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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山出世-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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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船渐渐驶近,泰山看见“耗子脸”站在船尾。
没走几分钟,小船便在海滩搁浅。船员们从船上跳下来,把大箱子抬出来放在沙滩上。他们在海岬的北面,因此,小屋里那些人一点儿也看不见这儿的情形。
船员们怒气冲冲地争吵了一会儿,“耗子脸”和几个伙伴爬上泰山隐藏着的那道徒岸,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
“这儿是个好地方。”“耗子脸”指了指泰山藏身的那株大树。
“哪儿都一个样。”他的一个伙伴说,“如果他们在船上发现这箱子财宝,就得充公。所以,必须赶快埋在这儿,日后,谁能逃脱绞刑架的惩罚,谁就可以再来这儿找回财宝,受用一番。”
“耗子脸”朝还在船上站着的那几个人喊了几声,他们才扛着铁锨、镐头慢吞吞地向岸上走了过来。
“快点儿干!你们这帮家伙。”斯纳帕斯——“耗子脸”大声呵斥着。
“别说了!”有一个人反驳道,“你又不是舰队司令官,你这个该死的矬子!”
“我是船长。我得让你们明白,你是船员。”斯纳帕斯尖叫着,骂出一大串难听的话来。
“当心点儿,小伙子们!”先前一直没说话的一个水手说,“我们自个儿打起来可不会有好果子吃!”
“说得对。”哪位对斯纳帕斯那种飞扬拔扈大为不满的水手说,“不过我们由着这个爱摆架子的家伙折腾,也吃不上好果子!”
“你们在这儿挖,”斯纳帕斯指着树下一个地方说,“你们挖的时候,彼得,你画一张标明这个位置的地图。这样,以后我们就能再找着它,你,汤姆,还有比尔,带两个弟兄把箱子抬上来。”
“你干啥?”先前那个水手问道,“光站在那儿监工?”
“快干!”斯纳帕斯恶狠狠地说,“你指望你们的船长也拿把铁锨挖土,是吗?”
水手们都忿忿不平地抬起头。谁都不喜欢斯纳帕斯自从杀了这伙叛匪真正的头儿金以后,他总摆出一副与大伙儿格格不入的臭架子,越发惹得大伙儿恨他。
“你是说,不想拿铁锨和大伙儿一块儿把活干完?你肩膀上的伤还不至于重到这个地步吧。”塔兰特——一直和他过不去的那个水手说。
“绝对不是!”斯纳帕斯回答道,手指紧张地握着左轮手枪的枪把。
“那么,是上帝不让你干活儿了?”塔兰特说,“你要是不想抡锨,就拿镐吧!”
说着,他抡起一把镐狠狠砸了过去,一下子刨塌了斯纳帕斯的脑门儿。
水手们默默站了一会儿,看着塔兰特这种冷酷的“幽默”造成的后果。后来一位水手打破了沉默。
“这个混蛋是罪有应得!”他说。
另外一个水手举起镐刨土,土很松,便扔下那把镐,拿起一把铁锨。别人也都动手挖了起来。谁也没再提起这场凶杀。不过干活儿的时候,大伙儿的心情比斯纳帕斯发号施令那阵好多了。
不一会儿,他们就挖好一个足可以放那个箱子的坑。塔兰特建议应当挖得再大一点儿,把斯纳帕斯的尸体放在箱子上面。
“如果有什么人碰巧挖到这儿,可以迷惑他们一下。”他解释说。
大伙儿都觉得这个建议很妙,便把坑往长挖了挖,好盛那具尸体。然后又往下挖了一个坑,放那个箱子。箱子用船帆的篷布包着,放进坑里。放下去之后,箱顶距离墓穴还有一英尺,大伙儿便往里添土,直到和墓穴一样平;而且搞得“天衣无缝”。
两名水手把斯纳帕斯的尸体随随便便扔进坑里,扔下去之前,先取下他的枪和别的几件小玩意儿,这些东西部门了挖坑的人。
他们把坟坑添满土,上去踩了又踩,直到把它完完全全“夷为平地”。
然后把剩下的士四处扬洒开,又找来些干枯的树枝、灌木乱扔在“坟地”上,做得尽量自然,完全掩盖了这块土地曾经被人践踏的痕迹。
干完之后,船员们回到小船上,飞快地向“阿罗号”划去。
海风徐徐、水天相接之处那一缕青烟已经看得清清楚楚,显得浓重而潇洒。那一群叛乱的船员不失时机地升起所有的风帆,向西南逃奔而去。
泰山把所有这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这些人难得一见,他们古怪的行为引起泰山深深的思索。
他想,人确实比丛林里的野兽还要愚蠢、凶狠。自己能生活在安逸恬静的大森林里,该是多么幸运!
泰山纳闷他们埋的那口箱子都装了些什么东西。如果不想要,干嘛不把它扔进大海?那不是更容易吗?
哦,他想,他们一定要这箱子东西。他们把它藏在这儿,是为了有朝一日再把它拿到手。
泰山从树上跳下来,开始在他们挖过的那块地上搜寻,想看看这些家伙有没有丢下他喜欢的东西。不一会儿,就从他们扔在坟上的一团灌木下面找到一把铁锨。
他提起那把铁锨,想学水手们的样儿挖几掀土,可是用起来那么别扭,还碰破了光脚丫。不过他还是一口气干了下去,不一会儿就挖到那具尸体。他把它拖了出来,扔到一边。
他继续挖。一直挖出那口箱子,也拿出来,放到尸体旁边。然后填平墓穴下面那个小坑,把尸体扔进去,又填上上,盖上灌木和柏枝,这才又走到箱子跟前。
这只箱子四个水手抬着还累得汗流泱背。可是对于人猿泰山却轻得像一只空箱子。他在那把铁锨上拴了根绳子,斜挎到背上,然后提着箱子向密林深处走去。
带着这些“累赘”,他没法儿荡着树枝穿过密林,只能沿着小路走,因此花了好长时间。
他朝东稍稍偏北走了好几个小时,才走到一堵密不透风的树木、藤蔓、匍匐植物交织而成的“高墙”。他只好在比较低的树枝上吃力地攀援。又过了十五分钟,便出现在猿举行“会议”共商大事,或者庆祝“达姆——达姆”狂欢节的那个“小戏台”上。
他在靠近林中空地中间,离泥鼓或者说祭坛不远的地方挖了起来。这比翻起刚填进坟坑的松土费劲多了。可是人猿泰山硬是坚持着挖了下去,直到挖出一个能把箱于严严实实藏起来的深坑。
既然不知道这口箱子里面装的东西的价值,他为什么要不辞辛苦干这桩事情呢?
人猿泰山有一个人的形体,也有一副人的头脑,而周围的环境和长期的训练又同时把他造就成一只猿。脑子告诉他,这口箱子里装着珍贵的东西,要不然那些水手不会把它藏起来。长期的训练又教他模仿那些新奇而少见的动作。现在对于人和对于猿都同样具备的好奇心促使他打开箱子,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玩意儿。
可是那把沉重的锁子和结实的铁箍使他的狡黠和力气都难以奏效,虽然好奇。心没有得到满足,也只得先把箱子埋了起来。
泰山一路走一路寻找食物,等回到那座小屋附近,天已经完全黑了。
小屋射出一缕灯光,原来是克莱顿找到一听二十年没有人动过的油。这还是布莱克·迈克尔当年留给克莱顿夫妇的。那几盏灯也仍然很好用,泰山惊讶地看见小屋里像白天一样明亮。
他以前一直纳闷这些灯到底有什么用处。通过阅读和看图画,他知道那是灯,可是一直不明白,它们怎么就能放射出奇妙的“阳光”?因为有些画儿把它们画得能照亮所有的东西。
他走近靠近屋门的那个小窗,看见小屋用树枝和帆的篷布临时隔成两个部分。
三个男人住在前面那个小间。两人老头还在喋喋不休地争论什么。年轻小伙儿脊背靠墙,坐在临时搭成的一只长凳上,正在全神贯注读一本属于泰山的书。
泰山对这几个男人没有特殊的兴趣,便去找另外两个窗户。姑娘在那儿,她的容貌多么漂亮!她那雪白的皮肤多么娇嫩!
她正在窗户下面泰山那张书桌前写什么东西。屋子尽里头的一堆干草上躺着那个黑人妇女,正呼呼大锤。
泰山在她写字的时候,盯着她整整看了一个小时,他多么想和她说点什么,但是不敢。他相信,跟那个年轻的小伙儿一样,她听不懂他说的猿语。而且他生怕吓着了她。
她终于把写下的东西放在桌上,站起身,走到床前。床上已经铺了几层松软的草,她又重新整理了一下。
然后,她解开盘在头顶的柔软的金发。泰山蓦地觉得仿佛有一条微微闪光的瀑布飞泻而下。定睛细看,原来是满头的秀发飘洒而下,在灯光下闪烁着纯金般的光彩,映衬着她那张椭圆形的脸,闪动着波浪型的曲线。那秀发一直长及腰部。
泰山完全被这情景迷住了。她熄灭那盏灯,小屋立刻陷入深深的黑暗之中。
泰山还在那儿张望。他趴在窗户下面等待着、谛听着,足足过了半个小时。后来,终于听见她已入睡的均匀的呼吸声。
他小。心翼翼地把手从格栅中间伸进去,直到两条胳膊都伸进小屋。他在桌子上慢慢地摸索,终于摸到了珍妮写的那几张纸。然后拿着那珍贵的东西,十分谨慎地抽出胳膊和手。
泰山把这几张纸折成一个小方块儿,塞进箭袋,像影子似的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丛林里。
18、珍妮被劫
第二天,泰山早早地醒来。新的一天他想到的第一样东西和昨天夜里入睡前最后想的一样东西都是藏在箭袋里面的那几张奇妙之纸。
他赶快掏出来,心里忐忑不安,希望能看懂这个美丽的姑娘头天晚上写的那些东西。
可是只瞥了一眼,他便感到万分失望。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中充满渴望。他热切的希望能够看懂,这个突然闯入他生活中的金发仙女写下的东西。至于是不是写给他的,没有关系。反正它表达了她的思想感情,对于人猿泰山这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他被这些奇妙的、潦草的字难住了。这种字迹他以前从来没有见过。真怪,它们和书里的印刷体以及他找到的那几封信难以辨认的手写体都不一样,而是一种向完全相反的方向倾斜的字体。
就连那个黑皮本儿里的小“甲虫”也都是熟悉的老朋友,只不过因为排列次序不同,他才不懂得其中的含义。而这些“甲虫”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他盯着那几页纸足足看了二十分钟,突然那些“甲虫”似乎是从被扭曲了的“躯壳”里爬出来,又变得那样熟悉。啊,原来还是他的老朋友,只是写得太潦草了。
渐渐地,他一会儿认出一个字,过一会儿又认出一个。他的心快乐地跳动着。啊,他能读懂,他一定要读懂!
又过了半个小时,他便完全掌握了姑娘书法的规律。除了个别字不认识外,他已经可以很流畅地读下去了。
下面就是他读懂的那封信:
非洲西海岸,大约南纬十度(克莱顿先生这样说)一九零九年二月三日
亲爱的海泽尔:
给你写这封你永远都不会读到的信一定很愚
蠢。可是我好像非得把从打坐上倒霉的“阿罗号”
离开欧洲以后经历过的凶险告诉什么人,心里才
痛快。
如果我们永远回不到文明社会——现在看起
来很有可能——这封信至少会把导致我们最后结
局(不管什么样的结局)的这些事情记录下来。
正如你所知道的,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为了到
刚果做一次科学考察才出门旅行的。爸爸似乎抱
住一个奇怪的理论不放,认为有一种无法想象的
史前文化,其遗址埋在刚果河河谷的什么地方。
可是,等我们扬帆出海,才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有一个老书呆子在巴尔的摩①开了一家古
书、古玩店。他在一本非常古老的西班牙手稿里
发现了一封一五五零年写的信。这封信说有一艘
西班牙大帆船,从西班牙驶往南美洲,船上有一笔
①巴尔的摩(Baltimore):美国城市。
巨大的财富,我想,大概都是西班牙古金币和古银
币。因为这件事听起来既荒诞不经,又充满了海
盗故事的色彩。后来这艘船发生了叛乱,船员们
经历了一场危险。
写信的人就是船员中的一个。收信人是他的
儿子。写这封信的时候,他已经是一艘西班牙商
船的船长了。
好多年过去了,老头已经变成一位可尊敬的
市民,住在西班牙一座偏僻的小城。可是爱财心
切,他还是冒险把得到这笔巨大财富的办法全告
诉了儿子。
写信的人说,那艘大帆船离开西班牙大约一
个星期,船上就发生了叛乱。叛匪杀死了船长,
大、二、三副,以及所有反对他们的人。可是他们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因为剩下的这帮人谁也
不懂得在大海里驾驶船舶的技术。
他们只得任凭风儿摆布,在大海里漂了整整
一两个月。因为饥饿和坏血病,他们死的死,病的
病,后来漂到一座小岛。
大帆船被冲到海滩上面的时候,撞得稀烂。
可是那十位幸存者还是设法抢出一箱子财宝。
他们把这个箱子埋在小岛,在那儿住了整整
三年,一直希望有人能把他们救走。
这十个人接二连三地都病死了。最后只剩下
一个,就是这个写信的人。这几个人曾经用那艘
西班牙大帆船的残骸做了一条小船,可是因为不
知这座小岛的位置,一直不敢出海。
那九个人死了之后,荒岛上只剩下唯一的一
个幸存者。他再也无法忍受可怕的寂寞,宁愿拿
生命到海上冒险,也不愿在这座荒凉的孤岛上寂
寞而死。在难熬的孤寂之中又过了将近一年之
后,他终于坐着那条小船驶向茫茫大海。
很幸运,他一直朝北航行,不到一个星期便进
入西班牙商船从西印度到西班牙的航线,一艘向
西班牙开的船搭救了他。
他只跟他们讲了船在海上失事,除了少数几
个人外全部遇难。等到了一座小岛之后,别人慢
慢地也都死了,最后只剩下他自己。至于反叛和
埋藏那箱财宅的事,他当然只字未提。
那条商船的船长对他说,从他们搭救他的位
置和过去一个星期的风向判断,他一定是从绿角
群岛①中的某一座小岛漂来的。这座群岛在非
洲的西海岸,大约北纬十六度到十七度。
那封信,详细描述了那座小岛和藏宝的地方,
还附了一张你不曾见过的最粗糙、最可笑的老式
地图。地图上画了些树木、岩石,还乱涂着些十字
交叉的记号,表明埋那箱子财富的准确地方。
爸爸给我讲了这次“考察”的目的之后,我的
心立刻凉了半载。因为我知道可怜的父亲总爱虚
无缥缈地幻想,我怕他这一次又被人捉弄。你知
道,为了弄到这封信和这张地图,他竟然花了一千
美元。
①绿角群岛(Cape verde Lslands):在非洲之西大西洋中,属葡。
更让我担心的是,他又和罗伯特·坎勒借了一
万美元,还立下了字据。
坎勒先生没有要求拿什么做抵押品。你知
道,亲爱的,如果爸爸还不了这笔钱,对我这将意
味着什么。啊,我多恨那个坎勒先生!
我们都尽量往好的一面去想。可是菲兰德先
生和克莱顿先生——他是在伦敦跟我们搭伙的,
只是为了冒险——都像我一样,疑虑重重。
好了,长话短说,我们居然找到了那个小岛和
那箱子财宝。那是一个很大的橡木箱子,外面有
好几道铁箍,包了好几层浸了油的帆布。跟三百
年前埋下去的时候一样完好无损。
箱子里面装满了金币,那么重,四个人抬也会
压弯了腰。
这箱子财宝似乎只能给跟它沾边儿的人带来
死亡和不幸。因为离开绿角群岛不到三天,我们
自己的船员也起来叛乱,杀了船上所有的头儿。
哦,那真是难以想象的、最可怕的经历!我简
直无法把那一切都写出来。
他们还想把我们也都杀了。可是这伙叛匪的
头儿金没让他们这样干。于是他们沿着海岸向南
航行,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发现一个很好的港湾,
便强迫我们在这儿登陆,最后干脆把我们扔在这
片荒凉的海滩上不管了。
今天,他们带着那箱财宝扬帆远航了。可是
克莱顿先生说,他们不会逃脱三百年前那艘西班
牙大帆船的叛匪们的恶运,因为这条船上唯一懂
航海的金在我们登陆的那天,也被一个家伙杀死
在海滩上。
我真希望你能认识克莱顿先生。有朝一日,
他会继承勋爵的封号和财产。此外,他自己就十
分富有。可是一想起他将成为一个英国勋爵,我
就十分难过。你知道,平常我是多么小瞧那些和
有爵位的外国人联姻的美国姑娘!唉,要是他只
是位普通的美国人多好。
可是,这并不是他的过错,可怜的人儿。除了
出身,他可以带给我们国家种种光荣。而我以为,
对于任何一个男人,这都是可以得到的最高奖赏
了。
自从踏上这块神奇的土地,我们经历了种种
可怕的事情。爸爸和菲兰德先生在密林里迷了
路,差点儿被一头狮子吃了。
克莱顿先生也迷了路,两次受到野兽的袭击。
艾丝米拉达和我被一头十分可怕的吃人的狮子堵
在一间破旧的小屋里。哦,正如艾丝米拉达说的:
“怕死人了!”
可是最奇怪的是救我们的那个极其神秘的
人。我没有看见他,可是克莱顿先生、爸爸还有菲
兰德先生都见过他。他们说,他是个皮肤黝黑的
白人,简直是一个完美的神!他有大象的力气,猴
的灵敏,狮子的勇敢。
他不会说英语。做了什么勇敢之举之后,就
立刻十分神秘地消失,就好像一个幽灵。
我们还有一个奇怪的邻居,他能写一手好字,
还在这间小屋的门上给我们留了个条,意思是不
让我们损坏他的东西。署名是“人猿泰山”。
我们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尽管相信他就在附
近。因为有个水手准备从背后向克莱顿开抢的时
候,被密林里扔出的一支长矛刺穿了肩膀。
那些水手只给我们留下少得可怜的食物,而
我们只有一支手枪,三粒子弹,真不知道该怎样弄
到肉吃。尽管菲兰德先生说,光靠森林里随处可
见的野果和坚果就能活命。
现在我非常累了。我得到那张古怪的床上睡
觉了。克莱顿先生给我铺了些草。以后随着事态
反展,我会接下去给你写这封信的。
爱你的珍妮·波特
读完这封信,泰山坐在那儿思索了好长时间。这封信卫说到那么多新奇的事情,一下子搞得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他想把它们一件件地“消化”。
从这封信看,他们还不知道他就是人猿泰山。他要把这个事实告诉他们。
他在那棵树上用树叶和树枝搭了一个小棚子,可以挡风遮雨。他把从小屋带来的几样“宝物”藏在椰子里。“宝物”中有几支铅笔。
他拿出一支在珍妮的签名下写道:
我就是人猿泰山。
他以为这就足够了。过一会儿,他就把这封信再送回到那间小屋。
关于食物的问题,泰山想,他们不必发愁,他会保证供应。
第三天早晨,珍妮发现她前天夜里丢的那封信又搁到了原先的地方。珍妮大惑不解。可是等她看见她的签名下那一行印刷体时,一股凉气流遍全身。她把那封信,或者说只把有她签名的最后一页拿给克莱顿看。
“想想看,”她说,“也许我写信的时候这个神秘的家伙一直躲在那儿偷看。哦,我连想一想都会浑身发抖!”
“不过,他一定很友好。”克莱顿安慰道,“他还了你的信,也没有给你任何损害。而且,昨天夜里他在小屋门外放了一样足以证明他的友谊的实实在在的东西——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门口放着一只野熊。”
从那以后,几乎每天,泰山都要给他们送些野味,或者别的食物。有时候是一只小鹿,有时候是一只熊,一只豹子,有一回甚至送来一只狮子。有时候也会送来些奇怪的熟食,从木本加的村子里偷来的木薯饼。
泰山因为给这几个陌生人打野味吃,觉得生活充满了欢乐。在他看来,世界上再没有比为这个白人姑娘的幸福和安全而劳动更快乐的事情。
他真想有一天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走进他们的“宿营地”,通过他们和他都熟悉的小甲虫谈话。
可是他发现自己很难克服那种森林里长大的野兽所共有的羞怯和胆小。因此,一天天过去了,他还是没能满足自己的心愿。 '手机电子书网 。。'
住在小屋里的这几个人因为渐渐熟悉了周围的环境,胆子越来越大,到密林里找胡桃、野果时也越走越远了。
波特教授因为心事重重,几乎没有一天不到丛林里瞎转,没有一天不在死神的血盆大口之下徘徊。塞谬尔·菲兰德先生,从来谈不上健壮,现在越发瘦得不成样子。为了保护教授的安全,他处于一种无休止的焦躁与烦乱之中,作出了极大的努力。
一个月过去了。泰山终于下定决心白天里去造访“宿营地”。
那是一天下午,克莱顿又到港湾人口处那个海岬,向大海眺望,看有没有过往的船只。他在那儿准备了一大堆木头。一旦有轮船或者帆船在水天相接处出现,就立刻点燃,吸引他们的注意力。
波特教授沿海滩向“宿营地”南面溜达,菲兰德先生挽着他的胳膊,苦口婆心地劝他在成为什么野兽娱乐的对象之前,赶快转身回“家”。
珍妮和艾丝米拉达到森林里采野果去了。为了找果子,她们离小屋越来越远。
泰山在小屋门口默默地等待,一心想着那个美丽的白人姑娘。现在,他一天到晚只想着她。他不知道她是否怕他。而正是这种怀疑,使得他几次改变了访问他们的计划。
他很快就等得不耐烦了。他盼望她赶快回来,一睹芳容,大饱眼福,他希望能够挨近她,甚至抚摸她。这位人猿不知道有神,但是他对这位“仙女”的崇拜决不亚于任何凡人对神的崇拜。
为了消磨时间,他在等她的时候给她写了一封信。是否想把这封信给她,他自个儿也说不清楚。但是,看到自己的思想用文字表达出来,他感到无限的快乐。因为在这封信里,他毕竟不是那样野蛮,那样愚昧了。他写道:
我是人猿泰山。我想念你。你是我的,我也
是你的。我们永远生活在一起,在我的小屋里。
我会给你采来最鲜美的野果,打来最鲜嫩的鹿肉,
还有森林里最美的野味。我将为你打猎。我是丛
林里最伟大的斗士。我将为你而战斗。你叫珍
妮·波特。我是从你的信里知道的。当你看到这
封信,你会明白,这是写给你的。人猿泰山爱你。
写完这张纸条之后,他像个年轻的印度人直挺挺地站在门口,等待着。突然,他那听觉敏锐的耳朵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他听出有一只巨猿正在树林里荡着比较低的树枝穿行。
他全神贯注地听着,暮地丛林里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人猿泰山把他第一次写的情书扔在地上,像一只豹子,飞也似的问森林里跑去。
克莱顿也听见了这声尖叫。不一会儿,波特教授和菲兰德先生也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回来。快到小屋的时候,他们大声招呼着,互相焦急地询问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只朝屋里瞥一眼,便证实了最坏的预想。
珍妮和艾丝米拉达不在屋里。
克莱顿马上向密林跑去,后面跑着两个老头,大声喊着姑娘的名字。他们在森林里跌跌撞撞找了半个小时,后来,完全是碰巧了,克莱顿看见艾丝米拉达躺在地上。
他在她的身边停下,摸了摸她的脉搏,听了听她的心脏、她还活着。他使劲儿摇着她。
“艾丝米拉达!”他朝她的耳朵大声喊,“艾丝米拉达,看在上帝的份儿上,波特小姐在哪儿?出什么事了,艾丝米拉达?”
艾丝米拉达慢慢睁开双眼,看看克莱顿,又看看周围密密的丛林。
“啊,天啊!”她尖叫一声.又昏了过去。
“我们该怎么办,克莱顿先生?”老教授问,“这让我们上哪儿去找她?上帝不会这样残酷,从我身边夺走心爱的女儿吧!”
“我们必须首先喊醒艾丝米拉达。”克莱顿回答道,“她能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艾丝米拉达!”他一边大喊,一边抓着黑女人的两只肩膀,使劲儿摇晃着。
“啊,大啊!找真想死!”可怜的女人紧闭着一双眼睛说,“让找死吧,亲爱的主,不要让我再看见那张可怕的脸。”
“喂!喂!艾丝米拉达!”克莱顿大声喊着。
“主不在这儿,是克莱顿先生。睁开眼看看。”
艾丝米拉达睁开眼睛。
“啊,天哪!谢谢上帝。”她说。
“波特小姐上哪儿去了?出了什么事儿?”克莱顿焦急地问。
“珍妮小姐不在这儿?”艾丝米拉达大声问。一骨碌爬起来,那股麻利劲儿和她的大块头很不相称。“啊,上帝!现在我想起来了!一定是那个家伙把她抓走了。”黑女人号啕大哭,诉说她心中的悲哀。
“什么家伙把他抓走了?”波特教授焦急地问。
“一个浑身长毛的巨人。”
“大猩猩,是吗,艾丝米拉达?”菲兰德先生问。这个可怕的想法一出口,三个男人不寒而栗,吓得连气也喘不过来。
“我想,是那个鬼东西。不过我猜,一定是一只公猩猩。啊,我可怜的宝贝,我的心肝儿!”艾丝米拉达又捶胸顿足,大哭起来。
克莱顿向四周张望着,希望找到一点大猩猩的踪迹,可是除了附近的青草似乎被人践踏过而显得杂乱外,他什么也没有发现。他的森林知识少得可怜,连一点蛛丝马迹也看不出来。
这一天剩下的时间,他们一直在丛林里寻找珍妮,直到夜幕降临,才不得不无可奈何地、绝望地放弃这场徒劳无益的寻找。因为他们甚至连那个劫持珍妮的怪物是从哪个方向走的都不知道。
天黑了很久,他们才回到“宿营地”。这几个悲伤的、充满痛苦的人默默地坐在小屋里。
最后还是波特教授打破了沉默。他说话的腔调已经没有那种夸夸其谈抽象、不可知的理论时的迂腐之气了,而是斩钉截铁,有一股立刻付诸行动的英武劲儿。不过语气中仍然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伤和失望。克莱顿听了不禁生起一股悲凉之情。
“我现在就躺下来睡觉,”老头说,“明天一早,天一亮,我就尽可能多带点食物继续去找珍妮。不找到她,我决不回来。”
伙伴们没有马上答话,都沉湎于自己痛苦的思索中。谁都知道——老头自己也知道——最后这句话的含义,那就是:波特教授再也不会从丛林回到他们身边了。
后来,克莱顿站起来,把手轻轻放在波特教授苍老、弯曲的脊背上。
“我当然跟你一起去找。”他说。
“我知道你愿意……不,你希望眼找一起去,克莱顿先生。可是你一定不能去。珍妮现在已经不是凭人的力量就能解救的了。现在的问题是,决不能让我亲爱的小女儿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可怕的丛林里,没有一个朋友在他的身边。
“让同样的葡萄藤和树叶覆盖我们吧,让同样的冷雨抽打我们吧。当她母亲的在天之灵来寻找我们的时候,她会发现,就像我们活着的时候在一起一样,我们死后也在一起。
“是的,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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