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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门枭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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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会心地笑了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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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决赛到来

    ‘当!’一声云板叩响,两队学子进场了。

    今天的审评官气势壮大,除了三名老学究外,其他位子上足足坐了七名官员,汤阴县的知县、县丞、县尉、主簿、学正全部到位,只是因为相州知州李夔莅临汤阴县,观摩今天的童子会辩试决赛。

    李夔如众星捧月一般坐在审评席中间,如果李延庆看见他,一定会大惊失色,这个李夔不是别人,正是昨天给他疗伤换药的李夫子。

    除了李夔外,还有州学正杨信,他坐在姚万年身旁,两人正窃窃私语。

    当然还有一人少不了,那就是李夔的小女儿李九真,李夔前后生了八个儿子,长子李纲都二十七岁了,他自己却在中年得了一女,珍爱若明珠,走到哪里都会把这个宝贝女儿带在身边,这次观摩汤阴县童子会他是以私人身份出席,昨天轻车简行而来。

    大人们在聊天,坐在父亲身边的李九真却睁着乌溜溜的眼睛寻找昨天那个受伤的小男孩。

    这时学子们一一就位,李九真一眼便看见了李延庆,恰好李延庆也在向这边看来,也看见了她,眼睛蓦地睁大了,满脸惊愕之色。

    李九真得意一笑,她就喜欢看着李延庆一副小呆瓜的样子。

    这时王贵也看见了李九真,急忙拉了拉汤怀,“老汤,快看那个小娘子。。。。。。。”

    不等他说完,岳飞狠狠在他后脑勺上敲了他一下,“严肃点,这是决赛!”

    王贵痛得咧了一下嘴,回头瞪了岳飞一眼。

    李延庆又看到了李夔,他这才明白,原来昨天遇到的李夫子竟然就是知州李官人,他不由暗暗庆幸,幸亏自己昨天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

    这时,李夔也看见李延庆,向他笑着点点头,李延庆连忙向他躬身行一礼。

    众人顿时惊讶了,李官人竟然认识李延庆?几个思路敏捷的官员又联想到他们都姓李,莫非李延庆是李官人的家族晚辈?马县丞更是吓出一身冷汗,李大器千万别是李官人的亲戚啊!

    “李官人认识这位学子?”刘知县笑问道。

    李夔呵呵一笑,“一面之缘而已。”

    话虽这样说,但大家并不太相信,毕竟官场上的话七分虚三分实,不能太当真了。

    ‘当’

    决赛开始的钟声响起了,李夔也坐直了腰板,他对这个李延庆很有兴趣,‘天竺国添位如来’,李延庆的对联让他刮目相看。

    岳飞抽到了问签,由他们问,对方答,岳飞起身读题道:“我们第一题是问诗,请听好题,诗圣杜甫是哪一年写出三吏三别,具体背景是什么?并请完整背诵出来。”

    题目不难,甚至还有点简单,宋朝科举崇尚杜诗,杜甫的诗一般都要求全部会背诵,也算是一种基本功。

    可就是这么简单的题目,却让里镇学堂的四名学子大惊失色,他们得到的情报是,对方应该问王维三十岁前写了多少首,并背诵其中二十首,他们熬了一夜进行准备,结果对方的问题完全不一样。

    四人对望一眼,眼中都露出愤恨之色,他们被耍了。

    他们商量了片刻,一名学子起身道:“三吏三别是在乾元二年所写,其背景是唐军在相州大败,诗圣从东都返回华州的所见所闻。”

    学子随即背诵起来,《新安吏》、《石壕吏》、《潼关吏》;《新婚别》、《垂老别》、《无家别》,背的一字不差。

    ‘当!’一声清脆磬响,里镇学堂率先得一分。

    紧接着里镇学堂发问。

    “我们的题型是默经,请背诵《吕氏春秋》中《孟秋季》的荡兵和振乱两篇。”

    李延庆四人终于见识到了里镇学堂的无耻,本身《吕氏春秋》就很偏,若问一些常识性的问题还符合第一题的难度,偏偏让他们背其中最枯涩的两篇,就算第三题也没有这样的难度。

    但不等李延庆他们反对,主审官便喝道:“换题!”

    刘知县低声给李夔解释规则,李夔点头,他也觉得这道题出得太刁钻,为人不太厚道。

    无奈,里镇学堂只得取出备用题问道:“还是《吕氏春秋》,请说出《吕氏春秋》共有几卷几篇,并任意背其中一篇。”

    这道题稍微简单一点了,众人商议一下,李延庆便答道:“此书共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共十二卷,一百六十篇。”

    紧接着李延庆便背了《吕氏春秋。察今》,“。。。。。。楚人有涉江者,其剑自舟中坠于水,遽契其舟,曰:“是吾剑之所从坠。”舟止,从其所契者入水求之。舟已行矣,而剑不行,求剑若此,不亦惑乎?。。。。。。。。”

    ‘当!’磬声敲响,鹿山镇学堂也得一分。

    。。。。。。。。。

    由于有知州观摩,为了让李夔更清楚规则,便在两轮结束后休息一刻钟,此时两轮已战罢,双方战成了平局。

    休息房内,四人正在商议第三题,李九真却悄悄溜了进来,王贵一见到她,立刻眉开眼笑,“小娘子,书好看吗?”

    “好看!我昨晚看完了,还有没有下一本?”

    李九真也看得入了迷,又要来索取下一本了,王贵挠挠头,“还没有卖呢!”

    李延庆微微笑道:“下一本叫做《大圣捉妖记之火焰山》,明年春天会印出来。”

    王贵和汤怀异口同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那天在书坊我不是上楼了吗?正好作者鹿山潇潇子也在,罗掌柜便替我引见了他。”

    听说鹿山潇潇子那天就在楼上,王贵顿足捶胸,懊悔万分,拉着李延庆问道:“庆哥儿,他什么时候再来?”

    “他住在大名府,什么时候来我不知道,不过你找他做什么?”

    “我。。。。。我想在书中出现,让大家都知道我的名字。”

    李延庆顿时笑了起来,“说不定我能替你带个口信,你想当书中什么人物?”

    王贵拍拍胸脯,“骠骑大将军王贵。”

    “不行!”

    李延庆没好气道:“最多当个小妖,奔波儿灞什么的。”

    “那好吧!”王贵立刻妥协了,“那就叫。。。。奔波儿贵吧!”

    汤怀也跳出来,“还有我,我叫奔波儿汤!”

    “还有我!还有我!”

    李九真急得直跳脚,“我是他们的妹妹奔波儿真。”

    李延庆哈哈大笑,“好!我回去就写信给他。”

    这时,岳飞柔声问道:“李姑娘找我们,还有别的事吗?”

    一句话提醒了李九真,她连忙道:“爹爹让我问问庆哥儿,伤口怎么样了?”

    “已经全部消肿,结痂了,昨天多亏了你爹爹,替我谢谢他。”

    这时,第三轮开始的钟声敲响,李九真低声对李延庆道:“我爹爹要出一首七言诗给大家写,描述自己家乡风土人情,谁写得好,谁就赢。”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了。

    。。。。。。。。

    相州学正杨信暗示了刘知县,李官人很有兴致出一道决胜题。

    刘知县立刻心领神会,便告知主审官,让他把第三题安排给知州来出题。

    第三轮比赛一开始,主审官便宣布了新规则。

    “双方的第三题选的都是即作,不过这是最后决胜一战,为了公平,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我们决定第三题由审评官来出,只出一题,优者胜出。”

    李延庆想起了刚才李九真说的话,这应该是她父亲李夔出的题,这时,一个念头蓦地跳出,或许这是一次给父亲诉说冤情的机会,自己博得李官人的青睐,请他听一听父亲的冤情。

    主审官宣布了题目,“每个人都可以写一首诗或者词,描述自己家乡的景色风貌或许民生民情,时间是半个时辰,开始!”

    题目很宽泛,诗词均可,给学子们充分展示自己的才华,不过这里面也暗藏作弊的机会。

    里镇学堂的四名学子心中狂喜,他们师父专门写了十几首描写里景色的诗词给他们做参考,他们每个人都可以从中挑选一首。

    鹿山镇学堂四人也同样心潮澎拜,每个人都想在知州面前表现出自己最好的才华,渴望得到知州的青睐。

    李延庆提起笔久久沉思,他胸有已有无穷的诗意在涌动,最后一战,他势在必得!

第三十八章 勇夺魁首

    里镇学堂的四名学子率先交了答题,他们需要做的比较简单,各自抄了师父的旧作一首便可交差了,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彼此不能重复。

    鹿山镇学堂的四名学子却冥思苦想,在时限近半时,他们才一起交了各自的诗作。

    八份诗卷分散给了诸位审评官,一时间大堂上窃窃低语,八名学子心情忐忑,这时,第一份被否决的诗作出来了,李九真同情地看了王贵一眼,王贵顿时蔫了,仿佛一片被霜打过了菜叶。

    很快,李九真同情的目光又看了一眼汤怀,汤怀立刻变成了第二片小蔫叶,一对难兄难弟无精打采。

    里镇学堂四名学子的诗词都不错,但有两人明显不押题,写成了大名府的风光,也随即被淘汰。

    “县君,看这一首如何?”

    主审官将一首诗递给了刘祯,刘祯看了看落款,是岳飞写的《农夫歌》。

    赤日炎炎似火烧,野田禾稻半枯焦。

    农夫心内如汤煮,公子王孙把扇摇。

    。。。。。。

    刘祯吓了一跳,连忙将诗捂住,低声对主审官道:“若让李官人看到此诗,我们必会被严厉训斥,此诗作废!”

    说完,他刷地一把便将诗稿撕掉了,又狠狠瞪了岳飞一眼,小小年纪就敢写这种针砭时弊的诗,长大还了得。

    他心中暗忖,‘孩童懂什么,这必然是姚鼎所教,看来此人绝不能再用。’

    刘祯原本打算将姚鼎重新调回县学教书,可看到了岳飞这首诗,他又改变了主意,不能让姚鼎留在县城祸害学子,留在偏乡僻村最好,遂打消了重用姚鼎的念头。

    这时,县丞马符将一首词递给李夔,笑道:“我们几个都觉得这首词不错,可得第一,请李官人过目。”

    李夔看了看县尉和主簿,两人都点头赞同县丞的意见。

    李夔便展开细看,词牌是《鹧鸪天》

    《鹧鸪天。里春》

    里冬深未破梅,孤枝清瘦耐霜辉。老桃残李无人管,雪里萧疏知水微。微雨过,早春回,阳和消息自天归。才根多谢东君力,琼蕊苞红一夜肥。

    这首词是里镇学堂师父陆云的得意之作,被他的学生拿来争魁了。

    李夔点点头,“老桃残李无人管,雪里萧疏知水微,这两句写得不错,有点意思,但全诗略显轻浮,立意较差,叙景有余而言理不足,可评为第二。”

    马符几人面面相觑,都愣住了,马符问道:“不知李官人觉得谁可为第一?”

    李夔把手中诗递给他们,“你们看看李延庆的这首吧!”

    游李文村

    莫笑农家腊酒浑,丰年留客足鸡豚。

    儿童相见知昼暖,衣冠简朴古风存。

    萧鼓追随春社近,日斜醉翁扶回村。

    青枝满地花狼藉,知是顽孙斗草来。

    马符看得目瞪口呆,众人传阅,一时满堂皆惊,李夔捋须点头赞道:“能读到这样富有生趣的诗,也不枉我汤阴县一行。”

    刘知县当即宣布,辩试比赛鹿山镇学堂最后胜出,鹿山镇学堂的四个伙伴顿时激动地拥抱在一起,他们终于赢得了擂台赛的最终胜利。

    。。。。。。。

    擂台赛魁首花落鹿山镇学堂的消息不胫而走,满城轰动,最激动的还是生活在县中的同乡父老,他们早已准备好,当鹿山镇学堂夺魁的消息传来时,汤记客栈四周立刻响起了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伴杂着人们的欢呼声。

    有十几个小厮提着大筐子,乡人纷纷向筐中投钱,富裕商贾投钱数贯,贫寒夫役也会投上十几文钱,以示心意,最后积下百余贯钱捐给学堂,作为给学堂的办学资助。

    “来了!来了!”

    数百乡民簇拥着牛车向客栈驶来,当四个孩子从牛车里出来,乡民一拥而上,将他们四人高高抬去,一次一次抛向空中,欢呼声、鼓掌声、笑声和鞭炮声响彻了客栈。

    。。。。。。。

    欢庆还在继续,四人却没有福气再享受,吃过一顿丰盛的晚饭,他们又被师父关进房间,开始准备明天的考试。

    “其实不用太担心了!”

    汤怀打个饱嗝,索性将脚翘在桌上,志得意满说:“一般而言,擂台赛赢了,基本上就大局已定,除非象去年汤北乡的苦娃子们集体腹泻,否则最终魁首逃不过我们掌心。”

    “为什么?”李延庆不解地问道。

    “因为考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默经,从《孝经》、《论语》和《孟子》三本书抽出片段默经,我们都已背得滚瓜烂熟,还怕什么?”

    “可是有人还背不出啊!”岳飞瞥了一眼王贵道。

    “关我什么事!”

    王贵低声嘟囔道:“你们比我多学了五天,当然我比我强,现在就算打死我,我也背不下这么多。”

    “没事!没事!”

    汤怀大大咧咧一挥手,“反正最后只计三人的成绩,老贵就算交了白卷也没有影响。”

    “真的吗?”三人异口同声问道。

    “当然是真的,去年就没有计我的成绩,我还不知道么?”

    王贵一声欢呼,“看书去喽!”

    他笔一扔就跑去房间看书去了,他今天准备看第二遍,他要一个字一个字地细细读。

    汤怀也要跟去,却被岳飞一把抓住,“你不能去,留下好好背书,万一你考砸了,我们的魁首可就真没了。”

    这时,李延庆看见伙计在门口探头探脑,便走上前问道:“阿哥有什么事?”

    “外面有人找小官人,就在大堂等候。”

    李延庆回头对两人道:“你们先开始吧!我去去就来。”

    李延庆来到前院,只见大堂上坐着一个穿皂色短衣的男子,李延庆一眼便认出了他,正是最初给自己上药的随从。

    李延庆连忙上前施礼,“大叔怎么来了!”

    这名男子是知州李夔的随从,他见李延庆颇为知礼,便回礼笑道:“李少郎伤情不要紧了吧!”

    “多亏了大叔的药,已经无大碍了。”

    男子点点头,“我家大官人请少郎去叙一叙,不知少郎可有空闲?”

    “没问题啊!现在就去吗?”

    “马车已在外等候了。”

    李延庆回头让伙计给师父和伙伴们传个口信,这才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了客栈,向汤阴城南驶去。

    李夔这两天便借住在一名退仕的官宦人家中,老主人姓周,曾任礼部郎中,现已告老还乡,他家的宅子在汤阴县也是数一数二。

    李夔今天下午闲得无事,便在书房和主人下棋消遣。

    这时,随从在门口禀报,“启禀大官人,李少郎来了。”

    李夔放下棋子笑道:“这次在童子会上见到一个小神童,我对他颇有兴趣,衙内一起见见吧!”

    主人知道这是客气话,便借口还有事,起身告辞了。

    片刻,李延庆被领进书房,他上前躬身施礼,“延庆参见大官人!”

    李夔摆摆手笑道:“随意一点,我们坐下说话。”

    这时,仆妇端了两碗茶和几色点心上来,李延庆向四周看了一圈,却没见小娘九真。

    李夔会意,捋须微微笑道:“小女不知从哪里搞来一本志怪白话小说,这两天看得如痴如醉,这已经是看第二遍了,叫她吃饭也不理,这会儿估计还躲在房间看书呢!”

    李延庆歉然道:“应该是我的朋友送她的,那天大官人也见了,真的很抱歉。”

    “这倒无妨,喜欢看书是好事,再说外面都是积雪残冰,我还怕她出去玩受凉了,留在房中正合我意。”

    李延庆笑了笑,虽然这位李官人位高权重,但他语气温和,态度友善,竟让李延庆感觉不到官威压力,只觉得在和一个宽厚的长者在聊天。

    李夔沉吟一下,便问道:“少郎才六岁,便已知书达理、博古通今,可谓少年老成,我想这应该是少郎家学深厚的缘故,不知令尊是何人?”

    这才是李夔对李延庆感兴趣的地方,到底是什么样的父亲才能教出这样一个少年天才,当然,天赋是必须的,可家学也同样重要,他自己的小女儿就是最好的例子,才四岁就会作诗了。

    李延庆犹豫一下,便道:“家父名讳大器。”

    ‘李大器!’

    李夔感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他来相州上任才两年,并不清楚当年的磁州科举案,只是偶然翻阅过一些档案。

    李延庆知道有些事情无法回避,只要李夔和当地官员稍微接触,他就会知道父亲从前的事情,与其让他从别人口中得知,还不如自己说出来更有利一点。

    李延庆便鼓足勇气问道:“大官人听说过五年前的磁州科举案吗?”

第三十九章 为父伸冤

    李夔略略想了想,便终于记起来了,他在旧档案中看到过,汤阴县一名举人在磁州替人代考被抓,被剥夺了功名并记录在案,好像就是叫李大器。

    “哦!你父亲原来。。。。。。”李夔有些尴尬,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

    李延庆却目光炯炯地注视着李夔道:“我知道父亲名声不佳,事情就摆在那里,无可否认,但我想问大官人一个问题,农夫会拿自己辛辛苦苦种的粮食去喂猪吗?”

    李夔一时没有听懂李延庆的意思,便笑道:“再说详细一点,我不太明白。”

    “很简单,家父很清楚替人代考被发现的后果,而且做这种事情,他也没有一文钱收入,更没有别的什么好处,那他为什么要拿自己功名前途去冒险?大官人想过这个道理吗?”

    李夔这才明白李延庆刚才的比喻,确实没有人会舍得拿粮食去喂猪,一般是用酒糟和猪草,同样,也不会有人舍得拿举人的功名去给别人做嫁衣。

    “那是为什么?”李夔倒有点好奇了。

    “因为家父替考之人,便是马县丞的侄子,在权势威逼之下,家父生性懦弱,不敢不去,事发后,家父整个人都毁了,家慈为此病故,但马县丞却无恙无灾,这对家父是何其不公!”

    李夔终于想起来了,是马县丞的侄子,他点点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这世间很多事情都和公平无缘,作为普通人,只能小心再谨慎,千万不要去做那种自己承担不起的事情。”

    李夔的言外之意就是说,虽然有点不公平,但你父亲还是去替考了,本身就有错误,而且又是普通人,怎么可能免责呢?

    这时,李延庆跪下,含泪道:“学生并不是想给父亲脱罪,只恳求大官人看在家父是被迫替考的份上,看在家父为此已家破妻亡并潦倒多年的份上,替他除去记录吧!大官人之恩,学生必将铭记于心。”

    李大器替考的处罚主要有两个,一个是革去举人功名,另一个是记录在案,永不得再参加科举。

    对于李大器而言,一旦记录在案,就算他将来考得再好,也不会有哪个主考官会录取他。

    不仅如此,官方记录在案对李延庆也有重大影响,就象父亲有了犯罪记录一样,他就算将来考上状元,考官一旦查他父亲的档案记录,李延庆莫说进士状元,就算是普通州试中举都没有希望。

    可一旦除去李大器的档案记录,李大器在官方就算改邪归正了,十几年后,官员不知换了多少拨,这种小事情也不会被人记起。

    李夔当然明白这一点,他也很爱惜李延庆的才华,这样一个天才孩童,如果将来受父亲影响而失去出人头地的机会,那也太可惜了。

    更重要是,李夔有这个权力替李大器除去档案记录,他可以派人去乡中了解李大器这几年的表现情况,如果他已痛改前非,并且在乡中助幼济老,名声良好,那么李夔是可以给李大器一个机会,替他除去不良记录。

    当然,重新参加科举是不可能了。

    李夔沉思良久便缓缓道:“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我可以记下这件事,但公事须公办,规定是五到十年的观察期,那我就取下限,明年州学正会派人来乡里察看你父亲的表现情况,如果表现良好,我会替他除去档案中的不良记录。”

    李延庆心中感激万分,他并不是为了自己考虑,他压根就不想参加什么科举,只是他一心想替父亲除去官方记录,替父亲摘去桎梏在心中的那副沉重枷锁,父亲又能重新面对生活了。

    李延庆知道按照正常程序,知州不会主动问及这种事,必须是县学正先提交申请,然后层层审批,最后才到知州手中。

    但有马县丞在,谁又会再提及这件事?

    李夔虽然欣赏自己,但这并不是他愿意帮助自己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本性,是他的宅心仁厚,为人正直,李延庆心中感激,他给李夔再行大礼,“长者厚爱,延庆铭记于心。”

    。。。。。。。

    明天要考试,李夔便没有和李延庆多聊,只是又问了问他学习生活情况,就让他回去了。

    李延庆告辞,离开了书房,他刚走到外面走廊,却听见身后有人叫他,一回头,只见是小娘李九真追了出来。

    “我还说怎么没见你!”李延庆停住脚步笑道。

    李九真气呼呼跑上前道:“你根本就不想见我,出了门就跑得比兔子还快。”

    “哪里有,因为明天要考试,所以急着回去温习。”

    “嗯!这是个很好的理由,算了,不怪你了,那你打算怎么把新书给我?”

    李延庆挠挠头,这个小娘子不会自己去买吗?他心念一转,便笑问道:“你是不是想让鹿山潇潇子在书上给你写几个字?”

    李九真重重点头,她就是这个意思,她又小心翼翼问道:“可以吗?”

    “没问题啊!”

    李延庆热心地答应了,这对他是举手之劳,但他忽然又想到,如果她认出自己笔迹,不就知道自己是作者了吗?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李延庆便想到了解决办法,让父亲替自己写几个字就行了。

    “那我怎么寄给你?”

    李九真笑逐颜开,连忙递给他一张纸条,“上面是我家地址,你可以去驿站,让他们把书送给我爹爹,记住要包扎好,别让他们弄坏了。”

    李延庆收下地址,向她挥挥手,“我走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见。”

    李九真一直目送他出了侧门,走到门口李延庆还转身向她挥了挥手,身影便消失在大门外。

    “九娘,怎么了?”父亲李夔出现在她身后,爱怜地抚摸女儿的小脑勺。

    “爹爹,我来送送庆哥儿。”

    李夔笑道:“今天上午他写的那首诗真不错,要不要爹爹给你看一看。”

    “好啊!在哪里?”

    “在爹爹书房,爹爹带你去看。”

    李九真牵着爹爹的手,一蹦一跳地跟他去书房了。

    。。。。。。。。

    天还没有亮,二十几名同乡便自发地护卫着学子牛车前去县学,他们举着火把,一名后生挑着灯笼走在最前面,灯笼上写着‘鹿山学堂’四个大字,在夜色中格外显眼。

    今天的考试将从卯时正开始,午时正结束,也就是从早上六点到中午十二点,整整三个时辰。

    考试比较简单,难度只相当于辩试的第一题,主要是考学子基础,内容包括《孝经》、《论语》和《孟子》三篇儒学经典,同时也是考学子们的书法。

    但考虑到会有各种意外情况发生,所以四名学子中只取三人的成绩,和辩试成绩汇总后,便形成了最后的总成绩。

    难度虽然不大,但评分标准却很苛刻,错一个字,有一处涂改都会影响得分,所以学子需要倍加小心,三思而落笔。

    随着一声钟响,考试开始了,宽阔的大堂上,摆放了三十二张桌子,来自八个学堂的三十二名学子据案而坐,每个人都深思行笔,大堂里异常安静,只有笔锋划纸的沙沙声。

    三名老学究作为监考在走道之间来回巡视,在大堂正上方坐着州县两级学正。

    这三本儒家经典每个学堂在备战时都让学子们背默了无数遍,每个人都背得烂熟,只要细心谨慎,看清题目,基本上都能答好,甚至连《孟子》背得不好的王贵也行笔如飞,答题格外顺利。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距离考试结束还有半个时辰,李延庆已经在做最后一题了,他看了几遍题目,是考《孟子》卷一梁惠王章句上,把缺省的句子补全。

    李延庆沉思片刻,便提笔在空白处写道:‘五亩之宅,树之以桑,五十者可以衣帛矣;鸡豚狗彘之畜,无失其时,七十者可以食肉矣;百亩之田,勿夺其时,八口之家可以无饥矣;谨庠序之教,申之以孝悌之义,颁白者不负戴于道路矣。老者衣帛食肉,黎民不饥不寒,然而不王者,未之有也。。。。。。。。’

    李延庆轻轻放下笔,小心翼翼吹干墨迹,又仔细检查了两遍,无一字出错,‘当!’第三次提醒钟声响起,学正姚万年高声道:“最后一次提醒,还有一炷香时间!’

    几名学子没有把握好时间,开始焦急地飞笔行书,‘哎呀!’有学子低低惊叫一声,显然是忙中出了错。

    李延庆等墨迹全干,便举起手,一名老学究笑了笑,上前收走他的卷子,这时,岳飞也举起手,他也要交卷了。

第四十章 意外发难

    下午是阅卷时间,由八名县学的助教进行闭门阅卷,官员们不再参与,下午知州李夔就要返回安阳县了,在临行之前,他需要对汤阴县的童子会发表自己的意见。

    县衙中堂上,知县、县丞、县尉、主簿和学正等五名官员正虚心地听取知州李官人的训话。

    李夔温和地对众人笑道:“这次我接受刘知县的邀请,前来观摩贵县的童子会比试,虽然时间不长,但我已深刻领会到了童子会在汤阴县的影响力。

    尤其鹿山学堂昨天辩试夺冠,满城鞭炮声,我便知道汤阴县文风之盛,这种比试对民众的教化在潜移默化之间,值得赞赏,所以我首先肯定童子会的积极作用,回去后我会向全州推广汤阴县的经验,也会上奏朝廷,当然,建议也要提,为了让童子会办得更好,我只提两个建议。”

    听到知州要上报朝廷,知县刘祯十分振奋,他办童子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自己仕途添分,他连忙道:“请李官人鞭挞不足,我们会吸取教训,再接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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