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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第6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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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阿哥笑了,他的眼神里也似乎回到了从前的记忆中,他的声音身哑,很勉力,一字一句却像在回忆着一生般慎重。
“也许,从初遇时你躲在青桐树后我记住你,是因为我额娘。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可你们的选择却截然不同……她故意让圣祖皇帝发现了她,而你却死死的躲开了我和他……你不知道我有多生气……不知道气的是你,还是自己……我努力想证明你是错的,却发现自己越来越相信你是对的。你跪在我面前请罪时……你求我放过你时,我真的想过放手……可是你策马奔来木兰狼群中摔落在我面前时,我已然知道自己放不开了……太多年了,后来的事情,我做错了很多,也有做对的,如今想想却不再后悔,我这一生……知足了”
云烟脑海里闪过他年轻时的样子,丰神俊秀让万人倾倒的温润,狠戾果敢坚毅不拔的冷酷,一切就像前世的事情,别人的故事。
原来,他竟是真的。是真的。她一辈子也没有相信过的,八爷的真心。
滚烫的泪滴在手背上,嘀嗒一声。她抬起左手将玉佩塞进右袖里,又用右手去够左袖口里带着的东西,拿出来俨然是一把很小的紫檀木梳。
云烟起身站在他身后,帮他轻轻打散发辫,从前一头的黑发俨然已经整体发起了一片银光,灰白而凌乱。
他是应该体体面面的,这才是八阿哥这样天生美丽男子的样子。
她一点点帮他梳齐凌乱打结的长发,屋外的阳光透过被砸开的大门照进来窗前来,照亮了屋内,连空气中舞动的灰尘都像是有生命的。
他的长辫第一次在她手中,却整整齐齐服服帖帖的被打理好,安然垂在他已经消瘦的背脊后。他的衣衫,他的靴子,云烟都蹲□子为他一一整理好。
“如果……”云烟默然哑声张开口。
“不……我不要你去求他……也不用……”八阿哥又开始弯着身子剧烈的咳起来,云烟扶着他,甚至轻拍着他在小榻上躺下,他却咳得越来越凶,越来越多的殷红染红了他手间的她的帕子,让云烟肝胆俱裂。
“老九已经走了,一直在等我……你知道他这个人的,其实,最怕孤独。”
八阿哥的唇角带着未干的血迹,染红了些苍白的唇,竟显出些当年绝艳的风华。
“我不可能跟他……保证什么,我也不可能……再活在这个世上……归隐山林了……他……对你好吗?”
云烟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泪水像断了线般捂也捂不住,只能拼命的点头。
八阿哥带血的唇角有些释然,他的声音越来越黯淡而费力。
“他虽然……心狠手辣,但我不得不说……他对你……是真的……他杀朱紫凝满门,灭年氏一族……是为了江山……但其实也都和你有关……老九不懂他……为何……不给你……封妃……我……懂……因为……在他心中……你……不是……不是嫔妃……这辈子……我什么都争不过他……下辈子……”
云烟握住他冰凉无力的手掌,泣不成声。“八爷……”
斜靠着的八阿哥努力回握她的温暖的掌心,通红的目光中似乎也泛起水光来,也停在她脸上。嘶哑的嗓音里虚弱又无力。
“云烟……叫我一声……好吗”
云烟知道他的意思,她明白。这是这辈子的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他这样要求。
她哽咽着一声轻唤,语不成调。
“胤禩……”
不是八爷,不是允禩,更不是阿其那,他是胤禩,一直是。
八阿哥缓缓闭上眼,分明有一滴晶莹的东西顺着眼角滚落下去,转瞬即逝。
“你……去吧……他……在……等你……让我一个人……静静的睡一会”
云烟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唇,唇上已经咬出了血腥味,口腔里弥漫的气味,竟像是铺垫盖地的血腥。她终于颤抖着松开自己的手,目光滑过他闭目安详的面容,已经连泪也没有了。
一切都归于寂静了。
当她走出这间屋子,也永远的告别了这个纠缠大半生的故事,整个大清朝最芳华绝代的男人。
猛然抱上前来将她揽入怀中的是满眼的龙纹,山河,红日。
在陷入黑暗前,她还记得在心中轻轻对他说。
胤禩,再见。
☆、我的名字
人生中;有多少人说过再见;就是再也不见。
云烟找到弘旺;如今的“菩萨保”,将胤禩的玉佩交于他;才见到他的生母——竟是福儿!而弘旺已经出嫁的妹妹之母;是碧月。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她,不知道。
这个男人,终其一生也没有摆脱他的出身,他的母亲,他的爱恨纠缠在一起,无人可解。
名满天下,烟消云散。
雍正四年的万寿节;也是雍正朝在天下升平安定祥和的一个万寿节。
雍正平日是从不休息的,只有在生日这天会给自己放假。至于他为何放假,放假又做些什么,大家大抵是不知道的。
这一年,雍正帝的宿敌和隐患几乎已经全部肃清,皇权稳固,盛世中天,雍正帝本人的心情也是可想而知的轻松。在连续三年停办万寿节筵席后,群臣上表的大办筵席之事虽然亦被雍正帝减免,但乾清宫的小规模庆祝活动还是举行了。
乾清宫早膳中多了几个生面孔,皆是当年春天选秀刚选入宫中低位份的答应常在。由于三年孝期已过,皇帝本人又长期忙于政事并不热衷,皇后纳拉氏做主选入的几名小答应与当今天子几乎没有打过照面,更不用说晋升。若是在圣祖皇帝家宴怎么也是轮不上的,但在当今天子后宫的情况,所有人都凑上桌,也不过两桌。
乾清宫里,当今最受宠幸的王公贵族和亲信大臣参加了乾清宫的庆祝活动。雍正即兴作诗题字,他本人墨宝本就是极品,一时间臣下赞不绝口,君臣尽欢。
兰葭听到帐幄里响动似乎是醒了,便端着托盘轻手轻脚的进屋拨开帐幄道:“夫人今日感觉可好些?”
云烟自枕边抬起头来掀开眼睛:“嗯”
兰葭轻轻道:“万岁爷临走前,嘱咐奴婢在巳时前伺候夫人用药。”
云烟低低了应了一声,从床铺间翻过身来,用手背扶住眼帘,一头青丝也随意捋在身下。
兰葭将放着药碗的托盘小心翼翼的放在床头小几上,去拨开帐幄挂上金钩,又将药碗捧上前去准备喂她。
云烟抱着被子靠坐起来,就着她手上喝药,忽然道:
“今日是……十月三十?”
兰葭立刻点头应道:“夫人想起来了,今儿是皇上万寿,夫人前段生病精神不好,皇上不让奴婢们和夫人提,今年大办宴席虽然依旧被万岁爷免了,但乾清宫还是有些庆祝。”
云烟点点了头,眼神飘到窗外去,阳光正好。她回过神来将药碗接过,一口气喝了交给兰葭。声音也是轻轻哑哑的。
“我不过是伤风头疼,出去走走便好。明儿让太医不用再用药了,喝了总爱睡觉难受的很。”
兰葭应了声,云烟也起了身来。待洗漱完毕,用些了小点,云烟看看时辰便亲自捋袖到养心殿前面膳房里去下了碗长寿面。
走进乾清宫偏门的时候,已然能听到人声鼎沸,远远的那欢乐情景竟于她遥不可及了,王朝卿领着云烟往雍正的御书房里去。
她停了停,悄悄驻足在偏殿一隅的花墙后,看那正殿最上方的那一身明黄龙袍之人大半身子倚靠在巨大的金龙座上,左手持酒盅,戴着硕大玻璃种血美人戒子的右手扶着雕满金龙的扶手,身前金龙案上摆满了菜色。不知是否是酒精中和了他的威严,明明年逾半百,微醺的浓睫和眉眼间,却自有一派风流态度。高大的御阶红毯之下,王公贵族、一品大员,俱是欢颜。
云烟到了御书房里,遣了王朝卿下去,推开窗子在窗边站了会,隐约只能听到一点点正殿的声音,转身看看食盒里长寿面,时间若久了怕是凉了不好再用。
站得累了,她转头看看便在御案后的天子宝座上歇了。龙座总是宽大的,这还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歇在上面,褪了绣鞋缩在上面抱着膝头倚着,绰绰有余。上午喝的药效又起,一个人等得又有些犯困起来。
不知何时,恍惚听到忽远忽近的门口有脚步声和模糊的请安声:“皇上吉祥”
一抬头,那人却站在身侧已经用筷子夹了长寿面往嘴里在送。
云烟一个激灵,忙去拉他龙袍袖子。“早凉了,哪里能吃”
雍正回过身来拉她手,刚好把一口面嘬进嘴里咽下去,侧脸到侧颈上一路都有些酒后的红晕,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嗓音明显带着酒后的沙哑,样子有些惑人。
“放食盒里还温着呢,吃了酒正好填填肚子。”
云烟仰头看着他,雍正放了筷子弯身挤座到龙椅上来,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清冽的酒香气一下灌满了云烟的鼻息。
他将大手抄在她纤细的腰背后,另一手已然把她双腿抱起往自己大腿上搂。云烟扶着他肩头道:“喝多了”
雍正气息都贴在她面上,低哑道:“朕没喝多”
云烟摸摸他有些汗湿的额头道:“好,没喝多”
雍正把她手抓下来放在唇边亲吻,云烟当他酒后闹人也不在意。
“苏公公呢,我让他上点醒酒茶来……”
雍正立刻打断道:“朕不要喝”
云烟像哄孩子一般道:“好,那你看一会是去后面东暖阁里歇完再回去还是现在就回……”
雍正将她指尖含到口里去一咬,惊得云烟反射性的往回抽。他拉她手却不松,整个人一下把她压倒椅子里去。
云烟惊得另一只忙搂着他颈项,手指紧紧扣在他绣金的龙领上,眼神整个都掉进眼前他的眼底去。雍正低眼看了她一瞬,滚烫的唇角已经欺上来,含住她嘴唇。
呼吸里都带了他唇齿间美酒的气息,熏得她脑袋昏昏沉沉。她一手搂着他滚烫的颈侧,一手揪着他龙袍胸前的衣襟,渐渐放开来,两只手都揽到他后颈上。唇齿相依间,难舍难分。
雍正忽然将她整个身子从龙椅里抱起来,大手在龙案上一挥。云烟依旧半闭着眼睛在他唇齿里,只觉得一阵眩晕,身后哗啦啦一片片声响,像是书册落地声,身下已然坐上了硬邦邦的龙案。
云烟睁开眼来,推扶着他肩头,唇舌也习惯性的抵开他下唇,微红着脸颊轻喘哑声道:
“还说没喝多”
雍正的声音更是沙哑,贴着她低低道:“我以为你忘了”
云烟一下去拉他钻到衣襟里去的大手喘道:“怎么可能”
雍正又看她眼睛,唇也欺上去。
云烟显然发现他吃了酒有些那个,根本拉不住他大手,耳朵也红了。
“你……”
雍正用食指贴在她唇上道:“嘘”
云烟还没回过神来,稀里糊涂的就发生了。
男人老了有老的妙处,只有陪一个男人从年轻到老才知道他这变化,炉火纯青的变换着角度与力度,比你自己还知道你每一个敏感要紧处,爱人之间的每一点都是你不用说出来就能给你的,直摆弄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尤其还是在没有尝试过的陌生地方,御案上,龙椅上,越庄严的地方越让人所有神经都敏感起来。这个平日里最一丝不苟乾纲独断的男人,在这龙案龙椅上处理了多少国家大事,谁知道他也会在这里……
屋外忽然传来说话的人声,惊得娇汗淋漓的云烟浑身战栗的僵住身子抱住雍正,牵连着某处不住的环环紧缩,死死扼住,简直磨人至极。
而他近在咫尺的性感低喘声大得几乎让云烟想去捂他嘴,雍正也不言语,大手握了她一只纤细白嫩脚踝提得更高,最后直接架在肩头,按着她几乎快要折断的纤细腰肢,准准压着敏感处,身下左右厮磨搅动画弧的幅度更大了。
云烟一身凌乱,小脸涨的通红,哪里受得了他这样,何况是门外有人的情况,她浑身软绵绵的处处敏感,内里酸软的像千万蚂蚁钻心,抓着他胸口衣襟的手指都泛了白,打也打不动他,咬着他耳垂,眼角带泪小声啜泣的几乎要哭出来。
“有……啊……”
雍正漆黑的眼里有着微醺的爱·欲,低沉又明亮,汗珠滴过后,像水洗过的天空。
“谁也不敢进来”
他的声音又沙又哑,眼里还带着些唯我独尊的张扬,身下已然换了另一番动作,突然又重又狠的对准要紧处狠冲猛挑,失了自制般的力道。
云烟死死咬着唇,知他吃了酒有些控制不住力,但猛然被插到深深处,口中一下叫出来,内里一片着火似的疼痛,又迅速泛起一片蚀入骨髓的酥麻,不知多少反应,越发让身上人不休。这感受几乎是接二连三,应接不暇,让她一双白嫩小腿开始受不住的顿足,连他腰身也夹不住,在他背后乱蹬,整个身子都颤得厉害。
雍正低喘一声,一把托着她细腰将她扛到身上,双腿也环在腰后,整个压进御案边的宽大龙椅里,自己一双强健大腿跪在龙椅上,一手握着她细腰,一手去揉搓她内衣里半露出的白嫩玉兔,身下动作一刻未停,只是换了角度,时快时慢,三长两短的勾弄着。
云烟恍惚间听屋外人声已然早就静了,抬着泪眼去看他眼,半是娇半是羞,断断续续的哽咽着道:
“你……坏……不可……再……”
话音还没落,双腿已然被他大大分开挂去龙椅的两个扶手上,内里最碰不得的地方又是被他狠命的连连不断,浑身可怕过电般的几乎要飞上天去,酸麻和痛痒已经分不清楚界限,丝滑肌理间痉挛得脚尖已然绷直了,顾不得在哪里,断断续续开始哭吟。脚踝间,冰凉的龙纹扶手,腿心间,炙热如铁的龙根,几乎是冰火两重天。
相对狭小的空间里,几番轮回下来,不论是坐在他腰间,还是俯身跪趴在龙椅里,皆被他摆弄了个遍。浑身衣衫也几乎被他剥完了,只剩件轻纱内衣挂在锁骨上也掩不住粉红半露,反而为窈窕的身子欲盖弥彰的平添了性感娇娆。反观他自己,看起来几乎龙袍整齐,越发对比的让人感到血脉贲张。
雍正紧紧搂着她柔软无比的身子,埋在她胸口上重重的吮吸娇嫩的粉红,用胡子轻轻刺在她胸口心跳处。他滚烫的大掌在她柔滑的大腿内侧摩挲,一片麻痒,唇瓣她耳边强势命令道:
“唤我名字”
云烟已经说不出话来,大腿间依旧在颤抖,红唇微微张着,半闭着的眼里都是潮湿,沁满了荡漾的涟漪,如同身体里被反复蹂躏绽开的蕊心最深处。分不清是怕他,还是要他。
她知道他要开始了,她只能抱着他把滚烫的小脸埋在他怀里,两人死死搂在一起。眼泪不断的掉下来,又被他龙袍襟口前的布料吸去。
“胤……禛……胤禛……胤……禛……”
她喘着,哭着,不断叫他名字,好像这样才能在茫然飘渺的天地间紧紧抓住什么。
她唤他一声,他便应一声,又像是喘息,无休无止。
一下又一下,那真正疯狂式的完全侵占让她全身都在痉挛,最后已然不知他穿透到哪里,又在哪里猛然绽放,灵魂飘起来,几乎以为自己死了,浑身都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后怕的头目森森然。整个人都像被彼此燃烧成灰烬,生死复来。
久久之后,雍正抱着云烟翻身过来,自己躺靠在龙椅里,搂着趴在自己怀里的她,一手拉了龙案下她给他常备的明黄色薄毯整个罩住她身子,低沉而绵长的喘息。他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耳垂和她鬓角毛茸茸的碎发,在她恍惚中,都能感到的柔情万千。
“你看你是在后面东暖阁歇一会呢,还是我现在就抱你回去……”
他低沉沙哑的磁性嗓音在云烟耳边响起来,内容似曾相识的耳熟,待她会意过来简直又羞又气的去掐他腰身,手指却像千斤重的,使不出力道,倒像在摸他。
雍正抓住她小手,凑到唇前亲一下,看着两人手间一对同样红宝戒面的戒子,漆黑的眼底都是笑。
云烟半睁着眼帘也看见了,把头往他胸口埋的更深呢喃道:
“老夫老妻的你还欺负……”
雍正挑眉道:“老?”
云烟立马瘪嘴不吭声了,生怕这人为了不服“老”又做出什么来。
雍正低头亲了又亲她脸蛋哑声道:
“冷了吧,我抱你去后面洗漱完我们再回,回去给你做生日。”
云烟趴在他怀里搂着身上毯子,给他做成了这样,哪里还有力气做生日,便昏昏然应道:
“嗯”
一路被他抱着,腿间酸软的像麻木了,她也没有力气再操心。如今不再是从前,他已然是皇帝,还是个最让人敬畏可怕的皇帝。这雍正朝,没有太后,没有能威胁皇权的大臣或后妃,一切的一切,雍正皇帝总是那个手握绝对权力的天子,所有人,都在仰他鼻息生存。
待两人泡完热水澡,云烟才清醒些,恨恨的跟身前人算账。那人却耳语问她觉得好不好,羞得她起身就去穿衣,站起来还有些虚,幸好有他扶,险些摔着。
云烟换上养心殿送来的衣服,又拾了他换下的龙袍,里外三层竟然都几乎湿透,心知他分明是从不知道哪百年的醋吃到了如今,若封“天下第一醋”,恐怕非当今天子莫属。
用了些点心下午茶,两人从乾清宫乘龙辇回了养心殿,天色已经近黄昏了。殿里的宫女太监们乖觉的集在门口迎他们,给万岁爷祝寿,说吉祥话。雍正显然心情出奇的好,全都打了赏。
回到屋里,雍正拉着她进西暖阁里拿出一盒四方的印章来给她。
云烟有些意外道:“好好拿你那些章做什么?”他本人最爱刻章,从那会年轻时做到如今,不下百十来方,家里处处有,云烟都给他收在柜里。
雍正笑道:“你打开看看”
云烟轻轻拿起第一枚精美的寿山石印章来,仔细去看底下篆刻的文字:“四……”
她抬眼看他,他在笑。她又努力去看第二枚。“养……心……殿?”
她不抬眼看他,已然去拿了第三方和第四方——“圆……明……夫……人?雍正……夫人?”
雍正看着她干瞪眼,偏云烟还无辜的看着他。最后他哭笑不得的把她环在怀里,拿着她手在桌案的白纸上印了印章,带着她读:
“四宜堂……养心殿……圆明主人……雍正主人”
云烟有些耳热,印章做的字哪里好认,早印在纸上也好辨认些——
四宜堂,养心殿,圆明园,雍正。
这个男人送给她的生日贺礼何止是四方印玺,几乎是他的一生。
雍正刮刮她鼻子道:“都是你的”
云烟看进他眼底,知他心意,搂着他背脊道:
“何止这些是我的,那柜里柜外,连你,也全是我的。”
雍正大笑道:“对,全都是。”
晚上暖黄的灯下,他为她足踝上的红痕擦药,侧脸上已然不再年轻,可这个男人的感情,总是历久弥新。
雍正王朝平安稳固的日子似乎终于开始了,隆科多、允誐和允禵的囚禁成了波澜不惊的事实,雍正帝还筹划着对准噶尔用兵,入兵西藏。
怡亲王允祥随着雍正总理朝务,兴修水利,改革新政,屯兵筹武,外交欧洲,临近春节还又添一子,乳名唤阿穆瑚琅。虽是庶子,却一样得到了雍正的赏赐。
不久,雍正特赐怡亲王允祥亲笔御书“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扁额,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开春后,雍正让皇后纳拉氏为四阿哥弘历和五阿哥弘昼挑了几个侍寝侍女,他问云烟要不要一起去看看时,她摇头说不去。
古代这种扭曲的皇室婚姻制度,从心底她总是无法赞同的。好好的姑娘被首先指给阿哥们,因为出身不够,就要甘于做暖床的丫头,或屈居为妾,去侍奉后来人。且不说这婚姻对女性的扭曲,只说这样的长子往往都不是嫡子,后一辈间的恩怨再所难免。康熙朝大阿哥和太子之争,如今的三阿哥弘时之事,连带着比弘晖还大的那个夭折的弘昐,其实根源往往都出在这里。
雍正对四阿哥弘历的婚事极为看重,遍选满蒙贵族血统中贤良淑德之女子,连画像也在养心殿东暖阁里堆了一摞,云烟深知他帝王之意,慈父之心,他有自己过来人的经验,不仅想为弘历的未来助力铺路,也想让他的婚姻能真心喜欢,想两全其美这着实难得。所以,他拉着问她意见时,她也陪着他看。
最后选了一副画像是正黄旗察哈尔总管富察氏李荣保之女,端庄贤淑,面容齐整秀美,雍正戴了眼镜左看右看,又去看云烟,云烟也点头,却附耳跟他说了句话。雍正想了想,取了眼镜下来,捏捏她鼻子。
云烟怀揣这份画像偷偷去了阿哥所,什么也不说就弘历叫到六十院里来,把画像拿给弘历看。弘历竟然明显表现出欣赏之意,问云烟情况。云烟心里稍安,虽然人不曾相处不知后事,但最起码欣赏喜爱也是第一步,更是她仅能为他做的了。
回到养心殿里,云烟趴在雍正怀里,看他在御赐嫡福晋的折子上写朱批,一时间失了神。雍正放下笔,将她整个抱在怀里晃晃哄哄道:
“等我们六十长大了,我一定让他娶心爱女子为妻,可好?”
雍正五年七月十八日,雍正帝在紫禁城西二所为四阿哥弘历和李荣保之女富察氏举行了隆重的成婚大典,这一年,他整整五十岁。
新媳妇富察氏很是贤惠乖巧又打扮朴素,陪着弘历来养心殿请安时也能看出小两口的温情和睦,连雍正见了嘴上不说,心里也是极为满意。弘历见了云烟,便拉着青春年少的富察氏一起叫云烟姑姑。
可没过几日,一件事情却像一个危险的噩耗打破了一切喜庆的气氛——
雍正五年八月初六日,已削去宗籍的三阿哥弘时,在宫外抑郁而亡。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算是……情人节的礼物吧,大家要淡定,含蓄……就这样,捂脸羞涩退场。
PS:祝各位姑娘如云烟一般幸福,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急转直下
这是雍正没有想到的;真的没有想到。
精美的青色釉杯盏从他的手中滑落;清脆的碎裂声久久回荡在养心殿里。
关于弘时的直接死因;没有再对外公开。
当宗人府内侍把去清理出的一盒东西放到皇帝御案上时,雍正的痛恨和伤心都是无法用语言描绘的。
云烟并不知晓这盒里都是些什么;一眼看过去;白绫带子、小托子状的银器、几粒暗红色的药丸、带羊毛的圈子……她正要伸手去看,却一下被雍正拉回来死死扣在怀里。
云烟嫁给雍正多年一直被宝贝着,平日房里连弄哭了也哄,哪里又让她见过这些东西。但她并不是没在书上见过没听说过一星半点,当年康熙朝废太子私下里放纵……这种床第间玩乐淫/欲的东西,在这个朝代里,几乎是半公开的秘密。
云烟缓缓搂紧身前压抑着痛苦的帝王,内心惊的像是忽然明白了;心里也如灌了铅般坠的难受。
这是历史又一次不怀好意的玩笑,还是皇家斗争的必然循环。前几年病逝于咸安宫囚所的康熙朝废太子允礽,如今削了宗籍的三阿哥弘时,嫡子,长子,有多少都落得这样抑郁放荡最后家破人亡的凄惨下场。弘时更是什么也没留下,连膝下一子两女也在不久前全部夭折。
雍正与弘时,这一对因为八爷党摈弃了父子关系的亲父子,随着弘时的早亡而彻底失去了一切转寰余地。
雍正这样好面子的人如何能让别人看到自己的狼狈,他依旧坚持忙碌着政务,没有在朝臣面前表露一丝痛苦,更没有休息一日。他总是这样刚强,从不服输,但云烟知道他有多痛,就像心里生生被剜去一块肉般的痛,连他处理政务到半夜上床来,手脚都是冰凉。
云烟拉开热哄哄的被褥搂盖在他身后,一双温暖的柔荑又去捂他的手,将一双大手放入怀里。雍正不说话,将头深深埋在她颈窝里,沉沉睡过去。
这痛苦随着日子似乎总能减淡,但有一个人却不能。
永寿宫皇后纳拉氏差内侍来报,近五十岁的齐妃李氏在长春宫已然不吃不喝,卧床不起,奄奄一息。
母凭子贵,母为子累,在这皇城里都是变幻莫测的事情。帝王与后妃的宠爱是一件至为奢侈而短暂的东西。三年,五年,还是十年。有了十年,也不是一辈子。
她膝下的三子一女全死了。是的,随着弘时的死去,什么也没有了。这就是最早服侍雍正的女人,她与懋嫔宋氏,与后来者居上的敦肃皇贵妃年氏的命运几乎如出一辙,甚至更加悲惨。
夏末的天空蒙蒙亮,云烟一身单衣半跪在床边帮雍正更衣准备上朝,他依旧习惯的揽着她纤细的后腰,默默看她仔细的为她整好龙袍衣领。
云烟将朝珠为他挂好,抚了抚他肩头,极为平静的轻声道:
“今日若不忙下了朝去后面看看吧,我就不陪你了,在家等你回来吃饭。”
雍正闭目没说话,手间一紧,将她一身单衣的身子搂进怀里。云烟也将双臂搂在他龙袍背后,轻轻的抚摸,对于心灵相通的两个人,其实什么也不用多说。
雍正久久后放开她道:
“明日,我们带着六十动身去圆明园吧”
圆明园里的天似乎都比紫禁城里的蓝,呼吸着这里亲切的空气,过着单纯的朝务和郊外生活,复杂的痛苦似乎更快一些的离开了这位帝王。
可疾病却似乎缠上了怡亲王允祥的孩子。三阿哥弘暾、六阿哥弘昑都开始生病,情况最不好的就是年纪最小的两位两三岁小阿哥,乳名绶恩的八阿哥和乳名阿穆瑚琅的九阿哥。
而六十自从生病后也一直时好时坏,怎么样也胖不起来,先天不足的征兆似乎明显起来,整个人越发显得病弱。
古人常说,水满则溢,月盈则亏。一则弘历弘昼都大了,只有六十小小惹人爱。二则六十从小在云烟和雍正身边长大,又是允祥亲子,这份情感当真是谁也撼动不了。所以从前的云烟内心总是怕雍正过于宠爱六十,一直守着规矩让六十住在阿哥所里,就是怕特殊的宠爱折杀了小小的六十,但六十的日益病弱让两人都更加不放心,只好将他单独带在圆明园里,带在身边。
在圆明园里不像宫里那样拘谨,云烟常会将六十抱到九州清晏里,带在两人左右。雍正习字画画也会抱着他一起,用饭时也是一家三口。
午后偶尔得了空,一家三口乘着船在圆明园水域的碧水蓝天里里划船,在杏花春馆前上岸,在菜圃里种一亩三分地,都是农家乐。雍正脱了龙靴挽了裤脚务农的样子着实让人大开眼界,小六十精神显得比平日好一些,撅着小屁股蹲在云烟身边玩泥巴,两只小手黑黑的就往他皇阿玛身上扑,云烟拿他们没辙,一对父子却哈哈大笑起来。
雍正为怡亲王允祥建造的绮春园就紧挨着圆明园旁边,就是希望他一同住在这里,不用劳顿。但允祥的身体还是随着政务的劳顿和一个个孩子的离开变得一日不如一日,在雍正六年就快来临的时候,他的八阿哥绶恩和九阿哥阿穆瑚琅接连夭折,而三阿哥弘暾也病的越来越厉害。
每逢入冬,六十又变得不太好起来,云烟感到了一丝莫名的恐惧,太医的长期医治也似乎没有更好的疗效。雍正知道云烟日夜的忧心,听闻允祥府里弘暾因用朝鲜医官吴志哲之药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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