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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家囧徒初长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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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破红尘归隐而去;一说他其实被皇子摆了一道,事成之后,被暗杀了……
虽然我想不明白那韩洛是如何看破红尘的,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故事听完了,我离长安还很远,于是一种莫大的空虚感袭上心头。
第二章 异国皇子来
前往长安曾府的路上,我一共救了一个人、打了三次架、易了五次容、吃了七顿霸王餐、迷了……嗯,迷了好几回路……这日,我拦住了一个少年向他打听长安城怎么走,他有些不耐烦地指着前方:“你直走往前,过了一条河,估摸一天不到,就能看见一块石碑,石碑后面便是城门了。你若是识字,看到那城门上‘长安’二字,你就到了。别再扯……我袖子,我去打酱油了,我娘亲等我回去吃饭呢。”
我道了谢,庆幸自己识字,走了三天,才看见一块碑,碑上刻“长治久安、天下大同”八个大字,苍劲有力。
再一抬头,终于瞅见那城门之上赫然写着“长安”二字,心中激动万分,一夹马肚便想策马而入,结果却被那门口的侍卫拦下道:“哪里来的野丫头,不识字吗?去去去,后面排队去!”
我连忙下马,循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个究竟。城墙上赫然贴着一张告示,洋洋洒洒数百字,大概意思是楚国皇子要来求亲。百姓们欢欣鼓舞,觉得看不见自己国家皇子的样子,看看国外的也很不错,好歹也是皇室中人。很多人慕名前来,城内秩序一度瘫痪,所以大家都要排队,每天只放一部分人进城。
我连忙排到了队伍的尽头,在眉间搭了个手,竟然看不见队伍的另一头。站在我前面的一位中年男子笑道:“这位小哥也来看热闹啊?”我笑了笑,小哥,呵呵,我是美得辨不清男女了吗?他一边从背着的竹篓里拿东西一边道:“年纪轻轻就跑出来,家里人也不担心吗?看这趋势没个三五天是肯定进不了城的,你可有什么准备?”
我摸了摸小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他一边将竹篓里面的东西展开一边恨铁不成钢地道:“小年轻,不知天多高地多厚,唉……”
再一看,他竟然打了个地铺,躺了下去,舒展了一个姿势道:“我这是有备而来,我走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你还是回家吧,别让大人着急。”
只一会儿工夫,我身后也排起了长队,有些人竟然已经开始生火烤肉,看样子大家都是有计划有目的的。空气中飘着肉的香味,我摸了摸肚子,小风蹭了蹭我,我知道它也饿了。我咽了咽口水,拍了拍它的鬃毛:“忍一忍,忍一忍,等到了城里,找到了师父,就有吃的了。”说罢,觉得有点别扭,又说不出哪里别扭。
突然间人群中一阵骚动,刚刚为难我的那几个侍卫,已经全副武装站到了道路一边,口中喊道:“烧火的把火灭了,睡觉的把铺盖卷了,你、你、你,还有你,把刚刚扔掉的瓜子壳捡起来,注意影响!”刚才那位桥走得格外多的前辈赶紧爬了起来,一溜烟地把行李都收拾了起来,然后小声对我道:“怕是有变!”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变得还不够明显吗?刚刚还打盹儿聊天的侍卫们,一下子精神抖擞起来,事物异常必为妖的道理我还是很懂的。果然那侍卫接着喊道:“楚国皇子马上就要进京了,你们都打起精神来,要遵守礼仪,不许大声说话,我们是华夏大国,千万要做好榜样!”
众人纷纷答应,那位桥走得比较多的前辈对我笑了笑道:“这位小哥,今天我们的运气可真是好,你说是不?”
我赶紧作揖道:“前辈说得甚是,甚是。”
周围的人纷纷作揖附和道:“甚是甚是。”
侍卫们满意地看着我们这圈人相互作揖。
过了片刻,便听见由远及近的马蹄声,果然声势浩大,非同凡响。没想到我竟然有机会看看国外的皇子,心中一阵窃喜。我虽低着头,却使劲地翻着眼睛,想仔细看看这样的大场面。原以为要等几天,到了城里面才能看见,谁知现在就能遇到,怎么能不翻?可余光却发现周围人都在翻,可见独翻翻,不如众翻翻。很快城门内便出了几队人马,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让我觉得他们一定是藏在城墙背后,等到有了消息,就立即冲出来。“那个领头的,肯定是个大官。”身旁的那位前辈碰了碰我道。我悄悄一抬头,差点没有将眼睛翻过去。那人……那人不是我爹吗?
那个死老头,站在门外恭敬地等待,对方则是气势磅礴而来。尘土之中,见着那黑得发亮的马匹之上,身着锦缎的男子气派十足。我打量一下身边的小风,它的皮毛展现了一路的风尘仆仆,只依稀可以判断它原是白的。再看看人家的马儿,生龙活虎、精神抖擞,一看就晓得是出身名门,我十分内疚地看了看一边的小风。小风也转过头来瞧我,它眼神中充满了自卑与责怪。
我摸了摸它,心虚地感叹道:“你看人家的坐骑,一看就是皇亲国戚,你拉低了我的档次,可知道?”
小风低下头,躲过我的手,将头扭向一边。
我冷哼一声,心想这家伙,明明拖了我的后腿,如今却埋怨我。突然见听见周围人好奇地讨论——“那个人是谁?掉队了?”
“我看不像是一般人。”
“哦?前辈,这话怎说?”
“一般人是不会掉队的。”
那个掉队的人,身骑白马,破尘而来,身后有十几个侍卫跟着。说书先生口中的一身杀气,恐怕便是如此了。
楚国的使团,刚要下马向华夏国的迎宾大臣们行礼,却都被这掉队人的马蹄声吸引住。
那人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我只觉得他似曾相识,想起说书先生曾说过,相爱的男女,在见面前都会有一种“眼前分明是外来客,心底却是旧时友”的感觉,此刻这种感觉竟然从我心理蔓延开来。可惜的是,他并不是传说中“最熟悉的陌生人”,这人我是见过的。他曾昏倒在溪水边,从身上卸下一个玉佩交赠与我,而且还是个结巴……
楚辛的再次出现,宛如话本子里的情节一般,让我心潮澎湃。可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呢?如果真就是个掉队的,我想我肯定不要认识他,丢死人了。当然,他最好也别认得我,那一块玉佩,我可不要还给他。
在我还没有来得及想周全的时候,楚辛已经策马到了那楚国使团中,只见楚国使团瞬间方寸大乱,我想,我救下的莫非是个刺客?那也太酷了……
“保护大皇子!”楚国使团中传来侍卫的吼声。
听到吼声,我周围的百姓也乱作了一团。刚刚还热烈讨论此男子来历的围观群众,此刻争相离开,但因为大家想法都一样,所以一时间谁也没有离开成。
大家相互推搡,尖叫和哭泣声弥漫了我方方阵。
“打……打起来了……”
“不得了啦,玩命啦,快走啊!”
“你让让啊,怎么挡路呢?刀剑不长眼啊,你快让让啊!”“我娘不让我出来,我非出来,这回我真要死了……呜呜……”我十分不满意大家此刻的反应,他们的手足无措、抱头逃命的举动,完全阻挡了我的视线。期间还有一个和自己妻子走散的男人,一把拽住我往后头退,虽然我一再想挣脱他的手,他却死活不放,混乱中还与别人发生了争执,撕心裂肺地骂了几句后,才发现拽错了人,于是一把将我甩开,又将我骂了一番,才拨开人群去找他的妻子。我真是躺着也中枪。
“大家不要乱跑,要冷静!”虽然守卫的声音屡次出现,却使得周边的人更加慌乱了,直到眼前隐约闪过一道银光,大家才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定睛再看,楚辛的坐骑已经放缓了脚步,绕着楚国使团轻轻踏步。坐骑上的男子,气宇轩昂,长发高高束起,手中握着剑,剑刃上隐约有鲜血滴下。
周围人便同时发出了感叹声,此刻大家的心情一定和我一样,十分懊恼自己错过了刚才那惊心动魄的一幕。我无比怨恨地瞪了边上的青年一眼,如果不是他们推推搡搡,我的视线也不至于凌乱。“楚辛皇子回来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随即那楚国使团内竟然整齐划一地展现了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声音——“楚辛皇子安!”
声音雄厚,划破苍穹。
而我身边的众人又恢复成之前的状态,有嗑瓜子者,有大声嚷嚷者,有相互埋怨者。
“哎呀,死人了啊!”
“这位兄台,那不是普通的人,死的是楚国的大皇子!”“此生无憾啊,此生无憾……”
“兄台,此话怎讲?”
“原本进城是希望能见到活的皇子,可还没有进城,却见到两个皇子,其中一个还杀了另一个……”
皇子不常见,皇子被杀就更不常见了。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我倒是十分佩服面前这些楚国的将士,说变就变,效率高得惊人。再一转头,那对面站着的死老头,脸上仍旧挂着微笑。从刚刚楚国大皇子入城,到楚辛的行刺和百姓们的骚动,再到大皇子被杀,他嘴角的弧度都不曾变过。
“华夏国太尉曾山远,恭迎楚国皇子——”他恭敬地向楚辛行礼。“曾太尉不必拘礼。”楚辛在马上拱了拱手,客气道。“皇子,城内请,陛下已经设好酒宴,为皇子接风。”曾太尉做了个请的姿势。
人群中又是一片骚动。
“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没有看够呢?”
“哎呀,快让我看看,刚刚我没有看清!你们让一让,刚刚我都没有挤进来……”
“你挤不进来怪谁?哎呀,你把我的瓜子碰撒了……”混乱中,我觉得背后被人猛地一推,霎时间我便冲出了人群。小风护我心切,踢了两个人,来到我的身边。
我的突然出现,惊吓了那匹载着皇子的白马,它前蹄腾空,旋即响起了嘶鸣之声。我抬头正好看见楚辛紧勒缰绳,他的头发在阳光中散发着好看的金光。
“刺客!有刺客!”人群中传出了警觉的声音。
我立马看了看小风,它已经成功地躲入我的身后,这个不争气的家伙!我拽着小风的缰绳,警惕地四处张望:“哪里……哪里有刺客?”“抓住他们!”一瞬间就有侍卫将我和小风围了个结实。我心中一紧,想着自己好不容易到了目的地,结果遇到了传说中的刺客,着实是命途多舛。
定睛再看,围住我和小风的侍卫们,噌噌噌地拔出了刀,指向我们,动作整齐划一。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拍了拍胸口,真是虚惊一场——原来我们才是刺客。连忙安慰众人道:“误会误会……”
领头的侍卫举起刀来吼了一声:“给我杀!”
我吓了一跳,转身上马,调转马头想先突围出去再说。只听见身后一声喊——
“住手!”楚辛终于发话了。
我要是刺客,当初在谷里就把他杀了。况且现在我手无缚鸡之力,还带着一只营养不良的累赘小风,实在不是刺客的标准配置。楚辛的眼神停留在我的身上,很快他便说了一句话本子中常见的话:“抬起头来。”
眼下我旅途劳顿,必定面色惨淡,不修边幅。放在别的时候,我一定不愿意抬头,眼下却只有如此,才能保命。不得已我只好出卖色相,将头抬了起来。
“美丽姑娘?”楚辛吃惊地说道。
太好了,这个身骑白马的皇子居然不是结巴。
我故作高深地冲他点点头。
他的眼神中充满笑意,对我拱手道:“楚某能再次见到姑娘,实属惊喜,不知姑娘……”
话未说完,就被我爹那个死老头打断:“陛下已经等候多时,皇子请——”说罢行了礼,催促之意十分明显。
楚辛微微颔首,眼光却落在我的身上,有些暖意:“今日在下有事在身,先行告辞,改日定当……”
我想这人真是客气啊,身为一个皇子,又刚刚杀了亲人,得多么忙啊,还那么谦虚地说有事在身。于是连忙道:“您忙您忙……”说罢朝他拱了拱手,然后立马掉转小风,心想得赶紧离他远一些,免得他索要那块玉佩。
我正要离开时,瞧见一旁的曾太尉正冷静地吩咐道:“留下几个帮手,帮衬着楚国将士将这里打扫干净,城门之处,不得失仪。”于是楚国的大皇子在“不得失仪”四个字中,离开了我的视野。在百姓们的好奇的目光中,楚国的使团也离开了我们的视野,城门终于缓缓合上。这期间倒是混进去几个聪明的路人,我也想浑水摸鱼,但由于坐在马上,过于引人注目,没有得逞。
这样下去可真不是法子,这一等就得等到明天早上,目的地近在眼前,我又饿得慌,怎能就此罢休?于是我将小风牵到远处,看四下无人,便易容成了个富贵公子哥儿的模样,骑上小风直往那城门口冲去。在城门处果然被人拦住,那侍卫正是先前拦我的那厮,他冲我吼道:“今日进城的名额已满,你去排队,等明日再说!”我挑起刘海,露出我那易容后格外英俊的脸,吼道:“本公子在前头遇到山贼,衣服财物都被抢劫一空,你还敢拦着本公子!你知不知道我爹是刘刚!”说罢便做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狠狠地在空中抽了一鞭子。
那人愣了愣,和旁边的侍卫咬了咬耳朵,忽然变了脸色,拱了拱手道:“小的不知是刘公子,多有得罪多有得罪……”说罢赶紧吆喝了一声道,“快,把侧门开了,让刘公子赶紧回家吃饭。”我在马背上昂首挺胸,只听见那个侍卫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刘刚是不是那个刘太尉,总是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原先和他咬耳朵的侍卫道:“宁可错放一千,不能拦住一个。”他连连点头。
这一进城,立刻觉得是另一番景致:街道宽敞,市民热情,鸟语花香……总之什么都好。
第三章 变身小公主
天元十年春,桃花盛开,长安城内一片繁华。
城中一间靠左边的店铺中放了四张桌子,虽然有些破旧灰暗,但这店名分外大气——四海酒楼。
右边的一个靴子铺,一家老小在门口扯着嗓子齐声喊:“客观莫须东奔西走,小店靴子应有尽有。如今由于经营不善,倾尽所有跳楼大甩卖,莫走莫走,瞥一瞥,望一望,十文钱一双靴,呜呼哀哉呜呼哀哉,仅剩一天仅剩一天!甚好甚好,小店因为经营不善……”我同小风一齐停在他家店前,偏着头,仔仔细细将这话听了一遍后,对长安百姓肃然起敬。生意如此惨淡仍能乐观面对,恐怕早晚能将生死看透,想起自己的患得患失,实在太小孩子气了。途中我还经过了一家酒楼,听客人说这是长安城里最好的一家酒楼——抱月楼。酒楼的说书先生也是评书界里响当当的庄先生,于是决定坐下来听听。
庄先生讲完,已是夜幕降临,我心里计划着等到见了师父,一定要拉他陪我一起来听听,见识见识这说书先生是怎么讲话的。月上中天时,我终于来到目的地——曾府,府门前屋檐下的四只灯笼晕出斑驳的光圈,引得几只飞虫嬉戏。
我卸掉面具,便听见咯吱一声,大门徐徐打开,门里探出个小厮,走到屋檐下,将灯笼取下一只,换了个烛心,又挂了上去,眼睛余光瞟到我时,吓了一跳,随即喝道:“何……何人在此?”
我愣了愣道:“是我。”
“你找谁啊?”
我脱口而出:“我找我师父。”
这小厮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哟嗬,一个小乞丐,跑到曾府来找你师父?你怎么不找你爹啊!臭要饭的!”
看来,一个人穿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势。我在城门口嚣张跋扈,那侍卫就对我十分敬畏;现在我柔声细气,只是脸上略有些污渍,就被当成了乞丐。不过他看人很准,我的确是来找我爹的。这小厮见我不说话,便上前推了我一步,我没留神,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小风赶紧从后面托住我的背,待我站稳,我们一人一马,怒气十足地瞪着他。
他索性指着我的鼻子骂道:“臭要饭的,赶紧给大爷滚,不然打死你!”
小风见他怒气十足,便往我身后缩了缩,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我这个人向来讨厌记仇,一般有仇都是当场就报了。所以我立马顺了腰带里的一粒小丸子,放在手心轻轻捏碎,待他走到我面前,一巴掌拍到了他脸上,他瞪大眼睛倒了下去。这可不是什么害人的东西,只是让他暂时闭嘴。
小风见他倒下,立马蹿了出来,用蹄子踢了踢他。我一个手势,它才恋恋不舍地跟了上来。我啪的一声推开了大门,心中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师父了。在萱谷的时候,每次我回到家门前,都会喊一声“师父我回来啦”,这次也不例外。
那死老头,大名鼎鼎的曾山远太尉闻声一路小跑,边跑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坐在马上有些不高兴地看着他,难道我见不得人吗?小风跟他不熟,两只前蹄腾空,嘶鸣了好几声,他身边的仆人连忙提醒道:“老爷,小心……”
他们也许觉得小风很威武很有杀伤力,但只有我知道,它是因为害怕才这样的。
我拍了拍小风的脑袋,示意它别激动,然后拉着缰绳挑衅地看着曾大人。可他却上下打量了我:“你怎么脏成这样?”目光中满是嫌弃,我想这爹估计真不是我亲爹。
他吩咐下人带小风去马厩,小风先是不情愿,但一听见那仆人说有新鲜的马粮,便蹦跶蹦跶头也不回地跟着那人去了,真是个小禽兽。曾大人领着我往里走,边走边道:“你师父说你后天才到,没想到提前了。”
我“哦”了一声,刚想向他打听师父的下落,但来到中院厅堂时,看到下人们正在布菜,并且很快就摆满了一桌。曾大人客气道:“饿了吧,吃吧。”
我的确饿了,狼吞虎咽时觉着自己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但转念一想,不吃饭哪里来的力气想,于是全身心地投入在用餐之中。风卷残云后,曾大人对我吃相有些微辞,但我才懒得理会他,除了师父,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我迁就。
“你来了便好,休息几日,有许多事情等着你去办。”他说话时甚至都不愿意多看我一眼。
等我去办?我心中顶不舒服,却也懒得跟他顶嘴,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自己用餐前想问的问题。由此可见,吃饱饭对于人来说,是非常必要且充分的。“我师父呢?”我问道。
曾大人看了我一眼,捋了捋胡须:“嗯,他受伤了,在房中修养,不能……”
我听他这语气跟说今天下雨一样寻常,又气又急,连连说道:“什么?师父他快死了?我要见他,他人呢?”我虽是个路痴,但只要知道师父在这里,便会将这曾府翻个底朝天,一寸寸地找,一定能找得出来!我一丢筷子,站起来就往门口跑,一个没留神我便与门口进来的人撞了个满怀,退了几步就坐在了地上。那人竟然还被我撞得吐血,血还滴在了我的袖子上,心想这莫不是传说中的倒血霉吧?这下麻烦大了,我得赶紧找到师父带他离开,反正萱谷里面萱草多的是,养他的伤不成问题,我定要将他养得白白胖胖……此刻头顶飘过一个声音,颇有些无奈:“谁说为师快死了?”身后那死老头心疼道:“你伤没有好,说了不能到处乱跑……”我听见这样熟悉的声音,心中一酸,抬起头来,眼前这人一袭黛蓝色长衫,戴着眼罩。想起自己一路风餐露宿,我的眼睛一下子朦胧起来,泪珠吧嗒吧嗒地滴个不止,我赶紧用袖子抹了一抹,扑过去抱着他哭道:“师父师父,我想死你了,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我打不死他,我再也不离家出走了,你不在吓死我了,小风它胆子小,你都不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过来的,我心酸啊我,我都几天没有吃饭了……”说着打了个饱嗝。
师父侧过身来,摸了摸我的脑袋,目光落在还在我手里攥着的衣袖道:“你在用为师的衣袖擦嘴巴吗?”
我打了个饱嗝,又用他的衣袖擦了擦嘴巴。
师父的目光中有些无奈,又打量了我一番:“小十三,你怎么脏成这样?”
我看他受着伤还晓得关心我,推了他的手,又抱着他哭道:“我饿的呀。”说罢又不争气地打了个饱嗝。
师父想把我拉开,可我就是死赖着他,脏也脏死他,再说袖子给我擦擦嘴巴怎么了呀?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赞许:“小十三,几日不见,你这体力越发好了。”
我还未来得及辩解,只听见耳边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道:“哪里来的野孩子,竟让堂堂曾太尉陪着吃饭,这面子可真够大的,我倒是要好好地瞧一瞧。”
我松开抱着师父胳膊的手,抹了抹脸上的眼泪,定睛瞅了瞅来人,不争气地又打了个饱嗝。
这妇人打扮得甚是华贵,翡翠绿的襦裙,深黄色的绸缎外衣,年纪大了些,却十分有味道。她走到我面前,打量了一圈,掩了掩鼻道:“太尉您如今真是不拘一格,三教九流都往家里带。”死老头已经走到了旁边,忙解释道:“夫人误会了,这个是远房的一位亲戚,苏小姐,苏小姐……前来投亲的,家乡遭了灾,遭了灾……”
“哟,太尉府什么时候成了恩善堂了,曾太尉如今也真真是菩萨心肠……”说着就往堂上右上的梨花木椅子上一坐,突然指着我,瞪着那死老头道,“你刚刚可是称她小姐?她莫不是你在外头的私生女?什么不干不净的都往家里带,你的胆儿越发肥了!”
死老头子正要解释,这妇人身后的女子便往我这里走来,我才注意到这是个妙龄少女,长得很是楚楚可怜,眼睛水汪汪的,长发梳成漂亮的发髻,点缀着喜鹊登枝步摇,浅绿色的襦裙,胸口的蝴蝶结分外可爱。这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衣裳,可惜她说的话却不怎么可爱。“小姐?”她以袖遮鼻冷笑了一声,走到我跟前,又打量了我一圈,尽管师父已经侧身上前挡在了我的前头,却好像没有阻碍她。“爹爹居然叫她小姐?呵呵呵,笑死人了。”她呵呵呵的三声笑让我顿时觉得长安天气变冷了,“你看她这粗布衣裳,蓬头垢面,就算我身边的丫鬟墨荷,也比她体面多了。”
“半夏,你快过来,可别染上什么病。”那妇人招手道,一边以袖掩鼻。
这半夏轻轻一笑,白了我一眼道:“呵呵呵,娘亲说的是。”师父拉起我的手,转身就要带我走。
我松开师父的手,上前一步,指了指半夏和她娘道:“我可没有觉得被叫小姐就好到哪里去,你是小姐,她也是小姐,你们全府都是小姐,可满意了?”说罢我拉着师父就要出门。
这长安城里的风俗我可真就不懂了,曾大人不就是叫了我一声小姐,怎么就惹出她们这番说辞。
“留步留步,”曾大人快步走来,拦着我俩,一边又对那妇人解释道,“夫人息怒,我等会儿就跟你解释。半夏,你不要火上浇油,快劝劝你娘。”
曾大人旁边的仆人赶紧道:“先生赶紧上楼歇着,伤势要紧,伤势要紧……”一边又对我道,“小……姑娘,我是这里的管家,您旅途劳累,先歇一歇脚才是正经……”一边又看向师父。
师父对我点点头,看样子有话要说,我也顺着他的意思,想出门在外不能惹什么是非,于是跟着这管家,上了二楼。
管家为我开了师父旁边的房间的门,作了一个揖道:“姑娘将就一下吧。”
我冲他点点头,又看了看师父,发现他的房门已经关上,只好失落地回房。
不一会儿便来了三个小姑娘,说是伺候我沐浴,我赶紧将她们都赶了出去,自己痛痛快快地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我就盘算着,等会儿再去敲一敲师父的门,问问他什么时候回去。可等洗好了,躺在床上,眼睛一闭就睡了过去。日上三竿我才懒洋洋地醒来,一开眼,就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立在我的床头,长得眉清目秀,见我睁开了眼睛,啪地就跪下了。我立马跳了起来,也不知道怎么称呼她,想到小姐这个称呼估计金贵,便赶紧扶起她,一边用长安人氏都喜欢的称呼道:“小姐快起来!”
她愣了愣,说道:“我叫宋流云,双亲去世得早,寄人篱下,今早又被叔叔欺负,得到恩人相救,让奴婢从今以后便跟着您,奴婢不是什么小姐。”
我一边穿鞋,一边琢磨着她的这一番话,师父肯定是她口中的那位恩人了,可他一大早就英雄救美,真是闲得慌。
她转身从案几上捧了一件衣服递给我道:“这是恩人今早为姑娘买的。”
我揉了揉眼睛,见她手中捧着鹅黄色的长衫,粉嫩的色彩真是漂亮,没想到师父竟然去给我买了衣裳,心中暖暖的。这小姑娘见我眉开眼笑,也不认生了,轻言细语道:“姑娘,恩人吩咐奴婢这段时间专门伺候您,您有什么需要,尽管告诉奴婢。”我被她又是恩人又是奴婢的绕得头晕,对她道:“你教教我这衣服怎么穿,我要穿给我师父看。”
流云点点头,毕恭毕敬地走来道:“我帮您穿,再帮您梳个发髻。”
我见她明明是个小孩子,却一脸严肃,言谈举止严格守着分寸,真是年少老成。
她麻利地帮我打点整齐,看样子从小没有少伺候人,我心中不禁对她生出几分同情。
流云帮我梳着发尾,细声细语道:“姑娘这样的长相,是流云见过的最漂亮的。”说罢递了一面铜镜给我。
我还未来得及瞧这镜子中自己的模样,叩门声响起,是师父的声音:“小十三。”
流云快步去开了门,看见是师父,俯下身子贴着地面拜了一拜道:“流云拜谢恩人。”
师父扶起她道:“免了。”随即朝我走来。
我见她磕头的样子十分庄重,于是学着她的样子也伏在地上道:“小十三见过师父。”然后抬头喜笑颜开地望着他,不知道师父怎么会有种被噎着的表情。
流云倒是十分乖巧地将洗脸水端了出去。
这几个月来,我总算可以与他独处了,就想问问他,是不是想我了。蹭到他身边,道:“你吃了吗?”
他微微低下眼帘看了我一眼道:“衣服挺合身的。”
我张开双臂,乐颠颠地赶紧转了一圈道:“师父,我这一路上看见过姑娘们穿那些衣裳,真好看,没想到我也能穿上。”说罢又转了一圈,抬起头用胳膊肘捅了捅他道,“师父,我好看吗?”他见我这么问,原本落在我身上的视线立马移开了,看向窗户外头,半天才“嗯”了一声。
“师父,你耳朵怎么红了呀?”
他有些不自在地踱步到门口,轻轻咳嗽了一声道:“你收拾好了就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惜字如金,言简意不明,让人好生猜测。想起这一路遇到的说书先生,那些张张合合的嘴浮现在我眼前。一个是沉默寡言,一个是喋喋不休,真是对比鲜明。唉,所以我说我喜欢说书先生嘛。
我骑着小风跟在师父后面,穿过长安热闹的街市。
进城时候看见的那家四海酒楼还在吆喝,反复向路人宣传着自家的乐观精神。
不远处一家卖首饰的店门口站着一位大婶,打扮得十分精神,昂首挺胸,左手拿着步摇,右手招呼着路过的路人,喊道:“太后娘娘的步摇要八千八百八十八两,而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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