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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猬小姐-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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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流星赶月的势头,不拿冠军也委实对不起观众了些。
  孩子?你说孩子?
  孩子的事,要说也不是趁前妻正经八百儿坐在家中沙发上哭的当口说。
  还是位不孕不育的前妻,这不是深深地刺激她么?
  你说她一会梨花带雨地一记飞腿来踹我肚子,这可怎么办是好?
  我还想多活几年。
  不能万寿无疆,也得儿孙满堂。
  可跑着跑着,我又一个急转弯给兜回去了。
  文博倒还站在原地,抱着个手冷眼打量我,“跑啊,怎么不跑了?以前我还真不知道,你还是运动健将。”
  这回我喘得像条快死的狗,吃力地摇了摇手里的电话,“快……快送我去曼达家,她……那档子事……她,知道了。”
  文博的脸色也是一变,立刻拉着我往车库跑。
  跑跑跑,马拉松么?
  我,我,我快没气了,想瘫在地上让他快马加鞭地拖着去算了。
  真是一尸两命啊一尸两命。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与正文之间,本人已精神错乱。

正文 Chapter。58
  文博送我到曼达家门口,我便示意他先走。
  “赛拉。”他扣住我的手,还想说点什么。
  我颔首看到两只手,十指紧紧交缠,他的指节也略略发白,又收回目光,说,“我们的事,过两天再说。你先回家,现在任何事对我来说没有曼达重要。何况搞不好她通晓我们两个知道这件事。我同她的交情,她不会将我怎样。若再搭上你,事情就厘不清了。”
  他想想,终于放开,说,“好,如果有什么事,你打电话给我。”
  是我又拉住他的袖子,他一笑,摸摸我的脸。
  “答应我,别这么快同他们签那份合约。”我不由被触动心肠,温温地说,“我不信恩娜真的敢送我进监,她的魄力还不够能造成冤假错案的程度。至于你,如果你真得不能再待在这一行,大不了我们一起转行。我看你那煮饭的手艺,开个私房菜馆也是绰绰有余。”
  他一听,就揽住我低下头吻我的眉毛。
  有一种濡润的温气在眼睫前弥漫,让我想立即开口告诉他。
  可这时,曼达家的门竟然打开了。
  “你们俩要在我家门口演这出‘情切切良宵花解语’的戏码到什么时候?”她吊着眉冷着眼问。
  我喉咙冻得一紧,推了把文博让他赶紧走。
  曼达倒是没有发难。
  她的状况,比我想象中好太多。
  这年头,兴许是因为这档子事越来越多,于是知道这档子事后会立马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女人也越来越少。
  仿佛大家司空见惯,钢铁意志。
  不知算不算一类悲哀?
  “林赛拉,你给我进来。”她说。
  我像个小尾巴一样地跟她进去。
  结果,我高估了她的韧性,一进门我就被飞来的手机砸中脚趾。
  我穿得可是一双极厚的绒皮靴子,可还是疼得噙泪,可见她卯了多大的劲砸我。
  “林赛拉,你给我看看,看看这是什么东西。”她精神崩溃。
  我低头认出脚边的电话是陆彬的,于是极度老实地,简直像幼稚园犯错的小朋友那样垂丧地说:“这是陆彬的手机。”
  “废话,我能不知道这是陆彬的手机!我是让你拣起来看看,里头的短信。”她更精神崩溃,疾言厉色地吼。
  我只好弯腰拾掇起来,一看,妈呀,屏幕裂了……
  大约我来之前已被砸烂。
  更要命的是,居然还能显示。
  美利坚的产品,质量好到这种程度。
  惭愧,惭愧。
  只见屏幕上极度无耻无格地蹦着几个极度无耻无格的字,“下班来我这里喝汤。想你。瑾瑾。”
  还有一粒爱心贴在她名字边上。
  像粒隔夜的染色红米黏子。
  看得我面肌抽搐。
  最抽搐的是,陆彬果然是真出轨新丁。
  他居然实衬到如此地步,用小三的正名将电话存到手机里,“乔秋瑾”。
  我仰天一叹。
  陆彬!我救不了你!我服了你!
  你舍身取义去罢!全家都舍身取义去罢!
  “乔秋瑾,乔秋瑾。我说这名字怎么这么熟。”曼达颓坐在沙发上,失神喃喃,又转头朝我怒吼,“林赛拉!有你这么做朋友的么!你明明知道!连晁文博都知道,你们就这么看我陈曼达出洋相是不是!啊?!”
  我赶紧坐到她身边,去拉她的手。
  她扭过脸,连手也甩掉。
  我只碰到一点指尖,是冰的。
  好在,她没有哭。
  她不是个爱哭的女人。
  从小到大,看似我比她硬挺,实在每次遇事后先飙泪地往往是我。
  我不安地交握一下手,说道:“曼达,是,我知道。但是我不敢确认,文博更加不敢确认。但这个人是陆彬呀,我同他认识的时间不比认识你少几年。我实在不敢相信他做得出这样的事。况且,你们有多恩爱,几乎是寰宇皆知的事。”
  她听了,撑着沙发扶手,捂住脸虚声说:“如果不是今天早上他把手机落在家里,我也不能相信他会背着我做这种事。”又回头对我笑,“赛拉,多好笑,昨天他还夸我的汤如何天上有地下无,转头又要去喝别的女人煲得汤。你说我还能相信什么?”
  她一张脸已是纸白色,看得人心眼俱酸。
  “那他一会会不会回来取电话?”我想到,问她,“你预备怎么办?”
  “不会,我已第一时间告诉他,我将他的电话转接到他办公室然后关机了。”曼达遇到大事,果真比我老道太多。
  “曼达,兴许事情没有这样坏。”我苦一下眉头,“兴许只是这个女的勾搭陆彬,不就是个汤么?至于有没有成……”
  “是不是如果将来晁文博发生这样的事,你也这样自我慰藉?请问你,哪个女人在勾搭人的阶段就叫男人去她家里喝汤?这么激进?是不是喝完汤还要谈谈国家大事人生道理?你别再让我脑子里起画面了可以么?”她一炮一炮地向我迸发。
  我真是答不出来,如今她比我凛冽。
  我的凛冽,早就被文博煲得汤浸润地像吸饱的海绵,全是水分了。
  可见,养人也是煲汤,害人也是煲汤。
  你要让他进天堂吗?请给他煲汤罢。
  你要让他下地狱吗?请给他煲汤罢。
  这简直是双食记。
  只不过,陆彬走火,快被自己毒死。
  于是,我收一收略水肿的眼皮,一把拎起边上的座机说,“那好,我现在就帮你定性。我们谁也不要自欺欺人,往后的事你该怎么办怎么办。”
  她不动,默许。
  我就按那个电话拨过去。
  响了许多声才接起。
  “喂喂,怎么拿家里电话打来?”电话那头,一抹春波般的娇涩,她问,“想我了?”
  “想你二妹!”我一听着声音就头皮麻,泼妇一样骂道,“你个白毛老鼠精,给我跑出来,看姑奶奶不收你的皮……”
  还没骂痛快,电话就被撂了。
  边上,曼达已是一副重度面瘫的样子。
  “看来,她了解你,比你了解她多。”我总结。
  “我想回家。”她说的是娘家。
  “我送你回去。” 我跟着起身。
  “不,赛拉,你让我单独静会。”她按住我的手,“我送你到市区,让文博来接你。”
  “你现在这种情况不能开车。”我猛拽住她,“我开。”
  她扯一扯嘴角,坚决道:“不成。就你那水平,等会刹车油门又傻傻分不清楚。这下那老鼠精没整死老娘,倒先与你共赴黄泉了。再说,你那驾照带了没?我看也是躺在家里常年积灰罢。”
  彪悍,她怎么就这么了解我。
  于是我扶着腰问:“曼达,你说,我总该为你做点什么?”
  “你真的想帮我?”她朝我挑眉毛,一副不信任的样子。
  “自然。”我拍胸脯。
  “要灭鼠,你知道该做点什么?”她问。
  我捏了捏下巴,“买鼠药?再加块奶酪?放在厨房等它出洞?”
  “蠢货,你帮不了我。”她鉴定完毕,“你还是回家去罢。”
  “你倒是先透露一点,你要做点什么?”我追着她后头问。
  “我得知道这只小老鼠藏在什么地方。”她紧一紧拳头,眼神炯辣,“敢跟我陈曼达抢老公,我看她八成是嫌命长了。”
  “我……”我想说,一个巴掌拍不响,陆彬错得更离谱,但我怕一会自己被一巴掌拍飞。
  并且,文博以前有金玉良言,出轨这种事,当真无法防微杜渐。
  曼达已做足一百二十分,再累上去,可以申请金氏记录。
  这都不行,还要如何?
  人妻也是大学问,我一个门外汉,不如无声得好。
  “赛拉,我知道你想帮我。”她不知哪里突发的勇气,真叫人敬佩,“你先回家待命,给我一天时间,她只要还活在这座城里,我就能把她翻出来。现在,我要回娘家。我要等陆彬自动上门找我摊牌,届时我也不会忍着,等会忍出病来才真是让那老鼠精遂心如意。尔后,自然有用得着你的地方。”
  我能说什么,自然唯能称好。
  小的服从调度便是。

panion Volume。 2

  冬亦绝对想不到事后胡润之会主动约她,也不想答应单独赴约,更不想告诉任何人。
  反是润之在电话里很朗达地说:“还有我妹妹及一位兄弟。”
  她这才敢去。
  是溪边野炊。
  润之及敏之两兄妹先接了她去,设起烤架煮锅摆好啤酒小吃再一同备生食。
  这是第一次见到敏之,印象深刻。
  她长得,叫别的姑娘一眼便起几分戒心。
  有一点冷艳,总之不是那类一看就知好亲近的。
  还非要与哥哥走反路,在美国知名商校里读经济,这次是休假返国。
  谁知性格与皮相却不搭,完全得大自来熟。
  明明是初见,即便是同是女孩子也该矜持点。
  敏之呢?
  先是一路上,在她面前嘲笑自己的哥哥吃得是青春饭,日后注定穷途。
  尔后她洗菜又的时候凑近冬亦偷偷问:“冬冬,你觉得我哥怎么样?有没有希望?人是钝点,总算老实。”
  只听见润之在后头咳嗽。
  敏之扭过头嗔怪,“咳什么咳,你自己主动点也不必我操心了。”
  她听了也不感唐突,只觉得这兄妹俩生得有趣。
  也有点感喟。
  她是独生女。
  父母也十分奇怪,全是独生。旧时的知识分子家庭大约不也热衷生孩子。
  可这样一来,冬亦自小就是一个人,连说心事的表姐妹也没有。
  是以,她成分里有一点特立。
  显然敏之也有。
  于是,等到两个人一起给鸡翅涂蜜的时候,已经有说有笑了。
  只听到身后响起一把薄怒声,“怎么选这么偏僻的地方,我开错路绕了三圈才找到。”
  她闻声寻看,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人,胸前套只相机。
  浓眉,挺鼻,薄唇,宽颚,一张干净的脸。
  长得好的男人都差不多,尤其年轻的时候。
  再深沉的气质,也多靠后天锻炼,二十出头的时候总归欠火候。
  她自然知道这是谁,晁文博晁文博晁文博,寝室里他的名字听到起耳茧。
  只不过,彼时她未开窍,实在无感。
  “肯定还熄了四次火。”润之一刀斩断鱼头,丢到锅里煮汤,说:“文博,你那破越野还是赶紧脱手罢,再过段时间只能拿去报销了。”
  晁文博却说,“开久了有感情。”
  敏之却撇嘴反驳,故意手翘兰花,“怎么不见你对哪个姑娘这么长情?上次在路上碰到你时带得那位小家碧玉女呢?”
  “谁?”文博开了一罐啤酒,皱眉头。
  “那个叫……”她一时想不起,求助家兄,“哥,叫什么来着?”
  润之摇头笑,也不答。
  “这个敏之,读书读傻了罢,白日发梦。”晁文博走过敏之身边,趁她不留神,重重夹她鼻子,才发现边上蹲着个人正愣看他,像只幼呆鹅。
  冬亦身量小,蹲着比敏之缩一圈。
  两人对眼,冬亦也坦然无惧。
  敏之赶紧罩住她,指着文博的面,“走开走开,混蛋大牲口,这是我哥的菜。”
  润之那边一把剖鱼刀咣当一声歪在桌子上。
  文博耸耸肩,识相走开,去拍风景。
  这下冬亦才窘迫起来,赶紧收拾心绪又想去削土豆皮。
  忙活半天,好不容易可以坐下来,可烤鸡翅的时候,她怎样都烤得两手碳黑。
  润之说帮她,她硬是不要。
  敏之在边上讪笑,润之尴尬,只好去看鱼汤。
  边上却坐落一个人,一把抢过她手里的鸡翅。
  “怎么还没吃就先丢掉一堆,浪费。”是晁文博。
  他取出瑞士军刀把剩下的鸡翅全划开几道口子入味,就丢到一旁,自己先烤起牛排。
  他说:“这么大的火,鸡翅全变成焦炭了。”
  她张了张口,敏之抢先说:“就你厉害。那么剩下的全归你,否则今天你迟到也就算了,还没一点贡献。”
  他被顶得无话,当真认认真真做起来。
  “你怎么一直盯着我看?”他忽然偏头问冬亦。
  冬亦耳根子一下就烧烫,仍是清一清声音说道:“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
  文博听了,略略奇道:“我以为这种借口是男人专用。”
  她算不得脸皮十分薄的人,于是这回笑得出泪,“晁文博,你是不是觉得每个姑娘都要高山仰止地向你表示倾慕?你自我感觉会不会过好了些?”
  “你不是已经知道我叫晁文博?”他把烤好的肉递到冬亦手里,然后抚抹了下手,起身走开。
  她则低头小心喝气撕开牛排,里头居然还是嫩的,真有两把刷子。
  那天,他们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晚上,文博载走敏之,是润之送她回家。
  亦没有怎么样,只说累了一天让她早点休息。
  累?
  几乎只需要吃便够,其余事她才沾一点边就被润之敏之夺走。
  依旧笑笑说好。
  她下了车,却只心中澄明,润之的确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的确不是。
  自此,苏冬亦极少再与润之碰面。他们专业不同,她学得广告,于是有心避之总归可以不见。
  偶尔在学校花园里,走廊上碰到晁文博,他都背着一只相机,也不过擦肩点头。
  冬亦倒是与敏之更为交好。
  敏之说,润之毕业便去工作,文博却说要读研,已经是这种专业,还一个比一个不务实。
  她对哥哥的志向嗤之以鼻,冬亦也听过算过。
  可惜转眼敏之假期结束,大家去送她。
  敏之笑嘻嘻入关,托运掉大件行李,随身剩一只电脑和一块眼罩。
  她见过有同龄女性在飞机上敷面膜,走动时吓坏后座小朋友。
  敏之果然不是婆婆妈妈的人。
  之后,剩下三个人说好一起吃饭。
  少了敏之那只大喇叭,实在奇怪,仿佛遇冷空气,三个人有点搭不上话题。
  晁文博几乎不说话,连场面话也不说,甚至不笑,他是个怪人。
  冬亦怀疑,他是不是天生没有笑筋?
  之后,照例是润之送她回宿舍。
  大家方向不同,却见文博的车开出五十来米就熄火。
  听到他在里面大吼“见鬼”,声震本街。
  冬亦和润之对视一眼,忍不住伏笑。
  月明星稀,两个人并排走,她大约也有知觉。
  到宿舍楼下,润之终于开口。
  怎样问的,已经记不得了。
  可能是那种相对文明地问法。
  润之就是这种人,他不至于太露骨出格。
  叫他送花献声闹得满城风雨,决计是不可能的事。
  说好听点,尊重他人尊重自己;讲市侩点,是进可攻退可守。
  冬亦骨子里待人接物也有点这种气息,于是便不想再选同类。
  何况,莫说电,连电苗也不见一星半点。
  她大方拒绝,也知道就算无缘,润之不会让场面难堪,真是可以长长远远做朋友。
  果然,润之很是和善地笑,只是道别之际忽然突兀地问:“你觉得文博这个人,怎么样?”
  她微微讶然,转而有点恼,这算什么意思?
  晁文博?根本不熟。
  她沉思片刻,仍是和颜,“你若问我宿舍管理员为人怎样,我倒还能说出点道理来。她一到点就关紧大门,再拖留必定破口大骂。”
  然后她上楼,到阳台上朝润之挥挥手,他才离开。
  隔天,她看到文博的车驶离学校,上面载得是刚进学校一学期的大一女生。
  不是小家碧玉,这次换一种,算瑰姿艳逸。
  受不了,这种人,什么怎么样。
  她蹙眉头,心中默默祝他不要半路熄火才好。
  夏天,她又升一级,还得奖学金。
  她也不回家,决定犒劳自己,一个人去旅游。
  也没有走得太远,是一个古色古香的小镇。
  那时,那个小镇并没有被开发,她算是先行者。
  后来,拉上文博再回去一次,却发现一切变味得厉害,商业过度,只好失望地当日便折回。
  至少,第一次去的时候,那里小船只需要付一点钱,就可以从小镇的这一头一直穿到那一头。
  她上了岸,第一眼就扫到树荫底下站着个人,正举着相机,不知是拍树枝还是照天空。
  “晁文博?”她主动上去打招呼。
  从不喊人“师兄”,什么师兄师妹,演武侠片么?她觉得矫情到恶心。
  对方见是她,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面无表情地直视她,“你怎么在这里?”
  她觉得自己多事,早知道装不认识算了。
  她也是要面子的人,于是打定主意不理他,径直走过去。
  反倒是文博在背后先叫住她,“晚上尽量留在旅舍里,不要到处乱跑,这里附近不太安全。”
  她又觉得自己小气过头,踌躇片刻,才转过去嗫声说谢谢。
  谁知这个人已经走得不见了。
  她歪歪头,又去逛。
  并没有把文博的话放心上,能有多不安全?
  她独自留在河边看夜景,直到晚风吹凉。
  身上衣服太薄,冷得膝盖疼,她才肯回去。
  才起来,就被两个人扯住胳膊。
  两个眼散绿光的男人,一看就知道是什么人。
  还一边说着那样不堪入耳的话,不由分说只拖着她往边上小巷子里猛拉。
  冬亦真是要尖叫起来,只觉得袖子已经被撕下半截。
  她喊了半句,心已凉了,四下无人的境地。
  死定了。
  怎么不早点走?早十分钟也好。
  还被人抢着紧抱住腰,她管不了这么多人,拿手肘大力去撞。
  后头的人无故吃痛,闷出一声,又沉稳地叫她微微松懈一点。
  他说:“乱动什么?是我。”
  可也没看清楚怎么回事,他又松了手。
  这种情况,那两个人哪里肯善罢甘休,也来不及跑,他跟他们打成一团。
  打着打着,逃掉一个,文博抓住另一个按在地上一拳一拳揍。
  冬亦瘫坐在巷子边的路灯底下,双手蒙住口,怔怔看着文博揍那个人,已经神智昏聩。
  直到额上的汗已经干了,皮肤紧了,而地上那个人也从谩骂到哀求,她才爬过去,按住文博的手,轻颤无力地说:“不要再打了,够了,不要再打了。”
  这只拳头怎么这么热,低头一看,指节上全是血,已经黏了。
  文博这才肯放手。
  谁也没有想到逃掉的那个会再折回来,谁也没想到。
  还攥着一把弹簧刀,很尖,很晃眼。
  冬亦又是什么也没搞清楚,被轰地一下推到一边。
  再回过神来,那个人已经把伤残同伙拖走了。
  文博倒是站着,正展着自己的右手察看。
  她抚住胸口,屏住气,努力站起来,走过去。
  握住他的手,之间掌心里有一个小口,正冒着血,不深,估计好了也不会留疤。
  没事,没事。
  “走罢,去医院。”文博说。
  “我包里有创口贴。”冬亦要去拣回自己的背包。
  文博却攥紧她的手,缓了口气说:“创口贴恐怕没用。”
  她却觉得他大惊小怪,轻轻推他小腹。
  总算大难无恙,她想柔和些气氛,玩笑道:“这么点小伤上医院,人家也不收你。”
  她发现这一推,文博眉宇间闪过一丝微不可见的辛苦,这才明白过来,望下看去,她指尖沾染的绛红已经滴到了地上,洇到石板路的缝里,很快不见。
  文博穿着灰色的外套,没合上拉链敞开着,贴身的却是件黑色的t恤。
  腹上的那一块分明已经喝饱了血,却不仔细看一点也看不出来。
  冬亦瞬间六神无主,尖叫一声,又慌忙扶他坐下。
  “怎么哭了?我还没死。”他说。
  这样一说,她反哭得更凶。
  她还拿手去抹脸,这下倒好,连颊上也是红兮兮一片。
  她皮肤又白,像戏里的丑角。
  冬亦顾不得了,只死命按住他的伤口,还是有血不停渗出来。
  反倒文博见状清朗地笑了,第一次正正式式见这个人笑,居然在这种场合。
  原来看她出丑,他才会笑。
  他的唇有些发白,说:“没事,伤口不是很深。快去随便敲一家门,问清楚镇医院在哪里。再不处理,真要打电话给润之叫他来收尸了。”
  她赶紧去敲门,疯了一样地敲门。
  小镇上总算民风淳朴,好人多,有人送他们去医院。
  包扎的时候,他命她出去。
  她只好乖乖到诊室外头坐着,然后想一想又跑出去买水果。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买水果,所有人探望病人都买水果,仿佛是传统。
  从前她还笑这种风俗傻气,最后一个人吃不完还不是全烂掉。
  这么想着,还是辗转买到一大袋小枇杷。
  打完破伤风针,医生谨慎,说需要留院观察。
  文博半靠在床上,说:“我还以为自己已经没有脂肪层。”
  她正坐在床边,埋首认真地一粒一粒剥枇杷,听了这话怎么笑得出来。
  鼻尖一酸,眼泪掉在姜黄的果皮上。
  很自然地被他抱住。
  他说:“我以为你不是那种动不动哭的姑娘。”
  “那你以为我是哪种姑娘?”她半凌空这身子,倒没有靠在他肩胛上,两只全是果汁的手更是只好搁在床沿,“那种动不动就向你投怀送抱的姑娘?”
  文博只得放开他,架着下巴笑,“润之说我在学校里已经臭名昭著,我还有点不愿相信。”
  “你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我们都明白。你已经病入膏肓,简直没药可以救。”她把剥好的枇杷一口气全塞到他嘴里。
  文博差点呛到气管,无语。作者有话要说:二十出头的晁先生,实在也是很可爱。没办法,他就是可爱。果真如赛拉所想,先是“英雄救美”,尔后则“痴男怨女”,她就是小灵媒。如果她知道她所错过的他的那一段生命,会是如此的青涩美好,大约……大约要掀桌子了罢?刺猬的故事,明天我们继续讲。

Chapter。 59

  曼达果真送我到市区,可我却独自回家。
  没有联系文博。
  一路上,小腹坠得隐隐有些疼,只好半路再上一趟医院。
  之后到家躺一会又略微好些。
  文博的状况糟过我,实在没有再给他添堵的必要。
  靠在床头,又头晕目眩,我怎样也想不起刚才医生絮絮叨叨到底说了哪些注意事项。
  我只说,我得保住这个小孩。
  哀怨得像个旧社会靠子上位的小妾。
  之后排队去打黄体酮,一路不由自主讪笑,笑自己。
  这时,听到到电脑里有邮件提醒的声音,强打精神起来看。
  竟然是世轩。
  这个白痴,还有点什么想说的?
  他再也不敢打电话给我。
  可邮件里他说,他要走了,遵赛拉嘱轱辘回老家去,离开之前要送上一份大礼。
  他说:“原来,我真是那种人。伪善了这么多年,头一次看清自己。赛拉,如果有一天晁总监说要我还,我会死而后已地回来还。”
  你说,矫情不矫情,早早干吗去了?
  看得我眼眶都奇异地红了。
  第二天一早,我收到了一份快递,快递里有一帧相片及两封信。
  那是帧孩子的相片,背后有一串地址。
  不在本地,但是离这里不算远,确切地说,在恩娜的老家。
  至于信,一封写得情意笃然,另一封则是痛定思痛。
  我看完咯咯笑,第一次知道世轩文笔好得如此像从前专职摆摊的写信先生,叫人匪夷所思。
  第一封信底说:“赛拉,如有必要,请把另一封画了押的认罪书交给警方,我愿意无条件回来协助。”
  还认罪,还画押,我笑得肠子疼,想威武一声赏他三百大板。
  实在,我完全相信世轩说的,那些关于恩娜的事。
  只是,有些冤,申诉无门,省些力气罢。
  至于恩娜,一个姑娘,但凡拥有见过较好的东西就会明白:
  世上最好的东西,应是免费的。
  你多钱,无用;
  你执念,无用;
  免费就是免费,不来就是不来。
  只是谁能指责一个亦步亦趋朝前走的人?
  何况看她不择手段,头破血流是代价,但又不是疼在我身上。
  轮不到我说,轮不到我管。
  只是,既然世轩替我铺好路,自然不能辜负他殷殷情分。
  我撕碎了他的画押书扔到垃圾桶里,眼珠幽幽一转,打了电话给曼达。
  “怎么了?”曼达的声音有几分憔悴。
  我十分不忍,“是我该问你怎么了。”
  “能怎么?抹脖子么?”她哑声,“他认了,我决定暂时分居,冷静一下也好。哭天抢地得,难看死了。”
  “曼达,你这样会让人钻空子的,到时候后悔也来不及。”我急不择言。
  “空子?堵一个开一个,早就有了。”她颓心丧气地说,“让她先钻个够罢,等钻欢快了,有得她难受的。”
  两个人久久无言。
  我打破僵局,率先出声,却有些怯懦,“曼达,我有事,极度需要你帮助。”
  “嗳呀,稀奇了。”她来了点精神,“几万年听你开口求我一次,真叫人迅速放晴。”
  我抚了抚热得滚烫的脸,松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怪我不识时务,给你添乱。”
  “说罢,什么事?你帮我分散注意,我还要感谢你。”她微微得意。
  “卑鄙下流且无耻的事。”我老实说。
  “呵,好事你哪里想得到我,有多卑鄙下流无耻,速速说来听听。”
  我分条析理,事无巨细地说了。
  “我还以为有多卑鄙下流无耻,不过尔尔。”她听完,丝毫不以为意。
  我错愕不已,就听她说:“明天,明天我给你消息。”
  “这么快?”她是闪电侠?有没有职业套装?
  “你以为这点小事能有多难,别说住址电话身世背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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