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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哭街-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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慨叹这里的荒芜,也许只是曾在往日的庭院里悠然地生活过的人的特权。

如今,真正拥有这样资格的一人正栖身于已经倾斜的亭子里,用寄宿着回忆与追思的眼神,望着这座业已荒废的庭院。

青云帮副帮主。刘豪军。不……事到如今,是否还会有人会以此头街来称呼他已未可知。

他亲手将曾经发誓效忠的组织以及追随他的所有人送入毁灭的深渊,然而,如今他的眼神中并没有半点昏暗和忧郁。

被称作“鬼眼”的双眸,此刻正安详地注视着什么……那是如幽灵一般徘徊于林立的枯木之间的一道白影,沐浴在冰冷月光下的白缎子旗袍,让人想起发出点点微光、缓缓游弋在黑暗深渊中的深海鱼。

那是被他称作瑞丽的玩赏人偶,与他曾经深爱着的少女共有相同容貌相同名字的机械人偶。

之前总是默然无语,不含情感,只是呆呆地望着空中的她……现在却声泪俱下。

“……在哪里?”

夹杂在呜咽声中的时隐时现的低语,被呼啸而过的夜风吹散在空中。

“哥哥……哥哥不在这里……这是哪儿?哥哥在哪儿?”

不以任何人为对象,只是不断凄切地重复着的哭诉。不,即使有人回应她,少女也不会理解话中的含义吧。

現在百般折磨这个人偶少女的,正是先前没有任何征兆便恢复过来的,无止境的寂寥感。看来,少女还不具备能解释其缘由的理性思维。

現在的她,仅仅是被分成五片的魂魄中的两片。但这眼泪,以及悲叹的缘由,却是曾经叫作孔瑞丽的时候遗留下来的情感。

“……一切都和从前一样啊,瑞丽。”

刘就像身处梦境中一般,低声地自言自语着。那微笑是在嘲笑少女的呜咽,抑或是寄宿这扭曲的怜爱呢……总之,在超出外人所能理解范围的思维领域,鬼眼丽人陷入了追思。

 “那天,在我面前……你也是这样哭泣着呢。”

一切都是那么痛苦。你的爱也好,你的怜惜也好,所有的一切对我都只是痛苦的枷锁。

“所有人都深爱着我,无论何时我都是幸福的,所以那个人坚信,只要有我的地方就是乐园。”

“那样的话还不如坠下地狱,被炽热的火焰吞噬掉。那样我便可以放声哭泣、肆意求救,即使是他……也应该能注意到的。”

——昔日那飘渺的面容,如今再次如尖刀剜心一般,紧紧勒住刘的胸口。

“无论何时,我想起来的都是你哭泣的样子……或许我命中注定就应如此。因为从那时起,你的笑容就只属于那家伙一个人。”

不知不觉中,刘漫步走到哭肿眼睛的少女身旁。眼前就是少女因哭泣而抖动的肩膀,然而这之间却有着无法触及的距离……那个时候也是这样的八五八书房。甚至连两人之间的间隔,都被刘无意识却正确地再现出来。

“不过,你看吧。将你囚禁的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什么乐园了,就像你看到的一样。看……这不正是如你所愿的地狱吗?”

包含着对少女的怜爱与安慰,刘用平静的口吻说着。

然而对于男人的话,不停落泪的人偶既没有回应,也不能理解。

“……哥哥……哥哥……”

刘豪军不停重复着绝不会被接受的语言,向甚至没有回响的虚无深渊里(= =虚渊??),倾注着不断变得强烈的感情……那是一种平静的疯狂。

“已经不用担心了。烧灼你的地狱之火的酷热……那份痛苦,绝望,已经传达给那家伙了。不用再等太久,马上他就会追过来了。不错,为了救你而抛弃了一切。”

剑鞘发出轻微的响声,刘静静地拔出佩剑,像是在祈祷什么一般,剑被刘直直举过头顶。

虽说是一把西洋剑,但将其看做以捅、刺为主要攻击手段的单手剑时,使用的诀窍还是大同小异。对于领悟到戴天流剑术最高境界的刘来说,是把刚好合适的兵器。

“一切都如你所愿……在结束一切之后,瑞丽……你会对我微笑吗?”

吸入无尽月光而冷冷地放着寒光的刀身……静静地凝视着它的男人的双眸中,闪烁着激烈而又宁静的炽炎。

“就像你所期望的一样,我把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但是……这不仅仅是为了你,那个人也会成为地狱中的一名冤魂。曾经燃烧在你身上的烈焰,这次将会连他的骨髓都吞噬殆尽。”

佩剑上闪耀着的月光如鱼儿般一跃而起,划过苍茫的天空。

之后的瞬间。一节枯枝被无声地削落,茫然坠向地面……

随后,在空中被凛冽的剑光削成碎屑。

在空中砍向枯枝的佩剑,不仅将其削成碎块,更如同文字所描述的一样将之砍得灰飞烟灭。支离破碎的碎屑失去了足够的重量,被掠过的寒风一吹而散。

这轻盈而快捷剑术显然并非凡夫俗子所能练就。

这是稀世少有的天才内家剑术师才能达到的,已臻出神人化之境的功夫。

“快点来吧,孔涛罗。为了你这最后的祭品,我们的公主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借用留在刘家私邸中的SV,涛罗疾驰在雨后的夜空之下。经过数十分钟的车程后抵达的目的地是昆山阳澄湖的孔家私邸,仔细想来,涛罗这是回到上海之后第一次回家。

“……瑞丽记得这里哟。”

旁边的瑞丽拽着涛罗的衣服说道。

“总感觉,非常地怀念。”

“……嗯,是啊。”

环視着失去光明的熟悉庭院,涛罗轻声说道:“真令人怀念呢。”

仅仅过去一年,失去主人后被放置不管的家宅就已经荒废到惨不忍睹的地步。大概随着主人离去,又被盗贼之流光顾之后,连难民或其他什么人都尽情地蹂躏过吧。

不再有人为抵抗风雨对其进行修葺,曾经明媚的院子也变得一片荒芜。天顶业已破裂,完全暴露在油烟和酸兩之中的桃林,怕是再也不可能开花了吧。

然而即使如此,眼前的景象仍然勾起许多旧日的回忆。那些旧日回忆慢慢变得清晰,与眼前的荒废景象重合到一起。那时候……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无情,这里依然是充满温暖与慈爱的乐园……现在看来,那些美好的日子已经变得那么遥远。

从刘所留下的信息来看,这桃花之庭将成为决战的舞台。想要了结昔日的一切,也许这里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一踏进院子,涛罗就听到断断续续的寂寥的呜咽声。

“怎么会……”

踏着如同暮霭般空虚的步伐,白影在枯木的缝隙间摇曳着。少女的脸庞与烙印在自己心中的容颜没有一丝差异,以至于涛罗认为见到了昔日在这里玩耍的瑞丽的幽灵。

“哥哥……在哪儿……”

“瑞丽……!!”

即使涛罗再怎么叫喊,少女也没有任何回应。溢满了泪水的双眼没有把焦点对准任何一个地方,只是空虚而呆滞地徘徊在空中。

“真是遗憾呢。”

涛罗的身后,一个影子出现在主屋的柱子后面,像是在挪揄涛罗一般。那是个如同心中的憎恶化作人形……令人怀念而又怨恨交加的身影。

“我为她植入了放在斌那里的碎片。但是她记起来的,只是深藏在心中的悲哀。你寻找的最后碎片便是她了。和你身边的小瑞丽不同,奇書网她好像不能分辨出我们的容颜。”

“你这混蛋……”

为什么要向身为自己心腹的斌下毒手?只有左道钳子才会的能让瑞丽复活的方法,为什么他会知道?无数的疑问萦绕在涛罗的心头。

然而,现在充斥在涛罗心中的,只有积攒已久的绝望与怨恨。

面对这因黑暗的冲动而歪曲的脸庞,对方以冰冷的笑容表达着欢迎。

“欢迎回来。涛罗,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我也一样……”

已经等待太久了。为了和面前这个男人对峙,涛罗从死神手里赎回了自己的生命,不惜将忠义弃之不顾。

“没想到现在的你已经面目全非了啊。为了妹妹,亏你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随着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鬼眼丽人冷酷的怜悯之笑唤起了涛罗昔日的回忆。总是一副冷冷的笑脸,守护着涛罗兄妹……面前这份微笑,和昔日的刘豪军分毫不差。

“啊,也许我变了。但是,你这混蛋……”

话说到半截,涛罗重新凝视着伫立在庭院中的人偶。

豪军手里的这个人偶上,寄宿着瑞丽被撕碎的最后一片灵魂……人偶的容貌自然是依照刘的愿望做成的。她与生前的瑞丽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实,正说明了这一点……

给予这张面庞、这头黑发以慈爱,抑或是凌辱的,都是面前的这个男人。

(你就是带着这样的笑容,这样冰冷的目光杀了我,然后玷污瑞丽的吗?豪军……!!)

如果豪军骤然变成一个完全陌生的人,涛罗大概反而能满心仇恨地举起复仇之剑吧?若是那样的话,只需感叹世事无常,为豪军堕落至这般田地感到悔恨便是了。那么,过去的所有美好回忆,也能原封不动地保存在心底了。

眼前残酷的现实,已经与过去毫不相干……如果能这样想的话,多少也还能得到些慰藉吧。

然而,如此微小的愿望,也在刘冰冷的微笑面前被击得粉碎。

“刘!!”

涛罗的身体己完全被冲动所支配,他将挥起的倭刀用力地砸下。

这是一记既没有招式,也没有蕴含什么奧妙,甚至从剑法的角度上讲都称不上是攻击。当然,对于感受不到任何战意与紧张、姿势迟缓的刘来说,这一击一定

会造成致命伤吧……然而,刘手中的西洋剑仿佛早有准备一般闪到倭刀前,像是在嘲笑这种想法的愚蠢。

“这么不像话的攻击算什么啊,涛罗?你那‘紫电掌’的名号会伤心的。”

在将以柔克刚作为秘诀的内家剑术中,这样用尽力量的攻击真是差劲至极。而且,豪军手中的剑在全力劈来的涛罗的刀面前纹丝未动。即使外表看不出来,但这压倒性的力量之差正是刘的身体被机械化的证明。

耳衅不停传来对方饱含嘲讽之意的挪揄,涛罗向纹丝不动的刀身中不停倾注着愤怒与憎恨。

“从前把你当作朋友的我……的确蠢倒不可救的地步。为此,我眼睁睁地看着瑞丽被杀死……今天,就用你的血洗清这个错误吧!!”

话音未落,涛罗放开握着倭刀的左右,向豪军祭出了蓄势已久的紫电掌。

单靠右手支撑的倭刀无法与豪军对峙,被狼狈地弹了回来。然而能够一击毙命的EMP掌击,却实实在在地印在豪军的胸膛上。

顺着剑势被崩退数步的涛罗站起身,表情惊愕而变得僵硬——受到电磁攻击的豪军,依然若无其事地伫立在自己面前。

“喂喂。刚才那温柔的一掌也算是攻击吗?”

 (……无效?!)

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以减少自己生命作为代价放出的必杀技就这样无疾而终……与预期的结果相反,勉强放出强大的气劲使涛罗业已粉碎的脏腑更加剧痛。

“呜……”

令人目眩的剧痛传遍全身。然而,涛罗全部的意念都集中在打倒豪军这件事上,完全没有给疼痛任何趁虚而入的机会。

丝毫不顾及伤痕累累的身躯的极限,涛罗使出集戴天流秘技精粹于一体的杀招,向鬼眼丽人疾攻而去。这一套路在“骤雨冰风”、“凤凰吼鸣”、“贯光迅雷”三招的基础上加入无数令人目眩的虚招,是能够一次又一次击向对手要害,即使将对方化作骸骨亦不会停止杀戮的绝杀剑式。

豪军悠然地背着左手,仅用另一只手中的西洋剑应对着这一切。翩翩起舞的剑影仿佛完全不能理解炽热异常的倭刀带来的威胁,招招式式透露这安慰与自如,然后,仿佛是在附和这份自如一般,西洋剑准确无误地击退了倭刀的每一次攻势。

对于虚招和佯攻连看都不看一眼,只是精确地击退杀招……涛罗的招式或是被弹开或是被击落,最后全部消逝在虚无的空气中。

“怎么可能……”

如果将其看做是戴天门下的师兄弟切磋武艺,这也就是极其自然的了……不知曾与眼前的对手执木剑较量过多少次,涛罗的攻击从未沾到过他的衣角。

然而时至今日,涛罗的执着为倭刀里灌输了鬼神的力量,他至少已不弱于当年的豪军。

况且作为全身义体化的代价,豪军全身脉络已尽失,他应该不能再使用内家剑式才对。

可是——

“五式里面有三式杀招吗?不愧是复仇之心磨砺出的鬼剑啊,算是让我见识到了。”

(怎…怎么可能?!!)

实在是让人难以置信的事情,然而,摆在眼前的现实又是那么不容置疑。很明显,在豪军用肉眼看清倭刀的招式前,他手中的西洋剑已经有所行动了。简直就像是剑身里有意识存在一样……

“内、内功……?”

“哼哼,不愧是涛罗,比斌察觉得快得多啊。”

豪军仿佛很佩服一般挑挑眉毛,嘴上送出充满讽刺的赞叹。这极其轻浮的举动,与涛罗严重不能理解的现象相去甚远。

“怎么可能,你应该早已放弃戴天流武功的……”

“为何这样想呢?是因为我是改造人吗?”

展开双手,豪军炫耀着他那并无太多奇特之处的精瘦身躯。

“正如你所见,这个身体并没有过分强化,也没有太强的力量。虽然素材都是人造的,但身体构造本身不过是模仿人体制成……只不过模仿的很彻底便是了。不管内脏还是循环系统,我的体内植入了正常人类拥有的全部器官……没错,是全部器官啊。”

“什……么?”

大惊失色的涛罗恋声渐渐浮现出理解的表情。不知是不是注意到这一点,豪军的微笑让人愈加感受到压倒性的目中无人。

“如你所想的一样当然也包括经络与手脚上的三阴三阳十二经……甚至是全身的六百五十七处穴位,在我这个义体内也一应俱全。这是我们内家的先驱们积累前年的智慧……于是这个义体便依照我的决定,经荣成之手设计出来。”

那便是思维的飞跃。逃脱自然的束缚并不是机械的真髓所在,从一开始,机械化技术就是以模仿自然作为起点的。

然而,作为设计者的刘的真正意图,怕是没有任何一个从事开发的技术人员能够理解吧……那是曾经遗失的神秘智慧,是曾经的内家先驱们培养的,植根于其他体系的自然科学中的奥秘。

“和你的肉身一样,我的义体也可以在丹田凝气,并将其通遍全身,将自己置身于森罗万象的气道之中。不仅如此,如今的我可以借助人造器官的强度自由地驱使内家气功。即使收受到内伤,也不会被肉体所束缚,这才是究级的武功。”

“……!!”

涛罗不禁哑口无言。

光是想想都觉得厌恶。使内家经络与大地的气脉相结合,与无为自然的天道合为一体……光是靠机械化身体这样简单的方法,怎么可能达到那样的圣域呢?

“若是你放弃了曾有恩于自己的戴天流也便罢了……你要玷污戴天流到如此地步吗,豪军!!”

师出同门的豪军得出的结论,可以说是以最丑恶的形态,扭曲了身为拳士的涛罗所信奉的理想。

“不要开玩笑了!!像你这种堕落到连身体都不惜机械化的人,还配谈什么内家功夫!!”

“哎呀呀……你的思想与外家那些石头们没有任何区别呢。”

仿佛对涛罗犀利的言语感觉不到一丝痛痒似的,豪军带着很失望的语气嘲笑道:

“一开口就是什么荣誉什么志气的……就是被那些东西所累,你们才永远只能接受一种功夫。然而,得到这个义体之后,对我来说已经没有外家或内家之分了。被那样的思想所束缚的流派,对我来说已经是过去的遗物,不会再对我产生任何困扰了。史上第一个内功驱动型改造人,现存的唯一一个试验品……怎么样,不觉得这身份很适合伫立在武林之巅吗?”

“闭嘴……”

涛罗将刀锋对准豪军的眼睛,再次摆出“峨眉万雷”的姿势,踱着碎步刺向豪军的空当。

“想要讲这些疯言疯语……先破了我的戴天流再说!!”

“哼……将死之人还真会说笑。”

西洋剑的刀锋悠然地划出一道半月,弯曲的剑身另一端的剑柄却突然停止了行动。让整把剑宛如弓弦一般弯曲奇/Q…i*suu。com书,同时像射箭一样绷住剑身……这正是戴天流的另一个杀招——“龙牙彻穿”的姿势。

两者都是一进入战斗,便立刻能一气呵成地祭出六十四套套路的全部招式——真正被称作绝技的必杀剑。

两人同时开始凝神运气,引导内息。既然是内家剑的对决,可以说胜负的关键便是丹田之气是否充溢。

“丑话说在前面,方才你也看到了,电磁发劲对我没有任何效果。”

即使在这一触即发的关头,豪军依然显示出闲聊的从容。像是故意要让涛罗看到一般,他露出自己的颈部。

“想用紫电掌干掉我的话……只有打这里才行。”

为了不对人工经络造成影响,联结端口避开了所有气穴,被埋设在豪军的脖子上。对于豪军这具彻底简化一切电子设备的义体来说,那里是唯一能够引发电磁干扰的弱点。

   “不过……你的身体能不能支持到下一次胜机到来之时呢?”

“耳边尚有余音缠绕,豪军已经满不在乎地向前踏出了一步。这平淡无奇的一步,使得双方进入了一个足以置对方于死地的距离。

等待这个瞬间已久的涛罗岂能放过这个机会?瞬间,倭刀织出无数道剑光汇成一张剑网,如决堤的潮水版涌向对手。

仿佛要在现先前的战况一般,豪军手中的西洋剑自如地应对着一切攻击。

——归根结底,内家剑术师们的较量就是对下一手的预判能力。

接招者的剑,会在攻击者增加力度之前封住轨道。为了不让对方得逞,攻击者亦立即转变招式……这样,双方的剑刚开始出招,触碰到对方的刀锋后便立即向下一招转化。因此双方的剑身便随着金属的细微接触急速改变着方向,形成一道连环交错的景象。

若是认为这样的交手略显轻盈而缺乏力量,那就大错特错了。实际上正好相反,如果有人在场观看这样的较量,一定会使对双方互不相让的炽热气势感到毛骨悚然吧。

在每秒十数手的招式中,只要有一招一式应对不及,这一式便会立即转化为索命的绝杀技。两人之间不断重复比试着的,就是无数个千钧一发的时刻的注意力。这份紧张的程度,决不是寻常情况所能比拟的。

倚天而舞的两把剑带动着空气的流动,在双方碰撞的同时产生巨大的旋风,风吹动四周的枯木吱吱做响,惊扰到宁谧的夜色。在曾经遥不可及的豪军的绝技面前,涛罗如同咬住猎物的饿狼一般,执拗地不肯退后一步。

这是作为剑士的涛罗,在生命即将消逝前最后的灿烂吧……将全身的杀意与斗志寄托于手中的刀上,涛罗进入了完全忘我的境界。不管是因肾上腺素分泌过剩导致肌肉嘎吱作响,还是心肺因超过极限的使用而发出的悲鸣。这一刻都传不到他的耳中。

“哼哼……很了不起嘛。”

豪军以便应对着怒涛般的攻势,一边喃喃自语。他的话中包含的,是不加夸大的真心赞美。

“居然能把戴天流的招式提升到如此境界……这样才有代替我继承戴天流的资格嘛。”

“……!”

然而,这句话的实际意义却与字面并不相符。

豪军不需要超越极限便能与涛罗对抗,途中还有能力抛出嘲笑他的话语……这一事实,清晰地提示出两人之间压倒性的力量之差。

(哪怕……哪怕能砍到一刀……)

被胸中的交集所支配的涛罗终于使出了舍身一击——做出了万一刺偏时的心理准备后,他重重地向前踏上一步,使出了“放手夺魂”斜斩向对手。

面对涛罗做好两败俱伤准备的这一刀,刘不仅没有后退,反而也向前踏了一步。他将身体滑向刀锋下方,在千钧一发之际避开了这次攻击。

抬头望去,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是一块茧绸质地的衣料……那是豪军长衫的下摆。被这片下摆挡住视线的涛罗的背脊霎时因恐惧而战栗。

“卧龙尾?”

涛罗寻索将力量注入左腕,全力摆出防御头侧部的架势。果然,以下摆干扰涛罗视线的豪军全力使出后回旋踢,力道在涛罗处于防御姿势的左腕上炸裂开来。

如此巨大的冲击,当然不是单靠步法就能化解的……涛罗向后弹出数步才勉强没有摔倒。双方随即退出对方的战斗区域,再次拉开距离摆出对峙前的姿态。

两人至此已互拆二百余招,本应早可分出孰优孰劣。然而,毕竟搏斗双方是对彼此知根知底的师兄弟,因此表面看来两人的力量在伯仲之间,战斗亦呈胶着状态。

——不,如果只看局面的话,可以说这场比赛已经分出了胜负。

一方是悠闲地挥舞着西洋剑,不断出言挑逗对手的豪军,一方是如被拍上岸的鱼儿般气喘吁吁,甚至可以看到紧咬的双唇间不断冒出血泡的涛罗。

如同先前豪军所言,涛罗的身体状况已经进入倒计时阶段。由肺腑向身体蔓延的内伤产生的大量淤血似乎已经无法遏制,通过气管不断涌上喉咙。

结合最尖端科技制造出的人工身体,对阵因过度使用而伤痕累累的肉身,这场比试,似乎从一开始便失去了意义。

然而,如此不言而喻的道理,在涛罗隐藏着无限斗志的双眸中似乎根本不值一提。只要执剑的双手与傲然行走于漫漫黄土上的双脚尚在,奇*shu网收集整理胜负便尚未分晓……那双深深染上杀意与复仇色彩的眸子,似乎在这样说着。

或许是感受到涛罗的气势与决心,豪军轻轻叹了口气,眼中充满忧伤与哀怨。

“原来如此,胜负还远未分晓……这便是你想说的吗?”

豪军卸下了出招的架势,仿佛完全解除了防备一般放下了手中的西洋剑。

“到现在为止,我们比试的都是内家招式,既然单凭内家功夫奈何不了你……好吧,涛罗,就让你见识一下超越内外家局限的武学至高境界。”

与这番话相去甚远的事,豪军那不加任何防备,只是垂手提着西洋剑的架势……没有任何招数是以这种架势起手堵塞。然而正因如此,豪军迷一般的态度更加深了涛罗心中的警戒。

“比如这招……”

……绝对不能大意。不,应该说反而要集中全部的注意力。

然而,早就意识到什么的涛罗还是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爆炸的声音,席卷而起的大量沙砾……四周枯木的树梢瞬间被齐齐吹断。

然后……涛罗清清楚楚地看到,沙尘中出现了四个豪军,从前后四个方向一齐朝涛罗袭来。

“怎么可能……”

甚至连吸一口凉气的功夫都没有……当然也就没有时间考虑眼前的奇怪现象。

没有任何应对之策……四方袭来的西洋剑光瞬间笼罩在涛罗的视线范围之内,等到他再次意识到的时候,双手双脚上的肌肉已经成了西洋剑的猎物。

“哇啊……!?”

涛罗不禁发出痛苦的呻吟,献血顿时从四肢喷溅而出。依旧伫立在原地,仿佛从来没有动过的豪军冷眼看着这一切,嘴角露出一丝冰冷的微笑。

“看到了吧,现实就是这样了。这就是操纵机械义体使用内家气功的威力。

之前的爆炸声与冲击,果然是因为豪军的体术超越了音速的极限吗……刚才的攻击,不过是他急速环绕涛罗一周后,从四个方向刺出西洋剑而已。

然而,正因为豪军的速度早超过肉眼捕捉的极限……映入涛罗眼中的,只是四个同时刺向自己的残像。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连那个靠各种传感器将知觉扩张到极限的“百综手“斌,不也完全无法掌握他的身法吗?

“内功的威力高深无边……即使是性能很次的义体,也可以通过这样操纵内力爆发出极大的能量。

仿佛之前的对话从未中断过一般,豪军再次开口。他将残破的长衫从肩上褪下,这正是之前那超高音速攻击的证明——长衫难以抵御超过音速的行动带来的压力,大部分衣料被撕成碎片,散落在空中。

显然,仅仅刺向涛罗四肢的豪军没有下狠手。如果他有那种打算的话,淘箩恐怕已经丢了四条命。说到底,这场较量对豪军来说不过是一场儿戏吗……

眼前的事实告诉涛罗,不管如何挣扎,这场较量他已经没有了胜算。即使肌腱没有被挑断,四肢的伤口亦足以夺走他的行动能力。

然而——

比污蔑更令人难以忍受的怜悯再一次化作叹息,从豪军口中流出。

“哼,就这样乖乖地躺下反而会比较轻松……”

“别开……玩笑了……”

涛罗没有倒下,也没有放开手中的倭刀。

若是换作别的场合,不要说举起手,光是撑住摇摇欲坠的身体也很困难吧——支撑着涛罗继续挡在豪军面前的,是憎恨与复仇的信念。比身躯还高出千万倍的恨意化作支撑力,成为涛罗四肢的支柱。

“……只有你绝对不能原谅。”

涛罗心中有一个声音很坚定:只要这份坚定的新年还在,自己就绝不会倒下。

那是激励自己这具残骸一般的审议维持机能的唯一动力。为了令这股动力变得真实,涛罗静静地吸了一口长气,将深深的怨恨化作言语,融入空气。

“我的一切都被你破坏殆尽……瑞丽,就是我的一切。”

“对瑞丽来说也是这样。不过,为什么你当初没有注意到呢?”

夹杂在涛罗句句渗血的诅咒之间,豪军掷出一句冰冷的言语。

“……你说什么?”

战斗开始以来便一直挂在豪军脸上的浅笑,不知何时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仅仅是如此微小的一点变化,却令战场的空气瞬间骤变。

“你说过,我能带给瑞丽幸福……别说蠢话了,我有这种资格吗?对瑞丽来说,我与路边的一粒石子没有任何区别……”

时而带着冷酷的嘲讽,时而带着迷一般的作弄,豪军的嘴边再次浮现出连绵不绝的微小。他那超脱的笑容仿佛正慢慢剥去自己的伪装,将鬼眼丽人的真是面容展示在世人面前。那是如同石膏面具一般,没有生气、缺乏一切感情的……虚无。

涛罗完全不能理解,这张面孔到底意味着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在说什么?你才是瑞丽的伴侣……与她一起为美好未来立下誓言的,不就是你自己吗?”

“这是瑞丽的愿望吗?她有在你面前提起过我吗!她有为即将结婚露出过一丝笑颜吗?!!”

面对豪军的一连串质问,涛罗发现自己竟无言以对。

不错,瑞丽从未吐露过对成为新娘的憧憬与梦想……当时自己只是觉得她有一点害羞罢了。现在想来,这是不是有些过于异常了呢?

瑞丽的性格那么开朗,面对即将到来的人生最大的喜事,一个开朗的姑娘为什么会那样沉默呢?

“只要仔细想想就明白了。当时的你明明应该能发现的……”

像是在嘲笑对方的疑虑一般,豪军沙哑的声音还在继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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