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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囧徒初长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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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很伤心,这会儿被他“美丽”二字一说,便缓和了许多。
“楚辛,真巧……你也散步啊?哈哈……”
他瞅了瞅我的眼睛,我不好意思地揉了揉,他笑了笑道:“我暂时住在这里,不如进来小坐下,如何?”
我想楚辛经常去我那里小坐,人情世故中讲究的便是礼尚往来,我对楚辛点头笑了笑,和他一前一后进了门去。我越发觉得自己深谙交际之道,真是长足的进步。
楚辛显然也是社交的老手,他很快就招呼下人给浮雕石桌布了一席点心。
“这是我们楚国的特产蝴蝶酥,你且尝尝看。”
我也不客气,心想你在我那儿小坐的时候美酒佳肴你可没少吃,我要是客气了,岂不是亏了?于是冲他笑了笑,夹起来一块,尝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块,再然后——蝴蝶酥就没有了。
“今天不用练舞?穿得这么正式?”楚辛笑容温和,我就是喜欢有表情的人,你看,他还会笑。
我冲他摆摆手,想那些大人物从来都不把自己的私事挂嘴上说,所以我故作大度地回道:“不提也罢不提也罢,你这蝴蝶酥还有没有?”楚辛忍俊不禁,像想起来什么似的起了身,对我道:“你等等,我前几日做了个有趣的东西,正要拿与你看。”
石桌之上投下桂花树的枝丫阴影,偶尔流动的桂花香中掉落些许花瓣到我肩上,我也懒得理会。
楚辛从屋内执着一只纸鸢信步而来,一手拎着绸绢包着的小礼盒,递给我道:“这是蝴蝶酥,我让人包了一些;这是蝴蝶纸鸢,你喜不喜欢?我前阵子看见长安城里有孩童玩耍,就做了一个,不知道放不放得上去。要不咱们试一试?”
“好啊!”我狠狠地拍了拍楚辛的肩膀。
楚辛回头对侍者们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不要跟着,便跟着我一路出了门。
楚辛果然不是盖的,这纸鸢我从未玩过,倒是十分合我心意。楚辛一路和我放着纸鸢,一路相伴。虽然这宫中四面都有围墙,好歹还算大,跑来也不算憋得慌。而且一路上楚辛与我讲些楚国的事情,倒也自在。
楚辛小时候被逼着练剑习武,其实自己最想做的事情是去边疆大漠,看看传说中的大漠中的孤烟,长河下的落日,无奈学业繁重,并不会如他所愿。
我拍拍他的肩膀,深沉地安慰道:“听见你的这些不开心,我没有什么好安慰你的,不如说些我的不开心给你听听,希望你不要觉得自己是最惨的,至少还有个人比你惨不是?”
楚辛忍不住笑了起来,点点头道:“我倒想听听,美丽你怎么个惨法?”
啧啧,我就说这个名字我取得好吧。
遥看天空飞过的一行白鹭,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我从小养在萱谷,不瞒你说,你是我见过的第三个男人。从小到大,伴随我最多的是我师父。他对我十分严格,让我学很多东西,还不许我这个,不许我那个。最讨厌的是啊,后来我装病什么的他都不理我啦,还有啊,他允许我出谷竟然是为了让我嫁人啊!其实是他自己要娶个妻子,还非说是我要嫁人出谷,简直是可恶极了。”
我气得哼了两声,然后扭头愤愤地问楚辛道:“你说,是不是?!”
楚辛愣了愣说:“嗯,可恶,果真是可恶极了。”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真是英雄所见略同。
其实我并不想说师父不好,我只是觉得人从一出生就被上天注定好了命运,有些人命中注定水波不惊,有些人的命运则波澜壮阔。
我从懂事的时候就觉得我是那十分不惊的一类,哪怕是小溪也会有浪花,我则是一潭死水,于是心中万分渴望波澜,觉得没有起伏的人生总是遗憾的。
于是我的青春年华就致力于如何折腾,偏偏要拿出个逆天的气势来,却常常被师父泼凉水。我埋怨他要娶妻,我埋怨他……
我突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埋怨他,其实他娶妻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楚辛见我如此神伤,也拍了拍我的肩膀,扯了扯手中的纸鸢线道:“我送你回去吧,把这纸鸢一路带回去……”
这可是个高难度的活儿——
“那边有棵树,别挂在树枝上了,小心……”
 ̄文〃√
 ̄人〃√
 ̄书〃√
 ̄屋〃√
 ̄小〃√
 ̄说〃√
 ̄下〃√
 ̄载〃√
 ̄网〃√
“那儿有飞檐,小心小心,哎呀,要掉了……”
“好险好险,真厉害……”
……
刚到我熟悉的未央宫门,我便激动地拍了拍楚辛的肩膀,刚想赞美他识路能力高超,却拍掉了一路辗转反侧而来的高空的纸鸢。
“哎呀——掉了掉了,哎呀……”真是无比心痛,眼睁睁看着它落向远处的殿宇,回过神来,和楚辛却是相视一笑,一种如释重负油然而生。
“走,去我宫里,我让流云做点小点心给你吃。”我冲他挥挥手,一边往宫里去,却见他变了脸色,我再回头一看,不禁歪了一歪。
师父站在庭院中央正向我走来,他依旧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他一路走来,目光在我和楚辛身上扫了个来回,有种东西莫名地暗淡了下去。我心里一紧,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原本已经将大殿之事忘得差不多的我,想他明明理亏于我,如今却摆出一副要同我算账的样子,心中腾的升起一股怒火。
师父却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走到我面前,抓起我的手腕便往他身后一扯,对楚辛点了点头道:“多谢送她回来。”不等楚辛说话,他便对一边的流云道,“送客。”
我急忙转身道:“等等!”于是我在师父严肃的眼神中,移到了楚辛旁边,“那个蝴蝶酥……”声音越来越小,有些内疚地冲楚辛挥挥手,表示告别,他理解地笑了笑,冲我挥了挥手,离开了未央宫。在流云合上红木大门的声音中,他将我丢在一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原本想带你去个地方解闷,看样子,你这闷已经解得差不多了。”
我立马愁云惨淡地扑了过去,晃着师父的膀子道:“师父,您别看我这样,我愁的,很愁,我心里都愁到不行不行的了。”然后凑了上去,乐呵呵地问道,“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呀,师父?咱们现在就去吧。”作势就要吹声口哨叫上小风,被师父制止住了。
“等你中秋宴表演完了,我再带你去也不迟。”
我有些失望地点点头,脚尖虚踢了几下:“我从那长乐宫中出来,就迷路了……然后遇到了……”
''文''“还一起放了纸鸢回来?”师父低头问道。
''人''我点点头。
''书''“还带了蝴蝶酥回来?”师父继续问道。
''屋''“我错了。”
“等到你正名的那一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师父的声音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
我突然想起来我要质问他什么,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只得眼睁睁地看见他开了门,往外头走去。
“我想回萱谷去呀!”我握着拳头冲着他的背影大喊。
他只是减慢了一下步子,然后头也不回地继续离去。
连个补偿都这么小气,真讨厌!我心中恨恨地想。
第八章 一世无双舞
转眼之间月亮终于胖得格外圆满,听闻中秋有吃月饼的习俗,我想宫廷中的月饼总不至于太差,所以眼睛刚睁开就让流云传信给了越封,给我挑几块好吃的月饼。
流云刚走,庄嬷嬷捧着衣物便走了进来,神色极其庄重,和我穿着白色里衣,披散着两肩未梳洗的长发,带着迷茫的眼神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干吗?嬷嬷?”我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肚子,心想等流云回来让她给我做点桂花糕吃。
庄嬷嬷让我最欣赏的地方是她的执著,比如初见时候她其实并不在意我要不要听她的故事,还是自己执意说了;比如现在,她并不管我眼下是何种状态,自己仍旧保持着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模样道:“这是小公主晚上的舞衣,老奴早就备下了,今儿呈给公主。”
我掀被下床,动作一气呵成,心想这可是个宝贝,赤脚站在她跟前,扶她起来,接过衣服抖落一看。
这件凤色暗纹螺旋滚边的红丝衣,手感极好,在透过屋檐细缝的晨曦下,空气中的灰尘在我抖动带来的气流下围着它手舞足蹈。
“我就是跳个舞,这个太奢侈了吧。”我客气地说道。
客气话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环节,其目的常常是希望别人并不当做是个客气话。
“小公主不必担心,并不是新制的,是长公主当年跳舞的时候穿的,只穿过一次。如今,也算是你的东西。”她冲我笑了笑,大清早的,她这笑显得有些凄凉。“这料子即使是京城里最巧的纺织女,每天也只能织出六寸。三尺的云锦便有一万六千根丝线,用料更是舍得,金银丝线不在话下,更有奇珍异兽的羽毛做成的丝线。”
原本就是我的东西,她这么一说我自然是不必客气了。捧在手里看了看,通断经纬、挖花盘织,图案是长安人氏最爱的牡丹,从不同的角度看,牡丹会呈现出不同的颜色。摸上去时手感细腻,十分顺滑,想来一定很值钱。于是我小心翼翼地摆在了榻上,转身想对庄嬷嬷说些什么,发现她已经离开了。
我要留着这件衣裳给我师父看,这可是传说中的传家之宝。
我换上了我的传家之宝,庄嬷嬷的眼睛里似乎一直都有雾气,她的微笑很克制,却是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欣慰。
她帮我整理衣服的时候,很罕见地特别多话——
“长公主那时候却不曾与我置气,我感激她的气度,这是个公主的气度。”
“长公主那一舞迷倒了不知多少王孙贵族,若不是她一心要嫁给将军,恐怕也少不了嫁给俊俏的世子。”
“长公主身段极其轻巧,提笔能安天下,上马能舞乾坤,她若是男儿郎……”
“长公主对我是极好,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如今还能伺候小公主,真真是上天的眷顾……”
“长公主当年可是蒙了极大的冤屈,小公主一定要……”
我看着庄嬷嬷,心中隐隐有不祥的感觉。她上次在我面前如此多话是我们初见时她求我为长公主正名,如今又是这番感慨。
暮色四合的时候,庭院中已有一片太监宫女候着。
我身着红色舞衣,从未央宫长廊下一路走去。
引路的宫人终于在我绕晕了的时候,引我来到了目的地,我被吩咐着在一处偏殿先等候着。这殿中放着铜镜和一些简单的梳妆用品,除了我和流云,并无他人。
很快听见丝竹声起,从门缝中见一片载歌载舞的热闹景象,想是这中秋月圆的宴会终于到来了。
再看了看台下,纵列两排几案,楚辛的位置在皇位右手边第一个,他身着紫色暗花绸缎礼服,庄重而贵气,眉宇之间有着不与人说的深沉。
高高在上的则是一本正经的越封,穿着暗红色的龙袍,他的眼神有些飘忽,然后冲着我的方向笑了笑,一点不像往日他吊儿郎当的样子。
老妇人则居侧殿之上,她的长袍几乎要与这个夜色融为一体。
曾老头子穿着礼服,一副兢兢业业的模样。有时候我不大理解,他位居要职,却在家怕自己夫人,到了朝廷之上又要本本分分做人,这些年,他可真不容易。
扫视了一圈坐着的人,却不见师父踪影,他还说要来看我跳舞的,唉,这个骗子。
肩膀被人拍了拍,我转身一看,眼前一亮,一向素服的庄嬷嬷,此刻却穿得格外……格外喜庆。红色的礼服,是过时的滚边和花色,衣服上有褶皱的痕迹,显然一直珍藏在箱底。她的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头上,插着一支木簪。
庄嬷嬷缓缓地跪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伏在地上,许久才道:“奴婢这些年,总算有了个交代。奴婢已竭尽全力,小公主多保重,我追随长公主去了。”
我有点不明所以,这是舞前动员?但听着有些悲伤。我俯身去扶她,庄嬷嬷却倒在了一边,嘴角处的鲜血滴在了红毯上。在半个时辰前,她已经服下了毒药,我虽已很久不用毒,但这症状还是能看出来的。
“庄嬷嬷殁了……”
不远处的小太监,听见我的声音,立马叫道:“快点,收拾收拾,别出声,弄脏了地毯,真是的!”
长公主?我有些哑然失笑,这个名义上是我娘亲的女子,我却对她没有什么亲近的感受。我们有着共同的血脉,共同的身份,而她对于我,只是永远活在说书先生口中的人物。这些年过去了,还有这么多人,为了给她正名,执著地等待,秘密地谋划,甚至连我的命,也是这棋盘中的一部分。
我对于长公主的情感亲近不了,或许这些年生长在山谷,与人交际甚少,凉薄惯了。
想起早上我心中的不祥,我对庄嬷嬷心中还有许多尊重。她等待了这些年,安心做这枚棋子,她或许知道的并不比我多多少,却因为知道这计划的目的是能为长公主正名,于是她便义无反顾。
谁在下这盘棋?仅仅是为了给一个逝去多年的女子正名?
我不信。
我冷眼看着他们忙碌地从我眼前晃过。庄嬷嬷与我的唯一联系是那段舞蹈,她对我的喜欢,是为了报恩,我清楚得很,只是我骨子里是凉的,对感情淡薄得很。她的出现、她的离开,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只是我突然明白了一句话,很多不愿意去做,却一定要做的,那便是责任。
很快,这里就被收拾得很干净,小太监们抬着庄嬷嬷,嘴里嘀嘀咕咕个不停,似乎这是计划外的活儿,让他们很厌烦。
这座宫殿,本身就是凉的。
“把她抬到未央宫去。”我对一个首领太监说道。
首领太监抬眼瞟了我一下,道:“您哪位?咱家可不知道未央宫又来了个新主子。”声音辗转,尽显不屑。
“你现在知道了也不迟。”
那太监愣了愣,显然被我的气势所压倒,咽了咽口水,吩咐小太监们转了个方向,往我宫里那边走去了。
流云附在我耳边道:“曾半夏来了。”话音未落,曾半夏带着一行人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她打量了我一番,撇了撇嘴,笑道:“不知道您现在是何身份,所以不方便行礼,也免了您予我见礼。”她身边的下人掩嘴而笑。流云赶紧出来说道:“这是……”
我抬手止住了她说话,笑道:“不用免,你予我磕个头就好了,大礼就不必了。”
曾半夏脸色一红,压抑着自己不满的情绪,极低极气地说道:“你没这个身份,就别摆这个谱!”
我走到她面前,歪着头看了看她,拍了拍她气嘟嘟的脸,有些可惜道:“你别气呀,你现在不愿意磕,等会儿再磕也行。”我招招手,示意流云过来,“帮我去整整腰封,刚刚吃太多了。”
原本有些消化不良,现在是神清气爽。
“你不过是个跳舞的,你娘还是个卖国……”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沙哑,最终发不出声音来,曾半夏拼命地咳嗽,丫鬟们手忙脚乱,赶紧给了她茶水润口,却没有任何效果。
早就听宫女们议论过曾半夏的歌声,如同天籁,如同夜莺重现,婉转动人。只可惜我听见的却是不断咳嗽清嗓子的夜莺,真是遗憾了。
流云有些惊恐地和我在后台面面相觑:“她……她刚刚还好好的,怎么声音却是那样?”
我挑了挑发簪,在铜镜中比画了一番,不满意,放了下来,微微叹了口气道:“可能是报应的关系吧。”
流云有些惊恐地看了看我,我回以无辜的眼神。
好久不用毒了,没想到那些常常用来防身的小药丸,还是好用得佷,譬如六合散,功效显著,值得拥有。
流云有些担心地看着我,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心。她抽出手,突然说道:“姑娘,你可想过这支舞会跳给谁看?”
这是个很深奥的问题,我抬头想了想,说:“你看啊,其实这个观众都是在心中的,要做到观众在我心,我……”
“我是认真的。”流云半蹲在我面前。
“他没有来……”我有点失落,垂下脑袋。
我每天练舞的时候,他不曾来过。晚上我坐在石阶上等他,等了一轮月缺月圆,他只偶尔露了一两次面,也不问我练得好不好。其实他只是我师父,这个宫廷或许与他有着莫大的关系,而我,是这场关系中生来注定的龙套。
可是你知不知道,龙套有时候比主角更懂辛酸苦乐。
“我以为你这些日子与楚国皇子接触频繁,会对他……”
我突然觉得流云身上越发显露出很强烈的师父的影子,比如她的冰块脸,但是她道行尚浅,我怎么能被她几句一问,就套出了心事?我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我说流云,那抱月楼的锅贴好不好吃?”
“挺好……”她刚说出口便立即收住了,板着脸道,“我希望你跳舞的时候把脚崴了。”
我觉得这话很是耳熟,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流云,交友要谨慎啊。”
曾半夏的表现比预料之中的冷场还要尴尬,颇合我心意,她泪流满面地走到了后台,然后梨花带雨地指着我极其妩媚地跺了一脚道:“你……你敢害……害我?”
不得不承认,曾半夏的一哭二闹三跺脚,十分具有说书先生口中那种妩媚女人味,不过可惜我是个女人,爱好男。所以我非常诚实地对她点点头:“我敢。”
小太监走到我面前,欠了个身:“姑娘,您请。”
天上一轮已捧出,烟火便如期而至。我止住了流云要帮我打起帘子的动作,对她笑了笑,抬起手腕挑起百玉帘。金黄色的圆月呈现在我眼前,月亮的边边上是宫墙的飞檐,飞檐上似乎坐着一个人,那人影有着我最熟悉的轮廓。
他来了。真好。
天空绽开的烟火,点亮苍穹。
缶声响起的时候,我突然想起庄嬷嬷初遇我的时候讲的那个故事。当年的长公主,为什么偏偏选择击缶来作为自己舞蹈的重要道具?因为楚国人喜爱缶,常常在宴会喜庆的时候,击缶迎宾。
单缶的声音显得有些孤单,作为开场的百缶齐响,厚重的声音诉说着这个国度悠久的故事,抖落了数年来的尘埃。
踩着缶点,当年的舞谱,就像皮影戏一般,全部呈现在我眼前。
一路从偏殿走向高台,逆风吹起我的裙摆,发出轻轻的猎猎声响。
缶声渐消,琵琶声响起,伴随着箫声、琴声……似乎这华夏国的歌舞升平,终于在我的长袖中蔓延开来。
这支舞叫做《一世无双》。
民间常有女子学习这种舞蹈,可惜没有标准的舞谱和指导的师傅,所以只能在人们的口耳相传中学个形似,能有五分便是难得了。
越封在龙椅上正襟危坐,席间的楚辛执着酒樽,目光不再离去。楚辛真够意思,真捧我场。
舞毕,台下一片寂静,我微微喘着气,抬头要看宫外飞檐,已经没了人影。
他走了。
唉,跳错就跳错了吧,反正庄嬷嬷已经走了,那古谱也已经烧了,也不会有人计较这舞步的对错与否了。
我的后背已经湿了一片,凉风袭来,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打了个喷嚏。
“苏长安拜见皇上、太后,愿华夏国长治久安、天下大同。”俯下身子,久久地拜了拜,却听见周围议论一片。
“长公主的孩子?”
“她回来了?”
“你没听错,是苏长安……”
“她回来了……”
……
我起身时,便有一人走到我旁边,伸出手来扶起我,我以为是宫人们在伺候,便自然而然地将手搭了过去。
等到抬眼,发现眼前的竟是楚辛。
他眼中含笑,嘴唇微微扬起,轻轻挥了挥手,便有他的侍从捧上白色绸缎暗花披风。楚辛抖开披风,将我结结实实地罩了起来,捏了捏我的鼻子道:“小心着凉了要吃药。”
我没来由地打了个冷战。
楚辛对着越封行了礼道:“我父亲少年时候曾来过华夏,对华夏女子和舞艺赞不绝口,怀念有嘉,如今是百闻不如一见。华楚两国和睦多年,早已兄弟情深,今夜容在下冒犯,向华夏君王求亲,希望能娶苏长安为妻,结两国百年之好。”
这句话让我一下子蒙了,华楚两国近年来不是边疆常常兵戎相见吗?怎么到他口中却成了和睦多年?还有,娶谁为妻?苏长安不就是我吗?他要娶我?
我抬起头来,看了看越封,眼前浮现出他在抱月楼的那件囧事,心想他是靠不住的。于是正要开腔为自己辩护,不想他竟轻抬手腕,对楚辛道:“今日虽是家宴,更是国宴,为显慎重,这些儿女情长,宴后再议。”
这句话说得颇合我心意,因为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
越封作为一个皇帝,是很讲义气的。
我冲他挑了挑眉毛以示肯定,他却抚额不再看我。
我与流云的话题从那天之后,变得多了起来。她有些担心地向我详述了这样一件同样也让我担忧的事情。
曾太尉的女儿曾半夏的的确确是要嫁人的,这是她某天听见越封和大臣们议事时说起的,而这样的女子要嫁给什么样的人,她原本并不关心,但是越来越明朗的走势表现出曾半夏竟然要嫁给流云的恩人,我的师父。
本着我看不惯的人流云也看不惯的传统,她对此显得有担心,终于将这个担心说与我听。
“她要嫁给我师父,那我也真没辙了。她跟师父,我只能留下一个。”
我的反应让她更担心了。
“那日里我在御书房外等他,不仅听见这个,还听见了要和楚国联姻的事情。原本我觉得国事与我没有关系,就没有留心,如今他在宴会上提出求亲,岂不是正中了华楚联姻的计划?”
我的心咯噔了一下。
“听说楚国边境常年战乱,人性险恶,原本是两位皇子一同来访,却听说大皇子对弟弟下了狠手。谁知原本跌落悬崖的二皇子,却死而复生,重新召集了精悍部下,竟然在长安城外,手刃了自己的亲哥哥……”
流云所说的正是我进长安前所目睹的事情,她自然不会知道我与她口中那位生性残暴的二皇子早就有所瓜葛。两人争夺皇位也好,报仇也好,终究是人情往来,况且皇位面前人人平等,不能因为我杀了你就是我的不对,你之前不也是要陷我于死地吗?
我为楚辛叹了一口气,生在帝王家,有着诸多的身不由己。要活着,要么忍,要么残忍,这恐怕不仅仅是皇家的生存之道。
可是这些又和我有什么关系,有什么要紧?我直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去,流云在我身后道:“夜凉露重,姑娘你这是去哪儿?”
“我去找师父,如今我已经跳完了舞,这禁足令对我再也没用,能帮长公主正名的事情,我也都已经尽力了。”我倒退着往外走,一边对流云解释道,“你知道我原本并没有因为这身份受过什么好处,你认识我时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公主,连我自己都以为我是曾府的女儿。可无论我是什么身份,我都只记得我是师父的徒弟,这些年养育我的也只有我师父,旁的人,我都不记得。”说得正是热血沸腾,不留心脚后的门槛,重心不稳就往后倒去。
只觉得身后被人一扶,侧身才见那人嘴角扬起一弯新月的弧度,师父那熟悉的声音从头顶飘来:“你今儿舞跳得不错。”
我这人有个好处,就是被人夸了之后就一定要捞点好处,于是连忙站定抱着师父的胳膊道:“那你之前说好带我去解闷的话,还算不算数?”
屋外的月亮被云彩遮去一些,那灰云的边缘被月光镶了一道边。等到云儿缓缓移去,那月光似倾斜一般散在庭院中、桂花树上,还有师父的肩上……月光瓣瓣无声,师父若有所思地抬了抬头道:“嗯,你若是睡到日上三竿,自然是算不了数的。”
“不会不会,我向来闻鸡起舞的,闻鸡起舞……呵呵……”
师父一副“那就好”的模样,冲我点点头,便又折了回去。
只听见流云在我身后默默地说道:“宫里面哪有鸡呀。”
第九章 爱你十六年
师父牵着小风在门外等候我的时候,我正在让流云帮我梳洗打扮。虽然天刚蒙蒙亮,我又素来有赖床的习惯,但昨夜几乎激动地没有睡着过,一早便摇醒了流云,试了好几套衣服也不觉得合身,终于选了个白底镂空裙摆,浅粉色的暗蝴蝶纹上衫,白色打底红色滚边腰封。穿好了又觉着饿,胡乱吃了两口,便听宫人来报说师父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
赶紧用水漱了个口,提着裙摆一路小跑到了门口,装作很自然的样子对师父道:“哟,您来得怎么这么晚呀,叫徒儿好等啊!”说这话时,脑海中浮现出了长安抱月楼客串的姑娘们的身姿。
话音未落,只觉得师父的嘴角抽了抽。
我与师父两人一马,出了宫。
清晨的长安,还未散去的雾中可见两边街市。昨夜的繁华过后,早起的小贩零星开始摆摊,长安的长街中隐约可以听见小风的脚步声。
到了城外,师父牵着小风,我坐在小风背上,哼着前不久刚学会的曲子。
远远瞧见远处一片白色弧线,甚为壮观。于是忍不住夹了夹马肚。小风加快了几步,又放慢了脚步。
师父转头看了看我道:“就快到了。”
走进了,才看见一个守园人,似乎刚刚起床的样子,边打着呵欠边清扫庭院门口。师父拉我下马,我便牵着小风站在原处等他。他上前拍了拍守园人的肩膀,那小厮转身见他,愣了愣,随即两人交谈了一番,那小厮又是作揖又是鞠躬,连连做了请的手势。
师父转身对我点点头,示意跟上。
我便乖乖牵着小风跟在他身后,一步不离,嗯,生怕迷了路。
庭院门口处不过是很普通的木栅栏门,有些地方的木纹已经脱落,显然并没有精心打理,看着人手似乎只有那守园人一个,也难怪了。
从外面看起来,不过是个寻常不过的院落一般,只是走了进去,才觉得磅礴。满目皆是雪色,落英缤纷胜似雪,脚下细草细如茵,一时间只觉得回到了阔别好久的萱谷。师父站在我身侧,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我。我只是兴奋地说不出话来,突然有些感动,便丢下缰绳,走进林子中,提起裙角,痛快地跑了起来。
“师父,你看这里,像不像萱谷?像不像?”
“哪里像?”
“一个人也没有啊!”
……
没想到深墙大院的长安,竟然有这样的好去处,我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只是不停地跑着,捧一掌花瓣送到师父面前,或是站在这树下绕几个圈。这里的一切,让我突然觉得异常安心,却只能傻傻地冲着他笑。
“师父,这是什么花,怎么萱谷中从未见过?”
他跟在我身后,随手接着一片,淡淡道:“晴雨花,世人称它们叫梨花。”
我站在树下,懒得拂去肩上的花瓣,扬起头来问他:“你怎么带我来这里?”
“这是你娘亲,生前最喜欢的花。”
我眼前倏地晃过当初和越封在抱月楼吃酒听书,我问他那酒为何叫做梨花愁,他却有些不愿提及。
“你母亲当年十分喜欢赏雪,将军格外宠爱她,可冬天的长安城内却很少下雪,于是布了这片林子。”
原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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