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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满唐(大唐女法医)-第9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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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邢娘这话说得很委婉,冉颜嫁入萧家,是实实在在的高攀,这在门第观念极重的唐朝,可是难得一遇的话题,自然有很多闲到发慌的贵妇对冉颜充满了兴趣。

    “她们消息倒真是灵通。”本家的消息今天才传到,她们竟然中午就发了请柬。

    邢娘道:“婚书是由官府经手,萧家嫡子大婚这么大的事情,她们恐怕比咱们还早得到消息。”

    “那我该不该去呢?”冉颜本心是不想去,不过她虽然并不觉得自己能成为交际能人,却也不愿意给萧颂拖后腿,该应酬的她也不会推脱。

    “只说是待嫁事多推了便是,她们此刻也不全是尊重,咱们也犯不着送上门去给人消遣,不过,婚后就推不得了。”邢娘耐心地给她解释,“便是消遣,也必得经历的,只是郑老夫人那里必须得去。”

    以冉颜的出身,即便有萧家夫人的身份,别人也不见得真心尊重,肯定还有人在私下里非议。

    “郑老夫人?”冉颜几乎已经忘记了那位据说是平阳长公主幕僚的奇女子,虽然已经韶华不再,但不妨碍她对这种女性的尊敬。她抽出郑府的帖子,颌首道:“是该去一趟。”

    抛去对郑老夫人的尊重,冉颜如今这个处境,背后光有一个即将落寞的冉氏是远远不够的,若是拉上荥阳郑氏,轻视她的人也会少些。纵然冉颜不太会在意外人的看法,但若因此生活受到困扰,也是她所不愿意见到的。

    婚事之事即便没有人刻意宣传,萧颂娶新妇的消息也不胫而走,整个长安城的百姓奔走相告——长安鬼见愁终于有人敢要了!

    经过一个冬天,沉寂的八卦热情迅速地燃烧起来,坊间议论纷纷,最多还是对冉颜的身份感兴趣,更有许多人开始打听冉颜的出身和住址。

    冉平裕觉得事态闹得太大,待冉颜与郑府认了亲以后,便立刻与郑府商议,让冉颜搬去郑府住。不管怎么样,与身为商贾的叔伯走得太近,于名声总是不太好。

    郑氏也有意与萧氏结亲,况且用冉颜一个庶女之女嫁入萧家,郑府面子上很有光,所以自然不会拒绝。

    冉颜般到郑府之后,整整一个月不曾见过萧颂。邢娘死死拦着,无论萧颂使什么法子,用什么手段,都全然不为所动,而郑仁泰又是个将军,府里的护卫自然不是冉平裕能比,萧颂若是爬墙被发现,到时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所以只能忍住忍着。

    “娘子,萧侍郎又来了呢。”晚绿笑容满面地捧着一大包东西进来。

    萧颂虽然不能进府,但他日日都来送些小玩意之类的,再附上一封信,借此传情。邢娘对此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聊以慰相思。

    冉颜微微笑道:“这次又送了什么来?”

    晚绿把东西摊在几上,冉颜揭开包袱,里面放了许多娘子家喜欢的东西,还有一只长形的盒子。

    冉颜伸手将它打开,里面赫然是一支长萧,旁边还附着一封信。

    萧颂向来十分细心,他在苏州的时候曾经三番五次地说“这么紧着那伞和箫,可是定情信物”,现在想起来才知道,原来这个家伙那么早之前便开始有醋劲了。

    冉颜笑吟吟地将箫拿起来,仔细看了一遍,下意识地看看有没有机关,即便没有藏刀,有个暗针什么的也不错,然而看遍整个箫身,冉颜却是失望了,这只是一管普通的箫。

    萧颂一直都太能猜到她的心思,所以冉颜一开始就很期待,心里微微失望的同时,也稍稍反省了一下,他也不是那么神次次都能让她满意,对此必须放宽容。

    冉颜放下箫,展开萧颂的信,一看之下,愣了片刻,而后眼中竟破天荒有了微微的湿润。

 第297章 颜卿卿如晤

    颜卿卿如晤,顷诵华笺,具悉矣。一别经月,弥添怀思,今赠管箫,实无新意,唯以为卿喜尔,余今在矣,管中无隐刃。书短意长,临颖不尽。——钺之

    这信的意思是:颜,见信如见面,我读过信之后,已经知道你的意思,才别了一个月,就已经平添思念,如今赠与你的箫,实在没有什么新意,只是因为你喜欢。我如今在你身边,所以无需在箫中藏刀用来自卫。书信虽短,但其中绵长的心意文字远远写不完。

    余今在矣,管中无隐刀……

    指的也不仅仅是这一件事情,而是萧颂的诉情和承诺——只要有我在的一天,你一切安心便好。

    冉颜再次拿起那管箫,心中却多了不一样感觉,方才还略有些失望的心情,忽然变得珍视起来。她把箫放在唇边试了试音,直接吹奏起了《关山月》。

    刚从郑府出去的萧颂忽然驻足,站在门房外听着并不算十分清晰的曲子,唇畔一抹笑容逐渐绽开,待到曲音毕的时候,竟然轻笑出声。

    郑府门房抹了把汗,见他此刻似乎没有多少煞气,怯怯地问道:“萧侍郎,您没事儿吧?”

    没事就快走吧,您这么尊神杵在大门口,咱是关门还是不关啊!

    萧颂冲他粲然一笑,脚步轻快地下了台阶,接过小厮手中的马缰,利落地翻身上马,挥起马鞭,一溜小跑。

    门房看得目瞪口呆,这……这还是长安鬼见愁么?

    门房方才没注意箫声,只见到萧颂忽然就笑起来了,不由打了个哆嗦,看了看周围,喃喃道:“难不成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屋内,冉颜一曲毕,摩挲着箫身,面上不觉地便露出笑容。

    “颜娘。”外面有个女声唤道。

    晚绿立刻打了帘子出去,“屏幽姐姐,不知寻我家娘子何事?”

    屏幽是李老夫人身边的侍婢,冉颜收起箫,便听见屏幽道:“老夫人命奴婢来请颜娘过去说说话。”

    老夫人虽是郑府的老夫人,可唐朝的女子并不从夫姓,她本姓李,若要真是称呼起来,须得唤“李老夫人”才对。

    上次李老夫人请了冉颜过来叙话,其实并没有说很多,李老夫人只是简单地询问了冉颜母亲的情况,然后礼貌性地交代了几句话而已。

    郑家能同意冉颜搬过来住,也不过因为利益而已,于冉颜本人并没有太直接的关系,因此她搬过来一个月,李老夫人还是第一次主动找她叙话。

    “屏幽姐姐请进来稍候,我这就给我家娘子整妆。”晚绿心中欢喜,却还是稳住了声音道。

    “多谢。”屏幽客气地应声,便随着晚绿进了隔壁的茶室。

    招待完屏幽,晚绿又急匆匆跑回来帮冉颜整理头发和衣物,净了面。弄得清清爽爽,才与屏幽一起往老夫人住的平阳堂去。

    平阳堂,还是当年平阳长公主给老夫人住处取的名字,寓意携手一起“平杨”的意思,甚至比“平阳公主”这个封号还要早许多年。

    这几十年来,李老夫人换过许多住处,但这名字却是一直不曾弃过。这是属于她曾经的荣耀纪念,区别于一般妇人的功勋。

    平阳堂的院子中有一棵紫藤树,枝干遒劲,盘枝错节,枝丫竟是覆盖了大半个院子,此时才一月初,花期未到,只能看见光秃秃的黑褐色躯干和枝丫,却别有一种古朴大气之感。

    正厅的门匾上,“平阳”两个字苍劲有力,形骨俱佳,却是出自虞世南的手笔。

    “老夫人正在厅内,娘子进去便是。”屏幽在门口打了帘子,转头却与晚绿道:“妹妹与我一道去泡茶吧?”

    李老夫人的院子怎么也不会轮到晚绿伺候,不过是支开她罢了,晚绿也懂的,遂看了冉颜一眼。

    冉颜颌首道:“你茶艺差劲得很,与屏幽姑娘好好学习。”

    “是。”晚绿小脸一垮,心想,您可真不怕揭短。

    屏幽掩嘴轻笑,道:“妹妹随我来吧。”

    冉颜进了屋,门内的侍婢,立刻进了里屋通报。冉颜也并没有多等,那侍婢便引着她进去了。

    屋内不止老夫人,还有五个中年华服妇人,四周站了一圈的侍婢。冉颜认出,其中坐与老夫人最近的妇人是郑仁泰的夫人,杜氏。其余的,冉颜却都不认识。

    “颜娘坐吧。”老夫人靠在胡床靠背上,抬手示意身边空着的位置。

    为了与本家的十七娘区别开,府里上下一般都称呼冉颜为颜娘。

    冉颜谢着坐下,杜氏紧接着便一一介绍另外四位夫人的身份。冉颜又爬起来一一见礼,心里着实有些恼怒,方才她一进屋的时候怎么不介绍,非得等她坐下了之后才说!

    这几位都是郑氏本家的夫人,与郑仁泰较为亲近的几位兄弟之妻。

    见礼的同时,几位夫人也都顺势打量冉颜,其中一位略有些圆润的妇人卢氏,咯咯笑道:“当年本家的姊妹里,就属息王妃和濯娘子生的好,濯娘子的女儿竟也如此出类拔萃。”

    她这话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息王妃也就是隐太子李建成,闻喜县主的亲生母亲,这样尴尬的身份自然是能免提尽量避免提起。

    冉颜觉得泛泛之辈是不敢在李老夫人面前玩手段的,这卢氏一准的就是脑子缺根弦,哪壶不热提哪壶。

    屋内静了一瞬,杜氏立刻岔开话题道:“说起来我这个嫂子做的不称职,濯娘嫁得远,也照顾不到,才屈了颜娘这么多年。”

    李老夫人一直半眯着眼睛,拨弄手里的小叶紫檀佛珠,睡着的样子,半点没有要插嘴的意思。

    冉颜也不是多话的人,几位夫人兴致勃勃、天南海北地扯了半晌,才进入正题,“我闻颜娘身边侍婢不够用,回头从我屋里挑几个过去用着吧。”

    在住进郑府之前邢娘便叮嘱过不要随便接受府里拨人,这不是单纯的给侍婢这么简单,而是给她送陪房。冉颜一直铭记在心,遂装糊涂,道:“夫人的好意,阿颜心领了,我还有几个侍婢在叔伯府上,如若紧着的时候,请叔伯派人送过来便是。”

 第298章 平阳

    几位夫人互相看了一眼,卢氏因也知道自己方才说错了话,遂不敢再做声,抿唇垂眸玩着自己腕上的镯子,其余几个夫人都拿眼偷瞧一直静默的老夫人。

    杜氏轻咳了一声,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道:“你如今在我郑府内住着,身边就一个侍婢一个阿姆,两人忙里忙外,外人若是知道了,还以为我荥阳郑氏用不起人呢!”

    杜氏这一番话,外柔内刚。

    冉颜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萧家一贯喜欢与杜氏、卢氏联姻,极少会娶荥阳郑氏的女子,如今娶了冉颜,冉颜又须得借荥阳郑氏的势头,他们自然高兴,但冉颜毕竟是姓冉不姓郑,若能借此机会敲打敲打冉颜,让她同意带一个荥阳郑氏庶出女子做陪房,这是最好不过了。

    本来杜氏对此事是十拿九稳,心想冉颜毕竟是落没氏族出来的,软硬兼施,想必冉颜也没办法推脱,但此刻看着她一直冷然不变的脸,却是有些不确定了。

    但此番话放出来,她倒是要看看冉颜再怎么推脱,她不相信冉颜还敢直接回绝。

    “多谢夫人美意。”冉颜轻轻答道,还未等几人高兴,便紧接着又道:“不过我向来不喜与人太过亲近,歌蓝和晚绿都是从小养在我身边的,情同姐妹。我整日闲居,倒也没什么大事,夫人若是照顾,给添几个院子里洒扫的粗使侍婢,阿颜感激不尽。”

    几位夫人神色各异,尤其杜氏的脸色,十分精彩,老夫人还是耷拉着眼,仿佛什么都没听见一样。

    当下,杜氏来了个更狠的,直截了当地道:“我见你屋里的晚绿容色尚可,但另外一个,听说年已双十,而且身有残疾,并不合适做陪房,你今也算是与我荥阳郑氏牵连上了,我们妯娌几个商议之下,给你准备了一个陪房,过府之后,也就是个妾罢了,想来颜娘不会拒绝我们的好意吧?”

    她这话一出,冉颜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老夫人似有若无地轻哼了一声。

    杜氏明明白白的是胁迫冉颜,说她如今借了荥阳郑氏的势头,这么点小事,她答应最好,不答应也得答应。杜氏也不是个没脑子的人,但她打心底就没怎么看得起冉颜,故而才有此一说。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老夫人说话,冉颜便接口道:“滴水之恩涌泉报,这是我冉氏的族训,对于外祖家的恩情,阿颜在住进府中的那一刻便铭记在心。萧郎君情深意重,不嫌我家世配不上他,这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分。”

    冉颜还就是不吃硬的!她话里的意思再清楚不过了:我住你们家,借了你们家的势头,自然就会把郑氏家当做娘家来对待,你们最好不要逼我,反正萧颂娶我也不是娶的家世,我就是搬回叔伯家里还一样能嫁过去,待在你们家里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几位夫人都是常在贵妇圈子里交游的人,自然立刻就明白了冉颜的意思,也亏得她们一直以来注重仪容,否则此刻已然瞠目结舌了。

    屋内有一刹的寂静,久久未出声的老夫人却忽然开口道:“行了,散了吧,我年纪大了,听不得聒噪。”

    杜氏还想说什么,却也不敢再出声,几位夫人起身,向老夫人行礼道,静静退出去。

    冉颜也尾随而行,走到外室的时候,老夫人身边的侍婢忽然叫住她道:“颜娘,今儿早上老夫人似乎是听见您吹箫曲了,想听听呢。”

    冉颜虽对这些世家大族为利所驱的人没什么好感,但对待老夫人这样地传奇巾帼,还是保持着尊敬的态度,遂转身让晚绿回去取箫。

    随着侍婢进了内室,老夫人早已经没有了方才似睡非睡的样子,正精神奕奕地跪坐在胡床上品茶,听见脚步声,头也未抬地道:“坐吧。”

    冉颜满腹狐疑地跪坐在对面的席子上,侍婢便上了一盏茶,唐朝煮茶里面都会放香料,而这一盏却是青碧的汤水,散发淡淡的茶叶和竹叶混合的清香。

    “你吹的那首关山月,是萧钺之教你的吧。”老夫人放下茶盏,看向冉颜。

    冉颜道:“正是。”

    “梅花已映关山月,箫曲犹绕凤凰台……我当年在陇西的时候也常常吹奏这首曲子,离今……已有四十年了吧,久未闻曲,今日乍一听见不禁勾起了往事,你可愿意再为老身吹奏一遍?”老夫人向前探了探身子,似有请求之意。

    冉颜没想到老夫人竟是如此有礼,连忙还礼道:“能为老夫人演奏萧曲,是阿颜的荣幸。”

    老夫人面上笑容浅淡,却让冉颜觉得,她其实笑得十分畅快。

    “你啊,真像阿宁。”老夫人感叹道。

    阿宁,李秀宁,平阳公主的闺名。老夫人也姓李,想来也是皇族,又与平阳公主是姐妹、战友,因此从来直呼其名字。

    “老夫人过誉了。”冉颜道。

    老夫人仔细地看了冉颜几眼,越看越像,并非是长得相似,而是骨子里那份高贵,沉着的姿态,爽直的性格。垂下眼睑,老夫人才转而道:“莫要将她们的话放在心上,安安心心在郑府待嫁。”

    老夫人实在不屑杜氏几人的手段,在她看来,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家子气,有时候用的法子根本连计都算不上。

    刚开始老夫人还勉强伸手管管后院里的事,到后来连看着都觉得乏味,便也懒得和稀泥。

    与老夫人同一代的,有许多巾帼不让须眉红颜。

    凌烟阁二十四学士,他们的夫人没一个省油的灯,从乱世出来的女人,有如李老夫人这样智谋型,也有如舒娘那样骁勇型,也有如萧氏老太太那样历经数朝离乱而依旧荣光的女人。她们谋的是天下,为黎民百姓而战,胸襟开阔,目光长远,是血洗出来的一代,自不是关在后院里斗来斗去的妇人所能比。

    冉颜轻轻颌首,今日老夫人的态度比之上次要热情了不少,她不知道是因为那一曲《关山月》还是因为她今日的表现,总之,竟然是莫名其妙地得了老夫人的眼缘。

    冉颜前世在处理公务的时候就十分受老人家青睐,没想到隔世之后,还是那么入得老人们的法眼。

    片刻之后,晚绿捧着箫回来,冉颜看着那箫,不禁微微一笑,接过来试了两个音,便道:“儿对音律领悟力极差,只强记得曲调,吹得不好您莫怪。”

    李老夫人捻着佛珠,微微笑道:“好。”

    这首《关山月》是冉颜练习萧曲最先学会的一首曲子,以她锲而不舍的毅力,早已经吹奏过千遍不止,即便不用思考也能自然而然地吹奏起来,更逞论她此时是用心了的。

    老夫人眯着眼睛,静静聆听。

    曲子很短,一曲终了,老夫人还沉浸在其中,久久之后,才道:“指法纯属,也能得要领一二。”

    冉颜有些不好意思,她的确没什么音乐天赋。

    一旁的侍婢平意微微笑道:“颜娘,老夫人可是个中高手,很久没有夸赞过别人了呢!”

    听着这话,冉颜心知肚明,老夫人夸她,是因为觉得她够努力。冉颜笑道:“常言道勤能补拙,不过儿也知道,有些东西还是要靠天赋,再勤也无法达到巅峰。”

    “你如此努力却是为何?”老夫人很满意冉颜的自知之明,不骄不躁。

    “唯喜而已。”冉颜从来都是如此,一旦决心做某件事情,势必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才肯罢休。

    老夫人颌首。人老了,就有一种宿命感,总觉得冉颜的出现,是为了抹平她对于平阳公主早逝的遗憾,“阿宁智计百出,征战沙场,最终没有能马革裹尸,却因难产丧命,所以说……女人啊……”

    听着这句莫名的感叹,冉颜心中竟有些怅然,静静坐了一会儿,见老夫人眉宇间已经有了困倦之意,便起身告辞。

    与晚绿一起才走出平阳堂,冉颜便看见邢娘正候在门口,看见冉颜,便满是担忧地投来疑问的眼神。

    冉颜微笑着摇摇头,主仆三人什么话都没有,一并往处去了。

    回到住处,早已有侍婢等候,“颜娘,奴婢来替冉府传话,请娘子明日去绣坊选嫁衣布料和款式,冉郎君说,娘子若是不方便,他便请人送到府上来。”

    布料种类繁复,若想真正选到合心意的,还是要亲自过去一趟才行,否则就得让绣坊兴师动众地拉这几车布料入郑府,冉颜是借住在别人家里,刚刚又差点被强塞陪房,自然不愿意在让郑府添一丁点的麻烦,便道:“我明日出府。”

    “是。”侍婢微微躬身,邢娘便立刻不着痕迹地将一袋钱塞入她的手中,“有劳姑娘了。”

    侍婢平静谦恭的眼神微微一亮,“是奴婢该做的。”

    进了屋,邢娘也没有问在老夫人那里发生了什么事情,而是道:“娘子,今早三郎就送来了陪嫁的单子,您过目一下吧。”

    “我的陪嫁是三叔出的?”冉颜接过单子,诧异道。冉氏不会这么小气,连一点陪嫁都舍不得吧?

 第299章 羊毛出自羊身上

    晚绿一听便炸毛了,嘹亮的大嗓门吼出了声音,但旋即想到是在别人府里,堪堪压低声音,憋红了脸道:“高氏欺人太甚了!怎么能这样?即使冉家不给出嫁妆,还有夫人的嫁妆呢?她都给吞了?干这么断子绝孙的事,也不怕再也生不出儿子!”

    邢娘拢着袖子沉闷地道:“这你倒是冤枉高氏了,她再怎么横,不还是院内的大妇?敢和族老拧巴起来?”

    族老个个心里清楚得很,必须得抓住冉颜不放,萧氏岂是想攀就能攀上的?机会可一不可再,他们可不认为冉氏族中还有哪位娘子能有勾住门阀子弟的本事。

    “你是说阿耶不愿意。”冉颜并未用疑问句,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唐朝父亲目光短浅又自私,但能短浅到这个地步,还真是一种令人膜拜的境界。

    这桩事情,冉颜稍稍想一下就能联系上始末,五姓七家一向耻与旁姓通婚,但经过隋末的大乱,到了唐初时这些大族很多房支都只剩下了空壳,以往煊赫无比的山东士族大多未能免于贫贱,但它们毕竟都是有数百年历史、声望的大族,对于很多士族来说,士族之间的婚媾是炫耀其高贵血统的唯一途径。同时,士族们自矜门第,所以他们便以下嫁贵女的形式收取高昂的嫁妆,逐渐形成了一种“卖婚”的风俗。

    冉氏便是在这种情形下通过钱财娶的荥阳郑氏之女,冉氏送出去的聘礼,比郑氏带过来的嫁妆要多百倍不止。冉闻本就对此事耿耿于怀,如今还要让目光短浅的他再给郑氏的女儿贴一笔嫁妆费,他势必不愿意,纵然那也是他的女儿。

    “阿郎会妥协的,毕竟以萧郎君对娘子的重视,聘礼必不会少,阿郎虽然……看不清这些,但族老们还是会顾全冉氏和娘子的脸面。”邢娘见冉颜垂眸不语,还以为她心中伤感,连忙出言安慰。

    冉颜弯起唇角,讽刺地一笑,“恐怕族老们最后也妥协了,只出了极少了一部分,否则就不会有三叔这一纸清单了。反正羊毛出自羊身上,终究是要借此讹三叔一笔。”

    即便冉氏同意出嫁妆,族老们舍不得挪用公中,终究是要找冉平裕要钱,还是这样明白一些,以后冉颜也好知道究竟哪里才是娘家。

    “嗯?”邢娘伸手接过嫁妆清单,满面喜色地道:“这里有夫人的嫁妆!”

    “哪些?”冉颜问道。

    邢娘指着最左边的几行字迹,“这是夫人陪嫁的庄子和宅子,虽然不多,但在长安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着实不错了。”

    当年郑氏过世时,冉颜还很小,所以郑氏的嫁妆只能暂且寄在冉闻手里,但这些年落在谁手里就尚未可知,这些不动产这是郑氏的陪嫁,冉氏不能也不敢变卖,冉氏族中有许多年没有人能做京官,因此这些庄子、宅邸至今都闲置着。

    “我还以为这是三叔拿出来的呢。”相对于钱财来说,还是这几处地方更得冉颜的心意。

    在后世,房子给女人的安全感远远大于男人,冉颜自然不能免俗。所以说大部分女人都热衷于积攒不动产,不是没有道理的。

    冉颜屈指弹了一下嫁妆单子,“居然在东市还有一间店面……明日去选嫁衣的时候,顺便去看看。”

    可以预料,这铺面位置不会太好,但聊胜于无。

    翌日清晨,更鼓方落,冉颜便差人去同杜氏说了一声,领着晚绿和邢娘出府去了东市。

    昨日约见的地方说是在长安最大的绣庄——锦绣庄。冉颜个人更喜欢绮罗记徐文昌不拘一格地刺绣风格,但为了庄重起见,这只得选择锦绣庄。

    晨光柔和的铺洒在鳞次栉比的商铺上,道旁排水沟前种了许多柳树,已经发出嫩绿的小芽,路上行人不算太多,许多商铺小二还在门前洒扫。

    东市还是一如往昔的生机勃勃,冉颜看着外边,不觉便想起了除夕那日和萧颂一起逛街的时候,心中有某些东西满溢,却又显得空落落。不知不觉,已经一个多月不曾见过他了。

    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道:“颜娘子,到锦绣坊了。”

    冉颜之前路过锦绣坊,钩角斗檐,门口牌匾上“锦绣”两个字飞走龙蛇,十分气派。

    晚绿先跳下车,冉颜刚动了身子,便听外面惊叫一声,不由道:“发生何事?”

    “没……没事。”外面传来晚绿惊魂未定的声音。

    冉颜疑惑地撩开帘子,便对上一张带着戏谑笑意的俊颜。他还是一袭暗紫色圆领广袖常服,墨发纶起,一如往日的精神奕奕。

    “愣着做什么,快下来。”萧颂醇厚的声音带着笑意道。

    冉颜怔了一下,在他的搀扶下下了车,“你今日不上朝?”

    “今日圣上身体不适,点了卯就散朝了。”萧颂幽幽叹了口气道:“是不是天也怜我?”

    “萧侍郎。”邢娘一下车,便很有技巧地挤开他,“区区小事,还是让老奴来吧。”

    萧颂总不好挤回来,只得隔着个邢娘“遥望”着冉颜。

    “你还是回官署吧,你视事的时间跑出来,小心被御史台的人参上一本!”冉颜见了他也很开心,但她曾经也听冉平裕说过,刑部尚书张亮调动在即,上面的一个空缺,萧颂可能顶上,虽然这种可能性也不算很大,但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被御史台参一本也是很让人郁闷的。

    更何况,他这样把冉颜放在心尖尖上,被那些别有居心之人知道也于冉颜无益。

    萧颂权衡之下,觉得反正还有两个月就娶回家了,到时候想怎么看就怎么看,谁也不能拦着,所以也不再坚持,颌首道:“那我回去了。”

    “嗯。”冉颜道。

    他们的道别向来如此干脆,只是这次冉颜走上台阶的时候,驻足看了萧颂一眼,却见萧颂在马上也正回头,冲冉颜粲然一笑,马蹄扬起清尘,广袖拂动,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娘子!人都看不见影子了。”晚绿调笑道。

    冉颜伸手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胆子愈发肥了。”

 第300章 红男绿女

    邢娘又忍不住小声劝道:“普天之下的娘子莫不以文德长孙皇后为榜样,莫不读《女则》,娘子行为举止还是欠佳,回去要好好再读《女则》才行。”

    这《女则》是长孙皇后写来告诫自己怎样做一个母仪天下的贤德皇后,纵然注重的并非是束缚女子的思想,但因有涉及后宫干政无异于牝鸡司晨之类的内容,在日后大周朝《女则》被雪藏。但在贞观年间长孙皇后的德行备受推崇,因此也是时下衡量女子的标准之一,她写的《女则》自然也就成为女子必读书籍了。

    冉颜也不喜欢玩政治,亦不觉得女子非得像长孙皇后那样,遂敷衍地应了一声。

    出门在外,邢娘也不好多劝,只叹了口气,与她一同进了锦绣庄。

    “可是冉氏十七娘?”一只脚刚刚踏入门槛,便立刻有小二迎了上来。

    晚绿道:“正是。”

    冉颜也打量了屋内,果然不愧是贵妇钟爱的高级消费场所,上好的檀木架子,上面挂着许多时兴的绫罗绸缎,看上去都价值不菲,旁边雪白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冬雪夜酌图》,颇有种超脱尘世的清流之气。

    小二虽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却极会察言观色,见冉颜目光停留在那幅图上的时间远远多于绸缎,便抓住时机道:“娘子真是好眼光,那幅乃是桑随远先生的画作,虞秘监题诗。”

    虞秘监指的是虞世南,那样一个文学大家对桑辰如此垂爱,是因他才华横溢,也是他的福分,若不是有这一帮子大儒维护着,桑辰那出淤泥而不染的性子,早死了百八十回。

    “冉娘子,昨日府上交代过,楼上早已备下了雅间。”小二见冉颜一直面无表情,心底不禁打怵,因为之前他颇有些不屑这位新晋的贵妇,他实际隐藏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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