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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泽花-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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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之卷:第二十九章 莲灯宴(一)]

一年一度的莲灯宴,准备了将近半个月。宴席赐予暄阳大殿之前的沁岩台,格调清雅,却不失奢华。沁岩台建在碧流湖上,此湖乃是祁胤国的母河,一直蜿蜒至整个沁城。此河贯穿于皇宫殿宇之中,从宫门而进,长驱直入,盘旋于暄阳大殿,而后从宫后流出。

沁岩台就是漂浮于此湖之上,风景绝佳的宴席之地。除却皇帝与重要妃子所坐的主位,其他高官皇亲则赐坐在独立的浮台之上,浮台略有飘荡,正和着客人们微醺的醉意,他们借此良机,极尽酣欢,又赏灯闻曲,乃是美事一桩。

芊泽和其他的奴婢们一起,一脸欣喜的往那碧流湖的路口处看。此刻,一盏盏莲灯如水中芙蓉一般,从宫外漂流而进。莲灯宴之所以称为莲灯宴,便源自于此。春晓节相当与二十一世纪的春节,祁胤的子民,会在这天点燃莲灯,放入宫外的碧流湖之上,莲灯顺水而下,就进了宫来,最终围绕在沁岩台的四周。等灯集的多了的时候,沁岩台上便无须燃烛,也是腾亮一片。

那模样,芊泽即便是不曾见过,也能想象到,该是怎样的漂亮!

“看看,好多灯进来了!”

小苑扯着芊泽的袖口,活蹦乱跳的指着远处。芊泽莞尔一笑,目光却漫不经心的瞟向别处。迎门处,纷至沓来的文臣武将们正在准备入席,高官们的家眷也不乏其中。大户人家的小姐,个个胭脂粉黛,模样娇羞客可人,这种场合,是她们难得出门的机会。

芊泽眼角余光微瞥,见名媛之中,竟也有一名出尘不凡的绝美女子。这女子白衣胜雪,亭亭玉立,如凝脂一般白嫩的脸,微微低下。一双美眸,只是投在人下,不似其他的女子,总兴奋的左顾右盼。她只像这一切都不曾与她相干,姿态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漠。

“小姐,小姐,你看明夏将军来了。”她身边的丫头却分外雀跃,见不远处一群人正徐徐前来,便囔了起来。

明夏将军?!

这四个字在芊泽耳畔,显得分外铿锵。她赶忙寻着方向看去,果不其然,祁明夏正和一群高官协同而来。今日的他不再穿着繁琐的战服,只是着灰衫一件,暗纹清雅,一丝不会显得繁赘。黑发仍只束起半截,俊朗不凡的身姿,在众人之中脱颖而出。名媛们自然是暗自偷瞥,这么俊美的男子,除了当朝天子,她们还不曾见过呢!

那白衣女子先是微有愠色的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然后才盈盈走上前去,和祁明夏照面。

明夏见着女子的时候,稍有讶色,继而温温一笑,道:“上官小姐。”

女子作揖一拜,浅笑甜美。

“柳莹见过明夏将军。”

她刚起身,上官玉嵊便闻声而来,他见着祁明夏时,笑容满溢:“明夏将军,还记得小女呀,想来你们也有六年未见呢!”

“上官小姐冰雪聪明,气质不凡,当然不会忘记。”

祁明夏始终都是淡然的笑,上官玉嵊微微颔首,瞥了一眼柳莹。见她仍旧一副不温不火的样子,心忖,这孩子这么多年没见着心上人,依旧能处事不惊,面不改色。不知是像着了他,还是她母亲。

“丞相今日来的早,不知有没有见着皇上。”祁明夏一说,上官玉嵊的脸色便忽的黯淡下来,道:“老臣现在想私下见一面皇上,比登天还难,自从上一次的进谏,皇上便视我如无物。早朝之上,也不理睬我,更别说,能听我一言了。”

他喟然长叹,抚了抚长须,又说到:“老臣是对不起将军了,将军不远千里送来边国机密,老臣却不能将它施展开来,老臣劝不动皇上,老臣无用啊!”

祁明夏却无半丝懊恼,他见上官玉嵊一心忧国忧民,的确是忠臣良相,于是,反倒更加轻视与厌恶当朝天子来。

“明夏只是做份内该做的事,丞相既然已经尽力,也无须自责。皇上能不能采纳,愿不愿意接受,都是天命,也不是你我能左右的。”

上官玉嵊睨了一眼祁明夏,像是悟着什么似的,微微颔首:“难怪,将军六年前要执意要远赴边疆,看来,将军是早知皇上他无心朝政,并非……并非……”本是想说‘并非明君’,但踟蹰之下,上官玉嵊仍然无法说出口,便只得又长叹一番。祁明夏勾起嘴角,若有似无笑了笑,既不认同,也不反驳。

“今日莲灯宴上,不谈国事,丞相不要太过忧心,一同进去吧。”

祁明夏伸手一让,示意同行赴宴,上官玉嵊点了点头,带着女儿上官柳莹进了门去。

芊泽站在不远处,知道他们是在讨论些国事。她当然不会对国事感兴趣,只是见着明夏将军的一行一举,一颦一笑,她都觉得很开心。她默默的握住腰上的刀饰,一双清眸至始至终都围绕在男子身上,一丝不会懈怠。

祁明夏仿佛感知到了这股眼神,在临近门时,侧头看来过来。

女子已换了初春的嫩色长裙,一张清透的小脸在夜色里,娇美动人。祁明夏先是一楞,然后如冰雪融化一般,报以微笑。芊泽见他的笑容,温柔满溢,也情不自禁的绽放笑意,带着一丝羞怯,又带着一缕欣喜。

祁明夏见她双手紧握着自己送于她的配饰,不禁想起那日流云宫,女子的话:

“我一直都戴在身上。因为戴着它,我就觉得很温暖。”

想罢,祁明夏竟然出人意料的走了过来。

芊泽身后的小苑吓一大跳,赶忙整理了自己的衣装,颇为惊喜的说到:“他……他不会是看见我了吧。”

芊泽不理睬小苑,倒是有些慌乱的对着男子摇手示意。她心想,这边是婢女们站的地方,他一个将军怎么好过来。哪知,祁明夏却是只笑不言,径直走到芊泽跟前。

他凝视着芊泽,一双黑眸里,神采熠耀。芊泽半张这小嘴,竟说不出话来,身边的小苑更是大惊,怔怔然的站做一旁。祁明夏望了芊泽好一会儿,才伸手从芊泽的手上,拿过那刀饰。芊泽有些拘谨,碰着男子手时,微微缩了缩,却最终没有反抗。

祁明夏拿着那刀饰,仔细打量了一番。发现女子如此细心,已经把长长累赘的链子取下,做了一个玲珑的锁扣,让刀可以挂在腰间,作为配饰。他抚了抚,见鞘上一尘不染,极为光滑,便知她时常拿出来看。

一时,男子心想,她拿出来看的时候,都会想到自己的是吗?

想到此处,祁明夏便觉得自己的心,如沐春风般怡然。

“做的很精致,很漂亮。”

芊泽见他夸起自己,羞怯的摇头:“没有,随便做的,觉得这样戴在身上,方便一些。”

祁明夏微微点头,把刀饰还了回去,然后再深深看了一眼芊泽,又是一笑,然后便转身走了。芊泽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直到他入了沁岩台的门。一旁的小苑见她微有怅然,揶揄道:“芊泽姐姐,你该不会是喜欢明夏将军吧?”

芊泽一惊,忙否认:“你说什么呀,我……”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芊泽姐姐你告诉我呀,你怎么会认识明夏将军的呀!”小苑分外好奇,想刨根究底,但芊泽却不理她,反倒一脸正经的问道:“小苑,羽晴呢,羽晴她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来?”

“你不知道啊,她今晚可是溪妃娘娘的舞伴,当然已经入了沁岩台了。”

“啊?”

芊泽大吃一惊,她怎么……怎么都没听羽晴提起过。

“溪妃娘娘今晚要表演舞技,羽晴也擅长舞艺,便随娘娘去了。芊泽姐姐,我要是会跳舞,也可以进去了,我好羡慕呀!”

芊泽听后,一颗心没有安定下来,反倒更为忐忑了。她想起洛羽晴那一日所发下的誓言,那么决绝而笃定。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她下意识的觉得,今晚她不可能只是做舞伴那么简单。她对溪妃已然生恨,溪妃又因皇帝夸赞她的事,而惩罚她,厌恶她,怎么又会不计前嫌的让她做了舞伴呢?

“小苑,溪妃她不生羽晴的气了吗?”

想到此处,芊泽赶忙问了起来。小苑摇摇头,说:“我也不知,但说来也奇怪的很,最近,羽晴姐姐和娘娘相处的可好了,比没受罚之前,还要好呢,这不,娘娘还让羽晴做舞伴去了,这是多大的恩赐呀!”

芊泽闻后,怔然一刻,紧接着便忧心忡忡的睨视那门庭若市的迎门处。她焦急的四下顾盼,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印入眼帘,她眼前一亮,大声喊了一句:“齐公公!!”

祁澈摇着扇子,兴致颇高的刚从长廊里走出来,忽然就听见了芊泽刺耳的唤声。

他脸上一青,险些就崴着了脚。

公公!?

祁澈掉转过身,见芊泽一脸希翼的望着自己,刚才的忿然倏地烟消云散。他睬了睬四周,对着贴身的奴仆奕生耳语了几句,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过来。芊泽见他穿着不凡,心下十分狐疑,但羽晴的事情更令她焦急,便忽略不问,只道:

“齐公公。”

“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叫我公公,叫齐澈!!”

他真是恼火啊,这丫头是不是笨蛋,听不懂他的话?

“齐澈。”芊泽改了回来,祁澈的脸上便欣然许多,不紧不慢的道:“你唤我有什么事呀?”

“是这样的,我有很重要的事,想进……进那里……”

芊泽指了指沁岩台的入口,祁澈寻着方向一看,转回头狐疑道:“你进那去做什么,那里头的奴才都是专门指定的,你既然被排了出来,就乖乖待着吧。”

“不行呀。”芊泽一急,面上一红,说到:“齐澈,你能不能帮帮我,我要进去找一个人,我得找到她才行呀。”

“找谁?”祁澈的好奇心,一向很强烈。

芊泽不好答,一切还未确定,她能说什么?她急的一双眼,微微泛红,小手也不自觉的攥起男子的袖口。“你就帮帮我好不好,我真的要找到她。”

“你是想看里面的宴席吧!”

祁澈却不以为然,认为芊泽是想偷瞥里面的胜景。芊泽一听,脸上一怔,然后狠狠点头。这个齐澈,个性十分怪癖,和他说找人,他估计不会答应,说是想看宴席没准还有戏。

“哈哈!被我猜中了,好!本……我就带你这个没见识的丫头,进去瞧瞧,我说好了,你可跟好了我,丢了我可不管!”

“嗯嗯!”芊泽急忙点头,祁澈哈哈一笑,冲着奕生做了个眼神,然后带着芊泽进了沁岩台。

[缘起之卷:第三十章 莲灯宴(二)]

碧流湖,烟波淡渺,架在四方的四座拱桥,如长虹卧波,凌空而跃。众人亦从四方纷至沓来,行过那虹桥,便是沁岩台。

芊泽跟在祁澈身后,分外拘谨,她知道这不是她该来的地方,环顾四周也没有见着洛羽晴的影子。她心下有些焦急,不怎该怎生处理。就在这个时候,对面的虹桥上,一群姿态婀娜的女子正迤逦而下。芊泽一眼便睬中洛羽晴的身姿,刚激动的想张口唤一句,却又踟蹰起来。在这样的场合,一个奴才怎么能大声喧哗,想罢,芊泽便挥起手来,企图羽晴能用余光微瞥,发现了她。

她跳了数下,洛羽晴转弯之时,果然把眼神投了过来。芊泽与其四目相接,清眸里顿生神采,哪知洛羽晴见着她时,先是露出讶异的神情,转即却撇过头去,并不理会。芊泽一时泄气,心里的不安更甚。

她为什么不理自己,难道她真的要做什么,自己不认同的事情?

羽晴,你究竟要做什么,你知不知道我好担心……

蓦地,芊泽的瞳仁黯淡下来,挥跃的小手也缓缓放下。身前的祁澈摇摇扇子,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她见芊泽神色不对,便关切的问道:“你怎么了?”

“没什么。”

芊泽现在见着了羽晴,却又靠近不得,即便靠近的了,她似乎也无意见自己。祁澈睨视芊泽,心下有些狐疑,却不得要领,于是也没多想。这时,前方迎面走来一大臣,见着祁澈躬身一拜,恭敬道:“景王爷。”

咦!?

芊泽顿时抬眸,满面疑惑的望了望那大臣,又瞥了瞥齐澈。自己没有听错,他的确是向着齐澈说的。

景王爷!?

祁澈注意到芊泽的神情里充满不可置信,一时心里喜滋滋的。他这是故意的,他唤了奕生先行一步,告诉那些大臣,自己马上就要来了。等他们一拥而上时,千钧一发之中,揭露自己的本来身份,不知道芊泽会是个什么表情。

果不其然,她的下巴落下,能装住整个鸡蛋。

那大臣身后的数名高官,闻声也凑了过来。见着齐澈均是纷纷示意,作揖。祁澈好不得意,摇了摇扇子,先清了清嗓子:“咳……嗯……”

“张大人,愈尚书,裘学士,好久不见了。”男子一一敬过,俊美的脸上,神采飞扬。不时,还偷偷瞥了几眼一旁的芊泽。心忖,这样要被本王给迷到了吧,看你还叫本王公公不?

芊泽看出祁澈单纯的心思,本事惊讶的表情,突的换作一副好笑的神情。她的确非常的诧异,自己愚笨的把当朝景王爷错认为藏书阁的公公,但刚入沁岩台的时候,看见他一袭卓雅不凡的打扮时,心下已有数。现在虽然讶异,但也不足以让自己慌得呆若木鸡。

祁澈见芊泽不惊反笑了,心下甚为不解。他匆匆敷衍了那几位大臣后,便一脸不满的责问道:“难道你早知道本……本王的身份?”

祁澈果然是芊泽在这个世界遇见最单纯的人。他与自己年纪相仿,但却透着一股长不大的孩子气。她想着他刚才的打算和表情,就觉得格外好笑,此刻见他追问自己,笑意更是掩不住。

“我可不知。”她格格笑着,眉眼弯成新月摸样。祁澈见着,脸上不知怎地,竟然红了。

“那你为何笑,有什么事这么好笑?”

他脸一红,芊泽笑的更为欢畅。不知道为什么,本该胆小害怕的芊泽,在得知了祁澈的真实身份时,没有怯懦,没有惧怕,却被他的认真可爱劲给逗热了。祁澈脸红的一塌糊涂,他心下慌了,用扇子敲了敲芊泽的脑壳,佯装命令的口气:“不准笑,不准笑,你敢笑本王,本……本王就把你仍出去,不带你进去了!”

“好,我不笑,不笑。”芊泽捂着头,笑意未减,却不张扬了。祁澈这才缓了口气,但脸上的红晕却丝毫没有褪去。他眼神闪烁道:“知道本王是景王爷了,你……你就没半点想法?”

芊泽不解的回问:“什么想法?”

“你不觉得本王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身份显贵吗?”

芊泽一顿,想了想后道:“的确是这样。”

她的表情如此自然,没有半丝羞涩。祁澈觉得不对劲,她应该非常高兴,雀跃自己认识了自己才对,怎……怎么好像一点也不兴奋。若是其他的女子,知晓了自己的身份,立马就是春心荡漾了,她怎么能如此泰然。

想到这里,祁澈反倒有些生气了,道:“你难道不觉得,之前你一声又一声的喊我公公,乃是大不敬吗?”

芊泽扬起小脸,更为困惑了:“这不是王爷你,自己默认的吗?奴婢要是知道了,不会这样喊王爷的,王爷你还骗奴婢,自己姓齐,齐聚一堂的齐呢!”

芊泽一本正经的说到,祁澈讶异连连,惊觉自己似乎是在给自己挖坑,便倏地不语了。他佯装生气道:“不提这个,本王原谅你的不敬便是。”说罢,他大步流星的向前走,大有不想理会芊泽的意思。

芊泽这下才有些慌,他可不能丢下自己呀,要是丢了,她可不知该何去何从了。想罢,她倒有些后悔,自己满不在乎的反驳他。他毕竟也是个王爷啊。芊泽望着他的背影,略有慌乱的小步跑动,跟了上去。祁澈听见身后不离不弃的脚步声,他又是心上一暖,得意一笑。



入座之时,芊泽和奕生他们站在一起,离着席座,有些距离。等了半晌后,芊泽遥遥的听见击掌声,知道是宴席已经开始了。主位处,那抹红色妖娆的身姿,依然赫目,芊泽当然知道,那是婪妃。而她身边,斜靠在金銮椅塌上的,便是当朝天子祁烨。

男子依旧是一副懒散的神情,黑发不羁的散开。金浮龙纹的袍子,掩不住他性感的锁骨和精实的胸膛。明黄的袖口,繁纹堆刺,当中露出男子纤长的大手,微微撑着俊挺的下颚。其上,一抹惑魅的笑容,浅浅勾起,黑眸轻眯,当中的神采似笑非笑。

这惑人的场景,文武百官们是见惯了的,但即便见惯了,还是惊艳的无法抬目。女子们更是羞得面红耳赤,心若捣鼓。

时至戌时之处,内管长声一唤,宴席才算开始。

丝竹之声顿起,轻雅悠扬,碧波微漾,浮台上的宾客们举杯畅饮。谈笑间,他们醉意微醺,朗朗笑声搁着数丈的距离传来,芊泽杵在原地,见那沁岩台上一切如故。而且已有好几个嫔妃上台献艺,其中也不乏出众之人。芊泽心忖,或许是自己想得太多,说不定羽晴也是和她们一样,陪着主子一同献艺,谈不上有任何想法。

可是,转即,芊泽又忆起刚入沁岩台时,虹桥上,羽晴故意撇去的神情,是那么古怪而诡异。若是平常,她见着自己应该十分雀跃才是,为何她要视若无睹?

一颗心,怎么也无法安定。

“上官家的小姐,果然天资聪颖,才艺出众啊!”

上官柳莹的琴音一收,纤纤玉指刚起,台下的赞声便纷纷响起。女子宠辱不惊的微微颔首,浅淡的笑意挂在绝尘脸上,淡定若仙子。众人都知道丞相上官玉嵊家里面,有如此才女佳人一位,她性格温润如玉,样貌更是清丽绝美,不知有多少大臣家,想上门提亲。只可惜,此佳人早在上官夫人腹中时,便许给了端睿王的儿子,祁明夏。

而此时此刻,祁明夏却是浅浅而笑,轻抿了一口杯中的温酒,无意的掠过上官柳莹的身姿。

“小女才艺不精,令诸位见笑了。”上官玉嵊很是满意,但嘴上还是谦逊一说。众人又笑他的谦虚,几番推说之下,气氛很是融洽。此时,皇帝身下处的尊座上,溪妃却盈盈起身,冲着祁烨和众大臣均是一拜,然后道:

“臣妾今日也有舞艺献出,已准备了有半月有余,皇上,今日良辰喜景,臣妾愿意为诸位大臣以及皇上,献舞,还请恩准。”

溪妃闭月羞花的容貌,在碧流湖的莲灯之下,映照的光彩动人。祁烨漫不经心的瞟了她一眼,然后道:“爱妃既然有意献艺,朕怎么能多加阻扰呢?诸位大臣虽然是赏舞的好手,但还未见过边国的舞艺是个什么样子呢,爱妃此次,可是要让我们大饱眼福?”

溪妃娇羞一笑,回到:“皇上放心吧,臣妾定不负所望。”

“哈哈。”

祁烨拍案而笑,众人也是映衬的陪笑。溪妃一脸雀跃,忙作了揖,匆匆下去准备了。芊泽见她的出现,便知羽晴也要出来了。她抚着胸口,希望不要出什么岔子才好。但一颗心却怎么也安定不下,总觉得有什么事,将要发生。

半晌过后,沁岩台的灯光点的愈发亮腾了。十几名婷婷袅袅的女子,身着嫩红舞衣,翩然而至。溪妃最后亮相,居然穿的是件红艳之极的纱衣。姿态妖娆,媚眼如丝,盈盈向着众人一拜时,全场愕然。

她的衣服,妆扮……

竟然和婪妃一模一样!!

祁烨饶有兴致的望着溪妃,只笑不语。溪妃抬眸,见男子正一脸兴致对着自己,心下顿喜。犹记起半个月之前,洛羽晴娓娓道来的话。

“溪妃娘娘,奴婢认为,娘娘若再不采取行动,是根本得不到皇上的宠爱的。”

一语中的,溪妃虽是懊恼,却反驳不出半个字。

“奴婢只是一介奴才,怎么能和娘娘媲美?娘娘应该考虑的是,皇上身边的众多女人。她们个个姿色出众,特别是婪妃,深得皇上的宠爱。难道娘娘不觉得,婪妃得到宠爱也是有原因的吗?”

祀溪一听,急忙问道:“什么原因?”

洛羽晴淡淡一笑,凑近些许,继续说来:“婪妃娘娘她,足不出户,却能得到皇上如此的宠爱。除却她长的倾国倾城,最重要的是,她的妖艳!”

“妖艳!?”祀溪一惊。

“皇上他喜欢妖艳的女子,婪妃的妆容从来都是妖媚之极,尤其喜欢穿红衣。如果娘娘也能投其所好,做其打扮,不正好和着了皇上的心?莲灯宴上,众女媲美,娘娘你貌若天仙,也定不会被比下去,加上娘娘若肯舞一曲,艳惊四座,害怕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洛羽晴头头是道的说来,一字一句都钉进了祀溪的心。她惊觉自己的愚昧,一味吵吵囔囔的得到皇帝的宠爱,不如主动出击,赢取机会。但转瞬,祀溪又道:“可我并不会跳舞呀!”

“没关系,娘娘,奴婢会教娘娘,奴婢懂一些。”

“真的!?”

祀溪喜出望外,激动的安扶着羽晴的双肩,道:“真是太好了,羽晴,前先是我误会了你。是我一时冲动,我也只是气一时,根本就没有怪你的意思。羽晴,你帮帮我吧,教我跳,教我跳!”

“奴婢一定尽心尽力……”

羽晴低首一拜,头敛下时,杏眸里却滑过掩饰不住的诡谲。

祀溪从臆想中折回,一张小脸上,绽放出灿然的笑容。笑过之后,她便开始翩翩起舞。红纱绕身,宛如红云漂浮,四周的伴舞随着她的一张一合,也随之一放一敛。祀溪虽是初学,但底子却极好,身子很为柔软,如若不是好手,是无法辨别她舞姿的瑕疵的。

只是,只是,所有的人都瞪大眼睛望着祀溪而舞。他们的脸上不但没有惊艳,反之有的是,愕然,诧异,甚至一丝丝的恐惧。祀溪舞的投入,根本就没有注意到他们脸上神情的变化,而沁岩台之上,除却皇帝与婪妃,所有人都是胆战心惊!

祁烨嘴角的笑愈发张扬,他却不出声,仍是眯着俊眸,一味欣赏。而身旁的婪妃更是笑意浓浓,甚至快掩饰不住了。

大臣们冷汗涔出,偷偷瞥向皇帝,更偷睨正在笑的极其古怪的婪妃!!

芊泽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一双清眸,四处打量顾盼。大家的神色真的太奇怪了,像是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般,而婪妃的神情更是诡谲,凭着自己对她的了解,这笑虽浓郁,却没有半丝好笑的成分,只会让人不寒而栗!

究竟是哪里不对劲了?!

究竟是哪里!?

[缘起之卷:第三十一章 莲灯宴(三)]

溪妃舞的十分投入,动作一气呵成,根本瞧不出是个新手。只是她自己心下明白,这舞并不是初学者应该习之的舞蹈。此舞繁琐且长赘,中间的动作很容易忘记,并且在最后还有一个连身三转加一个凌空跳跃,初习者大都无法完成。但当那日,洛羽晴舞了一遍给祀溪看后,祀溪便如着了魔一般,硬要跳这曲。

因为,这舞极尽妖娆。

妖到,定能夺取了了,皇帝的视线。

祀溪感觉到周围的目光,均齐刷刷的投向自己,她分外得意,心猿意马得舞步竟有些凌乱。但她立马收心,因为最后压轴的一跳,乃是整曲舞的精髓。

女子袖口的绫缎一收,玉足抬起,纤细的腰身一扭。众舞伴均伏下身子,让出一道,女子的身形便如花开仙子一般,飞旋而转,一,二,三下。祀溪三下都完成的极为完美,就差最后的当空一跃。

想罢,祀溪着地的脚踝一扭,蹬地而起,身子弹跳起来,红纱遍身,倏地的凌空一跃。众人抬目,眼见那抹红艳的身姿,在空中如被放慢千倍一般,旋转一周后,翩然掷地。祀溪一颗心因喜悦而狂跳,她知道自己要成功了,脸上喜不自禁。

只是落地之时,左脚却出人意外的趔趄一下,身子一倾,竟侧倒在地上。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就连远处的芊泽也不免为之感到惋惜。地上的人儿,脸上一红,却立刻佯装故意跌倒一般,伸出纤纤玉手,娇羞的睬了一眼金銮宝座上的祁烨。

“皇上,臣妾扭伤了……”

她本以为自己很聪明,应变的及时。只是台下均是鸦雀无声,静的落针可闻。祀溪感到一些蹊跷,神情迷茫的望了望祁烨。只见男子勾在唇畔的笑,那样诡谲而古怪,一时间寒毛顿起。

凉意猝生。

祁烨见她娇嗔了一句,却是呵呵轻笑一声,目光撇给了一旁的婪妃。婪妃眯了眯眼,下一刻,竟然站起身来,径直走了过来。芊泽大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只是心底的不安果真应验。(奇*书*网。整*理*提*供)这婪妃一直笑的颇有玄机,此刻终是按耐不住了。

祀溪从地上有些踉跄的爬起,先是不解而惘然的睨视婪妃。但婪妃却抬起下巴,模样甚为傲然。当两个同样着红衣的女子,走在一起时,台下的人顿时哗然一片,啧啧惊叹起来。

溪妃本也是个美人胚子,只可惜,当婪妃一靠近,放在同一瞥风景处时,孰高孰低,一眼可辩。

根本,无法相比。

婪妃的美是毋庸置疑的,是任何华丽的辞藻都无法形容的。她的一颦一笑都带着摄人魂魄的魔力,眼波一流转,便是魅惑众生。祀溪一张小脸,在发现大家的反应后,忽的便羞的透红。相形见拙下,女子恼羞成怒的瞪起婪妃来。

婪妃却轻哼一声,淡淡道:“溪妃娘娘可知,你刚才跳的是什么舞吗?”

祀溪一顿,疑惑的回望。

“多年前的莲灯宴上,先皇有一位倾国倾城的妃子,便是舞的这曲。这舞本是平凡的很,但那妃子一舞后,便无人再敢舞之,溪妃娘娘可知,这是为何?”

祀溪摸不着头脑,愣愣的答之:“本……本宫怎么会知道为什么。”

婪妃一听,不语反笑,众大臣们更是脸色铁青。婪妃所指的妃子,正是当朝皇帝的母妃。这个女子的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是禁忌,是绝口不提的隐疾。而现在,祀溪竟然以如此拙劣的舞技,跳起已故太妃的舞来,这不是自寻无趣吗?更何况,这舞不仅是太妃的独伎,更是……

“因为,这舞的压轴之处,已被她跳活。从她跳过之后,这舞不再是人间能有,能跳的人,除了她以外,也只有一个人!”

“谁!?”祀溪断然没有想到,这舞还有如此诸多玄机,当即问到。

婪妃美眸一眯,笑意盎然,但转瞬,她的笑意便忽然敛起。凛冽之光从瞳仁中闪过,她挥袖一掩,身子向下一曲。祀溪大惊,芊泽更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抹鲜艳的身姿,在曲身之后,如同猎豹一般,从地上转势弹起。

一转,二转,三转,四转,五转,六转!!

她旋身竟转了六转!!

六转之后,左腿一扭,凌空飞跃,当即在空中又旋了六圈!芊泽见她红色已在她的飞舞之下,幻化成了天际红云。所有的人均是瞠目结舌,这舞技只应天上才有,地上哪能轻易见得!?

短短数秒,婪妃已轻然点地。她抬首之时,美眸正好对上祀溪惨白的脸。

祀溪的绣拳攥的紧紧,她先是一楞,然后立马反应过来。

这舞是洛羽晴教她跳的!!

她倏地向羽晴瞪了去,芊泽虽着她怒目而视,也惊觉,她在死死瞪着羽晴!难道……难道这舞和羽晴有关?这舞既然如此禁忌,祀溪又怎么会随随便便的跳?莫非她并不知晓,且又有人从中怂恿,而此人……此人正是羽晴!?

洛羽晴感知到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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