,李大器没好气道:“假如李冬冬要单独和我谈生意,我可不睬他,要谈你去和他谈。”
李延庆笑道:“爹爹今天只要做一件事,在一份合作契约上签字画押,具体族长会安排,其他爹爹就不用担心了,吃好喝好,咱们晚上回家。”
“那你做什么?”李大器瞪了儿子一眼问道。
李延庆拍了拍鼓鼓囊囊的书袋笑道:“我要赶功课呀!后天就要开学了,我还有一大堆功课没做呢!”
儿子顷刻间便从商场老江湖变成了天真的小学童,李大器虽然早已经习惯,但他有时候还是有点糊里糊涂,他们父子之间到底是谁做主?
不多时,父子二人来到了李冬冬家,李冬冬家也修了六七间砖瓦房,村里算是富裕人家,虽然他是三兄弟中的老小,但父母却和他住在一起,平时他在京城,父母便住在他的房子里。
“二叔终于来了,欢迎!欢迎!”
李冬冬和老父亲亲自来村口迎接,虽然他父亲已六十余岁,但辈分上却和李大器同辈,两人称兄道弟,一路向不远处的家门走去。
“大侄子,给你庆弟找间屋子做功课,他再不赶完,后天就要挨板子了!”
李冬冬满脸堆笑,“二叔,看你这话说的,庆弟可是童子会的魁首,全县第一,师父怎么舍得打他的板子。”
“不打不成器,你就是小时候经常被爹爹打,现在才有出息!”
李大器颇会说话,说得李冬冬父子眉开眼笑,四人说说笑笑走进院门,李大器去主堂吃茶,李冬冬却领着李延庆去内房做功课。
找了个机会,李冬冬千恩万谢地对李延庆表达了感激之情,要不是李延庆替他牵线搭桥,他怎么可能得到这次翻身的机会。
虽然族长只给了他三成的份子,但他也想通了,他给岳父跑腿永远只是跑腿,他就算给岳父赚再多的钱,也只能得一点辛苦费。
但和族长做,他却是东主之一,只要生意做大,利润的三成也足以使他发财致富。
“庆弟,我昨天和族长谈过了,各种细节都已敲定,今天就可以签约,以后咱们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
李延庆翻了翻白眼,这话怎么说来着,李冬冬连忙陪笑道:“只是和老弟开个玩笑,以后我们同舟共济,共同致富!”
这还差不多,李延庆又问道:“这趟药材生意还赶得上吗?”
“没有问题,我这次收购得早,只跑了永济乡就把岳父的药材收全了,再跑跑其他几个乡,几天就能搞定,而且族长还答应用家族的货船替我运货,运费上能省不少,下个月河水解冻就可以出发了,这一次我们至少能赚三百贯。”
“那以后呢?”
李延庆更关心长远的打算,这可是他父亲的长期饭碗,得打造结实了,他又追问道:“以后有什么打算?”
“当然有!”
李冬冬搓着手,按耐不住心中的兴奋,眉开眼笑道:“昨天我和族长商量过,我们以后可以做粮食生意,汤阴是产粮大县,麦子和谷子价格都比京城便宜一倍,如果直接从农户家收麦,还会更便宜,运到京城卖给行头,扣去各种税和费用,至少是两成的利润,利润虽然没有药材多,但好在安全稳定,朝廷鼓励的,多跑几趟,一年就可以把本收回来了。”
嘴上说着,李冬冬眼睛里却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目光也变亮了,仿佛一堆堆铜钱在他眼睛熠熠闪光。
这个想法李延庆倒很赞成,汴京百万人口,每天粮食消耗巨大,而且北宋末期,朝廷已经失去了对京城粮食的控制,全靠几大米行供应全城的粮食,做粮食生意不仅稳,而且利益长久,更适合李家这种大地主,这必然是族长的想法,应该已经谋算了很久,自己只是适逢其时罢了。
就这时,门吱嘎一声开了,一前一后走出来两个小娘,前面一个稍小,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穿一件大红色棉袄,梳着双环髻,瓜子脸,细眉毛,小脸红扑扑的,长得颇为清秀乖巧。
后面一个小娘大得多,十岁出头,和前面小娘一样的打扮,虽然谈不清秀,但皮肤倒也白净,手中捧一把甜瓜子,嘴里磕得正忙。
“三舅舅!”前面小娘跑上前甜甜喊了一声。
李冬冬眼睛笑眯,“乖喜儿,嘴真甜!”
后面大一点的小娘子却打量着李延庆,问道:“三舅,这小猴子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别胡说!”
李冬冬脸一沉道:“快过来叫庆叔!”
李延庆差点笑喷出来,自己居然变成庆叔了,这两个女孩想必是李冬冬的外甥女了,他挺了挺胸脯,准备接受晚辈的问候。
前面小娘乖乖巧巧地上前施了万福,“庆叔好!”
后面那个小娘却呆了一下,居然叫这个小屁孩叔叔,她脸一红,低声嘟囔道:“我才不叫呢!”
“你若不叫,明年舅舅就不给你压岁钱了!”
李冬冬显然知道怎么让大外甥女屈服,小娘只得磨磨蹭蹭上前,勉强给比自己小几岁的李延庆施个万福,“见过庆叔!”
李延庆满意地点点头,随手从书袋里抓了两把钱递给她们,“这是。。。庆叔给你们的压岁钱,去玩吧!”
“谢谢庆叔!”妹妹伸出手欢欢喜喜地捧过钱。
后面的小娘却红着脸一把抓过钱,又狠狠瞪一眼李延庆,一溜烟地跑了。
“阿姊,等等我!”后面的妹妹追了上去。
李冬冬望着她俩背影道:“这是我大姐家的两个小娘子,今天来我家玩,却让庆弟破费了,真不好意思。”
“几文钱而已,新年图个吉利嘛!”
“说得也是!”
李冬冬知道李延庆可是拿出两百两银子的小财主,比自己有钱多了,几文钱对他真不算什么,他便不再多说,请李延庆进屋去做功课,他自己则去迎接客人去了。
李延庆做功课的房间是李冬冬家里堆放杂物之处,主要是考虑这里比较安静,不被客人打扰,而且正好有桌椅。
李元庆在窗边坐下,拿出纸笔准备开始写字了,他一边研墨一边打量这间屋子,屋子里堆满了各种废旧的家居用品,象漏油的铜灯,磕了边的粗碗,断了腿的凳子,破了洞的竹席等等,不知多久没动过,已蒙上薄薄一层灰。
这定是老人收拾的,什么都舍不得扔掉,这时,李延庆忽然看见柜子脚下面垫了把短剑,他心中一动,上前把柜子略略抬高,把剑抽了出来。
第五十四章 大雁喜鹊
这把短剑重约六七斤,长约五十厘米,厚一点五厘米,宽三厘米,剑尖呈三角形,虽然表面略略有点锈斑,但剑身上钢纹依旧细密均匀,李延庆能分辨出钢铁好坏,这并竟然用极好的上品真钢打造,代表了宋朝最高的冶炼水平。
李延庆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他似乎想到什么,连忙用袖子在剑脊上擦了擦,果然露出了一行细细的刻字,剑士营军用。
李延庆心中顿时有些激动,这把剑竟然就是大宋赫赫有名的厚脊短身剑,宋军剑士营的专用战剑。
汉唐是刀的天下,但到了宋朝,剑又重新复兴了,一方面是宋军缺马,对适合劈砍的刀需求量不大。
但更重要是宋朝进入了重甲时代,契丹人得到幽州后,学到了高明的冶铁技术,同时生铁产量猛增,他们打造出来的盔甲和宋军已经没有区别了。
加之他们几乎都是骑兵,用战刀基本上砍不断敌军的盔甲,只有用剑刺,可以穿透过盔甲上的甲片缝隙,刺伤或者刺死敌人,这就是宋朝开始大量使用枪和剑的主要原因。
而厚脊短身剑便是宋朝最有名的战剑,南宋灭亡后几乎被蒙军销毁殆尽,后世已经看不到了,李延庆曾在一幅宋画上看见过它的图形,既可以刺,也可以砍,甚至还可以像鞭锏一样作为打击武器,非常实用。
这种剑士专用战剑在县里的刀剑铺中根本买不到,没想到他居然在一个农户家中看到了。
他舞剑挥了几下,手感非常好,只是略重了一点,但也能接受,他立刻喜欢上了这把剑,正好可以用来练习胡大叔给他的剑术秘籍。
“那是我外祖父的剑,你怎么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李延庆一回头,刚才叫他庆叔的两个小娘子不知什么时候又跑回来了。
李延庆把剑放回了原处,主人虽然用它来垫柜脚,不甚爱惜,但毕竟不是他的东西,他可不想在两个晚辈面前掉了价。
“阿姊,庆叔喜欢那把剑就送给他吧!”喜儿在旁边拉了拉姐姐的衣袖。
“他姓李,咱们姓张,他是哪门子叔叔?”大姊很不高兴地瞪了妹妹一眼,
喜儿低下头不敢说话了,大姊走上前上下打量李延庆,“我就觉得你眼熟,刚才想起来了,以前我和你玩过,只是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你是李文村的,家里还有一条大黑狗,对吧!”
李文村距离这里最多也就两三里,这个小娘见过自己很正常,只是他从前是小泥猴,还很傻,现在却是个翩翩小君子,难怪这小娘子刚开始没有认出自己。
李延庆笑道:“你娘和我平辈,她也叫我一声兄弟,你不叫我庆叔,叫什么?”
“我爹爹姓张,和你们李家没关系,我娘怎么叫你,与我无关。”
李延庆听她胡搅蛮缠,心中不太喜欢,便随口问道:“你既然姓张,那叫什么名字?”
“我阿姊叫张大雁!”
后面的妹妹替姐姐回答,大雁回头瞪了妹妹一眼,“你多嘴什么?”
李延庆倒喜欢这个乖巧的妹妹,便低下头笑眯眯道:“我知道了,你叫张小雁,对不对?”
“不是!我叫喜鹊,庆叔叫我喜鹊,喜儿都可以。”
“小笨蛋,你什么都告诉人家了!”大雁再次瞪了妹妹一眼。
小妹妹吐了下舌头,又低了下头。
大雁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李延庆,一点点向他靠近,“小弟弟别动啊!姊姊给你说句悄悄话!”
大雁嘴里哄着李延庆,忽然一伸手,向李延庆的耳朵揪来,李延庆早看出她的动机不纯,不等她抓过来,便侧身闪开了。
大雁揪了个空,恨得她一跺脚,象只猫一样向李延庆扑上去,嘴里骂道:“你这个死猴子,居然让我叫你叔叔,看我怎么收拾你!”
“阿姊别打了,叔叔要生气了。”妹妹喜鹊急得直跳脚。
李延庆身形极快,迅速躲闪,转到了门口处,他又摸出十文钱,在手里轻轻掂着,笑嘻嘻道:“又不是让你白叫,好好地叫我一声庆叔,这十文钱给你。”
大雁看见了十文钱,她眼睛一亮,心中的怒火顿时消逝得无影无踪,刚才李延庆给了她二十文钱,可以买个铜钗了,她还是第一次得这么多压岁钱,
她家境比较穷,父母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半用,就算有点好东西都给弟弟,轮不到她们姐妹,这身新衣服还是舅舅给她们买的。
过年的压岁钱也就一文两文,偶然京城的舅舅来了才会多得一点,象今天这样一下子得了这么多钱,她还从来没有过。
她盯着李延庆手上的十文钱,心里却在盘算着怎么把这个傻小子的十文钱弄到手,有了这十文钱她又可以买朵绢花了。
她满脸笑容哄李延庆道:“好弟弟,你把钱给姊姊,姊姊就不生气了,陪你去掏鸟蛋!”
“不行!尊敬长辈的规矩就在这里,你娘叫我兄弟,你就得叫我庆叔。”
大雁犹豫不决,李延庆见她快要投降了,便笑道:“既然不想叫,那就算了,我不勉强你。”
说着,他要把钱揣回兜里,大雁心中一急,终于喊出声,“庆。。。叔!”
“这就对了嘛!尊敬长辈,又有好处,何乐而不为?”
大雁抓过十文钱,生怕李延庆反悔,也顾不得骂上两句便飞奔而去,喜鹊也要跟着姐姐跑,李延庆一把拉住她,笑道:“等一等,我也给你十文钱。”
喜鹊连连摆手,“我不要,叫叔叔是应该的,怎么能要钱?”
李延庆见她乖巧懂事,心里倒也喜欢,便将十文钱硬塞在她小手中,“给你去买糖吃!”
“谢谢庆叔!”
喜鹊笑逐颜开,接过钱便出门追姐姐去了。
李延庆见她们姐妹跑远了,这才静下心,开始赶他的功课。
。。。。。。
下午傍晚时分,李冬冬来请李延庆吃饭了,这时,李延庆已经赶完了功课,正在玩赏那柄短剑。
“庆弟若喜欢这柄剑,就送给你了!”李冬冬走进屋笑道。
“那怎么好意思!”
“这是我大伯的剑,他当做宝贝一样,他去世后,这柄剑就没人要了,我父亲喜欢收集旧东西,就把它捡回来,我就怕你嫌弃,你若不嫌弃,就送给你了。”
“那我就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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