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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年少-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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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谦吧嗒吧嗒品雪茄,过了数分钟才说:“先说要我为你做什么事吧!”

    梁夏笑:“我真没想过要你做什么,你帮忙把基金会做起来,我都还没感谢你呢。就别算那么清楚了。放心吧,你有兴趣的话我肯定给你留一块出来。不过,齐立现在还在内部清理,到上市怎么也得三年左右吧,要是我活不到那时候,你可别怪我不帮忙。”

    沈谦和梁夏对视。沈谦眉毛很淡,但眉型宽,黄软杂乱的眉毛下眉骨高耸,这就使得他的眼部显得深凹,眼珠在眼眶中面积很大,难得露出眼白,所以沈谦总给人一种目不转睛的错觉。他简单地说:“你会一直活到我的投资盈利以后。”

    和沈谦这样的人交谈是受罪。梁夏用脚趾挑水花自娱自乐,快到中午了,他可不想和沈谦共进午餐,沈谦似乎也不想和梁夏吃饭,他俩谁都不好意思先开口。沈谦想到了一个权宜之策。

    “把你们基金会的宋秘书长约过来,今天中午有新鲜的阳澄湖大闸蟹,每只都有戴苏州质监局的戒指。”

    沈谦不知道在哪里见过宋般若。梁夏说:“我和她工作之外不怎么联系。”

    较劲是相当一部分人的爱好。沈谦回答:“那我去你们基金会请她。”

    宋般若独自待在办公室吃盒饭。

    看到这幕,梁夏知道沈谦的大闸蟹泡汤了。沈谦说:“别吃盒饭了,吃海鲜去吧!”宋般若摇头。

    梁夏问:“你怎么没去研究所呀?”

    “有几个新来的外地学生,中午都待在那儿。我现在晚上下班以后去,那时候实验室没人。”

    自从苏杭消失事件发生之后,宋般若就天天去研究所。中午也去晚上也去,风雨无阻。中午守着他吃饭,晚上陪到夜静更深才一起回家。宋般若是聪明的,她只是酷爱装傻。

    宋般若坐在办公桌后面,大半截身体都被遮住,只有一双穿着丝袜的腿在桌下交错着,沈谦盯着那双腿,目光上下游弋。梁夏走到桌前,两手撑住桌面坐下来。被拦住视线的沈谦愠怒:“我们找地方吃饭去啊!”

    梁夏答:“不吃了。不饿。”

    沈谦脖子伸得老长对宋般若说话:“小宋在哪里做健身?身材这么好。”

    宋般若说:“我自己在家做瑜伽。”

    “我给你办张卡吧,我们那健身中心挺高档的,教练随你挑。”

    “谢谢,不用。我不喜欢去那种地方。”

    “小苏也不喜欢去。你们俩真像。”

    沈谦等到宋般若吃完,宋般若起身丢快餐盒,沈谦抢过来说:“我反正要走,我帮你丢到垃圾桶。”

    一无所获的沈谦被梁夏送出门外,沈谦等电梯的时候说:“我要是家里有个这样的老婆,我也不去洗浴中心。”

    “死了这条心吧,你命里没这样的老婆。”

    沈谦走进电梯,梁夏在电梯门合上之前又补充一句:“你老婆没一个拿得出手的,所以只好天天换,拿数量拼质量。”

    其实今天并不是个坏日子。戒毒所通知菱角可以回家了。至尊饭店老板也报告说老鲍出现。梁夏让老板转告老鲍,沈谦有事找他。

    阿普奶奶原先的老宅子已经翻新了,梁夏给她盖了座三层砖混结构小楼,阿普奶奶把一层、二层都装修成旅店对外营业,自己住顶层。菱角出来后,梁夏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带她回俱融看望老太太。

    院子里九芯十八瓣茶树还在,花繁叶茂的,累累压弯枝头。梁夏说:“这树长个子的时候菱角你还没出世呢。”对菱角来说,年纪不是优势是缺陷,她永远无法参与到他的少年时光里去,永远无法和他共同经历他那些永远不曾提起的过去,生疏是宿命,于是亲近成了梦想。站着看茶花的梁夏似是黑暗中的光,他的面容这些年来渐趋宁静,眼神却日益苍茫,他的不安与疼痛随时闪烁在每个瞬间,如竭力逃避云翳的风,无论如何努力,那些东西总在他身后追随。

    阿普奶奶做得可口的丽江凉粉:鸡豌豆已用冷水泡过一夜,泡软的豆磨成糊,滤渣后把姜煮沸,再放进少许小粉搅拌,煮成糊状成黑色,盛入盆盘中,冷却了即成。

    菱角学着将凉粉切成铜钱厚的宽长条,放在碗内加上凉韭菜、绿豆芽,用花椒油、油辣子、炒火麻子面、醋、酱油、姜汁、蒜泥、香油、盐拌匀。阿普奶奶说:“冬天切成块用锅煎黄,就能热吃。还可做凉粉炒韭菜、炒腌菜什么的。”

    端着小碗凉粉到院里,梁夏又不吃,菱角便坐在台阶上尝鲜。凉粉足辣,辣香直冲脑颅,精神为之一振,连心情都跳脱起来。

    阿普奶奶追问梁夏怎么不和菱角结婚,梁夏答:“菱角还没到法定婚龄,而且还没念完书。”阿普奶奶说:“女人念书有什么用,男人会念就行了,女人要是学会念书,你们男人学得会生娃娃吗?真是逆天!”

    教菱角念书这差事,梁夏彻底后悔了。他发现假如自己能把菱角教得顺利拿到高中文凭,那他肯定具备了世界一流教育家的全部素质。

    他教菱角证明直角。

    证明线段垂直常用的定理和方法有:利用邻角相等、利用已知的直角或其余角、利用等腰三角形、利用勾股定理的逆定理……梁夏完全不用讲到正余弦定理,菱角已肯定地说:“它是直角撒!”

    “你要证明它是直角撒!”

    “证明过了!拿尺子量了!它就是直的!”

    “你需要证明它是直的!”

    “一看就是直的撒!为啥子要证明!我又不是呆子!”

    “你不证明就零分撒!”

    “凭啥子零分!我拿到大街上去叫大家评理,有谁说这个角不是直的!”

    菱角的初中文凭到底怎么混到的,是个千古之谜。但若说这丫头没念过书,她偏又无比热爱武侠小说,对金庸、梁羽生文中那些拗口的古诗词念得朗朗上口,即便遇到不确定的生字,也很积极地查字典。

    可是数理化和这丫头实在半点缘分亦无。不过梁夏还是想到了要证明直角的理由。

    “你说你为啥子要和我结婚?”

    “因为我喜欢你撒!”

    “我知道你喜欢我撒,一看就知道了,做啥子结婚嘛!”

    “结婚以后给你生娃娃、做家务事,伺候你好好的、舒舒服服的,才能证明我有多喜欢你撒!”

    “那你说清楚线段为啥子垂直,才能证明它是直角撒!”

    这回菱角心悦诚服。

    吃多了凉粉的菱角不想吃晚饭,阿普奶奶简单烤了一只丽江粑粑。所谓丽江粑粑,主要原料是当地的精麦面,再加上火腿、化油、糖等佐料调匀,揉制成层,做成大约盘子、厚约寸余的圆饼,再以平底锅文火烤熟。这种东西深受欢迎的原因还在于不易变质变味,做好后放置数天,不会发霉,只要吃的时候再蒸或煎一下,它照样是香酥的。就是因为这个特点,丽江粑粑曾经是马帮商队必备的干粮。

    梁夏就着茶水啃粑粑,阿普奶奶也不给他做菜。菱角想炒几个热菜给梁夏,阿普奶奶说:“不要做给这人吃,他怎样都能活。”

    老太太的愤怒源于下午看见梁夏给菱角辅导功课。她用竹笤帚用力刷锅,几乎是吵架的语调:“菱角就算念大学了又怎样,你们男人比猴都精,只要碰过她,就知道她以前干过什么。这种女人你们是不会真心对她好的。念书那么苦,你偏逼着她念,她念出来不过是给你贴金子,你照样不要她。你说找工作养活自己,更是笑话。我老喽,我快一百岁了,没几年活头,我死了这三层楼都给菱角,她要租要卖都随她,还有几亩地,她是饿不死的。你不要骗她去大城市被男人耍。你们骗女人读书挣钱,只是方便你们省得花钱又耍得称心,最会盘算就是你们!她去了大城市,最后就是被耍得又老又病回来,她又没有爹妈,被人欺负了没人给做主,你们都争着欺负她咧,别以为我不知道,把她作践死你们就痛快了。我不知道该把她托给谁,女娃娃,不比你们这些狗男人,女娃娃要有孩子有男人当家才能清静过日子,你逼她出去挣钱,逼她出去闯世界,要你干什么用!你个厚脸皮的汉子甩手了,什么事情都让菱角去干了,不要脸!”

    梁夏含着粑粑半天没咽下去,粑粑似乎变得铁硬,他好容易吞下去,眼泪都噎出来了。他说:“女人多知道些事情不容易上当,我又不是害她。”

    “怎么不是害她!一下午就搞那个直角,那个直角有啥用!你浪费她的时间!女娃娃时间就是命!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现在买文凭不知道多快,买个高中的,就可以买大学的,买了大学的,还能买硕、博连读咧,小苏那娃娃的学历,用钱买三五年就有了,念个屁呀念!大家都抄近路,菱角干啥那么傻!腾出时间找个好男人是一辈子的事情,再生个自己的娃娃,那就什么也不怕了!小苏读书硬是读傻了,小时候明明机灵得很,现在呆头呆脑!你不要把菱角也害成呆子!”

    “那要怎么样嘛!她不读书难道天天和你在家开旅店吗!”

    “为啥不能!开几年店,存够嫁妆正好结婚。你个绝后的,我伤心不认识其他男娃娃,小苏就不错,虽然呆些,但是过日子好得很,艾北也不错,谁都比你强!我伤心菱角没的可挑,就只能便宜你个绝后的!你比她又大那么多,男的比女的死的早,将来菱角还要守寡,不晓得多委屈。你要在昆明买个最贵的大房子给她储着,将来好有的防老。”

    梁夏对菱角“嘿嘿”笑,菱角埋下脑袋不看他。梁夏说:“你干的好事。”

    “你不要又欺负她!”阿普奶奶厉声道,“我就看不过眼,我担心得死了都要跳出坟,你就想骑着菱角脖子屙尿!”

    “你们女人生孩子了不起啊!你说花钱就可以,现在生孩子都是!我花钱找女人生,生完就走人,一个屁都不敢多放!”

    阿普奶奶的湿笤帚早飞了过来,稀烂的锅巴和米汤砸得梁夏满脸滴水,梁夏从脸上摸锅巴塞到嘴里嚼。

    老太太气得声音愈发洪亮:“裤裆里多长了一样东西就得意成这样!你得意你得意!我把你剪得连女人都做不成!”

    阿普奶奶气急之下很可能付诸行动。梁夏光速消失。

    菱角说:“他也是好心,现在大城市女人学历都高,这样挣的钱多。”

    “大城市了不起吗?去了大城市就成仙了不得死了嘛!空气又糟,吃的又有毒,人心又坏,住的又挤又疯贵,就像神经病一样自己觉得自己没病。总有一天大家说挤在大城市的都是神经病,自己还在那里瞎神气,笑话我们小地方。我活的顶你们好几辈子了,我说的话你要听,只要是将来都得死了埋到土里去,那就不管大城市还是乡下,哪里人对你好,你就待在哪里,不会错的!”

    菱角用抹布抹溅在桌上的米汤,时不时停下擦眼睛:“奶奶,你对我真好。不过他对我也好,和你不一样的。我从没想过他娶我,我配不上他的,他有钱,毕业学校又好,长得又好,脑子又聪明,大城市那些女白领都喜欢他那样的。”

    “般若就没正眼看过他!”

    “宋姐姐有苏哥哥了。”

    “没有小苏,般若也看不上他!你别把他想得多高,他小时候就是个要饭的,费了吃奶的力气抖草!真把你们这些丫头吓住了!”

    帕慕克说:我出生前就已经有着无穷的时间,我死后仍然是无穷无尽的时间。活着的时候我根本不想这些。一直以来,在两团永恒的黑暗之间,我生活在明亮的世界里。

    这世界,他们她们从未曾想过离去的世界,祖辈生活的世界。这里是人家的故乡。 

31 自由

   阿普奶奶的指责让梁夏很是迷惘。太多的人认为在爱情这桩事上,被感动就是充足的理由。某某对某某一往情深,某某对某某无动于衷就该遭受唾弃。强盗逻辑!按此逻辑,凡看上的就必须是自己的,这不是欺男霸女是什么?

    梁夏觉得菱角企图霸占自己,他才不会服软。

    他看得上的女人,没看上他,其它看不上的,似乎也无必要娶,只需勾引,假如她们没有先勾引他的话。

    这真是烦恼。“念念不忘” 绝对个诅咒的词,“痴情不改”也绝对是恶毒的蛊。混迹于夜店是无奈中的自救,却无法摆脱那个女人的影子。

    她不会和夜店的女人有任何不同,她只是一具甜美的躯体。然而萨特说:人的存在分泌出一种使自己独立出来的虚无,对于这种可能性,笛卡尔把它称作自由。

    她是梁夏的地狱。

    她囚禁他,使他丧失自由。

    他奋力想要放纵,可每每撞击在无形的牢壁上,浑身剧痛。勉强有什么用,勉强只是不断重复的无能为力。

    有时候,梁夏怀疑使自己无法自拔的并非宋般若,而是苏杭。宋般若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由头,他最终的视线永远落在苏杭身上。好吧如果那是正确答案,他会很惊喜的。可继续分析下去,他发现自己没想过娶苏杭做老婆,这猜测是错误的。

    这夫妻俩都和他有仇,联手折磨了他二十多年。

    梁夏清楚,折磨自己的并非这夫妻俩,而是他们所在的那个高不可攀的阶层,那阶层历历在目,却永远无法深入其中。

    菱角呢,他想,菱角啊我好容易忘掉那些,别再让我回去吧!

    又或者,所有一切都是借口,他没有家,也不想拥有。

    梁夏近些日子又和周恕淳厮混了。周恕淳家眷都在北京,孤老头子周恕淳和老光棍梁夏每晚都去沈谦的天堂洗浴中心烧钱。

    烧钱是梁夏的要求。因为沈谦主张免单。但花钱的感觉很重要。尤其对女人,如果是免费得来的,梁夏总觉得有欠缺。

    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两只青蛙两张嘴,四只眼睛八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三只青蛙三张嘴,六只眼睛十二条腿,扑通,扑通,扑通,跳下水;四只青蛙…

    说错的罚酒。梁夏喝再多都不错,理工科出身的人玩这种游戏很痛苦。

    于是梁夏开始乱报数,罚吧罚吧。

    人生能有几回醉,不欢更何待。

    梁夏把艾北也发展过来。艾北没来两次,崔颖就出现了,大闹。沈谦让保安将崔颖强行架出,梁夏说不用架,发两个少爷给她就安生了。

    艾北和梁夏在包厢玩游戏,周恕淳则喜欢实战。梁夏夸他老当益壮,艾北夸他宝刀不老。周恕淳美得不行。

    艾北心事颇多,诉说崔颖弄的那些项目里,有不少逐渐出现问题,回收贷款可能很难,万一真成不良资产,自己的前途还在其次,严重的话可能得蹲大牢。周恕淳也强不到哪里去,最近几个月媒体对他的言论极不友好,他正在想法子重塑公众形象。

    本欲解忧反添愁。

    梁夏说咱们看看苏杭在干什么。于是丢下倚红偎翠的周恕淳,俩人驱车到研究所。研究所是清净地,幽幽起着松树味的微风。梁夏艾北悄悄凑在实验室外瞧。

    实验室只有台灯亮着,苏杭趴在桌上画什么图形,宋般若头枕着手臂已睡着,灯光照亮了她的小半张脸。

    红袖添香夜读书。

    苏杭画了几笔,抬手把灯罩往下折,又扭头看宋般若,原来是怕灯光刺了她的眼睛。他低头接着又画,梁夏对艾北使眼色,艾北也觉得不便打扰,但又舍不得离开,于是接着偷看。

    苏杭停下笔,脸转向宋般若,似乎在想什么。不多会站起身,将宋般若轻轻横抱起来,走到里侧休息室,放在行军床上,先托住脑袋垫好枕头,然后是腰腿,小心翼翼把垂在床沿的两只脚上的鞋子卸下,袜子也脱了,叠好放在鞋里,把她整个身体都摆得舒适了,才拉上被子盖好。

    两个偷看的原本以为可算收获猛料,却大失所望。苏杭走出里间,往窗户这边看了一眼,两人和他目光对上,于是推门进去。

    苏杭掩上里屋的门,示意他们小声些。

    梁夏艾北浑身酒气。

    “你俩刚吃完饭?”他问。

    梁夏说:“我们无家可归。来看你在做什么。”

    苏杭有些兴奋:“你们知道吗?在农村长大的孩子很少得过敏或者哮喘。德国的推测是家畜圈舍中某些饲料作物中可能含有药物成分,比如狐尾草,它含有阿拉伯半乳聚糖。所以我也做了个实验,测试老鼠的免疫系统,尤其是负责调节对环境刺激免疫反应的抗原提示细胞——树状细胞在阿拉伯半乳聚糖存在下的反应。结果显示,树状细胞在遇到阿拉伯半乳聚糖时会改变行为,产生一种抑制免疫反应的信使物质,阻止免疫系统过度反应。这种物质具有良好的水溶性,因此很有可能制成喷雾剂或者鼻药水呀!”

    “求求你饶了我们吧。”艾北说,“我听见这些玩意就晕。”

    苏杭还有高兴的事,他从抽屉里取出个存折交给梁夏。

    “我今天才存的。上半年效益特别好,老周额外给我的。艾北有老婆,放他那不安全,你帮我收起来,我不想她知道。”

    “存私房钱想干嘛?”

    “再过几个月还有一笔呢,那时候她生日也到了,我想买辆车送她。”苏杭有些不好意思,“反正比你送她的宝马更好。”

    “你真记仇。”

    艾北“咦“了一声:”怎么想起来给老婆买车了?”

    苏杭说:“也不知道买什么好,车还比较实用吧。”

    梁夏沉吟着:“下回我买艾菲尔铁塔送她,你就玩命攒钱买胡夫金字塔来和我火拼吧。”

    苏杭还是笑。他的状态让梁夏艾北也跟着高兴起来。苏杭自从上次住院到现在,看上去并没有恢复,他还是那么消瘦,唇色发白。可他浑然不觉,始终微笑。

    艾北口袋里装了从包厢摸的两袋茶干,掏出来给苏杭,苏杭拆开吃,又问他俩喝不喝水。梁夏说不如我们出去吃点夜宵,你老婆就在这睡吧,所里治安好,不会有人来抢的。

    苏杭给宋般若留了个纸条放在床头。

    三人找到一家通宵老火靓汤。梁夏一口气点了好几种。

    “你给我全喝了。你妈还等着抱孙子呢,就你现在这状态,我看够呛。”

    艾北落井下石的大笑起来,苏杭则实心眼的说:“我尽量喝吧,要是喝不完就浪费了。”

    桌上不多时各色坛坛罐罐齐备,苏杭挨个喝。梁夏艾北看着。

    苏杭说:“你们不要不开心了。其实生活很简单的。就像这些汤,我一点也不喜欢喝,但是我不喝的话你们会更不开心,所以我就要尽量多喝一些。”

    梁夏推艾北。艾北立刻有反应:“今晚你不喝完别走。”

    苏杭说:“我每次昏迷的时候,都看到一个特别漂亮的地方,形容不出来的那种好看,比迪斯尼动画还漂亮。而且肯定不是做梦。你们不要总盯着眼前的东西,可视空间很狭隘的,就拿鬼魂来说吧,其实是一种能量物质。牛顿到最后的结论还是有神,伽利略、哥白尼、开普勒、连梁实秋也是。创立近代科学的欧洲早期科学家,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基督教信徒,甚至是教士。”

    “你闭嘴吧!”梁夏打断了他,“喝你的汤。”

    苏杭把汤里的骨啊肉啊姜块人参之类固体捞出来放在一边,然后把汤倒进碗里。他这种行为完全多余,为何不直接把汤往碗里倒呢?

    “物理是自然哲学。牛顿搞了个来自上帝的第一推力。”梁夏挠着额头回忆:“18世纪英国诗人亚历山大蒲柏给他写了个爆强的墓志铭:自然和自然规律隐藏在黑暗中。上帝说,诞生吧,牛顿!于是一片光明。”

    艾北加了句注解:“那个在全世界周游的美国记者比尔布莱森在他的畅销书里引用过这句话。”

    苏杭放下碗,用筷子拨弄碟子里的一块生姜:“任何一种植物,比如这块姜片,它的构造都比世界上最精密的电子产品复杂。同理,一个人,怎么会是几千万年演变过来的呢?连简单的电子产品,你都不认为会是演变来的,人,你为什么就认为是演变而来的呢?如果你好好想想,就能知道这个世界不是随机生成的。”

    梁夏没有反驳:“科学家分两类:一,为了证明神存在而研究的科学家;二,为了证明神不存在而研究的科学家。”

    “人从来不能创造出什么东西,人只能用原料制造出一些东西。这是事实。”艾北提了个问题,“那么,神又从何而来?”

    苏杭没有正面回答:“道金斯说人类是基因的生存机器。彻底唯物和彻底唯心同样无知。而无知的涵义就是,对自己不具备的知识就否认其存在。”

    “蒲柏写的墓志铭不错啊,要是你们的话,你们会写什么?”艾北问。

    梁夏想了想:“如果一个孤儿也能成就梦想,这世界将是美好的。”

    该苏杭了,苏杭说:“我什么都不写,死都死了,还啰嗦什么。”

    艾北觉得有道理,点点头。他说:“生卒年月还是要写的。大家都这么弄。不过我想写四个字——殊途同归。”

    梁夏问苏杭:“一会你还回研究所吗?宋般若是不是就睡到天亮啊?要是的话,明天我上班路过,可以捎带她上班。”

    “好啊,明天早晨你来接她吧。她只要睡着就会到天亮才醒的。”

    苏杭还是回所里去,梁夏和艾北各自回家。

    一个人呆久了就成为习惯。甚至忘却当初的孤单曾如何噬咬自己,如何辗转反侧痛不欲生。习惯是一种忘却。忘却最初的梦想和壮志,忘却所有刻骨铭心的欢笑与泪水,有人说这叫成熟。

    还有人说这是衰老。

    事实上,这不过是习惯。

    梁夏躺在单人床上,觉得很满足。还是单人床适合自己。一只枕头一床被,一个人的梦想一个人入睡。

    活一场就是这样。

    次日八点半,梁夏开车到研究所门口,宋般若已经等在那里。

    古语说灯下看美人是遵循生物定律的。因为清晨的女人多半略显浮肿精神欠佳,带着一股被褥的气味。宋般若是个异物,眼睛明亮的站在树荫里,头发束在脑后。停驻在她身上的阳光似乎蒸腾出花香。

    这女人。

    女人的姿色无数种,最可爱当数月满花香。

    梁夏把车滑到宋般若面前,打开车门。宋般若钻进来。

    梁夏问:“苏杭一夜没睡?”

    “后半夜他也困了,在我枕头旁边趴着,我叫他上来睡。那个床看着不大,没想到两个人睡一点也不挤。”

    宋般若慢慢抬起手捂住嘴打哈欠,她的手指在这个动作中显得十分柔软。

    梁夏踩住煞车等红灯:“我比金岳霖还惨,人家好歹有过一次婚姻。好歹,林徽因也动摇过。”

    一身诗意千寻瀑,万古人间四月天。

    宋般若用指尖敲打自己的嘴唇,歪头看梁夏,笑吟吟说:“你比我大呀,我不喜欢当妹妹,我喜欢当姐姐。我喜欢弟弟。”

    “那是因为苏杭刚好是弟弟。再过二十年你就不喜欢弟弟了,喜欢儿子。”

    “嗯,弟弟和儿子都好,他们都得听我的。我不喜欢强悍的男人。我爸爸就是,脾气坏得要死,凶神恶煞,长得又难看,就会欺负我妈。”

    “你是不是觉得我和你爸是一类?”

    “你这人不踏实,总觉得不知道会干出什么。”

    “以后每天我都来接你上班吧,感觉挺浪漫的。”

    “我不是每天都在所里睡呀,我老公又不是总熬通宵。”

    “我每天都路过研究所的,你要是在那里的话就等我。我八点半左右会到。”

    宋般若点头:“梁哥哥真好!谢谢梁哥哥。”

    她点头的时候,脑后一绺发丝散落下来,在腮边晃动,发丝纤细,将通透的肤色蒙上层浅棕的阴影。

    梁夏调开目光,前方拐弯,他转动方向盘。 

32 但凡未得到

    梁夏曾经玩过这样的拆字游戏:幸,上面的“土”字代表房子,下面代表钱币;福,一家人有衣穿,有田地。有地代表有吃的。幸福:就是一家人吃穿不愁,有房子住,有钱花。幸,可以和“不”字组合,不幸的人就是没有房子和没有钱花的人。也是因为房子和钱,“有钱人”也会成为不幸的人。福,没有和“不”字的组合。所以有吃的,有衣穿,就是有福的人。

    两字联用是宋代以后的事,而且“幸”最初是作为动词出现的。所以台湾的张大春才会说,倘若“幸福”二字的连用,能还原成将“幸”字当做动词,应该会给那些终日自觉不幸福或是不够幸福的人一种比较踏实的感觉。道理很简单:“幸福”不是一个已完成的状态,是一个渴望的过程——而且往往不会实现。

    按这样的标准,梁夏觉得自己应该是幸福的。不仅自己,为数众多的人都该是幸福的。

    可快乐很难。

    他没能把快乐拆解出答案。

    戒毒所的队长告诉他,后续康复巩固阶段,大约历时6…12个月以上。在此阶段大多数海洛因戒治者还存在程度不同的生理不适症状和渴求心理,在此时期是复染毒品的极危险期,海洛因依赖者能否顺利度过康复巩固阶段进入重返社会阶段,是彻底戒除毒瘾,最终康复痊愈的关键环节。

    目前并没有对戒毒成功有一个确切的定义和判定的标准,主要是对于坚持不复吸的时间标准有不同看法。有的标准认为至少坚持操守3年以上,有的说至少坚持操守5年以上,也有说10年以上的。严格意义上来说:对于曾经吸过毒的人而言,直到生命终止的那一刻还能保持良好的操守才算是真正的戒毒成功。因为毒品的诱惑对曾经吸过毒的人来说是终身的。

    他不得不把菱角带在身边。起码在这几年内,他不能让这丫头离开自己的视线。带着菱角上班不是特别费事,她愿意分担一些助理工作,她可以简单操作电脑,因为经常上网聊天,所以打字速度奇快,她差不多顶得上一个普通文员。

    基金会需要下乡的话她也很乐意跟随。从贫困县返回昆明时,梁夏绕道去当初贩蘑菇时认识的一个农民家里。

    这是个带着寒意的清晨,地面潮湿,昨夜刚落了小雨。穿过田埂,雾霭里显露出塑料大棚的轮廓。大棚的塑料门帘半透明,看得见里面有个忙碌的身影。

    梁夏示意菱角揭开门帘进去。大棚里堆满了蘑菇棒。仅剩一只手臂的女人刚放下喷壶,仔细地检查着,挑出已长好蘑菇的蘑菇棒,堆放在一旁。捡完后,取下右侧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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