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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钗-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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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家子人没有颜睡莲的吩咐,奇迹般的瞒过所有人,还“恰好”在她病好之时出现,而自己上个月“恰好”在九叔来成都接人时病倒……!
颜睡莲脑子转的飞快:是谁肯定知道九叔会提前来接?
是谁最不想她回京城、甚至想制她于死地?
是谁有能力在千里之外操控周妈妈一家卷土重来?
又是谁在暗中控制周妈妈?
答案只有一个:继母杨氏。
这次突发水痘太过蹊跷,睡莲依稀记起在十月初她接到周妈妈的信和一件亲手缝的鹅黄色中衣来,信和中衣一定有古怪!
周妈妈是她出生起就陪伴在身边的乳娘,最清楚不过自己从未得过水痘,所以不能免疫,而信和中衣很可能就是水痘的来源。
想到这里,颜睡莲就处于第二种心态:什么命不命的,都是继母和周妈妈设的毒计!
奶娘周妈妈擦了脂粉,显得气色极好,圆髻斜插一支赤金镶青石簪子,穿着雨过天青如意纹亮缎长袄,琥珀色马面裙。
她身边紧跟着光鲜亮丽的女儿艳儿,梳着双鬟髻,插一对镀金点翠石珠花,白绫小袄,湘妃色挑线裙子。
周妈妈半瘸微醉的丈夫在院外站着。
这一家人看来过得很好。
周妈妈得意的上前行礼,“我们在田庄养好了身子,因日夜记挂九小姐,不敢贪图享受,日夜兼程的赶回来伺候小姐。”
从周妈妈一家进门开始,刘妈妈眼里就如一团烈火在燃烧:周妈妈一家子人“病”好了,那么自己一家人就不能跟着九小姐去京城,脱籍的事情怎么办?
“哦,妈妈一路辛苦了。”颜睡莲强压抑住厌恶,热情的请周妈妈坐,寒暄了几句,漫不经心的说一句:“既然来了,我七婶娘那里——。”
周妈妈纳闷了,“七夫人不是已经——。”
“咳咳。”周妈妈的女儿艳儿打断了母亲的话,笑道:“我母亲糊涂了,一心记挂着小姐,忘了先去归田居问候七夫人、径直就来东篱院见小姐,失了礼数,还望九小姐原谅。”
一试探就露馅了,既然刚来府中,如何得知七婶娘已经走?艳儿的话更是欲盖弥彰彰!颜睡莲心里明镜似的,面上热情依旧,故作不知:
“我是说,既然你们都痊愈回来了,七婶娘那里我会写信告诉她的——前些日子,我九叔来接,我偏病了,就单接了七婶娘一个,她走的时候还惦记着周妈妈你呢。”
周妈妈故作惊讶,“小姐病了?如今可大好?”
颜睡莲看到周妈妈眼神和面部表情完全脱离,心想您老演技可以直接入围年度最差女主角奖了,蠢则蠢矣,胆子还忒大!
“已经好了。“颜睡莲感叹道:“有你这样的奶娘,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周妈妈连说不敢,“能伺候小姐,才是我们一家人的福分!”
颜睡莲笑着听周妈妈啰嗦了一堆乡下的“田园生活”,到了晚饭时,睡莲吩咐刘妈妈通知厨房整治一座好酒好菜,给周妈妈一家洗尘接风。
临睡前,刘妈妈到东篱院回禀情况。
“我当家的和大儿子,还有几个管事的陪周妈妈当家的喝酒;我和女儿采菱以及几个管事妈妈陪着周妈妈和她女儿一桌,都灌醉了。”
颜睡莲问:“可套出什么话了?”
刘妈妈悄声道:“那瘸子是个嘴上没门的,知道的全说了,说他们一家上头有五夫人罩着,任何人动他们不得!周妈妈喝醉酒就哭着埋怨,说小姐是个喂不熟的——嗯。”
下面的话,刘妈妈不敢说。
“白眼狼?”颜睡莲讥讽笑道。
刘妈妈慌忙道:“她才是白眼狼!他们全家都是白眼狼!小姐不计较他们贪墨财物,他们不知感恩,反过来害小姐——。”
“那艳儿说了些什么?”
刘妈妈摇头,“艳儿这小蹄子嘴严,愣是没问出个所以然来。”
“这样啊——。”颜睡莲沉吟片刻,附耳和刘妈妈定下策略。
次日一早,周妈妈就带着女儿艳儿候在卧房外预备伺候睡莲梳洗。谁知睡莲比往日起得要早,已经梳洗完毕,穿着大红水绵弹花袄,蜜粉色流苏垂绦八幅裙,正在用早点呢。
“周妈妈来了,这会子还没用早饭吧。”颜睡莲示意给她布菜的刘妈妈,“快,添一副碗筷给周妈妈,我们一起吃。”
昨晚喝醉了,今天一大早起来,腹中空空,头疼欲裂,十一月的成都天气阴冷,一个火盆难挡寒流。饥寒交迫之下,周妈妈一见到热腾腾的早饭,嘴里立刻湿润起来,又听颜睡莲发话了,便要坐过去吃。
艳儿忙不迭的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半是撒娇半是埋怨说道:“娘,咱们是来听候九小姐分派活儿的,这活还没干上了呢,怎敢和小姐同桌吃饭?”
“对,对。”周妈妈记起了正事,满脸堆笑道:“昨儿刚回来,小姐就吩咐酒菜接风洗尘,还收拾了比以前更敞亮的院子给我们一家人住下。奴婢一家人都感激小姐的恩德,只是无功不受禄,奴婢内心惶恐,所以今天一早就过来,请小姐分派活计,奴婢一家人拼了性命也要把活干好。”
“这个嘛——。”颜睡莲故作为难道:“过不了几天就是腊月,铺子田庄都打理好了,就等着忙年。七婶娘去了京城,老宅子里就我一个,早就吩咐下去今天的年要简单的过,所以也没多少活计。”
艳儿忙道:“什么活计都成,奴婢一家子不能等着吃闲饭。”
颜睡莲搅着碗里的赤豆粥,眼里的余光打量着俨然已经成为奶娘一家主心骨的艳儿,十四岁的少女,白净秀丽,因为年纪还小,虽努力遮掩,但还是无法掩饰住眼里的不屑和精光,周妈妈两口子都是糊涂人,这个女儿还算上道——可惜,走的是邪道!
“周妈妈伺候过我母亲,后来又奶了我,你们一家赤胆忠心。即使有人说我偏心——。”颜睡莲语调拖长,故作无意的看了刘妈妈一眼,刘妈妈瑟缩了身体,幽怨的垂头耸肩。
那种被主人猜忌后的无奈和怨恨诠释的恰到好处,刘妈妈的演技高超啊!
见刘妈妈倒霉,周妈妈不由得挺直了胸膛,艳儿的目光停留在刘妈妈身上那一刻,锋利似刀刃。
刘妈妈打了个哆嗦,暗想:这家子人留不得了!
颜睡莲继续说道:“什么偏心不偏心的,如今我大了,是时候报答奶娘的养恩。”
周妈妈叠声道岂敢岂敢,刘妈妈捏紧了拳头,艳儿紧张而又期待的盯着睡莲。
颜睡莲道:“周妈妈来蜀地也有几个年头了,从今儿起,你就协助刘妈妈管着府里送礼的事情。”
话音一落,周妈妈脸上有狂喜之色:送礼油水多,打赏丰厚,还能到处探消息,还能分刘妈妈的权,小姐这是在抬举她呀!
见周妈妈已经跳下挖好的坑,颜睡莲故作深思又想了一会,说道:“至于艳儿,你是个好的,端茶送水太琐碎,我又舍不得你做绣花做衣服这种针线上活,这样,你陪我读书,收拾书房伺候笔墨吧。”
这是好活,可是——,艳儿瓜子脸倏然一红,嗫嚅道:“可是,奴婢不太认得字。”
就是知道你不太认得字,才派你做这个活嘛!颜睡莲心中大笑,面上却不显,话语满满是真诚:“这个不打紧,可以慢慢学,其实识百来个字就可以来书房伺候。”
艳儿问道:“那奴婢去那里识字?”
颜睡莲笑着问刘妈妈:“你女儿采菱是人才,比艳儿才小一岁,却已经开始会作诗了?”
刘妈妈惶恐:“几句酸诗,不能登大雅之堂。”
刘妈妈的女儿采菱是打小当做小姐养的,有奶妈嬷嬷,身边还有两个丫鬟伺候着,五岁开蒙读书,今天十三岁,出落得机灵娇俏。颜睡莲时常传她来东篱院说话谈笑,觉得此女除了有些桀骜不驯外,真真是妙人儿。
“谁说要她登大雅之堂了,教艳儿识字,做个女先生还是可以的罢?”颜睡莲不容刘妈妈反驳,淡淡道:“从今儿起,艳儿就跟着你女儿采菱读书识字,要她好好教习,别藏私。”
刘妈妈泫然欲泣般应声说是,艳儿连忙磕头称谢。
颜睡莲亲自扶艳儿起来,“至于你父亲,他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好,我是不忍心让他奔走办事的。这样吧,他去补账房闲缺,领二等管事的月例银子。”
周妈妈一家磕头拜谢,欢天喜地各自领了差事。
东篱院内,早点已经凉下去了,刘妈妈命小丫头拿下去热了再端上来,颜睡莲摆手说撤了吧,她没有胃口吃。
刘妈妈倒了杯热腾腾的蜂蜜甜枣茶递过去,颜睡莲捧在手心里,那股暖意总也盘旋不到心里去——周妈妈一家的做法太令人心寒了,水痘在这个朝代也是凶险的,体质不好的说不定就去了。
刘妈妈开解道:“九小姐放心,如今他们一家都在奴婢眼皮子底下办事,他们家的小院早就布上了眼线,不是奴婢吹牛,他们说什么梦话奴婢都能知晓。”
“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颜睡莲缓缓摇头。
“百密一疏,祸患要从根里铲除。”刘妈妈乘机煽风点火,暗想卧榻之侧,安容他人酣睡?若要全家脱籍,第一步就必须除掉刘妈妈一家!
作者有话要说:也来个甄嬛体。
兰舟:今夜无风有雾,饭罢漫步湖边,心情真真极好!岂料回屋打开《十八钗》,四十八个收藏和十六个评论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初想时,是兰舟笔力拙劣,入不了各位看官的眼。可细想去,也有兰舟面皮太薄没有吆喝的缘故,故在此请各位姐妹多疼我些,留下只字片语以慰藉心伤,兰舟定不负各位看官的恩泽。
路人甲:说人话!
兰舟:要评论不要霸王!遍地打滚要花花!
12
12、送程仪颜宁宵留情,争权势家仆窝里斗 。。。
离颜家老宅约二里远的学道街小胡同里,有一个不起眼的宅院。院子大门上的铜环本来是生了铜绿的,可是最近前来拜访的人如过江之鲫,生生将铜环磨得铮亮!
谁要这座宅院的主人是秋闱的解元呢,自秋闱发榜以后,送礼的、串门的、拉亲戚的、说亲的、同窗拜访的等等几乎要踏平门槛。
颜宁宵家里原来只有一个老佣人帮衬,寡母荣氏待客累病了,颜宁宵就没有和四川学政推举的蜀中才子们一起坐船赴京去国子监读书,而是闭门谢客照顾母亲,直到荣氏康复。
因此颜氏族人皆夸颜宁宵孝顺,堪称子弟们的典范。
此刻荣氏坐在陈旧得看不清材质的罗汉塌上纳鞋底,她穿着竖领青缎对襟大袄,腰际以下盖着一床毛毯,因不用见客,也不戴首饰,梳着圆髻,戴着鸦青色抹额。
颜宁宵刚从外做客回来,换下石青色宝相花圆领袍,穿上家常半旧青布棉袍,丫鬟翠儿递上醒酒汤,这丫鬟不过十一二岁,头上扎着红头绳,身穿大红棉袄,外罩靛青色比甲,下着杨柳青马面裙,模样身子还没长开,低眉顺眼很老实的样子。
颜宁宵摆手推开:“今天只喝了二杯淡酒,泡一壶竹叶茶来吧。”
“哎。”翠儿忙不迭的去泡茶,器皿碰撞之声隔着厚厚的门帘都不绝于耳,一听就知是个新手。
“新买的丫头行事说话还不太有章法,调/教几年就好了。”荣氏笑道,手里飞针走线的一直没停过。
颜宁宵眉毛微蹙,“我去京城读书,不能时时照顾您,买两个丫头就是为了让您过得舒服些,您别心慈舍不得使唤。”
“我省的。”荣氏头也不抬的纳着鞋底。
“娘,今天天色不好,做活伤眼睛,别忙了,好好歇着。”颜宁宵硬扯过荣氏手里纳了一半的鞋底,“儿子是去国子监读书,那国子监衣食住处都是管着的,每月还发银子。再说了,行李里面已经有十来双新鞋,够穿了。”
荣氏病好之后,颜宁宵定下赴京的行程,入冬以来天气较暖,坐快船日夜兼程,应该能赶在江水结冰前到都城南京国子监。
荣氏夺过鞋底,嗔怪道:“你瞧仔细了,这那里是给你做的?”
小小巧巧的鞋底,密密实实的缝线。
“这是——?”颜宁宵不解。
荣氏粗糙的拇指磨蹭着厚实的麻布粘的鞋底,“这是给族里九小姐做的新鞋,预备着过年时送过去当年礼。”
“哦,原来是给睡莲妹妹的。”颜宁宵讪讪的缩回手。
荣氏若有所思,缓缓道:“可不是,她七婶娘还在成都的时候,跟我说起过这九小姐是个好动的,长得又快,费鞋的狠,每年都要扔二十多双鞋子出去。”
末了,荣氏顿了顿,似乎不经意的说:“阿弥陀佛,幸亏她生在富贵人家,若是小门小户的,单是穿鞋这一项就供不起。”
被别人惦记着,二里之外的颜睡莲打了个喷嚏,为了锻炼身体,平日里蹴鞠、骑马、射箭、散步、踢毽子轮着来,古代的鞋子比不得后世结实,对她而言是易耗品,偏手脚长得又快,一双鞋子穿了三月就小了。
颜宁宵没有接着母亲的话茬,只是愣愣的看着纳了一半的鞋底。
荣氏心里莫名一痛,指着堆满了墙角上各色礼品,扯开了话题:“这都是族人送的程仪,那些贵重的大毛衣服、缂丝衣料、蜀锦云锦我都坚持退回去不收,留下的都是不值多少钱的寻常物事,你看看礼单,有没有要带到京城里的。”
自打他中了解元,家里人情往来就多了,寡母照看不过来,颜宁宵帮着打点,这才发现人情来往比读书还要伤脑筋。
既然是礼尚往来,有来就要有往,否则欠下人情,以后会是大麻烦。所以那些贵重的礼物是不敢收的——家里根本无力还同等价值的礼品,免不了要费尽口舌推辞一番,劳心劳力。
最后一张礼单是颜睡莲宅子里送的程仪,四季衣裳各一套、官窑瓷砚一方、羊毛袜十双。
衣裳和羊毛袜都是惠而不贵,再实用不过的物事,而瓷砚不耐研磨,早已被端砚这样的石制砚台取代,是纯粹把玩观赏时的小玩意,所以在礼单里显得突兀了。
荣氏见儿子瞅着礼单似有不解之意,就掀开膝盖上的毛毯,穿上棉鞋,从礼物堆里把颜宅送的程仪一一挑出来放在罗汉塌上。
“来送礼的是九小姐的奶娘周妈妈,说南京不比成都暖和,冬天羊毛袜子是不可缺的。”荣氏指着十双羊毛袜子说:“你都带到国子监去,冷了就穿,若脚上生了冻疮,麻痒难当,会扰你读书的。”
颜宁宵哦了一声,问道:“以前都是刘妈妈或者七婶娘身边的张嬷嬷送礼,如今怎么换成了周妈妈?”
“听说是在乡下养病的,如今身体好了,还是要回来帮衬九小姐的罢。”荣氏回忆起周妈妈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又加上一句:
“这周妈妈不是个好相与的,我给了二钱银子的荷包打赏,她居然当场就笼在袖子里掂量,似乎觉得赏钱薄了些,走的时候不太高兴,全然没有大户人家的做派。”
颜宁宵听了,思绪片刻,安慰母亲道:“七婶娘去了京城,有些不安分的下人见睡莲妹妹年纪小,治家不像以前那么严,行事狂妄无礼也是有的。母亲莫要为这些人生气,一来生气伤身、二来也损了您和七婶娘的情分。”
荣氏面上淡淡的,“莫要小瞧你娘的气度,这几年我们孤儿寡母相依为命,见惯了人情冷暖,那里会为不相干的人生些闲气?九小姐和七嫂子对我们的情分都是一个样,以前没有因为我们家贫寒而看低了我们。如今也没有因为你高中解元而高看我们。这样才是值得用心交往的人家,你以后——。”
颜宁宵笑着接过母亲的话,说道:“我以后交结师友,这种无论贫贱富贵都安之若素的人才值得深交——娘,您已经说过很多次,儿子早就记住啦。”
荣氏想摸儿子的头,抬手间,发现自己最多只能够得着儿子的肩膀了,不仅感慨万千,她顺手拍拍儿子的肩:“你莫要嫌母亲啰嗦,这些话够你受用一辈子的。”
言罢,又铺开一个包袱,里面整齐的叠放着四季衣裳各一套。
分别是宝蓝色步步高升团花杭绸直裰、月白色交领十二幅深衣、浅青色缎子白色护领道袍、佛头青素面湖杭夹袄。
“这些直裰、道袍也就罢了,为娘都会裁剪缝出一模一样来,只是这个——。”荣氏单单挑出那套深衣,抚摸着领口衣袖处精致的皂色缘边,“深衣我就不会了,即使勉强缝衣出来,也做不出这种浑然天成的大气,再过一年,你虚岁二十,这套深衣就在你行冠礼那天穿吧。”
大燕国冠礼是按照周制,男子二十岁而冠,表示正式成人,所以冠礼也是一个男人在名利场上争斗的起点。
母亲已经替自己考虑到一年以后的事情了。
荣氏取出最后一个物件,正是那个突兀的官窑粉彩瓷砚,颜宁宵仔细把玩着,这瓷砚边缘绘着淡淡两枝桃花,胎体如婴儿皮肤般润滑,砚池两边有一对枫叶造型的笔舔,颇为别致。砚台背面却有些磨损,渗进去赭石、石青等颜色,倒像是经常使用过的。
这砚台虽好,但用旧物赠人……。颜宁宵寻思着,猛然想到颜睡莲是酷爱画画的,必然会经常接触到藤黄赭石等颜料,这瓷砚很适合用来调颜色的、莫非是她用过的东西?
三天后颜宁宵启程赴京,按照母命将羊毛袜和月白色深衣打包进行李堆里。荣氏去儿子房里清点剩下的物品,发现颜宁宵还带走了那方旧粉彩瓷砚。
知子莫如母,荣氏伤感的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颜宅东篱院。
颜睡莲扯下蒙在画架上白麻布,准备继续搁置了五天的暑雪轩遍地芙蓉图,却发现惯用的官窑粉彩瓷砚不见了,换成一个崭新的汝窑缠枝莲纹青花瓷砚。
这间画室兼书房向来是刘妈妈打理,从未出过差错,怎么换了东西都不说一声?
颜睡莲没了心情,复又蒙上麻布,命小丫鬟朱砂唤来刘妈妈。
刘妈妈大呼冤枉,“小姐,这真真不是奴婢换的啊!”
“我这里不是公堂,不审冤案。”睡莲有些愠怒,“到腊月我就满九岁了,不再是个孩子,屋子里东西莫名其妙少了件什么,或者多出了什么,都是关系到名节的大事!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知晓了,必定大做文章!我以为妈妈是个稳妥的人,所以托付重任,如今,倒是要我失望了!”
第一次见颜睡莲发这么大的脾气,刘妈妈连忙跪下,也不急着辩解。
睡莲顿了顿,意识道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语气稍微缓了缓,“家里的物件无论来去都是要登记造册的,妈妈去查一查是谁领用这青花瓷砚和还有旧粉彩瓷砚的去处,弄清楚了再来回话。”
刘妈妈应声说是,磕了头退下,出了东篱院,刘妈妈脊背立刻挺得笔直,唤了几个管事,命她们即刻去查。
居然在眼皮子底下出了这种事,失了颜面和小主人的信任,简直是奇耻大辱!
午饭前,刘妈妈查出了砚台事件的“真凶”——周妈妈。
令她气绝的是,水落石出之后,始作俑者不但没有悔改之意,气焰还嚣张的狠!
刘妈妈将厚重的账册重重一甩,啪的一声砸在周妈妈左脚尖上。
周妈妈吃痛,立刻跳脚,“那瓷砚又不是我私吞了!是送给族里颜解元家里了!”
刘妈妈厉声喝道:“胡说!给颜解元家的礼单是我拟定、九小姐点了头的。羊毛袜十双,四季衣裳各一套,那里来的粉彩瓷砚?!”
“小姐说过的,送礼的事儿由我协理,你没和我商量就写了单子,那里把我放在眼里?”周妈妈不服,反驳道:“小姐年纪小,还不懂事,这颜解元如今在成都城都是个人物,四季衣裳和羊毛袜这种礼物太薄了,我怕得罪了人家,就做主添了粉彩瓷砚进去,明明是有功劳的,你却在这里红口白牙的排揎我?!”
真是个蠢货!你习惯了捧高踩低,趋炎附势,那里懂得小姐的用心!正是因为颜解元是族里红人,所以小姐在颜宁宵的程仪上慎之又慎,原本自己是比照着颜如玉父亲的程仪拟的礼单呈给小姐查看,小姐将礼单里的蜀锦和汝窑笔洗删掉了,还把贵重的玄色缂丝鹤氅改成较为普通的月白色交领十二幅深衣。
这其中的意思,那里是你能懂的!想到这里,刘妈妈冷笑道:“你说添一件就添一件?你能做得了小姐的主?”
周妈妈是个受不住激的,回嘴道:“小姐是我奶大的,夫人临终前托付我好生照顾小姐,我如何不能帮小姐做主!”
刘妈妈抚掌说道:“好好好!我不和你纠缠,有本事一字不差的把这句话当面说给小姐听。”
言罢,命几个粗使婆子拖了周妈妈去东篱院复命。
东篱院暖阁里,周妈妈时而寻死觅活、时而抽泣喊冤,颜睡莲默不作声,听刘妈妈的陈诉。
刘妈妈最后说:“周妈妈其罪有三,第一偷拿主子的惯用的物件;第二私自篡改礼单;第三不守本分,口出僭越之词。”
这三条罪名,每一条都不是革一、两个银米就能了事的。周妈妈晓得厉害,疯癫似的扑过去就要打刘妈妈。
作者有话要说:刘妈妈VS周妈妈。
话说,兰舟又看完了一遍盗墓笔记,八本书,几百万字,瓶邪都没说出那句“我爱你”。
再看看鬼吹灯,第一部也是百万字完结时,兰舟看不出胡八一和杨小姐有任何的化学反应。但是胡八一借着电影台词对杨小姐说了句“我爱你”,海龟杨小姐说:“爱一个人就要让对方知道,她对自己是多么重要,这是很正常也是很必要的,以后你也要每天说十遍。”
两个文,一个悲剧结局,一个大团圆结局,前者就是要比后者荡气回肠些。这也许就是悲剧的魔力,毁掉人们认为最美好最珍贵的,满足人们对受虐的隐形需求。
PS:18X此文过程有些小虐,但结局不会虐(掐指一算,此文刚满五万,离结局还有几十万字,泪崩了,滚回去码字)
13
13、理纠纷睡莲平风波,祧两房扶正莫姨娘 。。。
刘妈妈岂是白吃亏的,她一把揪住周妈妈的发髻,脚踢膝盖,顺势将其掼倒在地,嘴里还叫嚷着:“在小主人面前敢当如此放肆!本想替你求情的,如今莫要怪我不帮你了!”
周妈妈啐了一口,“少在这猫哭耗子,你还会求情?催命还差不多!”
“两位妈妈若是想继续吵下去呢,我就先出去,把东篱院让给你们吵个够。”颜睡莲幽幽的抿着茶,心绪也顺着泡开的茶叶在热水里沉浮:
这件事情明面上是周妈妈贪权自作主张惹的祸,可是,若没有刘妈妈暗地里推波助澜、故意用言辞刺激周妈妈,事情也不会闹成这样!
最初要周妈妈帮衬刘妈妈管着人情往来的事物,主要是为了名正言顺监视周妈妈,二来也是从侧面提醒周妈妈:自己也是有本事照顾她和她的家人,让她有油水可捞,慢慢认识到自己的好处,从此改过,断了和继母的联系。
——一直以来,颜睡莲都没有打算对奶娘下狠手,凡事留有余地。始终是怀着希望的,可如今周妈妈真的是一滩糊不上墙的烂泥……。
丫鬟婆子们忙将刘妈妈和周妈妈分开,两人目光在空气中狭路相逢,互不相让。
刘妈妈这次有些过头了,若是以前,她是绝对不屑于和周妈妈上演全武行的——屋子里仆妇全是她调教出来的,只要她一个眼神,周妈妈根本近不了她的身!
这就是故意把事情闹大,逼得自己不得不严惩周妈妈,刘妈妈的小算盘打得真顺溜。
此时此刻,两个妈妈正乌眼鸡似的互瞪着对方,恨不得你吃了我、我撕了你。
头疼啊!严惩两个妈妈等于自断臂膀,快过年了,内宅外宅一堆事,自己一个女孩儿无论如何也支撑不起。
可是如果轻松放过了,上行下效,今天打狗明天骂鸡的,家宅不宁,最后受害的还是自己。
颜睡莲蹙着一双秀眉,手中的茶盅已然慢慢凉下来,最后抬起头,屏退众人,单留两个妈妈在屋里。
睡莲将凉透的茶盅搁在案几上,“马上就要进腊月门了,谁家不是乐乐呵呵的忙年,两位妈妈闲的狠哪,都像无知蠢妇般叫骂厮打,叫底下人的笑话去了,你们以后如何弹压他们去?”
两个妈妈各自叫冤,互相指责,倒是压低了声音,竭力控制住自己不要动手,最后的一句话都是——“请小姐主持公道哇!”
“公道?”颜睡莲冷冷笑道:“你们告诉我,是不是谁的叫骂声大、谁的耳刮子打得狠,谁就占着公道?”
“这个——自然不是。”周妈妈讪讪道,刘妈妈摇摇头。
颜睡莲追问道:“两位妈妈在府里,是来要公道的呢?还是来当差的?”
“当然是来当差的!”两个妈妈异口同声的回答道。
睡莲冷哼道:“既然都记得自己的本分是当差事的,那还吵吵嚷嚷的做甚么?若是靠着叫骂厮打完成差事,这家里还不得乱成一锅粥?!”
“周妈妈,刘妈妈说的三项罪名,并没有冤枉你。”睡莲盯着周妈妈的眼睛,“当初我叫你帮衬着刘妈妈管着人情往来,不是叫你自作主张、不管不问就拿着我常用的东西胡乱送人!这送礼的事关系重大,外院的刘管家、内院的刘妈妈、还有我、包括七婶娘在的时候,礼单都是反复商量后才定下来,怎么到了你这里,就乱了规矩?!”
周妈妈低下头——连主子都遵守的规矩,她那里敢明目张胆的初犯?只怪这刘妈妈可恶,只是指使自己办些杂事,涉及到厉害关系时却闭口不说,专门等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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