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刺猬小姐-第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刺猬小姐
作者:东离
正文 Chapter。 1
我站在丝路创意园区这栋知名“鬼屋”奥安居的门前,心里还有些犯怵。
二十八岁再入职场,完全没有原始人下山的冲动与喜悦,倒是极想调转头回家溺死在床上继续我的春秋大梦。
但是好不容易托了曼达转了一大圈人脉帮我找了这份工作,唯有硬着头皮进去。
二十二岁大学毕业,在本市一家三流广告公司做策划部文案。整间公司统共十四个员工,可实习生当了大半年,仍旧被半路杀出各种黑马白马汗血宝马挤兑得丢盔卸甲转正无望,连带几身衣服快被各色乡镇企业家揩得油光锃亮了。于是毅然决然收东西走人,学了半年法语后在一个隆冬腊月里只身去了实际不怎么浪漫的“浪漫国度”——法兰西。
留学生涯耗尽家财,一言难尽。
到了法国后又补一年多语言次才申到一所外省大学从头读了三年,期间带过孩子洗过盘子,毕业后拾掇拾掇办理些手续,实际上这次留学一共花了四年半多的时间才彻彻底底回国。
本以为祖国会热情地迎接我,结果大秋天的刚出国际机场航站楼立马被瓢泼大雨浇了个透底凉心,托着五十公斤破行李找了一个半小时才在一个黝黑黝黑的小破角落里找到舅舅那辆黝黑黝黑的小破别克。
回来后才发现自己当真成了原始人,严重跟现代社会脱节,电视剧的笑点找不到了,表妹嘴里哼得歌听不懂了,杂志里的两性专栏辛辣得回家的路都不认识了……
又在家发了近两个月的闲,美其名曰:调时差。
转眼又近隆冬,我持续着这种闲得慌的状态直到某天,接到十七年大闺蜜陈曼达的一通电话。
“林赛拉,你这没良心的妞,回来了也不见我!”电话那头又呼啦呼啦的风声灌到我耳朵里,她八成又开着她的小宝马在外头兜冷风。
我睡眼惺忪瞄了眼闹钟,中午十二点半,脑内快速算了法国时间,改了冬令时才不过早上五点半。
刚想张张口说话结果被生生憋成一个哈欠,耳边就传来曼达娘娘下了懿旨,“晚上八点,玉玲珑,我定了包厢。不来我收拾你的皮!”就挂了电话。
玉玲珑?什么玉玲珑……我拿手臂抹了把汗唧唧的脑门翻个身又死睡过去。
当天晚上,曲山路七十三号,玉玲珑。
跳下出租才知道原来这是一家中餐馆兼有几个可以品茶的包间,二元式经营。装饰也很是古朴。
多年老友,曼达很懂我喜欢什么。
“你看看你。当年叫你别去,现在好了罢,无工作,无男人,候补‘圣女’,整一个三无产品。要是当年跟小猛别断掉,现在小孩该能满地跑了……”逐条逐条细细数落我的,正是我那从小玩到大的大姑娘陈曼达。
我呷了口糯米红枣茶,哼哼道:“好好好,你是三全产品。你就搁我这猛晒幸福吧,”
“我?你还不知道我,那份工作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摆着好看的……”她整一整紫羊毛围巾上的流苏,无名指上的克拉钻闪到一个摄人心魄,“你接下去怎么打算?”
“找个工作呗。”
“有眉目没?”
“还没,我刚起的念头。”
“怎么不找你爸。嗳呦,当我没说……”
“不不,我肯定要找他。只不过还没到时间罢了,我想自己先找找看。”
“是觉得在他找的地方工作有种被盯梢的感觉吧?赛拉,这种感觉我懂。”
我浅浅笑了笑,曼达当然懂。
她是我初中同学,是个富家的二代,从小到大所有一切都是父母一手包办的,只有老公陆彬是她自己选的。不过陆彬跟她,是典型的“官商勾结”,很是门当户对。跟我的大喇喇相比,曼达骨子里汩汩流动着商人家庭遗传下来的精明。如今老公在医药公司做事,她也是。不过与老公相比,她那份根本是个大闲职。
而我父母离异多年,母亲一直在外企任职,现在处于半退休的状态。父亲则有着一家不大不小的广告公司,倒算对口。可我早已自由散漫惯了,实在也没办法在他眼皮底下营营役役。
“我记得陆彬说过他爸爸一个老朋友好像得一家广告公司的高管……”还不等我开口,曼达圣母娘娘就拍板道:“我替你做主了!”
只见她果断掏出手机打了通电话,那声音腻死人了:“爸爸,您回家了没啊……我那个在法国留学的好朋友,对,林赛拉,我跟陆彬都跟您提过的。她现在回来了,陆彬说过您一个朋友是做广告的,能不能麻烦您帮下赛拉……好……谢谢爸,我等您答复啊……陆彬?他晚上公司开会,我已经在家里煲了汤,等他回来就能喝了。妈妈那份我傍晚也送过去了……爸爸早点回家啊……”
挂掉电话,曼达扫了眼快憋坏的我,“笑罢笑罢,这种人伦亲情,你这个野人根本不懂!”
就这样,我进奥安工作的事就在两盏茶的功夫里定下了。
正文 Chapter。 2
一开始以为曼达帮我找的撑死也就是一准中型的规模。事实证明,打小一起自红尘八卦里打滚打回来的友情,是铁铮铮带响儿的。
奥安(O&M)广告的大名如雷贯耳,在本市数一数二。
且奥安的选址很有意思,在本市彩虹创意园区的三栋有百年左右连体四层洋房里。相较于公司规模而言,可见员工相当不多,而不多的人能办许多的事,更可见奥安的员工相当精英。
事实上我这个在小虾米公司呆过半年的小虾米就听过一位这间精英公司里的大精英——晁文博;奥安广告公司的首席设计总监。
他是国内得过最多国际性设计大奖的人之一,“横跨欧亚大陆,直扫太平大西”。
当然,这些事我昔日的同事设计部的郝贝儿告诉我的,她是晁文博同所大学同系的学妹。
其实我做这一行其实是半路出家,大学本科学得是新闻,去了法国学得也是传媒,只是选修过几门广告课。而去电视台工作是全国人民皆知得不容易,之前便一直留在广告行业做文案方面的工作。所以,对晁文博有多厉害,终究也就是听说而已。只是忽然想到,如果这次再入策划部,以策划部跟设计部的紧密关系,岂不是要跟他这棵大精英打交道?当即略略懊悔怎么在家又睡过去几天也不做些功课就跑来了。
站在前台,里三层外三层得包得跟个日式手卷似的我脑门有点密密渗汗。向前台接待说明我的来意后,她拎起电话拨了拨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便引着我到一边的沙发上。
我坐在深色布艺沙发上略略偏头将目光绕过从玄关一角打量了下公司环境。在没有破坏本身构架的前提下,房子里安上了很多朴素无纹的玻璃一块一间得隔开。美观,亮堂,一目了然,能让老板轻轻松松扫到员工的实时动态。
我嘴角一牵,一箭双雕,难怪整间公司的人这么扒性卖命。
不到两分钟,从一块大玻璃后面咔哒咔哒地走出一身玫红套装。
从前觉得玫红套装这种东西,绝对是道人间凶器。有些人一上身便能引得人目不斜视,因为明艳动人。而有些人一上身,亦能博得人惊叹连连,因为险象环生。
眼前这女人,身段,气质,显然是前者。
“我是奥安行政总裁欧嘉伦先生的助理。我叫连恩娜,你喊我恩娜就好。”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声音柔声细气,有股慵慵的娇媚,但是绝对不让人讨厌。
我对她有莫名好感。
赶紧伸手握住,她的手指间有点寒凉,“你好,我是林赛拉,可以叫我赛拉。”
“赛拉,名字很好听。”她放下手缩一缩,“不好意思,冰着你了罢。今天公司供暖坏了,我催了一天还没有来修。”
她如此亲切以至于我有点小感动,赶紧跟狗腿子一样嘘寒问暖:“那多穿点,你看你穿太少了。”
相较于她,显然是我“手卷拉”穿得太多了。
她浅浅一笑一边引了我往里面走,一边说道:“赛拉你今天来见工太不巧了,几位高管跟晁总监都不在。最近有一只大标,大家就全出去走动了。不过不要紧,人事部武经理昨天特地跟我关照过你要来,所以现在我先带你去创意部见下美术指导和其他同仁,让看看具体要安排什么工作给你。然后再带你去人事部……”
“可我以前一直是做策划的,为什么要去设计部?”
“噢,是这样的,我们的策划部跟设计部合并了,统称创意企划部。总监叫晁文博,业内很有名的。”
“好好的为什么要合并?”我冲口而出,有点莽撞。
连恩娜走在我前头,倒并不介意,徐徐笑道:“原先的策划部总监与设计部晁总监在理念上不合以致工作上的诸多不协调,欧总索性将两部门整合分组,策划师与文案跟设计师一道工作,亦能时时跟进保证效果。你来得时机也好,上个月刚走了位文案……”
言下之意,晁文博很是难搞,结果我落到他手下。
“原来如此。”我笑了笑,选择继续当狗腿。
“不过……”她绕过我顾一顾后面,凑近我说道:“我知道你肯定要留下的。给你个恩娜小贴士:以后遇到晁总监,不管他问你什么,用最少的字数答。”
“什么意思?”
这是前面窜过几个人影,她回过头笑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到了创意部门口,里头鸦雀无声,只传出鼠标奔走蹦跶的声音。
每个人一台电脑,埋首纷纷。
恩娜进去上前拍了拍其中一个半站半俯着身子,脑袋贴在电脑屏幕前的一身紧身衣军装裤登山靴的年轻人肩膀。可惜,那人身板薄了点,紧身衣有点撑不起来。待那人转过身跟她一起出来,我即刻被他架着得一副玳瑁花纹的眼镜给惊得不轻。
平生第一次对叫“眼镜片比酒瓶底还厚”这句话有了这么具象的认识。
“这位是王世轩,美术指导。这是林赛拉,今日来见工。”恩娜相互引了引,我赶忙伸爪握过去。
世轩,噗,我想到一串古早时代台湾言情电视剧男主角的名字,家轩,明轩,文轩,各种轩。
“林,赛,拉。”他默默接下我的爪,口中重复了一遍我的名字,忽地大幅度手舞足蹈,一点预警也没有,“这名字真特别!”
看着他年纪也就跟我一般大,普通话带着很重的粤腔,一听就知道是广东人。而戴着个大框厚片玳瑁眼镜还呼啦着手的样子,让我联想到了小时候看的一部欢乐惊悚片的惊悚男主角——ET先生。
“人也很美啊。怎么样,让你们创意部也滋养滋养。”恩娜挽一挽我,“赛拉你刚来,全公司上下都晓得,创意部一字排开全是男丁,招财又辟邪,关公也不用请了。”
我实在屏不住,三个人齐齐笑倒。
“好了,说正事。”王世轩收了声,先镇静下来,“晁总监这几天不在,参加一个设计师协会的活动去了。还有两位执行创意总监呢,跟着这位首席总监去见世面了。所以这几天只剩我当家……”
这时连恩娜呼了一声,“你们聊,我先走了。欧总下午说要过来,世轩你一会带下赛拉去人事部。”然后咔哒咔哒地跑了。
我朝着那一抹玫红瑰丽一笑,偏回头问道:“王指导刚刚想说什么?”
“叫我世轩就行。赛拉,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文案。”
“唔,会不会用设计软件。”
“譬如……?”
“Photoshop;Illustrator;Coreldraw;AutoCAD……之类。”
“会,一点点皮毛而已。还会AE和Premiere,也是一般。”我觉得实话实说很是牢靠些。
“够了,比完全不会好。不过……”他无奈地撇了撇嘴,“到时候你见到晁总监,可千万别说你会AE跟Premiere。”
“为什么?”
“因为他会想方设法把你扔到影视制作部去。”
“为……什么?”
“没听到恩娜说得么,创意设计部全部男丁。还不是因为晁总监不近女色。”王世轩隔个手凑在我耳边说:“都说,他是,基佬……”
上班第一天,好大一个八卦就这么欢快淋漓地砸到我脑壳上。
正文 Chapter。 3
后来在王世轩的带领下,我去人事部送了档案履历,签领了名牌门卡什么的。
因为晁文博没有拍过板,所以其他合约上的事听王世轩的意思得等他回来再说。但眼见人事部的同仁把我的一叠档案放到了正式员工的那一摞里,我很是心安。
相信那位人事部的武经理很是清楚这位新人确有几分来头。
我又在心里给曼达一家戴了N朵小红花,虽然我一直不知道她的公公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而再之后王世轩带我回创意部介绍种种,言谈之间,我能感觉到晁文博在公司里的地位绝对是个土皇帝。
上班第一天,工作并不轻松。他们确实缺文案,原来的文案小黄跟小赵两个人根本忙不过来,看着那俩小伙形销骨立的模样,就知道内里快给晁姓吸血鬼吸得渣渣都不剩了。而迅速投入工作,虽然相隔四年,具体的操作还算记得。文案中该斟酌的语序语句虽不是门儿清,也八九不离罢。
很快就到了下午五点半。
下了班,我决定立刻奔赴莎元商场。
人事部在最后一栋房子的最里头,所以去一趟几乎把整个公司走完了。我有种阅尽人间□的感觉,再照一照镜子,自己则分明是一乡下柴火妞。
于是乎,原始人也需要打点打点上班的行头,且我真的很久很久没有好好逛街了。
只可惜,曼达那只人精说要陪公婆吃饭。
我一个人晃荡完了所有从少女到妇女的品牌,粗略买了两件衬衫一件大衣,再去七楼的美食城买了杯奶茶打算喝完回家。
结果我低头走路的时候撞上了一个人,硬邦邦的。当然,我指的是他的胸肌,紧接着闻到一股熟悉的牛奶味。
声音听着更加像是听了几年的那种。
“赛拉……?真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一抬头,呵,果然是熟人,熟得都酥了。
忽得想到我跟曼达前两天才提到他。
所以说,熟人的名字提不得,一提一个准,一点不错的。
张小猛,人如其名。是个猛男,更是个猛人。
曾经跟我在一起五年,能忍了我所有的坏脾气好到险些谈婚论嫁的男人。
曾经跟我在一起五年,却于本人甫出国三个月就生生给我扣了顶大色彩鲜艳大帽子的男人。
四年前的圣诞节我回国了断了我们的关系后再也没见,没想到第一次见面还是在商场的厕所门口:我蓬头垢面,他一点没变。
当下我心里连连暗骂了几个敏感词,但是脸上还是挺温和地笑了笑:“快两个月了,忙着找工作的事就没通知你。”
“还好么?”他说话的声音比我手里的奶茶更腻味。
“挺好的,你呢?”我一个不小心瞥到他右手无名指上一枚晃烧得厉害的银圈,随手把奶茶丢进边上的垃圾桶。
他开了口刚想说点什么,身后女厕门口响起了娇滴滴地声音,“小猛,我好了。”
那声音的主人见到我,定住了。
一如我见到她,也是怔了一小怔。
“张小猛真叉叉得是个好男人。”我耳边响起曼达说了无数次的话。
“你……你好。”那女的脸色分明有点菜,怯怯地看了眼小猛,跟我打了个招呼。
“啊,你好。”我朝她点了下头,搓了搓手,松快说道:“还有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逛。”说着提步就走。
“有空一起吃顿饭。”小猛疾地要来拉我。
我瞬间觉得脊梁上被人拿钢刀里三层外三层,凌迟又凌迟,于是巧巧一闪,说声“再说罢”就管自己走了。
溜得贼流畅,我是真真觉得后面那位钢刀女掂肚子的动作熟稔得有点扎眼。
吃饭?
谁要跟你吃饭。
正文 Chapter。 4
连着上了几天班,每天忙得云里雾里,略略感叹跟曼达铁铮铮的友谊下她也不知道帮我捞个闲职。
再加上不知道为什么暖气依旧没有修好,拖到了第四天我终于感冒,眼圈浮肿,流涕不止。
也就是那一天,我见到了传说中的晁文博,晁大人。
他端端做在总监办公室里,而我坐在他面前,抖得像风中的鸡。
一地鸡毛,相当凌乱。
他睇了几眼我的履历跟刚来两天还有些手生时做的一小叠案子,抬起头看到我这副德行就偏过了头去看窗外,却依旧淡淡说道:“法国留学回来的人,只会做这种水平的文案?”
这下我更凌乱了,法国留学回来跟是不是只会做这种水平文案的关系是……?推演了半天,依旧毫无章法,毫无逻辑。
“我看了你的文案,业务水平一般……法语暂时用不着……读得不是广告专业……工作经验少得可怜……”他见我不说话,慢条斯理地就着我的履历逐条逐条批斗。
有句话说: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现在晁文博的小飞刀正一把一把插中我在国外的牛奶面包黄油中养得肥厚肥厚的肋下。
“我可以学。”我喋血晁文博门前,却做不了刘和珍君。林赛拉生性狗腿。
“可我没空教。”临死了,他还大奉送上一狼牙冰棒子,眼看一棒子下去我灵魂幽幽出窍。
我凭最后一点红尘留恋把灵魂塞回躯壳,吸了吸鼻子想到恩娜嘱咐过:回答晁文博的问题要用最少的字。惨淡一笑,何止用最少的字?他根本能直接把人就地噎死。
“试用期三个月。你出去罢。”晁文博看我独个儿在座位上挤鼻弄眼,也没什么反应,冷着一张脸;“走得时候记得别拉下东西。”
两手空空进得总监办公室,有什么好拉下的。
我木木讷讷得“噢”了一声,起身带上门出去。在玻璃门将将关上的一瞬间,我幡然醒悟:他刚刚那话的意思是……三个月后让我收拾东西滚蛋罢!
所以说,我为什么感冒!我为什么颤抖!没有暖气不说,眼前赫然是一座移动的冷气机!
忍不住抱着自己瘦弱的肩膀跟稚嫩的心灵又狠狠抖了两抖。
什么玩意!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依旧觉得脊柱上寒意凛凛,像结了一个冰坨子一样往下垂坠。
才坐下一会,王世轩拿着一叠打印稿走到我边上:“林赛拉,你有点小文采么,文案写得挺五颜六色的。”
“是吗?谢谢了……”那你也不知道拿这叠给晁文博看。
“老大没为难你吧?”他故意压低了声音。
我指了指自己僵住的脸,“你看我,是不是面露菜色?”
“做久了你就知道,你现在的菜色还是新鲜的,再过段时间就是腌过的了。”边上角落里发出一个孱弱的声音,是小黄。
我看了他一眼,还有边上的小赵,觉得他俩的脸色的确跟陈年酱菜有得一拼,连带眼睛都是四只绿磷磷的,相当生化,相当危机。
诚然,他们的现在,就是我的将来。
我牙关冽得一狂战,差点咬着了舌尖。
吾命速速休矣!
到了下午茶的时间,我捧着杯子拉着恩娜去茶水间里弄了一杯黑咖啡再从冰箱里取了一块巧克力榛子酱蛋糕。公司这点福利甚合我意。
可恩娜只喝了半杯水,我看着很是虐心。
“你这么个吃法,不会胖死啊?”恩娜眼看我把一大块蛋糕塞到嘴里,啧啧叹道,又打量了打量:“可看着挺瘦的,还是你下班都去健身房?哪家?我年卡快到期了要不然一起?”
“别别别,别找我。我懒得要死,以前办过一张健身房的卡,一年下来去了不到十次。”我讪笑两声,“我身上挺多肉的,全堆在下半身了。”
“这样挺好啊。不是说,好女人都是看着瘦,摸着肉的。”她抿嘴一笑,低头啜一口水,右手小拇指上一个玫瑰金的细圈柔柔一闪。
“你在说你自己罢。”我身子一探把空杯子放到水槽边上,看了眼手机说道:“你不是四点要为欧总准备电话会议么?现在四十五分了。”
“那你慢慢吃。我先去忙。”她扶着咖啡桌盈盈站起来,便出去了。
我徐徐咽下最后一口蛋糕,也打算洗了杯子赶紧回座位上去。
背后响起两个人扎实的脚步声。
“赛拉?”这么欢快的声音,是王世轩的。
“你也来啦。”我一转身,看到他边上还站着个个头高宽,阴沉着脸的……冷气晁先生。
我不自觉抿了抿唇,怕再闪到舌头。
“这是谁的?”晁总监看到水池边上印着机器猫的杯子小皱了皱眉头。
我的狗爪立马伸过去偷偷把杯子抓下来,“晁总监,我的……呵呵,我的。”
“你还挺童趣。”他皮也不笑肉也不笑,扯出一句。
“过奖,过奖。”我觉得自己真是很有典范的一条狗腿子。
只见他拉开冰箱门取了一罐汽水就走出去了。
“老大就是这样,你别在意。其实他人挺好的。”世轩从机器里压出一杯咖啡,放了一大包黄糖进去。
“我觉得刚刚自己活像是布瑞斯塔警长的坐骑……”我朝晁文博走出去的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什么警长?”
“是布瑞塔斯警长,嗳嗳,你到底是不是八零后啊……”
“嗯嗯。我不是八零后,也不是九零后。”
“那你是哪个年代穿越来的?”
“我是九零前。”
我手里的机器猫水杯抖了一抖,“那你慢慢九零前,我去也。”
“赛拉,等下,你说的那个布瑞塔斯的坐骑是什么东西?”
“牲口,马,叫赛拉囧。”我比划了比划,抱着杯子幽幽飘出了茶水间。
正文 Chapter。5
此后一个多月,我成功打入创意部“埋首纷纷”党的内部,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地工作。甚至从善若流地改口称冷气晁一声“老大”,企图跟他套个近乎什么的。
可晁文博对我,依旧不甚满意,常常有事没事地挑错,哪怕是如错别字这一类的细琐到不能再细琐的小处。
由某天某次起,我偷偷地拿了张纸画正字,到试用期第二个月底粗略算了算:他批了我三十二次,而夸奖我,零次。
看到这样的巨额亏空,我仿佛还是学生时,有种考试一挂科就跑出来的类似衣不蔽体的羞耻感。
然后我又很乐天派地欢快了,因为我一度以为本人的羞耻感在回国后安逸闲适的生活中很快给磨得渣渣也不剩了。比如以开始一心希望谋一份闲职,希望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看着日子从眼尖尖上如流水一样平静安好地淌过去。
所以说,人天生就是皮贱的动物。不奋力拉一拉,天长地久就是要自然松弛的。不然怎么现在电波拉皮这么流行呢?
我就是觉得人之初,性本惰。
所以有晁文博这种上司,我权当自己在整骨拉皮。
与此同时,觉得我需要拉皮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我的家人。他们认为我二十八岁了,整天晃晃悠悠,甚至一开春晃晃悠悠到二十九了。
这是个挺尴尬的年龄,下有年轻气盛的姑娘来势汹汹,上有稳中含妩的熟女处处掣肘。
当然,我担心的是工作上的不稳定,而对我的家人们来说,熟女什么的,忘了罢,只替我把二十出头的姑娘们当做假想敌。他们担心的正是本小姐感情上的太稳定——古水无澜,毫无起色。
尤其是我表姨,自尝到帮我们家究极剩女——我表姐做亲成功的甜头后,待我一回来便频频联系我妈要帮我安排相亲。
我则大多躲在房间里,装聋作哑。
其实对于相亲这件这件事,我不排斥,但是也无甚想法。
毕竟单身久了,除开偶尔觉得心里长角以外,也无甚不妥之处。何况我在国外时也不是没有桃花,并且开得挺五颜六色的,彩旗扯得就快插成联合国了,只是大多还来不及打了个花骨朵就早早谢了而已。花长得不靠谱也不能怪我罢。
何况我骨子里觉得祖国的男花骨朵们应该是挺靠谱的。
最起码吵架的时候就算理不了平舌翘舌分不清前后鼻音,至少不用考虑阴性阳性时态变位,多好。
可我始终坚信:缘分这个东西,就跟打猎一样。今天运气不好,猴子不来就是不来,急死你也不来。
而林赛拉不需要聪明的猴子,我等缺脑的兔子就成。
所以,本人坐等真爱。
跟我抱着一样天真烂漫想法的,还有我那伟大的母亲。
于是近年来表姨数回淡定地认为,两个单身的女人泡在一起的苦果通常只有一枚:相互耽误,抱憾终身。
是以,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家的格局至今没有任何重大突破,依旧是两个单身的女人。
可我妈比我厉害,她在单身的同时完全没有闲着,在老年大学报了一些课程,发展了许多副业:太极拳,五禽戏,推拿按摩,中医食疗……等等,养生得很,养生得很呐。
而这许许多多副业的收益人,自然是她的女儿林赛拉,帮我推拿,让我食补。可也经常闹笑话,比如:我脊椎不好,可偶尔她推拿完我的背更抽了,或者我体质燥热,她就莫名其妙给我吃一大堆腌杏仁下火。
殊不知,那玩意吃多了是要死人的。
当我用度娘查出这个事实的那一刻,我含着二十几年炙热的老泪质问她:“妈,我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好,扯远了。
话说,这一天下班回家,一看我妈码在桌上的菜跟一张小字条就知道她拉着我亲姨去打太极拳了。
刚坐下准备米西,电话响了。
“赛拉,你妈说你回来了。表姨想死你了。”表姨热火的声音果断响起。
“表姨,是啊,我回来了,但是忙着找工作什么的就没去见你。得空我一定去的。”她的热火,我以狗腿回之。
“你看看,你就知道忙工作。自己的事情都耽误掉了。”果然来了,果然来了。
“我还年轻,我还年轻,事业要紧,事业要紧。”我见招拆招,虚以委蛇。
谁知道她理也不理,自顾自噼里啪啦甩出一串:“还年轻啊!一过年又老一岁了!你听表姨说,你嫂子有一个远房的表亲,年纪大你一轮不到,工作也挺好的,长得也挺精神的,个头也挺高大威猛的……”
“那个……表姨……”
“不过,就是是个离过婚的找二婚头的。不过我想你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大概也不会介意的,见见也好见见也好……”
“表姨……我……”
“嗳呀,你不要打岔听我说完。所以我听你嫂子这么说觉得真的不错,就定了明天晚上见面,在……噢,玉玲珑,你知道吧?七点半。你哥哥嫂子都会作陪的。”
我的亲娘嗳,对于此等热火,我这条狗腿能说什么?
“好好,表姨,我会去的。”我抱紧了电话听筒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