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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身女儿行-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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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摇摇头,有些茫然无措的心也安定了下来。当即一边安抚着追月,一边小心掉转马头——白潇决定,马上回去!

刚开始的时候,她还只敢驾驭着追月慢慢跑,但随着天黑得越来越快,和来时的马蹄印一直清晰显眼,从未断过,白潇的胆子渐渐又大了起来。

“追月,要加速啦,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回去!”不敢想像在沙漠里过夜的可怕景象,白潇双腿一夹马腹,又开始催促追月加速。

狂风之中,沙尘又扬了起来,天色也渐渐暗到了最低点。

而小镇之上,剧组成员们遍寻白潇不着,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报警了。

找一个借口从施秀儿房里出来的陈诺快步走到了前院,他随手拉住一个匆匆而过的人问:“白潇还没找到吗?”

对方收住不耐的神色,恭敬道:“我们顺着马蹄印去找,但是马蹄印在中途中断了,现在四哥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报警。”

“那快去吧。”陈诺挥挥手,心中不安,又徘徊不定。他顺着阶梯,又走回了二楼,却定在施秀儿的门口,不知该不该再进去。

理智告诉他,这么多人找,少他一个也不少,白潇总能被找回来的,但心理上,他又总觉得自己必须为白潇做点什么。

怎么能够什么也不做呢?

可是施秀儿带着殷殷期盼的剪水双瞳还在这门里等着他,她这次来,似乎有着无限的委屈要向他倾诉,这个时候,他又怎能为了另一个女人而离施秀儿远去?

施秀儿,那也是曾与陈诺山盟海誓的人!

一扇门,此刻施秀儿在门里,陈诺在门外,但他却觉得,自己恍惚间就看到了施秀儿殷殷的双瞳映在眼前,根本就不曾有这一门之隔。

进,还是不进?

可是他们,是已经分手了的。可是陈诺,偏不是一个习惯忘记的人。

艰难地,从口袋里拿出了手机,陈诺又走得离这门更远了些。他拨出了一个号码。

“陈诺?”对方显然很惊讶。

“白潇骑马跑到大沙漠里,失踪了。”陈诺此刻的语调非常平静,平静到未泄露任何情绪,“塔克拉马干,我们在离库尔勒不远的尤勒小镇。唐贤,我的话说完了。”他未等对方再次出声,就很干脆地挂断了电话,然后稍一犹豫,他又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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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很抱歉;又晚啦;小墨最近似乎总是慢;总在赶~很痛苦啊;要考四级~~

更新可能有点不稳定;但绝不会断;欠了的;也会尽量及时补上。恩;今天一定两更~~补丁的^^好可怜~~再次抱歉~~

正文 五十七回:夜

当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终于沉入远方那一片绵延沙线之后时,一直充作白潇返程指向标的马蹄印忽然就消失不见了!

天暗,无月,虽然有些稀疏的星光,虽然牢记着返程的方向,但白潇还是感觉到,她迷路了。拉扯缰绳,带着追月停下脚步,白潇举目四顾,不知要向哪里去。四野无人,黄沙也成了一片起伏的灰褐色,入夜伊始,气温也骤然降了下来,细细的干燥的风吹过来,带着暗哑的呜咽之声,仿佛要将人所有的防护与外壳都扒个精光!

马蹄印为何会忽然不见?

白潇忍不住打了哆嗦,心跳骤然一声紧似一声。

追月不安地打个响鼻,猛然前蹄扬起,希律律长嘶出声。白潇一惊,忙安抚着:“追月,追月,追月乖,别急……”

追月前蹄落下,又再次扬起,然后四蹄撒开,狂乱奔去。

劲风呼呼撕扯而来,白潇只能一再将身体伏低,使劲稳住身形,努力让自己不掉下马去。

“追……咳咳……”这种情况下,白潇根本开不了口,那点可怜的骑术也让她除了被动承受之外,对追月毫无办法。

星光微弱,能见度虽然极低,但俯着身一直盯着追月翻飞四蹄的白潇也渐渐适应了这种光线和移动。追月奔跑狂乱,黄沙溅起,白潇却终于发现,马蹄过处,沙流塌陷,沙流过处,都像是巨大的地龙在翻身,蛮横地几乎将整个沙地都要掀翻——追月是在跟流沙赛跑!

原来动物的触觉如此灵敏,原来追月不是忽然发疯,原来它是在躲避流沙,原来追月救了她一命!

死里逃生的后怕和巨大的感动一起充满白潇的心胸,夜虽冷,风沙虽烈,她的心中却像被灌满了陈年烧刀子,炽热滚烫,割得血液都是沸腾的。

“难道先前马蹄印的消失也是因为突发流沙的缘故?”这种情况下容不得白潇多想这个结论的对错,但这个科学实在的想法总也让她心绪安定了许多。未知面前,人的恐惧总能被无限放大,而神秘的面纱一旦被掀开,不论前方险阻多大,人的勇气也更容易被提起。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跑到了哪个方向,追月终于放缓四蹄,停了下来。这个时候,白潇的四肢已差不多完全僵硬,而追月刨着马蹄,打着响鼻,大鼻子掀动,吐息粗大,也显得很疲惫了。

白潇怜惜地拍了拍追月的脖子,不忍再给它负担,待自己喘息稍定,四肢回暖了些,便鼓足力气,艰难的爬下了马背。

“追月!”白潇再次大大喘息一声,接着毫无形象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追月伸过马头,在白潇面前微微摇晃,湿润的鼻息喷到了她脸上,虽然气味不怎么好闻,却暖透人心。

白潇伸手在它长长的马脸上轻轻抚摸,叹道:“追月,是我……连累你了……如果饿,或者冷,我们就忍一忍,好不好,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她双手捏成拳,小心捶起了腿,待双腿感觉活络些了,又站起身来,牵住追月的缰绳。

“追月,我们到那边沙丘背面去,这里太空了。”白潇牵动追月,缓缓向一座矮而内陷的月牙型沙丘走去。虽然她没有沙漠夜宿的经验,但也知道要找一个背风的地方。而这种矮丘不会太高,既能挡风,又不会在突然塌陷的时候造成太大的危险,算上权宜之时最好的地方了。

夜深渐寂,沙漠上起伏的线条好像洪荒巨兽蛰伏的脊背,仿佛随时都能暴起噬人!

追月站在沙丘边,眼睛一直大睁着,白潇摸了摸它的鬃毛,便靠在它的身边,蜷起了身体。她睡不着,也不敢睡,只是听说马睡觉是能站能躺能卧,更是睁着眼睛的,不知这时的追月是不是已经睡了?

白潇已经没有力气说话,她蜷着身体,尽量让身体暖和些,也让酸痛的四肢在有限的条件下得到最大的舒活。实在乏得想睡觉的时候,她便站起身来,伸手踢腿,活动四肢。夜渐深,也渐寒,夏日单薄的衣裤完全不能抵挡低温的侵袭,白潇也只有尽力多多活动取暖。

这么漫漫的长夜,危险随时都能跳出来将人笼罩,不知要怎么才能度过?

夜不能寐,深藏忧虑的不止白潇一个,还有许多正在寻找她的人。

警察已经出动,但午夜以后,还没将人找到,他们已经不愿意再找下去了。沙漠那么大,要在深夜寻找一个没有方向的迷路人,这显然不止是困难,更是危险。

“就算是最有经验的老沙漠人也不会愿意在这个时候出去找人的!”小镇派出所的民警大队长孔永很无奈地摊着手,向安华生摇着头的目光非常坚决,“我不会派我的人去送死,我不想一个失踪的人没找到,却又搭进去一批。现在就看她的运气,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希望她能挺过今天晚上。”

老那东哭丧着脸,哀号:“追月啊!追月!我可怜的追月啊!”在他的眼里,追月却比人重要多了。

刘四也带着人回来了,找到半夜还没找到,剧组的人早已各有微词,当然更不会愿意再找下去,刘四也不可能拿手下人的生命来冒险。

副导演关宏阳坐在一条竹椅子上,悠闲地抽着烟,阴阳怪气地说:“安导,你说这关键时刻,女主角要有个三长两短,可怎么办才好呦。”

安华生猛地站起身,带得座下椅子啪嗒就被掀翻在地。他双目之中血丝满布,眼角鱼尾纹深得好像刀刻出来一般。

“找!现在就去找!只要出去找的,我个人提供每人五万人民币的奖金,谁找到了,再加二十万!”安华生的手重重拍在桌子上,重响之后,整个小客厅内,又安静了。

良久,孔永方干笑一声道:“这个嘛,安导说的什么话,找人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只是……夜晚实在太危险了。我……动员动员那帮小子们去……”他摸摸鼻子,搓着双手,走了出去。

孔永才刚出去,几个人又一线儿走了进来,为首的是一个极高大的年轻男子,他满面风尘之色,似乎是刚赶了很远的路才来的。

差不多同一时候,里间的门帘掀动,陈诺走了出来,他一抬头,望见了这个方自进门的年轻男子,满眼不可置信之外,几乎就是呆住了。

“你……”陈诺惊讶地出声,声音才发出来一点,就被那男子略带低哑的声音打断了。

“安导,四哥,陈兄,沈某不请自来,几位见谅了。”这人语调不急不缓,说话客客气气,声音里带着暗哑,却总还是显得疲惫。

陈诺欲言又止,心中满是疑问,怎么唐贤没来,时宇没来,来的却是沈错呢?

正文 五十八回:指间沙

“沈错?”安华生也满脸愕然,他皱紧的眉头稍稍舒展,眼睛却隐蔽地扫向了刘四。

刘四朗声一笑,走上前来,向沈错做握手状道:“沈先生真是稀客啊,只是如此深夜了,沈先生一路劳顿,我等只怕却要招待不周啊。”

“夤夜造访,确实冒昧,但事有从急。”沈错微一顿,仿佛带着叹息道,“我为白潇而来,夜虽深,时间却紧得很,几位有什么线索,还是先说说吧。我这里……也有几个人,大家一起出力,总还能多增加些几率的。”

“好!”事有轻重缓急,刘四当下抛开疑虑,开始详述寻找中的一切细节。

“这么说……”沈错眉目间的焦虑之色再也压抑不住,“白潇有可能遭遇流沙了?”他忽然向着门外呼喝一声:“雷电!”

低沉的犬吠之声蓦然自门外响起,伴随着这一声犬吠,一条黑色的矫健身影带着凌厉的气势闪电般跃入屋中——这是一头高大凶猛的黑色藏獒!

凶猛的大狗喉间带起沉闷的低吼,尖锐的犬齿偶一闪露,寒光摄人,凶相十足。

安华生这几个屋子的原住户几乎都被吓了一跳,关宏阳更是骇得连手中的烟都掉到了地上。只有刘四反而前进一步,向沈错带来的凶兽投以感兴趣的目光。

沈错伸手拍了拍藏獒毛皮厚实的大脑袋,大狗安静地不再出声,眼睛随着他的安抚眯了起来。

“这是雷电,它可以帮忙找人。四哥,有白潇惯穿的衣物没?”

“有,我这就去拿。”刘四一边走开,脸上仍然满是赞叹,“有这家伙的鼻子帮忙,这下问题应该不大了。”

这个时候下弦的半月却升了起来,月朗星稀,月华清冷,下半夜的沙漠气温更是降到了10摄氏度左右。白潇一人一马靠在小矮丘的背凹处,望着月下尤似拢霜的大漠,几乎以为一夜之间就从酷暑落到了寒冬。

10摄氏度其实并不是太低,但单薄的夏装和巨大日夜温差带来的不适却令白潇全身发寒,更加上这一日又是劳累,又是颠簸,又是惊吓,又是困乏却不能安睡,她几乎就要给折腾得再次冒险往回赶了。

夜说长不长,说短又实在难以度过,这样的夜,要怎么才能等得到天明?

白潇在沙上坐一会,又站起来,活动活动手脚,到实在站不住了,又再坐下。坐下,再站起,站起,再又坐下……来来回回不知道多少遍,到她再一次坐下后,她就只觉得整个人都摊了,再也不想起身。

追月仍然是站着的,乌黑中微微透着棕色的眼睛大睁着,鼻息却很悠长。白潇几乎可以肯定,追月已经睡着了。

正遗憾着,自己怎么就练不出睁眼睡觉的本事时,白潇只觉有些呆滞的眼睛似乎就看到了一小片沙地之上细纱耸动。

“有什么东西在沙子底下吗?”白潇的脑筋转得已经有些木然了,她呆呆地望着那一片耸动的沙地,再呆呆地看着并不太明晰的月光下,一对黑色的小钳子忽然就刺破了那片细沙。沙子流陷,而一个裹着甲壳的黑色身体却猛地就从细沙之下翻了出来。

是蝎子!

白潇几乎就要惊呼出声——她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然后原本困乏得有些木然的大脑又在瞬间高速运转起来。

蝎子要怎么对付?

白潇不知道,她只是知道不能就这么被动等着蝎子的进攻。夜困沙漠,如果再加上中毒,那几乎就等于被宣判死刑了!而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这个时候拼的就是速度——白潇脑中还没计划好,身体已经先于指令一步快速站起,然后她的右腿完全是爆发式地高高抬起,又在一眨眼间狠狠踩在翻爬出蝎子身上。

不敢再去看蝎子死了还是逃了,白潇一转身就扶住了追月的鞍鞯,强忍着浑身的酸痛快速爬上了马鞍。轻轻一扯缰绳,驱动追月之时白潇又低头往地上看去,只见一处沙地上又是细纱松动,黑亮的毒蝎子敏捷地从沙中爬了出来,作势就往追月这边袭来。

追月长嘶一声,四蹄翻起,细纱飞扬,闪电般及时冲开了。

下弦月在下半夜后自东方升起,白潇伏低了上半身,咬着牙默默辨认着方向,驱动追月往小镇大致所在的南方而去。从下午到晚上的几段奔逃中,已经让她渐渐适应了马背之上的疾驰,骑术竟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进步。可惜追月虽是好马,离神骏之流终究还是有着距离,跑得一阵之后,体力渐乏,步子又缓了下来。

白潇望望月,终于还是放弃了就势立即赶回小镇的想法。现在有月亮做引导,虽然不至于再次迷了大致方向,但在这样粗糙的指路之下,要顺利回到小镇也不太现实,此刻还是不要乱跑比较好。而最重要的是,追月体力已经不足了,她自己也又冷又累,他们必须再休息一段时间。

下了马,将追月牵到一个小矮丘的背面,白潇却已经不敢再坐到沙地上去了。沙漠之危险,哪怕她还只体验到小小一角,也已经足够提醒她时刻警惕。

“快!前面有马蹄印!”伴着几声犬吠,沈错一行人提着应急灯,徒步找到了白潇与追月第一次停留的那个小矮丘。

“追月啊,我的追月!”同行的老那东低喊着,声音几似嚎叫,“啊!有痕迹了,我们快追,他们刚走了不久!”

刘四长舒一口气道:“还有精力跑动,那应该没什么危险。”

“也许,我们还是快点吧。”沈错一边低头看着沙地上新踩出来的马蹄印,一边紧步跟着大狗狗雷电疾行。他的神情在并不明亮的月光下显得很模糊,高亮的应急灯照在沙地上又反出光来映得他前额一片迷离,使得年轻的他在这时候竟显出了奇异的沧桑之感。

沙漠中徒步行走是一件艰难的事情,渐渐地紧跟在雷电身后的沈错就与刘四那东等人拉开了距离,他们走得快,远远地拉出了两个长影在前面领着路。一路上,除了雷电偶尔低吠,便再无人出声。

随意批着一件剧组里拿的旧外套,沈错感觉到,沙漠的夜,不只是荒凉,更是寂寞。

不知走了多久,到半月都渐渐要升上中天的时候,马儿惊慌的嘶叫声忽然就再次划响了整片寂静的沙漠!

沈错抬起头,手中灯光远射,远远地就看到一个影子敏捷地翻上马背,然后马儿带上了人,惊慌奔逃!

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马转了个向,居然向着沈错的方向狂奔而来。马上骑士上身低伏,待离迎面走来的男子二三十米远时忽然大声惊呼:“沈错!你怎么……快!到我这里来,上马!”

是流沙!

沈错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却不是迎上奔马,而是一边低喝着:“雷电,快跑!”一边撒开长腿返身奔跑,那意态,却是要独力与流沙赛跑。

“沈错!”白潇驱马往沈错的方向奔驰而去,追月危急关头,竟又爆发体力,速度瞬间提上一截,“你怎么……不上来……”

风沙呼啸着,白潇一人一马就如一团狂风,拖着高扬的沙尘奔到了沈错身边。追月马不停蹄,白潇双腿踩在镫里夹紧了,腰身却猛地反起,手臂长长伸出却拉扯沈错的臂膀——“沈错!你给我上来!”

这一瞬间,月华如霜,马疾如星,流沙快速塌陷,汹涌卷过,白潇只见到冷月下这个人抬眼的刹那,目似深渊……沈错抬起双臂,粗糙的掌心收起,握住了白潇的手掌,在这描述起来很长,实际却不过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双臂用力(奇*书*网^。^整*理*提*供),又将白潇推了回去。

仿佛有眼神交汇,白潇还在问:“为什么?”沈错不语,只在这几秒之间,他与马上的人,又拉开了距离,只是这一次,他在后,马在前。

更前方,几个人影,也在返身奔逃。而白潇的身下,追月狂嘶,身后,雷电呜咽哀吠。禽兽尚不愿弃人而去,人又何堪?

白潇费力拉扯缰绳,狂乱中的追月却猛地人立而起,一个大跳之下,白潇只决天旋地转,马儿扬蹄远去,她却被甩在了沙地之上!

一个身影自后而来,大力拉起她,沈错的声音在风沙与疾速之中显得有些模糊:“你应该……快走……”

全身的骨骼都似乎在叫嚣着要散架了!白潇头昏脑涨,呼吸不畅,只是顺着被拉扯的那个方向,机械般迈动步子,不敢停下。

正文 五十九回:红酥手

恍惚间半月掩云,月光黯淡了下来。沙流一路塌陷,迅雷不及掩耳,白潇才觉得整个人被一双有力的臂膀给紧紧箍在怀里,双腿已是被牢牢胶在了流沙之中。流沙过境,就像恶魔强自将人吸入死亡沼泽,攀附缠绕,每一分每一秒都有绝望在被无限放大。

“跑不掉了……”两人沙中下陷的一瞬间,沈错又快速将白潇推开了。大狗雷电也猛地跃开,下肢被陷住,它拍着爪子狂吠。

“不能挣扎!”沈错低喝,“放松了,别挣扎,憋过这口气,就会没事的。”沙流塌陷,顷刻已将人埋到半身。

沈错以极快的语速道:“别担心,尽量舒展身体,放缓呼吸,别让胸腔受压太严重,只要流沙不是太深,不将脑袋淹住就会没事。”

白潇头晕脑涨,眼前一片昏黑,这诡异而惊险的夜里,身边这人却似是天地最暗的那一刹那间喷薄跃出的恒星,燃烧得肆无忌惮,透亮温暖,却也实实在在地能将人灼伤。

然而大自然的神威就如地狱传来的咆哮,不容人多想。白潇双手刚成一字舒展张开,沙流就已将她陷到了脖颈之处。尽量学习仰泳的姿势,白潇反而心中一片清明,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冷静。

湿润黏稠的沙砾就像魔鬼的梦魇,将她紧紧包裹住,抵死与她争夺着肺叶里微薄的氧气存留权。

一呼一吸是人的本能,而在太多的日夜里,人这种复杂的生灵却很难注意到这个本能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本能受到挑战的时候怎么办?人类是敢于与天抗争的生灵,只是自然面前,单薄的人力,终究还是太过苍白。

这不是白潇第一次在生死之线上徘徊,却是她头一次如此清醒直白地面临死亡的威胁。伸头一刀,喀嚓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在一个未知的时限里,清醒地看着死神的脚步一秒一秒地逼近,人却无力反抗。

流沙并没有太深,刚掐住白潇的脖颈,就停止了继续下陷,但这并不意味着死神就此放过了嘴边的猎物。

流沙是一种半液态,难承重的沙水混合物,黏性和吸附力非常的强,哪怕已经停止了咆哮,看似静态的它还是非常可怕。白潇几乎全身都陷在流沙里,她要面临的问题,就不只是怎么脱离出来,更是要做到在脱离之前不让自己被窒息死。

据说人在流沙中要抬起一条腿,相当于必须付出能抬起一辆小轿车的力量,先不说白潇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力量,就是陷在流沙中的这一点,就阻止了她一切挣扎的可能。静止不动,还能抢夺一线生机,如果挣扎,那纯粹就是提前自杀。

所以她必须等,等着再一次和死神赛跑。要么坚持到吊车来救,要么在这之前就失去氧气的控制权,窒息死亡。

这点常识,不只沈错知道,白潇其实也知道。

而越知道,越清醒,前路反而越如无底之渊,越显可怕。等死?还是获救?不论哪一种,都是被动的,而在这每一次小心翼翼地呼吸都无比艰难的时候,秒表被无限放大了——度秒如年,怕也不能形容其漫长艰辛。

白潇无法测知具体时间,到她视线渐渐又清楚了一些时,她只发现月亮又从蒙胧的云中亮出了清冷的华彩,只是半月,但也足够她再次看见对面沈错的身影轮廓。

这一瞬间,她是心有唏嘘的。

先不管沈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个地点,只说到同面死亡,这是他们第二次了。上一次是沈错连累的她,而这一次,是她连累的沈错。这个,要不要计较,能不能分辨谁欠谁更多?

月色终究还是不够明亮,白潇看不清沈错的表情,她只看到一片阴影。看到沈错的身高比她高出一头,所以失陷的情况比她好,沙流没淹到他的下巴,而是淹到胸口。

白潇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情除了苦涩紧张,竟然还有些许欣慰。

“白潇……”沈错低低的,带着有些沙哑的嗓音艰难的开口了,“我现在心情很复杂。”

白潇张了张嘴,发不出声来,被挤压得似乎已经变形了的肺叶已经不容许她吐气出声,使用声带了。而沈错的情况,要好一点,所以他还能勉强说话。

“这段时间……我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把你忘记了,但是当得知你被困沙漠之时,我却发现……忽然有山崩海啸席卷在了面前,我才感觉到,如果你从此……不在了,那我的人生……将失去又一片念想,和色彩。”沈错断续着,艰难地维持着呼吸,缓缓说话,长篇大论,“我从小,追求的东西,就不多。读书,求财,和争夺权势,其实只是因为,我要对抗一个人……我不是生来就父母双亡的,是那个人,害得我父母双亡。”

白潇才想起,沈错据说是出身寒微,他的亲生父母很早就亡故,他是被一个单身的瘸腿老汉领养才没成为孤儿的。

沈错,原来就是沈错,他不是什么沈公子,也不是她后来渐渐以为的,另一个世界里的贵族纨绔。他没有祖荫可供借庇,他是在草根里成长起来的。同出草根的亲切感,让白潇恍惚回味到了与沈错并肩行走在雨夜的默契。

那这么年轻,这样的成就,他又是怎么取得的?钦佩的同时,白潇不得不承认,她有点嫉妒了。带着同样难言的复杂心绪,白潇继续一声不吭的听着沈错倾诉似的独白。

这个神秘的男人,在这个神秘惊险的夜里,突兀地,就开始向白潇掀起了他神秘的面具。

“我的父亲,出身在一个大家族。这个家族,从最兴旺的时候开始,传承于那个动乱的年代。列强入侵,国家内忧外患之时,这个家族最重要的几个高层一半选择加入红色阵营,一半开始了艰难的民族资本主义旅程。统一战争以后,资本主义经济收归国有,这个家族也就明智选择了低调归隐。

说是归隐……其实是转到了暗地里去掌权。在现在的中国,其实还是有真正的大世家的,只不过越是世家,反而越是低调……他们的根节和网络,散布到了各个领域,分开来不起眼,聚合起来,却是恐怖的财力势力。他们按世代传承,同样也就更讲究规矩和格调。我的父亲,就是严谨教育之下出身的世家贵公子。”

白潇开始愕然,心里的评价是:这很出乎意料。沈错,说来说去,又不是草根?

“我从来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不是那个家族的人,我是不被记在族谱的。”沈错的声音虽然沙哑不变,但平缓也没变,他平静得不像在说自己的事情。

可正常时候,沈错的声音是醇厚清冷的。也许……是他身体不适,嗓子坏了,最近声音才会一直沙哑。

“我的母亲,是一个狼女,一个山林里,被野狼养大的女人。她与我的父亲相识的时候,父亲即将与家族安排的一个女子结婚。那是他准备彻底服从家族之前的最后一次叛逆,他去了东北的大森林,遇见了她,把她带出了山林。

那一刻,两个人都中的魔咒,于是火山爆发,彗星相撞,我的父亲……抛弃了所有荣耀与枷锁,投入了这一场要人命的爱恋当中。可是现实,与家族的力量,不是他们能抗拒的……那个人,我父亲的父亲,没有逼迫他们分离,反而让母亲进了沈家的门,那个……沈园。

可是进入沈园,不是幸福生活的开始,而是恶梦的序幕。

我不知道,他们爱的有多深刻,也不知道他们基于恋情的信任,有多牢固。只是有一天,母亲看到了父亲与另一个女人交缠在床上,然后,他们冷战了,再然后,父亲又看到了母亲与另一个男人同在一张床上……那个人告诉自己的儿子,狼是野兽,狼女的野性没有人可以驯服,她没有人性……只有最原始的……肉欲。她不懂得信任,她不会坚贞,甚至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不一定就是沈家的……那个时候,母亲正怀着,三个月的身孕。”

白潇的心,被他的话揪紧了,紧到她几乎忘记了死神正踩着她的脚后跟,一秒一秒地逼着她。沈错正在说的,被他的祖父指责的,没有人性的那个人……是他的母亲啊!

他的心,是不是一边说着,一边在泣血?

白潇很想说:“你小子,不要拉个滥俗的八点档情仇剧来忽悠人。”但是她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只是觉得鼻头发酸。然后彻骨地感觉到,这个人真寂寞。

有这样的出身,他是怎么长大的?

“沈园故事……”沈错低吟,“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白潇很想出声,很想说:“原来沈错,就是沈园故事,错、错、错?他的人生,就这样,全然用来承载上一辈分不清是非的恩怨情仇了?似乎无论谁对谁错,沈错,都是错的!”

“陆游与唐婉之错,是错失,是错过……还能婉约哀唱,还能酬唱相和。可是我的沈园,错了就是错了,野蛮血腥,一出完全的,掩盖在最华丽帷幕下的,已经分不清是非真假,理不清悲哀愤怒的人伦丑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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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好吧;我忏悔;我也错了~泪汪汪ing;小墨抱着爪子;好冷;一边说;今天又要两更打补丁了~我真不是故意的;实在是又忙不过来了啊~

这样说;以后要是又慢了;哪天没更;俺一定在第二天补上;真的;俺在努力维持信誉(眨巴眼睛~~~

正文 六十回:错 错 错

两个人都是沉寂良久,久到白潇以为肺叶里的那一点氧气再也不能供给自己存活的时候,沈错才终于像是又养足了一点力气,低哑地开口了。

“白潇……”他说得很艰涩,“今天……你让我失望了……非常失望……”

白潇刚艰难吸进的一点氧气在肺叶里滞住,到大脑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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