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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童养媳-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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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如绘便歪在枕头上道:“怎么个可怜法?”
“嘿!”甘然想说什么又不屑于说的样子,最终还是摇了摇头,“都是上不得台面的事情,不提也罢!”
苏如绘蹙了眉正想说什么,甘然却又把话绕了回去:“你为何要让姜太医帮着你敷衍皇祖母?”
“不过是觉得宫里待得心烦,想在自己家里常住着,你又何必这般疑心?”苏如绘叹了口气,有些恹恹的说道。
“岂是我疑心重么?是你瞒着我有事吧,你在宫里都遇见了什么,要这么害怕回去?”甘然从容不迫的问道。
他这么追根就地,又是一句句的提起苏如绘刚刚还在难过的事情,顿时让她更难受了,索性半坐起身,看着甘然淡淡道:“楚王,臣女很想知道一件事情!”
“嗯?”见她好好的称呼起楚王来,甘然挑了挑眉,露出询问之色。
“楚王深夜到这里来问这些话,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苏如绘盯着他缓缓的道,“就算楚王知道了,又能为臣女做什么?”
她这么一问,甘然顿时沉默下去。
过了很久,若不是看着他还坐在面前,苏如绘都差不多以为他已经走了,甘然才淡淡的道:“孤深夜前来是因为白日不便,至于来的原因,方才已经说过,以为你病重,所以来看看,至于你说的,知道你为什么不想回宫的原因能为你做什么……孤一个藩王,甚至还未就藩,为你做的还远不如苏氏……”
苏如绘静静听着,不料甘然忽然来了个转折:“只是有时候,难过的事情说出来也未必是要解决,总归能够好过些。”他悠悠的说道,“譬如,孤与你说过许多次,孤非常思念韩佳丽,你听了这么多次,莫说为孤做什么,这两年是连附和的话都不太敢说了,但孤每回和你说过之后,心里总是好受一些的。”
苏如绘顿时哑然。
抬起头,却见甘然淡笑着望着她,脸色平静,丝毫未因她刚才那番不客气的言辞而动怒。
“我在宫里遭了暗手。”苏如绘一声轻叹,没有哭,甚至叹息也只有遗憾并无愤怒,不过说的话却让甘然倏然动容!“恐怕此生难有子嗣!”
“谁下的手?!”甘然双目亮若星辰,杀意顿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夜谈
“我若知道,还怕进宫干什么?”苏如绘苦笑着看了他一眼,悠悠一叹,“若不是这回母亲缠了太后同意让我回家住段时间,又请了那位据说医术很是高明的颜大夫来替我看着……怕是我今生今世也不晓得!”
甘然何等敏捷,立刻从她话里听出了意思:“那颜大夫医术再高明,最多也就和太医院里的太医们打个平手,怕是远不及院正的,而你生病时,院正和姜太医都曾亲自诊脉……你是怀疑……”
“不是怀疑,是肯定,我是青州苏氏的女儿,等闲之人是没有那个胆子敢对我下手的,而我在宫里这么多年,一直被下着药,却从来没有一个太医告诉我,你想一想这是为了什么?”苏如绘静静的望着他,眸子黑的发亮。
甘然沉默了很久,才缓缓的问道:“皇祖母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是青州苏氏的女儿,我的父兄都手握兵权,我还是家中唯一的女儿,还是嫡女,为着大雍社稷,皇家非娶我不可!而我若入宫,就算性情一如德妃当年,也非宠着让着我几分不可!若是我生下皇子……楚王,你觉得太后,会让事情这么发展下去么?”夜似有些冷,苏如绘下意识的往被子里缩了缩,甘然行动轻盈,上前替她掖好被角,坐回凳上,方道:“那么,你愿意嫁给太子么?”
“不愿意!”他忽然转了话题,苏如绘却不意外,非常干脆的道,“我堂堂苏氏嫡女!岂有为人姬妾的道理?纵然是太子又如何?何况……”她冷笑出声,瞥了眼甘然,“殿下大约把我的将来想的也太美好了,这个嫁字,我可是当不得的!”
甘然一皱眉:“怎么?”
“有嫁则有娶,按着太后的意思,我可没资格嫁与太子!”苏如绘眯起眼,冷笑着问道,“明光宫里,顾贤妃可是还没好?”
“顾贤妃与我的母妃一向不是很和睦,她宫里的事情我从从不沾边的,不过仿佛是一直没好罢。”甘然道,“那件事情,难道还没过去?”
“我还未答应做太子孺子,贤妃怎么会好?”苏如绘挑了挑眉,冷冷的道。
“什么!”甘然不动声色的试探下来,这会得了苏如绘亲口证实,纵然早有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苏如绘顿时大急!
“你想害死我么!”她压低了声音悄悄道,甘然一怔,就见苏如绘飞快的做了个躲藏的手势,一指自己床闱后,甘然见机也快,忙闪入床后。他刚刚藏好,就见内室的门被打开,披着外衣的紫染疑惑的举着灯进来,看脸色还有些睡意:“小姐可是在叫人?”
“没有,许是风雨声,你听差了。”苏如绘强自镇定打发道,“我这会想独自待着,你不必疑心,若有需要,我自会出去唤你。”
“是!”紫染似乎顿了顿,大约刚才甘然那声惊呼太响,紫染是觉得自己听到人声的,只不过今晚的雨极大,却没听得仔细,这也是苏如绘的运气,若紫染确认是个男声,岂有这么容易被打发的道理?
待紫染出去后许久,苏如绘侧耳细听着没了动静,这才小声让甘然出来,甘然也觉得有些尴尬,道:“你怎不把她打发走远些?”
“殿下,我如今还病着呢,再者,你没见我身边连个大丫鬟都没有?这一个还是我母亲给的,为了方便照应我,特特在外间陪床,我还有什么可挑剔的?”苏如绘听了他的话有些无可奈何的揉了揉额角。
这在甘然看来只是小事,况且如今他有更关心的要问,甘然皱着眉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苏如绘奇怪的问道。
“皇祖母对你婚事的安排……”甘然沉吟了一下,才道。
苏如绘懒洋洋的往后一靠:“这回回家是个机会,我打算隔两天精神好了,认真与父亲、哥哥们说一说,如今孺子这件事情,我还没告诉他们,一则是他们这两天也忙,二则是我还没想到该是个怎么说法,总之,为人姬妾的事情我是绝对不做的。”
“皇祖母的意思,我长这么大,还从未见过有人能够违抗。”甘然嗤笑一声,淡淡说道。
“有自然是有的。”苏如绘却轻笑了一声,“死人!”
甘然倏的抬起头来,看向她,却见苏如绘一派云淡风轻,仿佛刚才那激烈的两个字根本就不是她口中所言一般,不过越是这样,越显得她的认真。
苏如绘安安静静的靠在引枕上,因在病中,她的气色精神都显得不是很好,饶是如此,但那时刻挺得笔直的脊梁与眉宇之间暗藏的傲气,都昭示着她的出身——青州苏氏、大雍门阀,的的确确配着女子宁死不为姬妾的骄傲,哪怕那个人,很可能是未来的皇帝。
“你若求死,皇祖母必定迁怒苏氏,到那时候,岂不累了你的家人?”甘然沉默了半晌,缓缓说道。
“谁还能管病死的人呢?”苏如绘却是扑哧一笑,“姜太医不也回了我病重么?”
甘然呆了一呆才体会过她的意思来,脸色顿时就变了:“你是想这次就……”
“殿下,咱们也是自小一起认识的,你待我一向很好,我与你说实话——这回出宫,本就不是为了什么治病,只是为了解顾贤妃的这个危局!”苏如绘漫不经心的拨弄着中衣袖口上的素色纹绣,娓娓道,“想必殿下早就知道,太子正妃必定是霍清瀣,而我最多不过是侧妃,但殿下大约不知道,小霍氏自认家世单薄,她担心日后无法驾驭于我,所以连侧妃的位置也是不想给我的,因着这个的缘故,就出了明光宫之事,有这么一条罪名,就算许了我做孺子,我的父亲兄长,还有家族的叔伯,说不得要为此上折谢恩,我的母亲,伯母、婶婶们,也要进宫向太后谢恩——你说天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
“皇祖母的可怕,在于就算你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却不得不按着她想的去做。”甘然听了,轻叹一声,看向苏如绘,“你挣扎不出她手掌心的。”
“那可未必。”苏如绘头也不抬道,“殿下你是在太后手掌心里被她约束惯了的,我虽然八岁起被养在了鹿鸣台,可小时候在家里,父亲母亲还有哥哥们,却都是宠着我的,皇家有皇家的手段,但门阀也有门阀的骄傲,若我能拖延到最后的回宫前,还是无法改变去做那屈辱的孺子,我也不觉得病逝会有什么不好。”
“武德侯与郑野郡夫人不会舍得。”甘然仿佛自语般道。
“他们更舍不得我在宫中忧愤而死。”苏如绘冷笑了一声,忽然轻叹道,“我怎会与殿下说这许多?”
甘然很久没说话,半晌才道:“事情也许还没有那么坏,周后纵然是住着未央宫,但若不是因为皇祖母的缘故,她又怎能与我母妃相比?我看太子对你还是有几分不同的。”
“多少不同只怕还是因为我父兄的缘故,因着西、北两境不安,及北伐的缘故,如今四破军倒是有三破军都与我家扯上了关系。我家如今还稳着,也不过是因为秋狄未灭的缘故,否则的话,皇室安能将这些兵权放给臣子?”苏如绘冷笑着道,“再说太子对我有再多不同——未央宫那位可未必会喜欢我!太后已经让我子嗣无望,周后想必也不介意时候到了前给我准备一壶鸩酒!”
第一百五十三章 筹谋
甘然走的时候雨还未停,不但未停,反倒更大了许多,那沙沙的声音转为嘈切,因着雨大的缘故夜却更凉了许多,窗只开了道缝隙就让三重纱帐后的苏如绘哆嗦了一下,忍不住小声道:“不如等雨小些再走吧,或者我寻个借口让人替你准备些雨具?”
“现在不走就要被看出行踪了。”甘然简单的解释了一句,到底反掩好窗后,消失在了茫茫雨夜之中。
过了大约一刻后,紫染再次进来,已经装束齐整,借着她手中的烛火看到她的脸色也绝不像是困倦的模样,她进来后先把甘然走时打开的那扇窗户关好,又去外面捧了一碗奶羹来给苏如绘垫一垫,这才道:“小姐都与楚王说了?”
“嗯。”苏如绘有点儿恹恹的,情绪很不高,但紫染仿佛没看到一样,依旧缠着问下去:“连寒药的事……”
“我告诉他,我此生都子嗣艰难!”苏如绘说着,紫染就是一惊!
“小姐怎么能这么说!您不是打算托付楚王吗?!”
苏如绘舀了一勺奶羹,慢条斯理的喝完,这才冷笑着道:“就是因为我打算借楚王来做筏子,才要这么说!”
紫染虽然是安氏一手教导出来的大丫鬟,管家上乃是一把好手,但武德侯府的后宅究竟被安氏早先收拾得干净清爽,安氏没过门就得了公爹的眼缘,过门之后,虽然大嫂和婆婆时常为难,可是关乡侯是一直护着她的,而且曜国夫人到现在都没有亲生子,安氏却先生了苏如铁,那之后也逐渐由不得曜国夫人仗着长嫂的身份欺侮了。而武德侯与安氏的感情极好,府里姬妾本就不多,也不怎么放在心上,甚至连个名分都含糊着,在主母面前少不得小心翼翼的伺候着,由得安氏随意所欲的收拾。
所以这个环境里,安氏纵然是下了工夫调教着身边人的,紫染也晓得许多后宅子里的龌龊手段,也知道该如何预防,到底没怎么真刀真枪的实战过,经验不足,何况苏如绘如今所面对的局势远远不是一个接近清水的武德侯府所能比,因此紫染倒是迷惘了。
听苏如绘这么一说,忍不住小声道:“小姐这话是怎么说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小姐您这么和楚王一说,回头若让贵妃娘娘晓得了,就算楚王对您……贵妃娘娘那边……”
“霍贵妃若是知道,只怕高兴得晚上睡也睡不着了。”苏如绘只是冷笑着道,“刚才我和楚王的话你在外面还没听清楚么?太后要我做皇家媳妇,但绝不要我的孩子!你道太后都忌惮的事情,霍氏不讨太后喜欢还能够在贵妃位置上一座这许多年,难道也不明白?”
“啊!”紫染被她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顿时惊出了有一身冷汗,失声道,“宫里的贵人们竟如此恨恶小姐!居然妄想着小姐一生不育?!”
苏如绘闭上眼睛,把只剩了小半碗的奶羹碗放到一边,淡淡道:“他们不是恨恶我,是怕我!准确的说,也不是怕我,是怕我身后的苏氏,你想一想,我非嫁入皇室不可,但无论嫁给了谁,只要有那么一丝的皇室血脉,将来诞下孩子,以我苏家的势力,杀父留子,挟幼主令天下……你可晓得了?”
紫染倒吸一口冷气:“原来贵人们怕的是这个!可是那也是说不定的事情,苏家这么多年来辅佐皇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贵人们怎能为了一个虚无飘渺的猜测这么对待小姐?”
“哼,所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苏家伺候皇室再好,从他们来看只怕是觉得那都是应该的。”苏如绘冷笑不已,“至于功劳苦劳,他们说一句咱们还少不得要跟着跪下来谢恩!真是滑稽!还有,你可记住了,千万别和贵人们说什么虚无飘渺,为着保住他们这份富贵权势,那些所谓的贵人们,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
“可是小姐,您这会儿和楚王说了您将来不会再有子嗣,若是以后有了怎么办?”这会儿四周都是黛锋密探守护着,不会轻易放甘然这样的再进来,所以主仆两个倒是说的没什么忌惮。
苏如绘此刻谈起女儿家都羞于开口的事情来倒是毫不介意:“那该是多久后的事情?如今最紧要的就是把眼下的难关过完才是,否则还谈什么以后?”
她这会可顾不得什么害羞不害羞,正如她教训紫染的那样,大事当前,谁耐烦去顾那些小儿女情态?
苏如绘揉着额角疲惫的叹道:“太子的孺子我是万万不会去做的,除了太子,我唯一还能指望的就是楚王,只是这楚王怕太后怕的要死,他虽对我有好感,到底也只是好感,也不知道,这步棋能不能下到位置。”
“小姐放心,侯爷和夫人,必不会让您去做那什么孺子的。”提起这件事情,别说苏万海和安氏,就是紫染也非常的气愤,她只是苏家家生子,世代为奴婢的,饶是如此,也还不屑为人之妾,而太子孺子,已经不仅仅是小妾,再往下可是连个名分都没有了,放在妾位里也还是要数上三等的,这种羞辱,苏万海听了之后气得全身发抖,虽然不敢明说,到对皇室的心到底是冷到了极点!
要知道苏万海这一代也就罢了,苏家往上面一点,就是老关乡侯那会儿,今上年幼,太后临朝,当时外忧内患,朝局危险,正是老关乡侯一干臣子竭力扶持,殚精竭虑,这才在卫文刘武去后撑了过来。苏万海至少到现在对皇室并无异心,可是架不住皇室的忌惮,如今居然为了这个缘故,要把自己的嫡亲女儿贬低到了小妾里都是最低的地位上面去,这让自恃门阀的苏万海如何受得住?
苏如绘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事情轻易是不肯告诉父母的,若非此事她自己委实解决不了,所以仔细斟酌下来,把这件事情告诉父母还是这两天的事,苏万海冷静下来后,听了她的计划,反复推敲了半晌,认为可以试一试,倒是安氏很不赞同,因为孺子这件事情,起因据说是霍七提出来的,所以苏家上下,现在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把姓霍的恨得咬牙切齿。
而在苏如绘的计划里,计划最重要的楚王,正是霍贵妃的养子!
“话是这么说,但父亲那样做起来难免直接得罪了太后,虽然说她已经老了,将来的日子难说不定,可是这位太后是什么手段想必你也是有些清楚的,就算死了,留道遗诏下来针对父亲,那也不是什么好事。”苏如绘若是没进宫,听了师傅薛女史说的那句“嘉懿太后,若为男儿当仅在雍太祖之下”的话,说不定还会对这位太后满怀敬意,但现在却是说不出的厌恶。
毕竟,谁都不喜欢被当成棋子任意的摆弄。
“咱们苏家根深叶茂,哪里那么容易摇动?”紫染不以为然道。
听了她的话,苏如绘却不赞同的微微摇头,紫染的眼界,到底只在内宅,还是小了许多,大雍定鼎以来国力昌盛,然门阀世家与庶民之间的鸿沟却远远未消,而且为着皇权的巩固,削弱这些门阀、世家,那也是必行之策。
苏氏现在有苏万润和苏万海,虽然苏万润膝下几个儿子都不太争气,但是苏万海的长子苏如铁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三之代内苏氏将继续煊赫——前提是秋狄不灭。
但三代过后呢?实际上,从大雍定鼎起,历代皇帝没有一个不想收拾着门阀、世家的,这是因为皇室本身就不是什么贵胄之家出身,二则是门阀世家越发强大,已经影响到了皇室的警觉心。
在这种情况下,一个门阀或世家,一个不小心,也许就被选成了第一个开刀的对象。
第一百五十四章 退路
苏如绘与紫染密议后没多久,甘然也披着一身雨水从一条陋巷中钻出,帝都虽然没有宵禁,但这个时候附近也没了人迹,但他还是警觉的四顾了一番,才轻轻抬起手指,放到唇边打个呼哨,片刻后,一辆马车答答的从长街上驶来,赶车的车夫披蓑戴笠,经过甘然也没停,只是伸手把身后的车帘一掀,甘然便敏捷的跃了进去。
“殿下,怎么衣服湿得这么厉害?奴婢早就说过,今儿雨大,还是不要出来了,快快把衣裳换下来吧!”车里的正是当初替甘然给苏如绘送过吃食的那个内监,姓刘,虽然年迈,但手脚却利落的很,借着车中的一盏风灯,忙忙的替甘然换好干衣,埋怨道,“若是感了风寒,可让老奴怎么和娘娘交代?”
“今日在宫外过夜的地方可安排好了?”甘然这会也无心去理他的罗嗦,缓缓问道。
“殿下放心,靠近东城门的那间宅子是老奴亲自乔装买下来的,除了老奴和刘勇,再无第三个人晓得,殿下且在那儿过一夜,明儿一早,赵高自会赶着空车从东门进城,殿下只管选个没人注意的时候上车,对外就是殿下出城游猎误了时间,只得暂歇在城外,没人能挑刺。”刘公公连忙道。
甘然也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如此多问一句,其实只是因为刚才听了苏如绘的话心绪难平,有点儿心神不宁的缘故,想要说点什么来平复一下。刘公公这般仔细的解释了一番,倒让他心里平静了一点,随即想起了什么:“母妃可知道么?”
“娘娘自是晓得的。”刘公公先这么说了一句,接着压低了声音,语重心长的道,“殿下,奴婢说句不该说的话,娘娘膝下没有亲生子,这么多年来,盛宠而无所出,多半是没指望了,怎么说也会认真的为您打算着,何况,咱们虽然安排得仔细,外面赶车的刘勇乃是老奴侄子,城外策应的赵高也是殿下心腹,但万一出了漏子……先告知了娘娘,一则是让娘娘宽心,觉得殿下纵然不是她亲生的,可怎么说是她养大的;二则,若出了什么事,娘娘也能为殿下遮掩一二。”
“孤也没说不告诉母妃,你急什么?”甘然听了,有点无精打采道,“母妃既然知道孤的行踪,可曾说什么?”
“这……”刘公公顿了顿,见甘然看着自己,叹了口气道,“娘娘说,殿下的心思她晓得,却无能为力,因此殿下这么做她并不阻拦,还会帮着殿下遮掩一二,不过,娘娘也请殿下为自己、为娘娘想一想,在大雍,谁能拗得过太后去呢?殿下年少,自制之力难免差上一些,可是这件事情再继续下去,怕是……怕是要出大事的!”
甘然听了,半晌没有说话,很久才仿佛自语般道:“没人能拗过太后么……”
他这句话声音极轻,但刘公公和他同在车厢内,却是听得清楚,顿时目中精光一掠而过,流露出一丝不动声色的满意来。
翌日,楚王主动求见霍氏,霍贵妃自是让人立刻迎了他进来,一个见面,霍贵妃便让身边人都退了下去,劈头就把正要行礼的甘然痛斥了一番:“昨夜那么大的雨,你竟也……你这么做,倒是惦记着那一位,可曾想过本宫为你在这深宫里多么担心么?”
甘然看着霍氏眼下的两抹乌青,虽然晓得这不是生母,说起来还是她当初把自己从生母手里抢了过来,但这些年来霍氏待他的好处也不是全然白费,到底动容道:“是儿臣不孝!”
“然儿!”虽然宫人都打发了出去,但霍贵妃还是不敢明着说什么,只是凄然道,“我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怎能这般不顾惜自己?而且,那已经不是你能想的了,知道么?”霍氏自入宫起就是盛宠在身,即使中间出过一个樱华夫人,但那位夫人起的快败的更快,人到现在虽然没进除华宫,可琼桐宫这会儿比除华宫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虽然有嘉懿太后的不待见,但多年盛宠到底造就了霍氏静默之中带着矜持的气度,这会儿不但形容凄然,而且措辞里更是用出我来,显得格外难过。
“母妃!”甘然张了张嘴,便听霍贵妃苦笑着道:“罢了,你母妃也是少年时候过来的,这情不自禁四个字,母妃还不清楚吗?可是我的儿,除了情不自禁,这天下还有许多其他的词,比如说——事不可为!”
甘然沉默片刻,仿佛有些不死心的问道:“母妃,您可否为儿臣向父皇……”
“你以为母妃没提过?”霍贵妃深深叹了口气,“可是你父皇只说,会替你寻个良配,大雍也不是只有一个苏家,苏家也不是只有一个女儿!”
“……儿臣知道了。”甘然垂下眼帘,片刻后,淡淡说了一句,又认真问了片刻霍氏的起居饮食,这才告退下去。
他走之后,照例隐在暗处静听的念梦进来,急得直跺脚:“娘娘,楚王殿下怎么还存着让您去替他求皇上的心思?这个模样,可怎么帮娘娘……”见霍贵妃瞪了自己一眼,念梦这才把话咽了下去,到底不甘心的问道,“咱们殿下也太心软了!”
“你懂什么,这孩子不心软,本宫才不放心!本宫究竟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当初那个该杀的奴才早早的把甘然的身世透露了给他,加上前些年本宫还年轻,怎么说也不相信自己伤了那次身后就真的再也……”提到这件事,霍贵妃神色顿时黯然,怨毒的看了眼未央宫的方向,这才继续道,“对他也疏忽过几回,这不是亲生的母子之间嫌隙就是这么容易种下来,如今倒还没什么,然儿以后若只是做个藩王,本宫倒亦不必费心,只是若他真的……要知道那韩佳丽虽然被贬成了佳丽,但现在可还好好的活在飞兰苑!”
“娘娘,那韩氏不过是个佳丽罢了,若是碍事,不如……”念梦话音未落,就听霍贵妃冷然道:“不行!念梦你傻了么?如今然儿已经晓得了他的身世,你别瞧他平时一个字也不提飞兰苑,越是这样,他心里怕是越念着!韩氏不出事也就罢了,就算以后韩氏出了头,因着本宫的养育之恩,他也未必会做什么,但韩氏若有什么不对,只怕这孩子第一个就想到了本宫头上!”说着霍贵妃叹了口气,有点无可奈何道,“这也只怪那一位的手段太高,当初被她挑唆,本宫一气之下把那个传递香囊的奴婢当着然儿的面打死!不但让他病了一场,此后便不那么敢与本宫亲近!”
念梦不觉泄气道:“殿下也真是,娘娘现在只有他一个养子,难道还会亏待他不成?再说娘娘的打算,对娘娘自己是自保,对殿下难道不是?不仅仅是自保,也是为了殿下好,娘娘这么多年筹谋下来,连个挑明还要这么迂回曲折的,实在是委屈了。”
“进了这宫里,就不要谈什么委屈。”霍贵妃却是一脸恬淡,“何况,再大的委屈,看一看淑仪殿,本宫就觉得什么都是值得的了。”
淑仪殿!
念梦不由哆嗦了一下,小声道:“那个人娘娘还是别提了……”
“不能不提,若不是她,本宫也不会盛宠这许多年。”霍氏嘴角含着凉薄的笑意,只是这笑意却始终到不得眼底,让人看了只觉得心里冷得慌,“念梦,你要记住,许多事情急是急不来的,然儿刚才说出让本宫求皇上的这句话,已经是他最后退缩的余地,如今这一点余地,本宫也掐灭了……下面,就看苏家那小姑娘,会不会给他加上一把火了!”
“苏家那个……”念梦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提醒道,“殿下这么喜欢她,她母家又如此权势,以后娘娘要驾驭起来怕是麻烦!”
“以后的麻烦以后再说,而且就算是她占了上风,门阀也不是一两代能养成的,霍家本就比不上那个门楣,但是若让太子继了位,陛下大行,那本宫可是死无葬身之地!”霍贵妃眼里有深沉的悲哀与无奈,“本宫巴不得然儿越喜欢那女子越好!他越喜欢,越放不下,只会越努力的去争取!只有他争取到了那个位置……才有本宫的生路!”
“娘娘受苦了!”听着这位人人羡慕的盛宠贵妃说得如此凄凉,念梦心里痛惜,忍不住抚住她肩安慰道,“楚王如今也开了窍,娘娘不要难过,一切都会好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心照不宣
宁王府沉寂了多日,忽然之间中门、角门齐齐大开,还没等附近一些观望之人反应过来,便见一身便服的宁王亲自打头,带着一群亲信随从打马直奔皇宫方向去了。
这些人中有眼睛尖的,便发现宁王那匹御赐的乌云盖雪上,似乎还有一人半伏半靠在宁王身上——看服饰与身形,估计是哪一位公子,待这行人风卷残云般一扫而过,细心的人就发现,地上,赫然有一行细细的污渍,再一看,竟仿佛是一滴滴黑血滴落的。
于是,一个时辰后,有关宁王府又出了事的流言已经肆虐在了帝都的大街小巷,而武德侯府知道的自然更多,不但更多,而且还更详细。
因苏如绘的缘故,苏泰这段时间算是盯紧了宁王府,这会正亲自在帐子外给苏如绘禀告着:“……宁王庶三子据说是误服了砒霜,以至于七窍流血,幸亏宁王当机立断,带着他冲进太医院,救治及时,应无大碍。”
“宁王对这个庶三子,也真是爱到了骨头里。”一旁苏如锋慢条斯理的呷了口茶,道,“他膝下一共四子五女,甘珍还是嫡子,却为了这个庶子闯太医院,也不知道端木氏此刻是什么脸色!”
苏泰笑着道:“三公子,宁王后如今的脸色自然好看的很……您想着,甘远公子好好的怎么又误服了砒霜?”
“端木氏出身锦绣端木,砒霜是个什么样的毒物?寻常民妇谋害亲夫的货色,她怎么屑于用?端木家族岂是没有更好的货色的么?”苏如锋不以为然,“这件事情应该不是她做的,再说当初甘远误闯柔淑郡主闺阁,这么大的事,宁王没有找儿子算帐,反而在端木氏知道这件事匆忙回府处理时,当着下人和外客的面直接掌掴王后!”他摇了摇头,虽然不喜欢端木氏,但也觉得王后做到这份上也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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