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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清情-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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禛,和硕雍亲王,就是日后的雍正帝。

这是什么心情?开心?好像却不是。胤禛若是雍正帝,似乎又会将她带入了一个未知莫名的未来里去,那个高处不胜寒的皇宫里,那个后宫佳丽三千人的紫禁城里。

云烟突然发现,自己已经下意识的在脑海里疯狂搜寻关于雍正这个名字相关的所有信息,不容她去阻止这念头。

不过转瞬的事,背脊上已经淋漓出薄薄的一层汗。她悲哀的发现,似乎在她很小的时候,电视里放过一部港台剧,好像说的就是一个叫雍正的皇帝和他年轻宠妃的爱情故事,电视剧的名字很长,她记不起了,但里面有雍正两个字。云烟也不记得这宠妃姓什么叫什么,好像很不常见。

她搜刮完脑海里一切边边角角的,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记忆,才渐渐冷下来。好像,雍正在史上确实有个最宠爱的贵妃是吧?生了很多孩子,生死同寝,尊贵而传奇。

这又意味着什么?

心已经掉入了万年寒冰里,冻裂的血肉模糊。

恨不能一夜白头,便才可永不分离。

黄昏渐渐下去,天色暗下来。窗外随风模糊传来的喜庆喧闹声依旧,云烟的眼睫垂在脸颊上形成一个深弯的阴影,她侧脸上的表情很淡,却显得有些深沉的悲哀。

很久之后,她抬起头,松开膝上始终攥着的手指,去握了桌上的白玉酒壶,将羊羔酒轻轻倒入酒杯中,端起酒杯停了停,似乎在为谁恭喜什么,便抬首一饮而尽。

云烟原本从腹腔里散发出的寒意似乎被一杯温热的美酒充盈着驱散了,这封王的喜酒似乎奇异的甘甜和火热,让人忘忧。她一个人静静的吃饭,每一盘精美的菜她都按顺序夹了一筷子,不时因为口渴而自斟自酌,潜意识的想驱散四肢百骸里的寒意。不知不觉,酒壶已经半空,脸颊也热了起来,眼眸里的烛光也显得摇曳生姿。

夜渐渐深了,寂静而空旷。前厅早已经散了宴席,但四宜堂的门却一直安然无恙没有被推开过。

云烟平时不沾酒,入口甘甜便没注意便喝了一壶下去,没想这羊羔酒后劲十足,冲的她头晕脑胀。她的眼睛渐渐看不清楚,突然感到很累又很困,努力想起来进去里屋躺下,便挣了几下,勉力用尽全身力气站起来,却一下摔到地上,好在铺了地毯,但因为摔倒力度大还是发出咕咚的一声巨响。云烟感到浑身上下手臂腿上生疼,可头却有千钧重,怎么也抬不起来,更不用说爬起来,不知不觉趴在地上就陷入了黑暗里。

似乎是一瞬,又是一生。她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趴在地上多久,当有人把她从地上焦急抱起时,呼唤她名字,云烟才模糊的微微睁开眼帘,两颊上还有酒醉的红晕。她憨憨的笑着,显得别有一种孩子气的妩媚。

胤禛一身石青色底绣四团金龙的亲王衮服还带着酒气,推门进来时突然看到她竟然趴卧在厅里地上一动不动,已经心惊肉跳,冷凝的面颊上都有裂缝的痕迹。焦急将她抱起来浑身上下检查,发现她身上浓浓的羊羔酒气息,两颊的红晕才知道她是醉得厉害,怕是摔着了。正检查她全身上下有无伤处,她睁开眼,那一瞬间的表情让胤禛心脏一阵紧缩,带着薄雾的鹰瞳里已经染上深色。

“怎么喝多了?摔着没有哪里疼?”胤禛把她整个身子都侧搂在怀里,两人就坐在地毯上,他缓缓抬掌深深的抚摸她脸颊和发际,焦急而轻柔道。

云烟酒醉的表情似乎没听懂他的话,懵懂的看着他肩头金龙,微微张开了小嘴,又笑了,醉酒后的口舌有些咕噜的不甚清楚。

“我好像忘了说,王爷恭喜。”

胤禛的脸色都微微变了。

这似曾相识的句子,击中了他心底里多年难以忘怀的一瞬——那个在四十六年的晚上,她替他抹平喜服肩头的最后一丝褶皱,也曾微微一笑对他说:四爷恭喜。

“是不是怪相公回来晚了,这些天忙得没有好好照顾你”胤禛小心的扶着她脑后,声音低哑。

【文】云烟头歪在他肩上似乎已经醉得厉害,也听不懂他说什么,只是笑。

【人】胤禛第一次发现她酒醉后特别爱笑,甜甜的纯真像个小宝宝,却让人莫名感到疼痛,越来越强。

【书】云烟突然觉得脸颊上有水珠滴落,就憨憨的抬手去摸。“下……雨了?”

【屋】胤禛心间大恸,只见云烟依旧笑着,泪珠却突然滚落下面颊来,毫不自知。

“云烟,告诉相公究竟怎么了?”他紧紧扶着云烟的肩头,一只手帮她擦泪。嗓音已然彻底哑下去,有一丝掩饰不住的恸感。

云烟被他微晃的有些迷茫,思维一片天马行空,眼神也对不清焦距,心渐渐烦起来,皱眉想推开他含糊道:

“你放开我,你又不是我相公”

胤禛闻言,脸都黑了,手搂的更紧。耐心哄道:“你醉了,相公回来了,你仔细看看我。”

云烟努力睁大眼睛,还是觉得人影模糊。“我相公是胤禛,你是吗?”

胤禛立即答:“不管什么身份,昨日是贝勒,今日是雍王,明日或许是贩夫走卒。可我永远是胤禛,是你相公。”他握着她手指,覆到自己面颊上让她摸。

云烟被动的随着他动作缓缓摸着他轮廓,他眉眼,泪又无声无息掉下来。

胤禛见状,五脏俱燃,像被浇入了沸水,滋滋作响。

“云烟,告诉相公,哪里难受,什么话都跟相公说。我们成亲时就说过,永远相知相守,绝不改变。”

云烟似乎终于听懂了这句话,半晌才回过神来,她有些懵懂的喃喃重复。“绝不改变?”

胤禛吻去她泪:“是”

云烟憨憨的笑泪繁杂不住摇着头,脸上的红晕显得人异常娇弱,她酒意迷蒙的揪着他胸前衣襟,搂着他颈子断断续续哽咽道:

“胤禛,如果有一天,我是说如果,你真爱上了个漂亮尊贵的女子能和你携手共度人生……求你给我个恩典……放我走,好不好?我身上也再没什么能给你的了……我只把嫁你之前攒的工钱带走。天涯海角,我在任何地方都会默默祝你的天下繁荣昌盛,祝你永远幸福……就当你给我最大的恩典,答应我好不好?”

云烟断断续续的说,泪水一边无意识的往下流,酒醉的思绪似乎更混乱了,睁大了双眼,努力的想看着胤禛,却又看不清,急的像一只走投无路的小兽,盼望一个肯定的答案,像死死的想抓住一棵救命稻草。

随着她一句句说出来,胤禛墨色深瞳里是不可置信的震惊,尤其是某些字句深深的扎着他感到疼。他努力缓了几缓,刻意放柔的口吻里还是带着沉怒道:

“你醉了别胡说,相公抱你去洗浴看看身上伤处好不好?”

云烟抓着他衣襟一下下的摇头,她的口齿不清,可那痛却源源不断的渗透出来,酒醉的执拗。

“没有,我是说如果,你答应我好不好?胤禛……”

胤禛抬手去帮她擦泪,一边儊眉欲抱起她来,哑声道:

“没有如果!你可是听人说了什么?后院最近是多了些人,但她们什么也不是。”

他一下将她拦腰抱起来往里屋走,感觉她娇弱的像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抓紧就要飞走。他又缓缓吸了一口气低首深深看着她道:

“你是我爱新觉罗胤禛盟誓天地娶来的妻子,就永远是我的。日后哪怕王府里来了再多女人,也不是你。你要记好我们成亲时的盟誓,我们生死都在一起,断不可能有放手之时。我的心只有一颗,全攥在你手心里。你是想要我的命吗?”

云烟的泪又汹涌出来,她眸光里的酒醉和寂静模糊的像一场醒不来的梦,胤禛也不确定她究竟有没有听懂,他将她抱进屋里竖着放到宽大床铺上枕着里侧的锦被,狠狠的亲了一下,便起身去浴间里拉铃让小魏子去准备热水。

胤禛转身出来,轻轻拨开帐帏纱幔见云烟微蜷着身子维持原姿势仰面躺着,一张小脸上红晕未褪泪痕未干,却已经睡着了。

他的脸色彻底寂静下来,缓缓坐在床沿,静静闭上眼,似乎在回忆着之前那些似是而非的话,又思索着什么。睁开眼来,看着她的睡颜,轻轻去擦了她泪珠,泪珠干了他戴着玉扳指的大拇指还在摩挲着,直到浴间里微微的铃声传来,他才回过神来,开始解她颈下纽扣。

云烟至此几乎已经不省人事,连洗澡也没有浑然不知。等她第二日从睡梦中睁开眼时,感到微微的头痛便抬手去扶额,颈下光溜溜的触感突然吓了她一跳,一掀开被子发现自己浑身□,不过毫无粘腻之感。身侧已经空了,帐帏里只有她一人,看天色好似已经是下午。

那昨日里一个人吃饭等门,不知不觉喝多了羊羔酒想回屋却摔在地上,后来发生了什么?脑海里像一条被人咬了几口的面包,怎么也回忆不起完整的情节,是梦境还是真发生过都混分不清了。

后来,胤禛还是回来了吧?他好像跟她说了话,她好像也说了。她醉酒后是什么样子?谁洗的澡?后脊一阵发凉,脸颊一阵发烫,丢脸的厉害。他们成亲到现在,除了床帷之间难以拒绝,云烟更衣也从不愿在胤禛面前全身□。

云烟微微扶着额头,轻轻放松身体躺在柔软的枕间,感到手肘和膝盖也有酸疼,掀开被子一看,果然都是淤青已经上了药,她缓缓放下被子,眼神飘去窗棂,又沉默起来。

132、爱恨不能

和硕雍亲王的仪制里至少还有一名侧福晋的空缺,现在的雍王府只有一嫡一侧和几位格格及侍妾使女若干,孩子又只有两子一女,多少人看在眼里。关于雍亲王胤禛会在下次选秀时新纳侧福晋之事随着封王已经传得不是秘密,其实只有云烟不知情被蒙在鼓里而已。但从他夜归,从某天夜里他衣料袍角的气息,也许她也早就知道他在回家之前做了什么。

云烟起了床洗漱时发现来了月信,时准时不准的月信每每都是头疼事。又是一番折腾穿戴好,刚把偌大的屋子略收整一遍发现已经天色不早。自回府来胤禛往往不在,四宜堂在后院子里又扩建了小厨房,她便常不用小顺子送餐盒来了,吃不完那些金贵菜色又浪费。自己简单的煮点白粥,一碗也就饱了。

小厨房里收拾的很整洁,柜子里放了些常备的米面作料。由于前世肩负家计,云烟对柴米油盐之事显得并不算生疏,她舀了一碗东北进贡来的大米洗净,又加了四碗清水在小锅里,兑了小灶煮上。一个人端了小凳子双手不自觉的抱着小腹坐在一边看火,不时照看着锅中白粥,静静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和前一日酒醉后判若两人。

待她端了一碗白粥出来进了小厅里,已是黄昏了,清浅的白粥香气顿时淡淡的溢满了四宜堂里。

她净了手,正欲坐下。外厅的门却被推开了,胤禛一手取下头上顶戴,一边眯着眼闻香气朝镂花槅扇后的小厅内走过来。

“这么香……我不在家你只吃这么少?”

云烟只端一碗白粥一个调羹坐在原位,突然显得有些不符合华丽环境的粗陋。她没想到胤禛会突然这么早回来,一时间有些愣住,只有轻轻放下碗勺。

胤禛走到她身边坐下,自然的搂住她腰肢,颇为认真的看了碗中白粥,眼睛里一闪。

“起来身子感觉还好么,自己煮的?”

云烟点点头,面上有些赧然,扶额浅浅道:“我没想到羊羔酒劲这么大……我是不是闹夜了”

胤禛唔了一声,扬眉看她。“可不止……就晓得你忘了”

云烟心下漏了一拍,看他道:“我……还做什么了”

胤禛薄唇微翘,眼神暗示道:“真要听?总得先把我肚子填饱吧”

云烟反应过来,“嗯,那我去让小顺子送点来。”

胤禛捏捏她下巴,摇摇头,深深闻了粥香。“这几日宴客喝了不少,白粥甚好,正好养养胃。”

云烟顿了下,就点点头欲站起来。“那我去给你盛一碗来。”

胤禛抬手捻捻她耳垂,努努嘴。“我就吃这个”

云烟见状只好把自己碗勺推到他面前,欲再次站起来。“那你吃吧,没动过的。我再去盛。”

胤禛又把她按下来,道:“吃完再盛”

云烟一时不解的看他,有些无奈,只好坐着,肚子里益发饥肠辘辘。

胤禛姿态悠然的端起碗勺,轻轻拨弄碗中白粥,舀了半勺轻吹。“饿了吧”

云烟还没反应过来,只见勺子已经伸到嘴边,本能的张嘴,愣愣的入口一勺温热的白粥。

胤禛倒兴味的问:“好不好吃?”那口气像粥是他做的一样。

云烟入口才反应过来,忙咽下去。“你……”

胤禛低首又去悠悠舀了一勺送入自己口中,缓缓咽下去后才开口道:“不错”

云烟脸颊一热,不想已然被胤禛发现,他一边又喂给她一勺,一边勾唇道:

“羞什么”

云烟听了差点呛到:“咳……我……”

胤禛一边轻抚她背道慢点吃,然后又闲适的舀了往自己口里送入。

云烟顺过气来呐呐道:“不和你说了”

胤禛挑眉又继续喂她一勺,面色平静的胡说八道:

“你不是问还做了些什么?晚上回屋里歇息,慢慢说给你听。”

云烟一听出他意思,窘得忙含着粥就摇头,咽下去后忙道:“我只是随口问问”

胤禛唔了一声难得不强求,倒认真的喝起粥来。你一勺我一勺的,粥碗很快见了底。云烟去盛了剩下的粥来,大半都给了胤禛,他将粥吃的一粒不剩。几日里封王的忙碌不周,似乎从未有过。

人在一起久了,很多事情都是默契使然。

扩建修葺后的四宜堂形制比从前更精巧复杂了,厅里隔断了最隐秘的里间出来与内室相通,是读书最好的私密天地。一个人自在,两个人恰好,再多就显得拥挤了。

晚上胤禛在书桌前的时候,云烟如常给他拨一拨灯芯,熏一笼檀香,添一盏清茶。他看早看晚,她也如从前一样不催促,不打扰,不黏腻,话也很少。

云烟不知道,她默默低着头研墨时,胤禛会抬首看她。他的眼神划过她沉静的睫毛,柔嫩的唇角,在她抬眼前收回目光于笔下。

仿佛,还是我未娶,你未嫁之时。

她,孑然一身,从未改变。全然给了你,又似什么都没给。

明明握在手心里,却还是像随时会掉头消失不见,让人爱恨不能。那酒醉后的样子,又像是昙花一现,只言片语足以翻天覆地。

云烟独自时喜欢微蜷着身子向里侧睡,据说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睡姿。这一段时间里的早出晚归,让云烟在床帏里睡觉总是显得离胤禛更远。

胤禛洗漱完吹灯上床时,自身后轻轻环住,她也不吭,只有模糊一声喘息微微蹭下枕头,最终还是像一只猫咪般由着被他大掌握住十指放在腹前。两人里衣相贴,还带着洗漱后的微微湿润香气,安睡到天明。

胤禛渐渐正常不再夜归,白日里倒是常在四宜堂外厅见客。几日里因云烟例假体虚,一连几日又精神倦怠。他往往只能哄她早些上床歇息,亲近之事也只有浅尝辄止。

这时,隔壁八府竟突然传出惊人喜讯,八贝勒胤禩连得一子一女,却传好似已有几月样子不是初生。因为是地位极其卑贱的奴婢所生,所以一直未报宗人府入玉牒。而因无子嗣之事此前在废太子时已被康熙拿出来指摘过,这次胤禩亲禀了康熙,将此一子一女正式报送入了皇家玉牒,连两位卑微的生母也破天荒给了侍妾的名分。寂静了许久的八贝勒府,八贝勒胤禩带着嫡福晋郭络罗氏为一双子女摆酒,也是热闹非常。

胤禛出门赴宴时,只告诉了云烟大概。她听了微微一愣,淡淡应了声,便送了他出门。

说起孩子,难以怀娠的事情平日里不想便罢了,一旦触及,心又像是被生生拧了一角,半晌才能回过来,手脚冰凉。这种疼,不知道何时,也许是知道他应该会是雍正,会有爱妃生多子那刻变得更深入骨髓。

云烟也不知道这么多风波后,胤禛与胤禩如何还能虚与委蛇,两人均表面功夫做到十足。皇家里这样特殊的相处方式,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但相信他们可以,也许这二人本就是天生的演技派和掠夺者。

胤禩有一位嫡福晋一位侧福晋,侍妾使女的数目更不算少,才刚得子女,而且一得一双,却不得不说是别人茶余饭后私语的谈资了,哪怕是各府里的奴才丫鬟私下隐蔽的窃窃艳羡也是有的。

这一回他突如其来的生子得女对云烟来说实在无关,但心底也隐隐知道年里八福晋郭络罗氏的无名火怕也与此有关,只是一齐发泄到她身上而已了罢。此时的她还不知道,这里面与她有多么千丝万缕的联系。日后某天知道了,才是难以形容。

胤禛晚上回来的时候,难以避免的喝了些酒,且面色阴沉。云烟扶他回来躺下,悄悄问了小顺子有没有何不快,小顺子一脸无辜的摇头低声附耳说没有。云烟回房里看了胤禛样子,伺候他洗漱安寝。他不主动说,她便也不问。夜里睡觉时,却把人抱的死紧,直到云烟温言搂他才渐渐睡去。

翌日,许久不见的年羹尧坐到了四宜堂外厅里,一身纤尘不染的官服端端正正恭立于坐着的胤禛和胤祥身前,他二人正喝着茶,一边说话。年羹尧不时答话,颈项标准的微低,神情恭谨。

云烟午睡后从屋里起来,轻拨了帘角看到外厅熟悉的人影,才知年羹尧已经进京,封王宴席看来定是参加了。几日里,年羹尧常在四宜堂倒是颇为频繁的一来二去,云烟一直懒于见人,从未出来与他打过照面。

春日里一身居家单衣朴素,云烟简单的扎着马尾,蹲在院子里正收拾花草,恰好抬头见远处年羹尧下了曲桥走进院门外和亲兵队长傅鼐说着话。虽是远远隔着,云烟也能感到年羹尧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脸上神情晦暗不清。

小顺子已经先一步走进来院里来通报,看到云烟叫声夫人。云烟淡淡答,在小书房里,你进去吧。小顺子应了声进去,她又低下头,继续默默侍弄手上花草。

待小顺子出来,带了年羹尧进来。他衣袂带风的走近,神色庄重而恭谨,在路过云烟时微微缓了步子。云烟拍了拍手中尘土,一如从前唤了声年大人。好似,他的官服已变了样子,补子上是神采奕奕的锦鸡,穿在他这样不满三十的人身上实在稀罕。

小顺子在一旁笑着解释道:“年大人升任四川巡抚,是来向四爷辞行的。”

云烟听了微微笑了下浅浅道:“恭喜年大人”

年羹尧虽是一身崭新官服但仍态度十足的道了谢,才随小顺子进了屋里。

云烟忙好了,就打水净手,回房里换衣,靠在榻上打盹。

年羹尧走后,胤禛从小书房里进到内室,抱了在榻上春困打盹的云烟说:

“明儿带你去踏青可好?”

云烟迷糊应了声说:“你忙好了。”

胤禛将她抱过身来,用大拇指轻轻划她眉目。“给我亲亲”

133、别庄里的惊吓

云烟经过年里不过去了趟十三府里,后来已经一直没出过王府或圆明园这两个地方了。自胤禛被圈禁,云烟在寒夜里跪等他放出,从八府死里逃生后接受他嫁予他,终于成了家。胤禛便开启了一路前行的道路,静修身、迎圣驾、接胤祥、封亲王,甚至……

胤禛抱着云烟靠在行进的马车里,在她耳边说起一路走来,逗她说她是个旺夫的媳妇。云烟浅浅一笑也不说话,微弯的唇角只埋在他胸前衣襟里隐去。她似乎一直这样,又变得更不爱说话起来,让人亲近不得。

胤禛用下巴微微摩挲了下她头顶,搂紧她腰身闭了眼说那个深夜他们在马车上十指相扣又一根根手指分离的时候,他就决心再不会有下次。

马车笃笃的往西郊走着,帘外有三三两两的人群,随风浮动的空气都是王府里没有的新鲜。

路过一处坐西朝东依山而建的庞大寺庙群,能看出被毁了些庙宇。胤禛说这是大觉寺,最早在辽代建时叫清凉院,在明末时寺庙被毁很是可惜,如果日后有机会一定要重修扩建再一起来斋戒小住。云烟点头说好。

很快到了西山郊外,胤禛抱了云烟下马车。

云烟一身素色底浅青色花的外衫,被三月春风拂过脸颊边青丝,未施粉黛的清浅脸颊愈显出淡然的妩媚,一双晶莹的浅色瞳眸看着周围青山绿茵的宽阔天地,眸光流转如水,似乎在这天地间焕发出了暖玉般的温润色彩。

胤禛一直看着她神情,缓缓牵起她纤手。一边侍卫已经牵近前来一匹纯黑高头骏马,大蹄腕儿.细七寸,竹签耳朵刀螂脖,干棒骨,开前胸,眼睛炯炯有神,一双耳朵显得姿态高傲,身形修长又高大,通体都是俊美矫健,一头异常浓密飘逸的马鬃,一见就是难得的宝马名驹。

云烟目不转睛的看着它,轻轻抬手摸他脸,它还打了个响鼻,原地双蹄抬了抬,显得异常精神。

胤禛道:“喜欢吗?”

云烟收回目光点点头:“自然是好。最近,追云还好吗?”

胤禛听了,抬手去扶她下巴。“追云自然好,这马是要送给你的,找了些日子了,去年我们成亲后才找着了,又训了半年才好。你来起个名字?”

云烟一愣,唇瓣不自觉得已经微微扁了,微微儊眉看着这高头大马的身姿。“骑不了”

胤禛一挑眉:“叫骑不了?”

云烟一听他取笑就窘了,抬手就推了他一下。

胤禛笑着把她手拉住往马前走道:“有你相公在,如何骑不了?”

胤禛抬手去摸摸马背,它又摇摇了浓密飘逸的鬃毛,显出可爱的另一面。他抬手去摸它耳朵指给云烟看,它竟然也不抗议,还微微侧过头来,看得云烟有小小诧异。马的左耳朵里边有一块记,就象一朵玉兰花一样。

胤禛道:“其实这不是记,是角,犄角。”

又理了理它鬃毛,俯身指指马肚子上很不起眼的印记给云烟看。

“马腹上一边有四个旋儿,其实这不是旋儿,是鳞。”

云烟道:“头上长角,腹下生鳞?”

胤禛一双清亮黑眼带着笑意,随意的抬手打了个响指:

“我妻果然冰雪聪明也,说的没错,是龙马。相传三国赵云有一匹白龙马名唤“夜照玉狮子”,长坂坡七进七出,即是此种。”

云烟看着眼前黑龙马,轻声重复道:“夜照玉狮子……也许这黑龙马更匹配这名字些。”

胤禛笑起来,刮刮她鼻子。“它是你的,你叫它是圆是扁都随你。”

云烟想了想摇摇头:“给我浪费了,你自己留着骑。”

胤禛听了微微皱眉,“我们夫妻,什么你啊我的,以后不许再这么说了,恩?”

云烟咬唇轻声道:“我是说我不出门,可惜了狮儿这么好的脚力,你骑才能让它施展开。追云若是年纪大了,可以给我骑,我喜欢的……”

胤禛听了她话,脸色又好看起来,一手就抄起她将她往马背上送。

“全是你的,连我都是。”胤禛翻身上马的时候,紧贴在云烟耳后说了一句,大腿就夹了马腹小跑起来。

云烟靠在胤禛怀里听到他说的,却没有说话。

坐在夜狮身上,觉得它比追云高出不少,有一种面对天地不怒自威的气势。追云其实已经很可贵,但夜狮身上的有种东西是普通千里马名驹所没有的,也许便是龙性。

她看着前方开阔的绿野和青山,风吹过脸颊的凉爽,身后是牢牢夹住的身躯。很久没有这样透过气,一切都像如履平地,侍卫的几匹马远远的跟在夜狮后面。

一路跑的酣畅,云烟靠在胤禛怀里也放松下来。

在开阔田野小路,胤禛单手松了缰绳,左手松松持缰,任夜狮自行,它显得很欢快。右手自然的收到云烟纤细腰间环住,盈盈一握。

“你叫它狮儿,是不是”胤禛的气息呼在云烟耳廓,唇齿出其不意的含住了她耳垂。

云烟惊得缩了颈项,耳朵向下一路麻了。多日不亲密,对于胤禛这样明显挑逗意味的举动显得反射性的抗拒,更没想到他在光天化日此时这样。

“你做什么……给人看见”

胤禛单手就环满她纤腰一圈,强势的把她娇弱的身子往他腿间更压紧些,让她更清晰的感受到他,嘴唇也顺着她颈项落下轻吻。

“叫我什么”

云烟身子都颤了,无助的在他怀里微微躲闪的喘息道:“胤禛……你别弄”

胤禛的手有些往上滑,手臂上缘几乎像亲密的托在她柔软挺立的胸下,惊得云烟战栗着去推他手臂。

“再推就掉下去了”他还出语提醒道。

云烟咬着唇,全身神经都绷在一起,身子都出了一身薄汗。从前没嫁给他之前共乘一骑紧张,没想到嫁给他之后更厉害。

好在,胤禛原也说是到附近温泉别庄,不一会就近了,他厮磨半晌渐渐松开些。

别庄大门入口颇为隐蔽,大门也不华丽,但显得很古朴。门前一匹漂亮白马正有下人牵进去,那主人捋捋马蹄袖,转个身来竟是胤祥,缓缓抬了头看夜狮上的两人一路近前来。

胤禛在她耳后道:

“老十三膝盖不好,正好我这刚建好的温泉别庄对他的鹤膝风恢复有益,今儿正巧便一起来了。”

云烟听了这话,竟像是松了口气的点头说好。一路被他缠得已经有些软。

夜狮似乎认识胤祥,自动减速停了下来,打了个响鼻。胤祥站在马下,还来为它牵了马缰,摸摸它脸,很是亲近。仰头微笑一笑:

“四哥……四嫂”

云烟呼吸一滞,这也是第一次被胤祥这样叫,微微有些不适应。

胤禛扬眉一笑道老十三先到了,便翻身跃下马背,又把云烟小心抱下来,三人站定。

“史说玉狮子灵秀无双今日才让我服气,我与它培养这么久都不给我碰背脊,到了四嫂这就顺理成章了。”胤祥又摸了摸它额上浓密的马鬃淡淡笑道,松手由一边小顺子领着下人牵下去。

胤禛勾唇玩笑着拉着云烟和胤祥一起往里庄子里走。

“今儿晚上若是吃饺子可不用醋了,你那“踏影”可不比我们夜狮和追云差”

温泉别庄显得很低调,但依山傍水环境及其幽静,下人也调教的各个低眉顺眼,恭顺有礼。过了垂花门,沿着雅致的抄手游廊走过去,厢房区与沐浴区是分开的,中间是一片典雅庭院。温泉泉眼是露天的,几个小池修建的很古朴雅致,其间用了雕花隔墙隔开,有封顶也有未封顶的,供不同季节之用,成为独立的区域。

由于离午饭时间还早,骑马而来也风尘仆仆,就安排先泡温泉出来正好用饭。正值春天,不冷不热,正是露天泡温泉的好时候,几人自是由下人领着往未封顶的露天泉池里去。

云烟自是和胤禛胤祥分开,胤祥先进了去,胤禛带着云烟进了隔壁她的,已经有侍女丫头准备好衣物和一切候着。见两人进去忙蹲下齐齐行礼道:

“给四爷、夫人请安,四爷吉祥,夫人吉祥!”

胤禛一抬手说了声起,便先看了看浴汤中屋内各处情形,甚至衣物,而后拉过云烟道:

“我和老十三在隔壁,这都备好了,她们会伺候你,门口也有侍卫。有事你就叫我,能听见。”

云烟点点头,胤禛看着她却不离开的停了几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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