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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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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延庆沉吟一下道:“我知道你有办法联系上太子,只是你怕担风险,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我必须要联系上他,这件事和你没有关系,一切风险我来承担。”

    “那你可以去找梁师成嘛!我想他是有办法的。”

    李延庆摇了摇头,“如果可以找他,我还来求你做什么?”

    郑荣泰低头半晌道:“太子殿下曾经给我阿姊说过,如果以后郑家有什么紧急情况,可以找御医赵太丞给他送信,但我们一次都没有用过这个关系,也不知道这个赵太丞究竟可不可靠。”

    李延庆知道郑荣泰做出这个决定不容易,这小子虽然浑身是缺点,但对朋友却十分讲义气,而且口风很严,他又问道:“可有什么信物?”

    郑荣泰犹豫一下道:“有半块玉佩,我阿姊出家为女道士后便把它给我了,回头我拿给你,但你用完后要还给我!”

    李延庆点点头,“老郑,多谢了!”

    郑荣泰绿豆大的小眼睛里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你就不怕我告诉梁师成,你擅自越过他去找太子?”

    李延庆哈哈一笑,“如果是你去告状,那我也认了!”

第四百七十一章 雪中送炭

    在梁师成联手蔡京对付新贵王黼和李彦的权力斗争中,李延庆只是一个小小的棋子,他还没有资格挤身棋手的地位,这一点他有自知之明。

    但李延庆也知道,无论是梁师成还是蔡京,他们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老政客,想依靠他们发迹,除非自己甘愿做一辈子听话的棋子,否则稍有逾越,就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一口吞掉。

    真正想把他培养成为大宋中流砥柱之人,只有种师道这种一心忠于职责、忠于国家的正直之人,可惜大宋官场日趋黑暗,已经没有种师道的容身之地。

    他李延庆要么在黑暗中沉沦,要么就在黑暗学会保护自己,在所有人都抛弃太子赵桓,唯恐其牵连到自己之时,李延庆却知道这是一次千载难逢的机会,锦上添花者众,雪中送炭者却无,这一次他就要做一个雪中送炭之人。

    赵太丞这个官名听起来似乎很牛气,实际上只是一个九品的芝麻官,太医局丞,不过能当上九品医官都是御医中的佼佼者,有着极为厉害的医术。

    赵太丞名叫赵济慈,年约五十余岁,他祖父和父亲都在宫中做太医,他本人从十余岁起便帮父亲拎药箱,在宫中行医四十年,四十三岁那年继承了父亲的官职,太医局丞。

    数十年的行医生涯和兢兢业业的职业操守使他不仅在皇宫内名声显赫,在京城内也拥有巨大的名望,人们都称他赵神医或者赵太丞。

    赵太丞的府邸在御街东大街,这里是极为繁华的黄金地段,这座占地约五亩的府邸是他祖父在一次治好高太后重病后得到的赏赐,他家大门上挂的牌匾‘赵太丞府’也是当年神宗皇帝的御笔亲题。

    夜幕初降,李延庆来到了赵太丞府,赵济慈有两个儿子,长子继承他的事业,从小跟他进宫行医,已经是一名御医。

    次子则自谋职业,赵济慈专门为小儿子在府宅大门左侧修建了一座占地一亩大小的医馆,挂着赵太丞的牌子给京城民众看病,平时休息闲暇时,他和长子也会在这里坐堂行医。

    不过现在赵济慈已经五十五岁,不怎么外出行医了,除了权贵人家他会亲自出诊,其他普通百姓想找他看病,只能上门来医馆求医,而且他只看两种病,一是连儿子也看不好的病,其次便是对方愿出五十两诊金,也可以直接找他看病。

    李延庆没有唐突地直接进府门,而是来到医馆,一名小药童站在门口对李延庆道:“很抱歉,医馆已经关门,除非是急诊,一般都不接待。”

    “我找赵太丞,他在吗?”

    药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我家老太医在是在,但他一般不出诊了,更不用说现在,如果你看急诊,我可以去请马医师,诊金和白天一样,三百文钱,如果官人一定要找馆主,现在这个时候就要二两银子了。”

    李延庆取出一锭十两的黄金,“这是十两黄金,我要找赵太丞!”

    “好吧!官人请进来坐。”

    对方拿出了十两黄金,相当于一百两银子,药童不敢怠慢,连忙将李延庆请进了医馆内堂,又让另一个小童给李延庆上茶,他自己则跑进内堂禀报去了。

    李延庆坐在内堂喝茶,一边打量着内堂,内堂布置很简单,中间是一张八仙桌,周围有四把椅子,他坐的地方是主客位,旁边是一张小桌子,地上铺着木板,看起来寻常无奇,但头顶的一块牌匾却让李延庆看出名堂,金边牌匾上有四个大字,‘悬壶济世’,李延庆一眼认出,是天子赵佶的瘦金体。

    这时,大堂外传来一声轻轻的咳嗽,只见一个老者负手走了进来,他头戴平巾,穿一件半旧的深衣,正是名医赵济慈,他保养得极好,虽然已五十五岁,但脸上没有一丝皱纹。

    “阁下不是来看病的吧!”赵济慈走进内堂便淡淡笑道。

    名医讲究望闻问切,他看了一眼李延庆的气色,便知道李延没有什么病症,而且拿十两黄金来求医,明显是别有隐衷。

    李延庆起身行一礼,“在下李延庆!”

    赵济慈顿时恍然,“原来是李御史,失敬了,请坐!”

    两人分宾主落座,赵济慈笑道:“李御史是办案需要我帮忙吗?”

    “我是想请赵太丞替我送一封信。”

    “送信?”

    赵济慈笑了起来,“我做了四十年的御医,还第一次有人让我送信,不知李御史想给谁送信?”

    李延庆从怀中摸出半块玉,放在桌上,赵济慈看见玉,顿时脸色大变,他连忙挥手,将门口的两名小童赶出去,又对李延庆道:“请到诊室说话!”

    内堂里面还有一间小屋,是赵济慈看病的诊室,四周没有窗,十分安静,旁边有一张床,中间是一张小桌。

    两人在桌前坐下,赵济慈从怀中摸出一块四四方方的白缎子,打开来,里面也有半块玉,他将玉和李延庆的半块玉放在一起,果然是一块完整无缺的玉。

    赵济慈点点头,低声问道:“不知李御史有什么急事要转告太子?”

    虽然郑家被贬黜,但毕竟狡兔有三窟,太子赵桓除了梁师成那边一条渠道外,他还有一个极为隐秘的对外联系渠道,那就是太医丞赵济慈。

    李延庆取出一封信,放在桌上推给赵济慈,“这封信请转交给太子!”

    赵济慈沉吟一下道:“进东宫虽然不搜身,但我看病时旁边是有宦官的,信拿不出来,李御史最好能写在绢上,我放在药箱蜡丸中,这样就万无一失了。”

    李延庆点头答应,“这样也好!”

    赵济慈立刻回去取了笔墨白绢,李延庆提笔在白绢细细密密地重新写了一封信,等它干透了,又揉成小团塞进一颗蜡丸中,重新用蜡封上,就是一颗大药丸了。

    “赵太丞这两天要去东宫吗?”

    “明天是我当值,正好太子妃有了身孕,我明天一早去看看她,这信就能送出去。”

    李延庆连忙起身行礼,“多谢赵太丞帮助!”

    赵济慈起身呵呵一笑,“李御史并没有什么大问题,只有印堂阳气略显不足,稍微收敛一下房事,身体就自然恢复了。”

    李延庆只得苦笑一声,他确实和思思房事稍多,居然被这个赵济慈的利眼看出来了。

    。。。。。。。。。

    太子妃朱氏怀孕是一件大事,自从四年前朱氏生下第一个皇子后,所有人对第二个皇子的诞生都充满期待。

    为了抱第二个孙子,天子赵佶更是小心,他不惜派八个有经验的产婆来照顾太子妃,甚至令三名御医长驻东宫,关心太子妃身体的任何不适。

    天刚亮,赵济慈便来到了东宫,他是太医中的权威,三名坐镇东宫的太医都是他的手下,作为太医第一人,他也很关心太子妃的情况。

    “这几天太子妃的情况怎么样?”赵济慈问三名太医道。

    “这两天好像脉象有点急,可能是夜里没睡好的缘故?”

    “可能?”

    赵济慈眼睛一瞪,“她可是四个月的孕妇,胎儿处于最关键时刻,脉象急很可能是胎儿在腹中不适,你们怎么能大意?”

    三名太医吓得低下头,不敢吭声,赵济慈又问道:“太子妃起来没有?”

    “已经起来了,她每天起来得很早。”

    “太子殿下呢?”

    “也起来了,应该正在花园陪太子妃散步。”

    “好吧!我来给太子妃诊一诊脉。”

    早有宦官跑去通知太子妃,不多时,太子赵桓陪同正妃朱氏返回安宁殿,有宫女搭起纱帘,赵济慈在纱帘另一面给太子妃诊了脉,他感觉脉象已经平缓了,便问道:“请问娘娘昨晚睡眠如何?”

    “昨晚睡得很香甜,比前两天都好。”

    看样子确实是因为睡眠不好引发的脉象急,他缓缓道:“娘娘尽量保持心态平和,周围要安静,夜里不宜看书,也不要过早入睡,准时入睡便可。”

    这时,太子赵桓在一旁问道:“太子妃情况怎么样?”

    “问题不大,就是前两天睡眠不好引起焦虑,我开五剂安神汤,睡前一个时辰煎水服下,连续喝五天,娘娘睡眠不好的情况就应该没有了。”

    说到这,他背对着两名宦官给太子赵桓使了个眼色,赵桓心中一怔,随即便明白过来,笑道:“我的睡眠也不太好,这种安神汤我能喝吗?”

    “这种是我给娘娘特别配制的,适合孕妇,殿下睡眠不好,可以吃人参养荣丸,我这里正好有一丸,殿下晚上可以试一试。”

    说完,他从药箱取出一只蜡封大药丸,递给赵桓,赵桓接过药丸笑道:“好!今晚我就试试看,若有效果我再告诉赵太丞。”

    赵济慈留下汤剂便告退了,赵桓让宫女服侍太子妃休息,他自己回了书房,关上房门后赵桓捏碎了蜡丸,从里面取出一幅白绢,出乎他的意料,竟然是李延庆写给他的信。

    赵桓精神一振,坐下来细细看信,信中写了这两个月朝廷斗争,赵桓十分震惊,他对朝廷之事一无所知,但他怎么也想不到梁师成居然和蔡京结盟了。

    李延庆在信中也提到了即将开始三司会审,他明确告诉赵桓,这是他李延庆在御史台站稳脚跟的第一个大案,如果他能顶住王黼的压力成功审结这个案子,那王黼以后就休想再插手御史台审案了。

    在信的最后,李延庆提到一个细节,朝廷已经和金朝达成了海上同盟,朝廷正在全力准备北伐,在这个节骨眼上,天子不会做动摇国体之事,这便让赵桓长长松了口气,至少两三年内,自己太子的位子不会动摇。

    赵桓又将信看了两遍,便将白绢放进香炉里烧掉了,他现在很谨慎,任何信件都不敢保留。

    事实上,赵桓并不很信任梁师成,他知道梁师成心计太深,别看现在他在保自己,可如果自己真有被废除的迹象,那么落井下石之人一定是梁师成。

    尤其密信事件后,梁师成再也没有和他联系,显然是刻意保持了距离,而且在郑家被打压之事上,梁师成也扮演了一个极为不光彩的角色,郑荣泰科举作弊一案就是梁师成告发的,也是他建议将郑偏妃送入道观出家,让赵桓为之寒心。

    却是李延庆在自己最微弱之时送来了支持,这让赵桓心中有着一种莫名的感动,使他体会到了一种雪中送炭的暖意。

第四百七十二章 三司会审

    由于案犯都关押在大理寺,为了提取案犯方便,三司会审一般都安排在大理寺内举行,上午时分,拖延了一年的林灵素刺杀案再一次开审了。

    这个案子的焦点只有一个,刺杀林素灵究竟是三名士兵擅自所为,还是指挥官潘岳的蓄意策划?

    这也是本案的分歧点,因为这个分歧,本案拖延了一年。

    但这个案子的重大,并不是案件本身,而是这个案子的背后,是梁师成和王黼争夺御史台的暗斗,也是王黼控制的御史台和蔡京控制的刑部、大理寺的斗争。

    王黼和李彦在扳倒余深的斗争中获得重大胜利,那么在争夺御史台的第二回合斗争中,蔡京和梁师成在结成同盟后,能不能挡住王黼和李彦咄咄逼人的气势,这个案子就至关重要了。

    这里面的关键人物,就是梁师成为了夺回御史台控制权,而在御史台内布下的棋子李延庆。

    大理寺小公堂内已布置就绪,正上面挂着一块牌匾,上写四个大字‘三司会审’,下面台阶上呈‘品’字型摆放着三张宽大桌子,正中间是御史台的位子,这也是惯例,除了一些特殊情况,几乎所有的三司会审案子都由御史台发起并主导。

    左侧是大理寺,右侧是刑部,每张审案主官的背后又坐着三名辅官协助,两侧站满了身穿皂红两色公服,手执水火棍的大理寺差役。

    李延庆左右看了看刑部郎中顾逸群和赵殊,两人都表示已准备好,李延庆便道:“那就开始吧!先提审潘岳。”

    一名大理寺官员高声喝道:“三司会审,提案犯潘岳!”

    。。。。。。。。。

    就在三司会审开始的同时,皇城内的知政堂内,王安中正在向王黼汇报御史堂开审林素灵案的情况,王安中昨晚一夜都没有睡着,让他无法入睡的原因并不是李延庆要开审林灵素案,而是他昨晚下午得到一个消息,张邦昌已经向天子弹劾他擅自动用监察御史监视余深和蔡京。

    这当然是王黼的紧急安排,他为了讨好王黼而冒险安排了九名监察御史负责监视余深府宅和蔡京府宅。

    作为御史中丞,王安中并不是没有权力调用御史,在遇到一些重大事件时,他也会调集多名监察御史参与,比如各州举行的发解试,大量监察御史就会被派往各地监察考试。

    只是他这次监视的对象是刚刚被罢免的相国和从前的老相国,监视这样高级别的官员没有得到天子的同意便擅自派出监察御史,严重违反了官场规则,就算是天子也无法包庇。

    所以在得知自己被弹劾后,王安中几乎一夜未睡,焦虑难安,他已经顾不得再考虑什么三司会审案了,三司会审案变成了他紧急求见王黼的一个借口。

    听完了王安中的汇报,王黼的脸色变得十分阴沉,“你的意思是说,无法阻止这个案子是因为我的原因,我批准了这个案子,所以你无法阻止,责任在我王黼身上,是这个意思吗?”

    “卑职绝没有推卸责任的意思,只是复述李延庆的话,作为御史中丞,卑职确实没有权力叫停三司会审的案子,这不仅涉及御史台,还涉及刑部和大理寺,除非是。。。。。。。”

    “除非是由我来叫停,对吧!”

    王黼极为不满瞪了王安中一眼,“难道我不知道,还要你来提醒吗?”

    王黼当然可以叫停三司会审的案子,但这就等于将自己的把柄递给梁师成,梁师成在官家面前告一状,那自己怎么解释?

    本来一个小案子变成了大事,梁师成那个混蛋会放过自己?王黼心里明白,这个案子他绝不能再出头,必须让王安中替自己办妥。

    这时,王安中担心到了极点,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三司会审案能不能先放一放,我保证会想办法搅黄这个案子,但卑职听说张邦昌已在天子弹劾那天监察御史之事,卑职恳求相公。。。。。。先解决这件事。”

    王黼笑了起来,“这件事我也听说了,问题确实比较严重,弹劾书已经递上去了,目前就在李公公手中,王中丞,解决这件事并不难,关键看你的诚意!”

    王安中心中无奈地叹了口气,王黼要看什么诚意,他比谁都清楚。

    。。。。。。。。

    大理寺小公堂的审案已经结束了上午的审理,下午要提审三名刺杀士兵,李延庆也知道王黼不会袖手旁观,必然会有阻击动作。

    既然这个案子之前已经审了不下十次,现在审案仅仅只是一个必要的形式,那为什么不能在一天内完成它?三方一致同意,他们务必在今天审结这个案子。

    他们只短暂地休息了半个时辰,又开始继续提审三名刺杀士兵。

    三名刺杀林灵素的士兵一直被分开关押,防止他们串通口供,但效果并不是很理想,三名士兵显然早已得到同样的暗示。

    第一个被提上堂的是三个刺杀者的头目,叫做张顺,开封府人,长得彪悍魁梧,刺杀案发生时是一名押官,他被戴着重枷押上来,大大咧咧地站在堂上。

    “跪下!”

    大理寺正赵殊喝喊一声,两名差役用水火棍在他腿弯重重一击,张顺普通跪在地上,他忽然象野兽般的怒吼一声,吓得两名差役哆嗦了一下。

    李延庆瞥了他一眼,淡淡道:“给他重枷去掉。”

    赵殊低声道:“御史不知,此人十分残暴,攻击性极强,已经有两个狱卒被他打伤了。”

    “不碍事,他如果想死就不会一口咬定潘岳了,给他打开枷锁!”

    赵殊无奈,只得给差役使个眼色,两名差役战战兢兢给张顺打开了枷锁。

    张顺嘿嘿一笑,倒也没有象赵殊担心的那样直接暴起伤人,而是坐在地上,轻轻揉着手腕和脚腕,冷冷地望着李延庆。

    “你这个狗官比他们聪明,知道老子不想死,没错,我干嘛要自己找死,你有什么屁就直接放吧!”

    李延庆一拍惊堂木,厉声问道:“张顺,本官问你,道士林灵素在城头做法,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这个狗官想来哄骗老子,做梦吧!老子就告诉你,我不认识什么道士,潘岳叫我杀人我就杀人,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可你的第一次口供却招供是你憎恨厌胜之术,另外,林灵素修神霄宫时占据了两千亩土地,其中就有你家的三十亩地,你对他恨之入骨,一直就想找机会杀他,这也是你的口供,我已派人去核实过,完全属实,那么我就可以认定你有刺杀林灵素的动机,第一份口供完全属实!”

    “胡说!我是被潘岳指使的,第一次是被严刑逼供,写下的违心之言。”

    ‘啪!’

    李延庆又一拍惊堂木,“带潘岳!”

    片刻,潘岳被带上大堂,在张顺身边跪下,李延庆道:“潘岳,这个张顺一口咬定是你指使他刺杀林灵素,你怎么说?”

    “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指使过你?”潘岳怒视着他。

    张顺冷冷笑道:“潘将军贵人多忘事,是你亲口告诉我林灵素要在城墙上施法,你又答应事后给我们每人五百两银子,你还说动手那天你去城北巡视,以显示你不在现场,这些你亲口对我说的话,你都忘了吗?我可记得清清楚楚。”

    李延庆又问道:“张顺,是潘岳亲口对你说的话?”

    “正是!我在后来的招供状中写得清清楚楚。”

    这时‘潘岳’忽然站起身,向李延庆躬身行一礼,便退到一边去了。

    张顺顿时愕然,“这。。。。。。”

    李延庆重重哼了一声,“他不是潘岳,只是一名御史台的从事,你其实根本就不认识潘岳!”

    张顺知道自己上当了,他的脸胀得满脸通红,他忽然大吼一声,向李延庆扑去,李延庆手一扬,砚台闪电般飞出,正中张顺的左腿膝盖,张顺大叫一声,扑通摔倒在地,站不起身了。

    几名差役上前,将他双手反绑起来,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鼓掌声,“果然很精彩啊!”

    只见外面走进三人,为首老者正是蔡京,紧跟在他身后之人是刑部侍郎梁中都,也是蔡京的女婿,另一人却是大理寺卿郑智。

    顾逸群和赵殊吓得连忙起身行礼,李延庆也起身行一礼,“老相公,好久不见了!”

    蔡京走进来笑眯眯道:“不愧是探花出身,一下子抓住了问题的关键,张顺居然不认识潘岳,这个案子就有趣了,不知道李御史是怎么发现这个漏洞?”

    “卑职之前仔细调查过当时城墙防御情况,发现当时是五个营负责守城,其中有两个营的守军并不是潘岳的手下,潘岳只是当值指挥使,而且潘岳调来京城仅两个月,卑职就怀疑三名刺杀士兵并不认识潘岳,另外,从前几次都是分开审讯,潘岳从未和他们见过面,所以卑职今天就想试探一下。”

    “难道潘岳也没有怀疑这一点?”旁边刑部侍郎梁中都问道。

    李延庆向梁中都点点头,笑道:“潘岳始终没有怀疑他们不是自己手下,而且他们也没有同堂共审过,其实潘岳手下有一千余人,他任职时间太短,大部分手下他都不认识,就算见面他也会想当然地以为这三人是自己的手下,

    赵殊也道:“李御史说得对,从前刘御史坚决要求分开审讯,他们确实没有见过面!”

    蔡京赞道:“知微见著,难怪种师道那么欣赏你,不是没有原因啊!”

    就在这时,一名官员慌慌张张跑进来道:“御史台王中丞来了!”

    蔡京冷笑一声,“我怎么就知道他今天一定会来呢?”

    他给大理寺卿郑智使个眼色,郑智立刻喝令左右,“有请王中丞!”

第四百七十三章 新的平衡

    不多时,王安中快步走进了小公堂,郑智笑呵呵迎上去,“王中丞也是来看审案吗?”

    王安中看见了郑智,不由一怔,他随即又看见了刑部侍郎梁中都,连忙回礼道:“原来两位兄台也来了。”

    “没办法,这个案子比较受上面关注,不来不行,这不,连蔡老相公也来旁听了。”

    王安中猛吸了一口冷气,一回头,只见蔡京就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王安中浑身一颤,连忙上前躬身行礼,“卑职不知老相公在这里,请老相公见谅卑职的无礼!”

    蔡京掌控大宋朝政近三十年,虽然他对北宋的衰败腐化负有重大责任,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朝廷依然具有强大的影响力,大部分文官都会认为自己是他的门生,以至于他几次被罢相,为了稳定朝廷,天子赵佶又不得不将他请回来。

    王安中虽然是大宋有名的词人,但他本身就是一个没有根骨的人,在蔡京面前,他除了应应诺诺外,哪里还有半点对抗的勇气。

    王安中想到的解决办法是将李延庆进行内部调动,从审问职权调为管理其他杂务,剥夺他的审案权,把审案权交给另一名侍御史,这样既不用伤筋动骨,又能在不知不觉解决问题,他过来找李延庆,就是想宣布这个调动,让这个案子暂停,不料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蔡京居然在这里。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笑声,“正巧啊!蔡相公这么在这里?”

    从外面笑眯眯走进一人,正是权宦梁师成,王安中只觉大脑里‘嗡!’的一声,他顿时明悟,这个案子已经成铁案,休想再翻案了。

    蔡京和梁师成都是老奸巨猾之人,他们一直不干涉这个案子,等到最关键之时,他们便出现了,而且王安中也逃不掉了,必须当场签字认可结案。

    蔡京笑问道:“梁公怎么来了?”

    “我正好路过大理寺,听说蔡相公在旁听审案,便进来打个招呼,怎么样,案子审完了吗?”

    蔡京笑呵呵道:“很出人意料地审完了,刺杀案的主犯口口声声说是指挥使潘岳主使,不料他根本就不认识潘岳,被李御史试探一下,便露了底,这下便可以断定此案和潘岳无关,之前王黼的定论完全错误。”

    梁师成愣了一下,他忽然明白过来,显然前一任御史刘霖是知道这个秘密,但他没有向自己汇报,也没有向王黼汇报,而是暗中保留住了这个漏洞,给后一任御史创造了结案的条件。

    梁师成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结案吧!”

    有蔡京和梁师成亲自坐镇,这个拖延了一年的三司会审案终于结案,三个部门的主审官分别签了字,随即御史台、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官也在结案书上签字,这时,王安中带着最后一丝侥幸对梁师成和蔡京道:“御史台的大印不在卑职手中,得拿回去加盖印章。”

    梁师成冷冷一笑,手中托起一方大印,“不劳王中丞再跑回御史台了,我已经替你取来!”

    王安中彻底绝望了,在梁师成目光严厉的监视下,他只得在结案书上签字并盖了印章。

    三司会审案审结后由御史台直接上报天子,不需要再经过相国之手,梁师成会将结案书直接拿走,这也是他来大理寺的原因之一。

    梁师成这时才对他道:“张邦昌弹劾你擅自动用监察御史监视余深府宅和蔡老相公的府宅,今天上午官家已经把这份弹劾书转到我手上了,要求我把情况调查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目前我没有看见御史台就这件事进行说明,你今天就补一份御史台的书面情况说明上来,我需要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

    王安中顿时绝路又逢生,他连声道:“卑职这就回去写书面说明!”

    这时,蔡京在一旁笑呵呵道:“这件事我倒知道原因,主要是新年将至,最近有很多地方官跑来给老夫拜年,王中丞出于职责,所以要派监察御史前来劝阻,这是他的职权范围,倒也谈不上擅自派御史监视大臣。”

    姜还是老的辣,蔡京轻描淡写便给王安中找到了一个绝佳的借口,至于监视余深则很正常,监督被罢免官员离京,这本来就是御史台的职责。

    王安中终于明白王黼欺骗了自己,明明弹劾书已经呈给了天子,还哄骗自己在李彦手中,由此可见王黼和李彦也是想把自己搞下去,自己居然想效忠他们?

    王安中又是感激又是惭愧,但更重要是他要把握住这次回头的机会,他再次给梁师成和蔡京躬身行一礼,“乱花迷眼,卑职险走歧途,现在卑职终于看清楚是非曲直,感谢公相和太傅给卑职这个机会,卑职不会再迷失了。”

    梁师成和蔡京对望一眼,两人皆露出得意的目光,他们看中的是王安中的吏部侍郎,只要有他在,他们就能控制住了职权重大的吏部。

    。。。。。。。。。。

    次日一早,刑部侍郎梁中都和大理寺卿郑智联手弹劾相国王黼,指责他在去年出任御史中丞期间严重失职,胡乱作为,导致林灵素一案无故拖延了一年,严重影响朝廷信誉,要求王黼承担相应责任。

    而与此同时,三司会审的结案书也送到了天子赵佶的案头,这里面包括了王黼在案发之初就认定潘岳是刺杀林灵素的主谋。

    这个弹劾的指控虽然并不严重,但关键是证据确凿,王黼难辞其咎,这对官场势头正旺的王黼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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