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石生香-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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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青琉落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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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烧火怎么那么难

夏日的雷雨，是说来就来，总让人猝不及防，风息城候家的厨房后院，仆人纷纷在抢收晾在院子里的肉干之的，却有一个干瘦细小的身影，有些木然地望着天，神情有些呆滞。

“月牙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把干菜收一下！”一个身圆体胖的妇人喝道，自己则是抱着晒好的一筐萝卜干往屋内跑。

“哦！”月牙儿木愣愣的应答了，捋了捋衣袖，露出干瘪细小的双臂。这个时候，天空一记响雷，不偏不倚，正打在月牙儿的脑袋上，那小身板也是直挺挺地摔到在地。

“月牙儿被雷劈死了！”一下子，大嗓门便是扯了起来，是那身圆体胖的夫人吆喝了，似乎是怕别人不知道一样，但是那口气里面，是惊吓的，却无悲哀的，仿佛，在诉说一件难得一见的稀罕事一样。

这雷雨来的快也去的快，但只会儿功夫，月牙儿身上已经被雷雨浇湿了。一群人围在这小身板面前，都在低声议论着。

“死了吧，应该是死了，这可怎么办？”

“唉，秦嬷嬷一定要骂人了，厨房死了个人多晦气啊！”

“月牙儿家里是没人了吧，估计是要被扔乱葬岗了！”

这一圈人围着却也都是嘀咕一路着，竟是没有一个人愿意上前去扶一把。

突然，那本僵直不动的身子抽搐了一下，鸡爪子一样干瘦的小手也是动了动。

“诈尸了！”又不知是谁大吼一声，那围着看热闹的一干下人倏地一声都弹跳开了，那速度可当真是迅猛非常。

“大白天的一个个偷懒，咋呼什么呢？”一个身着暗蓝麻布裙裤的妇人扬声喝着，脚下生风地从院门口走了进来，看一群人咋呼模样，便是劈头盖脸地骂了下来。

“秦嬷嬷，不好了！”先前训斥月牙儿的肥胖妇人便是凑到了这秦嬷嬷的面前。“月牙儿被雷劈死了，可是又诈尸了！”

“瞎扯什么，大白天的诈什么事，我看看去！”这秦嬷嬷是细高身材，一张脸也是长瘦的，手里捏着帕子挥斥了下，便是走到倒地的月牙儿跟前。

这个时候，原本倒在地上的下丫头却是抬起了头，那干枯的头发这个时候却是蓬成一圈，一张干瘦的小脸茫然地看着凑到她跟前来的两个妇人。“阿嚏！”然后，一个打喷嚏便是冲着两妇人打了出来。

秦嬷嬷是嫌恶地拿帕子挥了挥，对身边的胖妇人道：“王家娘子，这不好好的，你胡说个什么呢？”

这胖妇人一双眼睛瞪得个铜铃似的，但很快便是上前揪起月牙儿的瘦胳膊，呵斥道：“这丫头刚就是不动了，敢情是偷懒装死啊！”说着，便是在那小胳膊上扭了一下。

“唉哟！”细声呼声自月牙儿口中喊出，小脸也是皱成一团。

“好了好了，王家娘子，估计是一时背过气去了，被雷劈了也不死，这丫头命大，月牙儿，你先去歇着吧。”秦嬷嬷挥挥手，不怎么上心说道。

“哦！”那小丫头应了声，却也不动，只是睁着眼睛看着秦嬷嬷。

“还愣着做什么，回去歇着啊！”王家娘子见月牙儿不动，便又是推了一推。

“我……忘了！”小丫头扯了扯自己被雷击过的绷直的发，“我忘记我是谁了，我忘记大家是谁了！”

月牙儿这话一出，那秦嬷嬷，王家娘子都愣住了，半晌，秦嬷嬷才道：“月牙儿能把话说顺溜了，这倒是奇了！”

“话是说顺溜了，脑子怕是被雷劈傻了，秦嬷嬷，你没听她说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吗？”王家娘子也是惊奇地很。

被当做围观对象的月牙儿，却是眨着眼睛，看看秦嬷嬷，看看王家娘子，再看看四周，还是一副懵懂的样子。

秦嬷嬷却还是不怎么在意的模样，便是对王家娘子道：“忘记就再教，原来就是个傻丫头，能干活就行。好了，人你看着，可别再弄出啥事来，府里头最近本就不利索，别搞些有的没的。”

“是，秦嬷嬷放心，不会再出事了！”王家娘子对这秦嬷嬷，倒真是恭敬有加的。

秦嬷嬷再是扫了一圈厨房里干事的人，最后也是大嗓门道：“大伙儿也知道现在府里头是什么情况，没事就不要找事，谁要让我不痛快了，就就让他没饭碗！”

在秦嬷嬷的训斥下，所有人都是规规矩矩的，也不敢多说什么。

秦嬷嬷一走，王家娘子便是指了旁一个跟月牙儿差不多年纪的丫头道：“香草儿，你把月牙儿带屋里头休息，告诉她你知道的！”

那香草儿倒是白白嫩嫩的乖巧模样，听了王家娘子的话，便是嗯了声，走到月牙儿跟前道：“跟我走吧！”

月牙儿安静地跟在香草儿身后，小小身板却也是挺直的。

“雷都没劈死，这傻丫头还挺有福的！”王家娘子嘟囔着，便又是忙开了。

月牙儿跟着香草儿进入一个有些昏暗的屋子，入眼的是一排的铺位，香草儿指了指最靠里头的，对月牙儿道：“月牙儿，这是你的床，我睡你隔壁的。刚才真的好险，你没事真好！”

月牙儿看着这个长相乖巧的丫头，便是开口问道：“香草儿，一个雷劈的我什么都忘记了，这里是哪啊，我是谁啊！”

“这里是侯府，你叫月牙儿，是厨房的烧火丫头；我叫香草儿，是厨房洗菜的丫头！”香草儿说着，脸上的神情也是笑呵呵的。

“侯府啊，是哪个侯府呢，家里是做什么的，这是哪个朝代，年号是什么？”月牙儿一下子便是问了好些个问题，却是把香草儿给愣住了。

“月牙儿，你说话好利索了，侯府就是侯老爷的家，侯老爷是风息城的员外老爷啊，家里可有钱了。朝代，什么是朝代，年号是什么啊！”

月牙儿看着香草儿那不解的神色，便是一生叹息，便是说道：“香草儿，我头疼，我能先躺会儿吗？”

“嗯，你先休息下，等要生火的时候，我再来叫你！”香草儿点了点头说道，说完，她便先是出去了。

爬上那被褥都是灰色的床，闻到的是一种夹杂着霉味跟汗味的让人恶心的味道。但是月牙儿的脸上却还是露出了笑容。她，不是什么月牙儿，她叫侯盈月，再读了整整五年的医科大学后，却被诊断出肝癌晚期。她还是享受人生，却已经步入死亡，最后的印象，是父母含泪不舍的神情，是自己难过的要死却还要假装坚强的笑容。她明明是死了，都感觉到灵魂出窍飘散了，却一下子被一道不知名的迅猛力量拉住，然后，睁开眼，她就成了月牙儿。

那睁开眼的时候，真是吓了一跳的，听到周边的大嗓门，更是让她惊的云里雾里，可是感受到那生命的存在，能挥动这细瘦的胳膊时，能感知到疼痛时，她突然便是喜极，这是生命的力量，是让她突然明白，不管是怎么地诡异，她还有生命，她还活着。这一个巨大的惊喜发现，就让她什么都可以接受了，只要还能活着，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到香草儿前来叫她去干活的时候，侯盈月还是一直沉浸在自己又活了的莫大惊喜中。对于这个新身份，虽然只是一个干瘪瘦小的丫头，她也是欣然接受的，月牙儿便是月牙儿吧，至少是鲜活的生命不是吗？

“月牙儿，你的眼睛晶晶亮的，真好看！”香草儿叫起月牙儿之后，便是开口道。

“是吗？”月牙儿笑着问道，“香草儿，那儿，我多大了啊！我还有家人吗？”

“月牙儿跟香草儿是同岁的，今年十二了。我们都是被人牙子卖进候家的，家里人都不在了！”香草儿说着，神色就有些落寞。

十二啊，月牙儿真觉得自己这个小身板就七八岁吧，哪有十二啊！想着自己这身高，前胸后背，不由有些担忧，是不是太瘦弱了些啊！但来不及她多想，便是跟着香草儿去了厨房。她的任务是烧火，只进了厨房，她就愣住了，这用灶台生火，那是自己小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她要怎么动手？

“还愣着干什么，快生火啊！”王家娘子又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身后，拍了一下月牙儿的脑袋。

月牙儿被王家娘子这么一拍，脚下就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凭着对这传统灶台的印象，她绕到了烧火口，看到了一个竹筒。望着那黑乎乎的烧火口，再看着那竹筒，月牙儿当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这个……这个电视里好像看到过的吧，就是拿着那竹筒吹啊吹，可是她要往哪吹啊！

“不要说你连怎么烧火都忘记了！”王家娘子眼尖地看到月牙儿站着不动，便是走了过来问道。

月牙儿老实地点了点头，她是真的不会。

“啪！”又是很不客气的被王家娘子拍了一下，紧接着耳边就想起了王家娘子的吼声：“之前就算傻还是能干活的，现在连活都不会干，你还能有什么用啊！”

月牙儿不由想着自己那么矮，应该就是被一直打头的缘故，便是一手捂着脑袋转过头望着王家娘子，一副哀求的模样。

王家娘子看着火大，一手叉腰一手喝道：“拿起吹火筒，看到没有，油光滑亮的那一头就是用嘴吃的，灶塘里头有中午用灰盖好的木炭，灶塘里头还是你自个中午堆好的柴火，抓紧把火给吹起来！”

月牙儿看着这吹火筒，只能认命，谁叫她这身子的主人是烧火丫头啊。拿起的吹火筒，煞有其事地对着灶眼吹了起来。

“咳~”火没有生起来，却是吹起了一道灰，月牙儿是猛烈的咳嗽起来，她感觉这灶灰见了她眼里鼻里，喉咙里，难受死了。

“啪！”王家娘子又是在月牙儿脑袋上打了一下，一副嫌恶的口气道：“你是真的傻了吗，连吹个火都不会。这大家还等着你生好火开工呢！”

月牙儿揉揉眼，很是委屈，她哪接触过这些啊！但是眼下，她除了继续尝试努力做好还有什么办法呢？这下一次，她便是拿捏好力道，这也不再鼓着腮帮子用力吹气了，而是徐徐的，不紧不慢的，一下又一下的，看到那灶塘里头的火星一点点变大，继而点燃了放好的柴火，终于是松了口气。

“该加火的时候就加火，这灶火断不得，否则，看我不好好收拾你！”王家娘子撂下狠话便是走了。

月牙儿送了口气，再看自己方才揉眼的手臂，灰兮兮的，她下意识地去擦自己的脸，却发现全部都是灰，一下子，小脸也是皱成一团，现在她一定很狼狈啊！

☆、第二章　夫人的病

烧火丫头的工作是极枯燥的，每天就是烧火看火，不能太旺，也不能放任不管熄火了，月牙儿每天都是托着腮，出神了一样便是盯着那灶火。但厨房一直都是聒噪的地方，哪房的夫人小姐今天啥胃口都能被拿出来说一通。只是，月牙儿从来都有听的份，还是要竖起耳朵来听，才能听到大家在说什么。

据说现在这府上最头疼的事情便是夫人病了，但这病也是奇怪，大夫又诊断不出个啥，可夫人不是这疼，就是那疼。听厨房的人说，夫人一直都是养尊处优的，就不知为啥会得了怪病，最近还一直掉头发呢！

这各院的饭菜都是分开做的，厨房这边有两口大锅，都是月牙儿一个人照看着的，最先准备的自然是主院的饭菜。这个侯老爷却是时常不在家的，所以最新准备的是大夫人的饭菜。大夫人最近身子不好，饭菜以清淡为主，一道是香菇青菜，一道是黄瓜肉丝炒蛋，一道板栗咕噜肉，还有便是一道西红柿炖豆腐。。王家娘子是看着掌厨将所有的菜做好，及时放入食盒里头。

“王大嫂，母亲的饭菜准备好了吗？”一道轻盈柔软的话语声从厨房门口传来，月牙儿便是探出头去观望。入眼的是一个纤细的月牙白裙衫身影，面容洁白精致，站在厨房门口，这一眼望去，便觉得甚是清新可人。

“好了好了，怎劳烦大小姐亲自跑了来！”王家娘子的口气是突然大为的逆转，那殷勤和善的模样让月牙儿都是瞪大了眼，这见风转柁的本事还真是强啊！

“那汤也炖好了吧！”那道轻盈柔软的话语声又响起。

“大小姐亲自吩咐的事情奴婢怎么敢怠慢，都炖好了，大小姐稍等！”王家娘子说道，这四下一看，大伙儿都忙着，便是大声道：“月牙儿，过来！”

月牙儿还真不敢不应，这王家娘子最喜欢扭着她没有四两肉的胳膊，生疼生疼的。“王大嫂，什么事？”

“去，把那汤给端过来，记住，小心些，别洒了！”王家娘子吩咐道。

“哦！”月牙儿应道，便是赶忙去端热汤，那滚烫的汤她是要极小心地去端，才不至于让自己被烫到。

一切都弄好之后，王家娘子便是将食盒交给了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客客气气又带着巴结地口气道：“大小姐，这种事情就交给奴婢们做好了，你无需亲自跑一趟的！”

侯府的大小姐候籽青是二七年纪，一张巴掌般大的鹅蛋脸上还有婴儿肥，但是姿容清丽，气质淡雅。只此刻脸上却有些担忧神色，听她开口道：“母亲的病已经有些时日了，大夫也看不出什么来，我便每日给母亲炖汤，希望母亲的身子能好些来。但母亲的身子还是那个样子，我想着这喝汤总该好些啊！”

“大小姐的孝心一定会感动上天的，夫人一定会马上好起来的，今天这花生乌鸡炖参汤，闻着便是香极了！”王家娘子很是殷勤说着，“这花生乌鸡都是好东西啊，又是上等的参条，日日调理之下，夫人会好起来的！

月牙儿端了汤之后，便是乖乖去看火了，王家娘子的嗓门那么大，她都能听到。这夫人得了什么病啊，大夫还看不出来，每天都是好汤调养，怎么会身子不好呢？但这个念头也只是脑海里闪过罢了，她也没有去深究。

等各房的饭菜都送过去之后，厨房的人也就可以用饭了，月牙儿跟香草儿是凑在一起端着个饭碗站在院子的角落里吃饭的。自从月牙儿说她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后，香草儿便多方照料。

“香草儿，我今天看见大小姐了，真好看啊！”月牙儿一边扒着饭，一边说道，这候家的一切她都是知道个皮毛，那些个人也是对不上，只其他人对她很是冷淡，似乎当她不存在一样，唯独这个香草儿，对自己好些。

“大小姐像天仙一样！”香草儿点头说道，脸上带着微微的笑，傻傻却很无害的样子。

月牙儿是不甘现状的，她之前问过香草儿，她们是一同见得候家，当初被候家买下来，算是一辈子做候家的下人。她在适应了这边的生活后，就开始考虑，怎么摆脱这最低等的身份，而且，在这厨房里，她跟香草儿两个人几乎是最不起眼的存在了。“要是能到大小姐身边伺候就好了！”月牙儿有些感叹说道。

“嘻嘻，月牙儿，你被雷劈傻了！”香草儿笑着说道，“大小姐是天仙一样的人，怎么会要我们这样不好看的丫头啊！”

月牙儿微微皱了眉，她的这张脸，也只有透过院子里的的水缸看过倒影，干，瘦，面呈菜色，头发倒是可以，算不得多好，但也说不上多差，齐眉的刘海更有笨重，梳着两个丫鬟髻，因为每天都是烧火，蹲在在火坑前，面上沾灰是经常的。而香草儿，比她看着要干净些，主要是脸白。“唉！”她深深叹了口气，这自己还真有些可怜，看不到出路呢。

这边刚吃完饭，突然，一对仆从是涌进了厨房，为首的是个身子比较壮的妇人。“今日的夫人的饭菜是谁做的！”只听这妇人沉着脸，语气有些粗地问道。

厨房的人眼巴巴地相互看了看，厨房炒菜是王家娘子为主的，此外还有个相妨年纪的夫人，姓李。

“方嬷嬷，这饭是奴婢做的，怎么了？”王家娘子见躲不过，便是硬着头皮说道。

“来人，把这贱婢给拿下。”王家娘子话语一说，那粗壮妇人便是喝道，紧接着两个家丁上前是按住了王家娘子。

“冤枉啊，方嬷嬷，奴婢什么都没做啊！”王家娘子便是杀猪一样的大声喊起来。

“夫人今天吃完午饭后，便是肚子痛，这不是你这边出了问题，又是哪里？”那妇人喝道，“说，是不是你要害夫人！”

王家娘子是被踹了一脚，整个人便是跪在地上，这个时候是大声囔囔道：“方嬷嬷，奴婢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加害夫人啊，这都是同一锅子做出来的菜，奴婢是冤枉的啊！”王家娘子大声哭喊着。

“不是你，就是你这厨房里的人，今个要没找到那黑心的，你们一个个谁也脱不了干系！”方嬷嬷恶狠狠说道，眼睛是扫了一圈所有的人。

月牙儿跟香草儿是最瘦小的两个人，便是躲在所有人后面，也都是大气不敢出。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这个时候，秦嬷嬷也是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看这阵势，便是纳闷问道。

“秦嬷嬷，你来的正好，夫人今天吃了饭之后，便是独自疼的厉害，你倒是给我个说法，你这院子里的人究竟是谁手脚不干净？”方嬷嬷冷哼说道。

秦嬷嬷扫了一眼被押着跪在地上的王家娘子，眉头皱的能夹死蚊子里。这王家娘子是她的人，这姓方的一上来就拿她的人开口，是不给她面子了。“方嬷嬷，这王家娘子在候家也不是一两年，她有没有这个胆子我还是知道的。你怎么就料定了是今天的饭菜有问题呢？这一大家子的人都是锅里出来的菜，不太会有问题啊！”

“哼，剩下的菜我都带来了，来人，都拿上来！”方嬷嬷冷着脸道。

她的话语说完，身后的丫鬟便是将今天中午夫人的饭菜提了上来，这每道菜都是动过的，那汤也是喝了大半盅了。

“这样吧，你说是这饭菜的问题，那我便让王家娘子吃给你看！”秦嬷嬷很是直接说道。

“对对，我做的菜绝对没问题，我吃给你看！”王家娘子也忙是说道。

月牙儿是看戏一样地看着所有的的一切，这看到王家娘子慌不迭地将夫人剩下的菜都吃了，汤也喝了，她心里有些窃喜，这人老是欺负她，现在被人欺负，看着倒也解气。目光落在那些饭菜时，她突然脑海里闪过一道念头。这大小姐是每天变着法的给夫人炖汤，今天的饭菜是……有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浮现，也让她的眼眸晶亮了起来。夫人吃完之后，是肚子痛，应该就是腹泻吧！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月牙儿对一旁的香草儿说道，声音低低的，不敢太大声。“这些菜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汤！”

“嘘，月牙儿，你别乱讲，那是大小姐为夫人熬的汤！”香草儿忙是拉了拉月牙儿的衣袖道。

月牙儿是猜测而已，不敢太过大声囔囔，听了香草儿的话，想着或许是巧合吧，便也不再说什么。

王家娘子吃了那些东西，过了会，也丝毫没有任何的不适，那方嬷嬷见状，也再怪罪不得，面上甚是懊恼，夫人的病让老爷小姐都很不好受，大夫又找不出什么，她今个以为是终于找到祸害了，但看样子又是白忙一场。“夫人身子弱，你们以后都要注意些，要再出什么事，你们一个个都别想好过！”方嬷嬷懊恼说着，便很不甘心地带人走了。

剩下其他人都是松了口气，算是虚惊一场。

☆、第三章　祸从口出

自有了怀疑，月牙儿对大夫人的饮食是格外的注意，许是大小姐也是怀疑厨房里面有人手脚不干净，这炖汤虽不是大小姐亲自动手，却是全程观望。试想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带着两个丫鬟在这油烟的厨房是何等的不搭。

今日的厨房除了炒菜的滋滋声，都没有人再闲聊了，月牙儿烧着火，却也是偷偷观望思量着的。她可不想一直在厨房做一个烧火丫头，那王家娘子对她一点都不好，如果她能指点大小姐，那是不是就会摆脱了这烧火丫鬟的身份呢？这个念头在月牙儿的脑海里越来越浓，仿佛，她看到了一条出路。

今天大小姐炖的番茄芋头牛肉羹，倒没有花多少时间，因为昨日夫人腹泻不止，今日王家娘子倒是熬了一锅小米粥，却也是炒了一盘河虾，跟之前比起来，算是少了许多。所以今日做的也是很快。“大小姐，准备好了，让奴婢帮你放进食盒吧！”王家娘子昨日受了惊，便是规矩了很多。

候籽青面色淡淡，微微有些冷，昨日的事情她自然也是知道的，若是没有怀疑，今天她也不会在这里了。但一切都是自己亲眼看着的，是没有任何人动手脚的。母亲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但母亲一贯喜欢吃虾，这次是母亲亲口要的，这牛肉羹，是那位告诉她的，说很是鲜美，能让母亲多吃点。

“王大婶，昨天的事情是方嬷嬷冤枉了你，你也别往心里去！”候籽青开口道。

“奴婢，方嬷嬷也是为夫人着想，奴婢不敢有半点怨言！”王家娘子躬着身子道，今天的气氛很肃静，王家娘子也不敢造次！

这真的是巧合还是有意？月牙儿深表怀疑，炒河虾，番茄芋头牛肉羹，夫人的身子又是那般的残弱，这般下去可不行啊！看着大小姐身边的丫鬟已经提了食盒，准备离开了，月牙儿咬了牙，便是站了出来道：“大小姐，你不能把这给夫人吃！”

她这话一出，厨房里顿时是安静一片，大小姐候籽青是转过了身，面露疑惑地看着突然跳出来脸上还沾着灰的丫头。

“啪！”王家娘子是大力地拍了一下月牙儿的脑袋，恶狠狠道：“你这笨丫头胡说些什么？”

“啊哟！”月牙儿按着头顶，就知道王家娘子看她不顺眼，这一下子可真使劲啊！

“你说什么？”候籽青皱着眉头看着月牙儿，眼下最忌讳的便是饭菜有问题。

“大小姐，别听这笨丫头胡言乱语，她刚被雷劈过，人都傻掉了！”王家娘子扯着月牙儿的胳膊，将月牙儿往身后拉。

月牙儿却是使着力往前窜，这要是错过了这次机会，只怕她就要一直待在厨房守着那两个坑了。“大小姐，夫人万万吃不得这菜啊！”月牙儿大声喊道。

王家娘子觉得这被雷劈过后的月牙儿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往日哪见她这般的胆大跟较劲啊，知不知道这个时候有些事是不能乱讲的，是想害死她还是害死自己啊！

候籽青将这丫头其貌不扬，只那一双眼却是晶亮晶亮的，她吩咐身边的丫鬟把食盒放下，她倒要听听是如何个万万不可。

厨房里这么一闹腾，已经有人偷偷去喊了秦嬷嬷了，其他人心里头都是想着月牙儿是不是中邪了，怎么敢这么大胆。

王家娘子扯不住月牙儿，一脸的懊恼，但大小姐已经发话了，她也不好再插嘴，愤愤地放开了月牙儿，心里是将月牙儿骂了个遍。

“大小姐，我知道夫人昨日为何腹泻，今日这些菜若是进了夫人的口，只怕夫人更是要腹痛不止了！”月牙儿得了自由，便是忙不迭说道。

“大胆，你是咒母亲吗？”候籽青的面色冷如凝霜，盯着月牙儿，这个小丫头竟敢如此危言耸听。

“不不，奴婢没半点这个意思。大小姐，奴婢昨日事后才知道，夫人之所以腹痛，是因为喝了您炖的汤！”月牙儿是有些慌忙说道，因为此刻，这厨房里的人都是盯着她，那种神情，是看怪物一样的眼神，还有身后那几乎要把她穿个透的狠狠视线。“不不，是吃了那菜！”她有些紧张，说话便也是语无伦次起来。

王家娘子心里火大，菜是她做的，根本就没有任何问题，这丫头又在胡说什么！“大小姐，你看她连话都说不清楚，她就是犯浑了！”

“不是不是，大小姐，是那青瓜与您汤里的花生相冲，夫人身子弱，便是腹痛了！”月牙儿忙是说道，“还有，这菜，今日若是吃了河虾再喝那番茄牛肉羹，那就不得了了！”

“胡说八道！”王家娘子还以为月牙儿会说是谁下了药什么的，但最后却说出个这个结果来，怎么听都是不靠谱。“大小姐，她就是胡说的，昨日我也吃了，不是丝毫没事吗？”王家娘子又是拍了下月牙儿的脑袋，狠狠瞪了她一眼道。

候籽青也不知道这一个小丫头的话能不能信，但心里还真有些不放心了，一时间，便是皱着眉头踌躇着。

月牙儿见状，便是上前一步，算是脱离了王家娘子的魔爪，开口道：“大小姐，奴婢斗胆问一句，夫人的病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大小姐是什么时候给夫人炖汤的。这平日里的菜跟汤是否有一些食材相冲，诸如鹅肉与鸡蛋，猪肝跟鱼肉，菠菜与豆腐或者像猪肉跟田螺什么的。”月牙儿是这是靠蒙的多，她也不可能知道所有相克的食物，但这两天看来，夫人的菜跟大小姐的汤却都有些冲，或许，大胆猜测，这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你……”候籽青面色大惊，这小丫头胡言乱语说的，似乎还真有些门道，细细回想，母亲本是身子无力，她便是开始为母亲炖汤，却是越发的让母亲的身子不利索了，难道是她……候籽青步下一个踉跄，原来是她将母亲害的，居然是她，一时间，她眼前是天旋地转，整个人便是往后倒了下去。

“大小姐！”那两名丫鬟惊呼一声，急忙扶住了候籽青。

“是哪个丫头胡言乱语，惊吓了大小姐？”秦嬷嬷踏入了厨房，便是看到候籽青晕倒的样子，再加上前去通风报信的人传的话，她目色便是很不善地盯着月牙儿。“你这丫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吗，来人，把这个胡言乱语的丫头拉下去掌嘴！”

“我……”月牙儿也是料不到这大小姐就这样晕过去了，“我没有胡说……”还不等她解释，秦嬷嬷身后的仆人便是上前拽过月牙儿，往院外拖。

这月牙儿突然说了那些话，也是把其他人给吓住了，这个时候，大小姐又晕倒了，谁也不敢站出来说什么。

“啪啪！”两个巴掌，月牙儿的两颊便是红肿了起来，她本来还是反抗的，但两个人上前拉着她的手臂按住了她的肩膀。呜呜，好痛啊，月牙儿心里是狂嚎，两行清泪便是挂了下来。这些人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她只是好心帮忙啊！

月牙儿被拖下去之后，秦嬷嬷是赶忙上前看大小姐的情形，也是大声吩咐着要人去请大夫。

候籽青只是晃神，很快便又是苏醒了过来，那啪啪的声音响在耳边，她皱着眉，神色还是没有舒展开来。

“候老爷，怎么我一来，就遇上这等事情？”一道清亮的男声从厨房院口传来，紧接着，是并排走进两个人来。

“住手！”候家老爷也没料到自家厨房院子里会发生这等事情，特别是在贵客临门的时候。

“老爷！”这厨房里的人听到了声音，一个个都是跑了出来，那对月牙儿掌嘴的人也都是停了下来，跪在地上。

月牙儿睁着已经眯迷眼，泪汪汪地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男人。她的面颊已经红肿的跟馒头一样了，现在的她一定像个猪头。眼前的两个男人，一个身着米白色长袍，一个是青色长衫，可是她被眼泪迷了眼，都看不清楚。

“父亲！”候籽青回过神来，也便是跑了出来。

“青儿，你怎么在这？”候庆有些诧异地问道。

“父亲怎么会来这，这位是？”候籽青更诧异，她的父亲怎么会来厨房这里，父亲不是一直说君子远庖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