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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脑筋的情人-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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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我立刻起程,三天后见!”行动派的孟擎海自坐椅一跃起身,朝门口走
了几步,又驻足回眸,“我设下的这些警戒措施,就算来的真是‘或者’,也
可以抵挡上好一阵子,你就趁那个空档带盈盈逃脱,记得给我留下暗号,好让
我回来能寻线找到你们,千万别逞能硬挡,保重!”

 “你也一样,监狱可不比一般地方!”程步云回以相同的关心——虽然也是
属于不可一世型的态度。

 原本一见面就斗个你死我活的冤家,居然在这个非常时期,碰撞出隐约可见
的友情火花来了。

 在昏沉沉的睡意朦胧间,任盈盈隐隐约约的听到温柔得几乎会将人溶化的轻
唤,低低切切、充满关爱之情。

 “吃药了,盈盈!”如果可能,程步云也不想吵醒她,但是为了退烧,药又
不能不吃。

 “……妈妈……是妈妈吗……”任盈盈迷迷糊糊的透着喜悦。一定是妈妈,
只有妈妈会用这么慈爱的口吻唤她,也只有妈妈接近她、拥抱她,她才不会产
生排斥的感觉,所以一定是妈妈。

 妈妈?这丫头真可恶,先是把他当成美人,后又说他是“0 号”男同志,连
在神志不清的时候,还把他当成她妈妈,他可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耶!

 然而,在她那无依双瞳的殷殷企盼下,再加上她那楚楚可怜的纤影娇容,他
实在无法生气,更不忍心否定她的话。

 毕竟是个女儿家,虽然已经双十年华,算是个大人了,但生病无助时还是会
想要妈妈陪伴哪!

 “好乖,来,继续睡。”好生伺候她吃完药,程步云便又让她轻轻的躺下,
重新为她拉好被子,准备再去弄些开水来。

 望着他即将离去的好看背影,视线模糊的任盈盈突然倍感孤独,惊慌失措的
呐喊:“别走……妈妈……别抛下盈盈……我怕……”

 意识浑沌间,幼时被生母抛下,任凭她再如何叫唤哭喊,生母都头也不回,
疾步离去的背影,和眼前相仿的形影重叠,将她拉回她想逃,却无能为力、逃
不掉的阴影梦魇之中。

 程步云一颗心被她那如泣如诉的呼唤揉得千疮百孔,飞箭似的飞回她身边,
将无助仓皇的可人儿紧搂入怀,想藉此来驱走她眼中的惊惧惶恐。

 “不走,我不走,别伯,我不走,盈盈不会是一个人,别怕。”他以足以迷
惑所有人心的低柔,一次又一次的保证。

 “不是妈妈……你是步云……”他那熟悉而令她心荡神驰的嗓音,将任盈盈
从记忆中的可怕泥沼拉回了现实的月夜。

 “对,是我,别怕,你不是一个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如果这样一次又
一次的承诺,就可以抹去她的恐惧不安,他愿意一直一直说着相同的言语,直
至抚平她的恐慌。

 “是步云……太好了……是步云……”任盈盈喜极而泣,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拼命逃向他那令她倍感安心、温暖可靠的怀里臂中。

 “对——是我——”她无助的抖颤透过体温和肌肤传递给他,搅得他心疼不
已,胸口有种呕血的郁闷。“我不会离开你的。”

 “真的……你不会像生我的妈妈那样抛下我……是不是……”任盈盈噙着泪
水,一双冰冷的小手,死命的扯住程步云的衣襟不放,仿佛在寻求令她安心的
保证。

 “不会,我不会抛下盈盈,绝对不会。”他不厌其烦的重复。

 经过程步云一连串的保证,任盈盈的心总算安定些,不再那么惊慌失措。不
知何时,她开始幽幽的诉说着藏在心底的心事——“我是被亲生妈妈抛弃的弃
儿……六岁的时候,我的亲生爸爸死掉,妈妈对我这个老是犯气喘的女儿感到
厌烦,便抛下我和她的情人跑了……我看见妈妈渐行渐远的背影,一时间害怕
极了,便哭着追上去,嘴里还一直哭喊着:”妈妈,不要抛下盈盈,盈盈会怕!
‘可是妈妈并没有因此留下来,她只是回过头,面目狰狞的吆喝:“不准跟过
来!’我当时被妈妈凶恶的模样吓到了,真的吓得停下脚步,不敢再追上去,
只能站在原地拼命的哭喊:”妈妈别走,别抛下盈盈,盈盈怕!‘可是,妈妈
最后还是抛下我走了……后来,我的气喘又发作,昏迷不醒。醒来的时候已经
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在身边陪伴我的是现在的奶奶,奶奶含着泪,非常慈祥的
对我说:“孩子,到丁奶奶家来好吗?丁奶奶很喜欢你哦!好不好?’……那
时,我又哭了,小小的手抱住奶奶拼命的哭……后来,我便跟着奶奶到丁家去
了……”

 程步云听得心情沉甸甸的,不停地纠结抽痛。

 他还以为盈盈和纤纤一样,是丁宁或唐荣的好友托孤,没想到在她天真乐天
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如此不堪的创伤和令人悲怜的身世。

 任盈盈顺了顺气,又继续诉说着心事——“我在丁家过得很幸福,爷爷、奶
奶、新爸爸、新妈妈,还有丁家其他的人都对我很好……新妈妈好温柔、好慈
祥,和生我的妈妈完全不同,我真的好高兴能有这样的新妈妈……真的好高兴
……但是新妈妈不是我一个人的,丁家里面住了好多好多和我一样,没有爸爸
妈妈,需要新妈妈关爱的兄弟姊妹,纤纤是、楚楚是、翩翩是,还有其他的兄
弟姊妹都一样……所以我不能自私的独占新妈妈……不能……可是,我真的好
想好想有一个属于我一个人的妈妈来爱护我、呵宠我,尤其是生病无助的时候
……虽然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实现的空梦……”

 “好了……别说了……该睡了,否则又要发烧了——”程步云不得不阻止她,
因为他感觉到她的体温又在回升中。“乖,听话,我会一直陪着你。”

 身体的疼痛和药效的作用,让任盈盈无力反抗,温驯的顺从。“步云好温柔,
就像妈妈一样,真好。”

 语毕,她便在程步云无微不至的呵宠下,带着笑意再度入眠。

 程步云这才轻叹一口气。

 妈妈吗?……

 山上的清晨,别有一番性灵之美,清幽素净的空气,很容易令人脑筋清醒,
心旷神怡。

 彻夜未眠的程步云,经过审慎的思考后,还是决定打个电话到丁家“荣府”
给纤纤,跟她说一下盈盈现在的情况。

 因为纤纤曾经对他说过,她那个迷糊的姊姊盈盈,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向她
报告行踪,现在纤纤住在娘家丁家,盈盈跟她说她住在杨教授家的机率便增高
了。与其让纤纤打电话到杨教授家找不到人而穷着急,不如由他主动知会纤纤,
要她别担心。

 尤其杨教授家失火的事若透由报章杂志传进丁家人耳里,那时就更加不妙了。

 纤纤知道他的本事,若知道盈盈和他在一起,应该会很放心。而且纤纤的口
风很紧,跟她说了也不怕会有传遍丁家之虞。

 至于他和孟擎海之所以不会担心“天地盟”和“金蛇连”的人,甚至是那个
“或者”会追杀到台中丁家的“荣、宁”二府去,是因为台湾的丁家二府,系
“红门”和“唐邦”共同的“禁地”,这个公开的秘密是不论第一、第二或第
三世界的人都知道的事。

 除非有哪个人真的那么想不开,或者不想在地球待下去,打算搬到外太空或
别的星球去住,否则不会有人笨到去动丁家歪脑筋的。

 程步云趁着任盈盈还未醒来,拨了个电话到丁家“荣府”去。

 运气不错,接电话的正好是董纤纤本人。

 “步云?你什么时候来台湾的?”话筒彼端的董纤纤,先是惊喜,旋即提防
着道:“我话先说在前头,如果你是替展云来当说客的,我可是不理你哦!”

 “不是的,你别紧张。”程步云连忙加以否定。

 虽然这也是他此趟前来台湾的目的之一,但事情有轻重缓急,现在的他实在
没有闲暇工夫理这档事。

 “那就好。”董纤纤闻言才撤掉警戒。步云是不会对她说谎的,所以她才会
无条件相信他所说的话。不过这么一来,她的心中又不禁泛起一抹失落的感情。
难道展云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她?或者“那件事”是真的,是已势在必行?

 “纤纤,你有没有在听?”完全没反应让程步云怀疑她已不在线上。

 “你说,我在听。”董纤纤连忙收神。

 程步云停顿了一下,才道:“盈盈替她们学校一位杨姓教授看家,住在教授
家的事你知道吧?”

 “嗯!你怎么知道?难道你就是盈盈口中那两个即将来台借住杨教授家,老
得齿寒发秃的超老学者中的一个?”董纤纤的智商显然比任盈盈高了那么一点。

 盈盈那个丫头……!“对,就是我,不过这不是重点,我想告诉你的是,昨
天晚上杨教授的家失火了,我和盈盈及另一名杨教授的学者朋友都平安的逃出
来了,可是盈盈气喘的老毛病又发作,不过现在已无大碍,只是有点发烧,休
息个几天就没事了,你别担心。还有,我们现在在‘猫空’这间名叫‘赖着不
走’的店,有事就打电话到这儿来,记得别让丁家的人知道这事,盈盈特别叮
咛过的。”

 “我知道了,那我过去看看你们好不好?”姊妹手足之情涓涓流露。

 “别了,你一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现在突然说要北上,丁家的人一定
会觉得奇怪,万一因而让他们起疑反而不好,所以你还是待在‘荣府’就好,
盈盈这边有我照顾,你不必担心,我会随时和你保持联系,OK?”

 “那好吧!”有步云跟着的确没什么值得担心的。况且,“丁氏大观园”现
在正值暑假期间的旅游旺季,每天游客众多,正值用人之际。丁家“荣府”的
“财政大臣”,也就是丁家“十二金钗”之一的“凤姐”丁盼云铁定不会放她
走人的。所以董纤纤聪明的打消北上的念头。

 “就这么说定了,我该去抱盈盈起来吃药了。”

 “咦?你抱盈盈?”

 电话那端传来董纤纤不寻常的惊诧!

 5 “你说你抱盈盈?”

 董纤纤语透诧异再一次传递相同的讯息。

 程步云了解的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不是一向最讨厌和别人有肌肤之亲,
连靠得较近些就已经感到嫌恶,怎么会抱盈盈对不对?”

 关于这一点,他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尚未摸索出答案。

 而且还不只如此,他的“四大禁忌”中,盈盈这娃儿已犯了两条:把他当成
女人,说他好漂亮、大美人一个;还有,把他当成HOMO。 而他居然还对她百般
容忍,真是奇怪……

 “你只说对了一半。”

 “一半?”程步云不懂。

 “嗯!因为盈盈也是很讨厌,不,应该说是很怕和人有肌肤之亲:从小到大,
除了奶奶和我娘之外,她几乎不让人碰她的,尤其是男人。”说这番话时,董
纤纤的态度又比方才多了一点感伤,并掺杂着凄楚。

 “怎么会?盈盈黏我黏得好紧哪!一点也不认生。”对孟擎海虽然不至于像
对他这么亲昵,但也是有说有笑的,还经常讲悄悄话。

 “所以说对盈盈而言你是很特别的。”董纤纤意味深长的道。

 那娃儿一直把我当成“0 号”男同志,当然特别!程步云在心底暗骂。不过
这样的话儿,他可没打算说出口,太伤自己的男人自尊了,呆子才会招。

 “怎么了?纤纤,你似乎话中有话?”程步云向来细心体贴,会去发掘别人
隐藏的心事。

 这也是董纤纤在夫君家时,特别喜欢和程步云接近聊天的原因。“盈盈她还
没来丁家之前,是个受虐儿。她有一个醉鬼的爹,动不动就对盈盈又踢又打,
尤其在醉酒时就打得更凶。所以盈盈身上经常左青一块、右紫一块,三天、五
天就这边流血,那边搓掉一块皮。盈盈的娘对患有气喘毛病的女儿,也相当不
耐烦,虽然比当爹的对女儿好一点,但也是有一餐没一餐的;而且和盈盈她爹
一样,动不动就打盈盈出气。所以盈盈经常大伤小伤不断,有好几回还弄得骨
折、烫伤,撞破头被左右邻舍送到医院去。听说社工人员到医院去探望盈盈时,
还被盈盈的爹娘又叫又骂的赶走,连好心的邻居也一并遭池鱼之殃。最可怜的
还是盈盈,小小的她,全身伤痕累累,惊恐无依的不敢哭出声音,才小小的年
纪,已经懂得不出声的哭……”

 说到这儿,董纤纤的声音变得喑哑哽咽,顺了顺气之后,才又继续说:“这
些都是盈盈到丁家来以后,一位很关心盈盈、经常到丁家来探望盈盈的社工人
员说的。可能是因为小时候的可怕遭遇,造成盈盈潜意识里害怕与人亲近,怕
又被打,尤其是男人。但对娘却不会,根据那个社工阿姨的说法,可能是孩子
对母爱强烈的渴求所致;而对奶奶也是如此,则可能是因为当初到医院领养她
的人就是奶奶。我们也觉得那个社工阿姨的说法合情合理,所以——”

 “所以你才会觉得盈盈肯让我抱她很意外?”程步云一颗心沉甸甸,仿佛被
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脑海不断浮现盈盈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

 “嗯!盈盈她外表看起来迷迷糊糊的,神经很粗、反应又迟钝,事实上却不
然。她可说是我们‘元、迎、探、惜’四个姊妹中,感情最纤细丰富的;只是
她很害怕再度受到伤害,所以才表现得迷糊迟钝,好像对什么事都不是很在乎。
像她有气喘的毛病是丁家上下都知道的事,可是盈盈每每发作时,都会刻意隐
瞒,不想惊动我们;似乎很怕会因而惹我们嫌,怕我们像她的亲娘一样对她感
到不耐烦,甚至抛弃她。所以每次发作时,她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受苦,除非万
不得已,否则绝不假我们之手——她是那么的脆弱又敏感,绝不像你从她外表
看到的那样——”十几年的姊妹亲情,加上同为孤儿,让她们几个完全没有血
缘关系的姊妹,远比普通人家的姊妹还要相知相惜又相怜。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并非他不爱听,而是因为纤纤嫁进“红门”近一
年来,虽然和他很谈得来,却从未谈过这类的事。

 “我也不知道……不知怎么搞的,当我听到你抱盈盈时,就有股无以名状的
冲动,想把这些事告诉你——”董纤纤换上几近乞求的口吻道:“步云,我知
道你是个非常温柔体贴的人,绝不像你外表给人的感觉那般冷淡无情而讨厌与
人亲近,所以求求你对盈盈好一点,好吗?”

 “我会好好照顾盈盈,你别担心,倒是你自己,究竟和展云怎么了?”他不
想再继续令他心疼的话题,把话题指向另一个焦点。

 电话彼端沉默了须臾,才又传来董纤纤苦涩的声音,“与其问我,你不如去
问我相公吧!”

 “你为什么要趁着展云不在,突然跑回娘家来?”他锲而不舍的又问。

 “他自己心里明白。好了,我该去帮盼云姑姑的忙了,盈盈就拜托你了,拜
拜!”语毕她便急急收线。

 话筒传来断线的嘟嘟声,程步云轻吐一口气,无奈的挂上电话。看来这对宝
贝夫妻之间还有得闹呢!真是清官难断家务事哪!

 他不禁轻摇了几下头。

 蓦地,盈盈的俏脸和纤纤那番话卑鄙的擅自闯进他的心坎,占满他的心扉,
他变得若有所思……

 “盈盈,起床了,该起来吃早餐和药了。”

 嗯?好好听的声音,一定是步云!

 能在一早醒来第一眼就见着绝世美男子真是人生一大享受,这世界上恐怕也
没几个人有她这份福气。任盈盈既骄傲又充满期待的睁开惺忪的睡眼。

 “呃——!?妈妈!?”

 不!不是妈妈!是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陌生女子!哦!不,不,不,说陌
生嘛,看起来又有种似曾相识的熟稔。任盈盈敢发誓,她从来没见过这么美艳
绝伦的绝世尤物。

 咦——!?“你——是步云!?”任盈盈被突然跳进小脑袋瓜的认知,吓得
两颗眼珠子差点儿掉下来。

 “不是我还有谁?”程步云端着刚熬煮好的稀饭,坐到床沿,给她一个慑人
心魂的浅笑,“不过我现在是盈盈一个人的妈妈。”

 “你——”任盈盈本想笑着说:“你好漂亮,果然适合扮女人!”可是,当
嘴皮才牵动了一下,两行热泪便不请自来的洒满双颊,两只手臂自作主张的扑
向程步云,将他紧紧的抱住,哽咽的直喊:“妈妈……是妈妈……盈盈一个人
的妈妈……”

 “对,我是盈盈一个人的妈妈,所以盈盈别哭,让妈妈喂你吃早餐。”他讨
厌她落泪,那种心痛的感觉令他记亿深刻、全身不适,更有太多的不舍与爱怜。

 在他温柔得令人心颤的呵护下,她像只最温驯的小绵羊般顺从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是同情我有气喘,还是悲怜我被生母抛弃?”

 她内心深处的强烈自卑感开始兴风作浪,搅得她万分恐慌。

 “为什么这么想?”他好心疼这个小傻瓜。

 “因为……”任盈盈怕得两串晶莹的泪珠又滚滚坠落。“……不该有人对我
这么好的……不可能的……我是不值得被宠的……是多余的存在……”

 “这是什么话,我就喜欢盈盈、想疼盈盈,盈盈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宝贝,没
有人可以取代的,谁敢说你是多余的!”程步云抽了一张面纸,好轻好轻的为
她拭去两行清泪。

 “真的吗?”这正是她最想听到的话语。“你真的喜欢盈盈?不会嫌弃盈盈?”

 “我一向最讨厌被人当成女人,更讨厌被人当成HOMO,更更讨厌穿女装扮女
人,现在我都为你做了,你说我喜不喜欢你?”他不要她自卑自怜,他希望她
笑口常开。为了这份希冀,他什么都愿意为她做。

 “步云——”任盈盈哭得更凶了,却是喜极而泣之泪。

 “相信我,盈盈是最好的、最棒的、独一无二的!”

 “步……”任盈盈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想永远偎在这个令她倍感安心的
怀里,享受他带给她的温暖和柔情。

 怎么办?她居然产生一种可怕的念头——她不愿把步云交给别的男人,不,
是任何人,包括男人和女人,这是不该有的念头啊!怎么办……

 “我想洗澡。”她突然想起从昨晚到现在,自己都未沐浴一定很臭,为了怕
熏坏步云,她决定好好洗个澡。

 可是,她又舍不得离开步云,所以就想出了不坏的点子,“你陪我一起洗!”

 “耶!?”程步云险些被她的话吓得滚下床去。

 “你自己说你是盈盈一个人的妈妈,当然要陪盈盈一起洗澡!”任盈盈自有
自己的一番大道理。

 “盈盈,你听我说,再怎么说,我都是男——”

 “那不成问题,你是‘0 号’,心理上等于是女人,所以和同为女人的我洗
澡绝对安全!”她自以为是的想说服他。

 这是哪门子的话!?程步云差点翻白眼。

 然而,他就是拗不过这张小脸的企盼,半推半就的被任盈盈拉进浴室里去了。

 上帝!我可是道道地地的男人哪!

 进了浴室,任盈盈便旁若无人的开始褪去自己的外衣,压根就没有把程步云
当成男人看待,自在极了。

 脱得剩内裤时,她才从被氤氲沾满的镜子,瞥见始终背对着她,缩在一角的
程步云。

 她不禁感到莞尔。原来是在害羞哪!

 于是她便主动走向他,向他伸出友谊之手。“别害躁啦!同样是女人,我不
会吃你豆腐的。”

 不是这个问题吧?程步云实在很想大声高喊出来。不过他知道对于这个脑神
经结构异于常人的娃儿,此刻再多说什么也是白费唇舌、无济于事,所以干脆
不说,但也不回眸,省得铸下大错。

 任盈盈见他一副含羞带怯的模样,更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所以就使出蛮力
去拉扯他,企图强迫他面向她,“快转过来,别害羞嘛!”

 她终于知道男人为什么喜欢调戏沉鱼落雁的美女,感觉实在太棒太新鲜了,
呵呵!

 “别拉我啦——”

 “快转过来——”

 任盈盈突来神力,将他扳向自己,却在他被迫转身回眸之际,突然想起重要
的大事,惊慌失措的自他身边跳开,惊喝道:“别看我——”

 然后像只飞箭般火驰逃向雾气氤氲的角落,企图用双手和淋湿的长发掩饰自
己伤痕处处的躯体。

 “盈盈?”程步云注意到她突如其来的怪异反应并不寻常,那个样子并不像
是突然意识到男女授受不亲,而感到害羞或慌乱害怕的样子,而是一种自卑的
恐惧。

 “别过来——别看我——我好丑的……”任盈盈如泣如诉的哽咽。

 她差点忘了,她这个处处是伤的丑恶身体是见不得人的,尤其是面对步云这
么漂亮又完美无瑕的绝世美人,她更是自惭形秽。

 她怎么会忘了呢?她平时是那么小心翼翼,绝不轻易让别人看到自己的身体,
更遑论和别人共浴的。怎么和步云在一起时,她就把这些全都忘了,还主动邀
他共浴,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自暴其短的蠢行啊!

 想到这儿,任盈盈更加难过自卑,心头一紧,两行清泪趁机淌落。

 “盈盈——”他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别过来……我不要你看到我丑陋的身体……”与其被步云亲眼目睹,她宁
愿自己招供,虽然她的心正为这番话在淌血。

 这个小傻瓜为什么要这么折磨自己!程步云既恼又心疼。“你一点也不丑的。”

 “别过来——不准过来——”眼看他步伐稳健的直逼向她,她的心里是既期
待又怕受伤害。一方面,她希望步云不会嫌弃她,温柔的走向她、万般爱怜的
呵宠她、拥抱她;但在另一方面,她又害怕步云会被她丑陋不堪的身体吓跑,
从此鄙视她,不再靠近她、搭理她,那会令她心碎而死的。

 在她反复的呐喊声中,程步云已逼近她面前,她仓皇失措的垂下惊慌未定的
头,几近乞求的说:“别看我——我好丑的……”

 程步云完全没有把她的话听进耳里,挥动最温柔的羽翼包裹住她、拥抱着她,
“盈盈骗人,盈盈的身体明明好漂亮的,一点也不丑。”

 “你胡说……”可是她却很爱听。

 “我才没胡说,否则你自己说,你到底哪里丑?”他以清澈透明,像天籁般
撩拨人心的嗓音道。

 “我每个地方都好丑的,像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任盈盈指着
自己一处处儿时被双亲凌虐所残留下来,永远不会磨灭的丑恶疤痕,每一个伤
痕都代表着永难磨灭的创痛。

 程步云俯下身躯,以柔软温暖的唇瓣,轻吻着她所指的第一处伤痕,并用一
副受骗的语气,对被他意外的举动震得目瞪口呆的任盈盈道:“你胡说,你的
身体明明一点也不丑的。”

 说着,他的唇瓣又移向第二个伤痕,一样倾注所有的温柔和挚情轻吻,仿佛
要藉一次次的轻吻,抹去每一处伤痕所包含的心伤。

 任盈盈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任由热泪决堤,泛滥成灾。她只觉得步云吻
过的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但是她并不感到痛,反而有一种莫名的喜悦;而且
觉得那一处处伤痕所刻划的创痛,在步云的轻吻下渐渐的淡去。

 “盈盈的身体最漂亮了,一点也不丑,你相信我,你好美,你是最美的!”

 步云那一声声的保证,更是令她哭得柔肠寸断。

 “步云——步云——”她终于忍不住用自己的双臂,牢牢的拥抱住再也找不
到第二份的温柔。

 怎么办?她已经完全不想把步云让给别人了……

 三天下来,任盈盈的病已经痊愈,而且变得更喜欢黏程步云,成天都绕在他
身边打转。

 本来在任盈盈完全康复时,程步云就打算卸下“母职”,重新恢复男儿身的
模样,却在任盈盈的死缠烂打下,迟迟未能如愿,至今还是一身女装。

 不过迎着任盈盈那粲粲笑颜,他倒也毫无怨尤。

 谁教他总是忍不住的就想宠她、怜她、逗她开心。

 “步云,擎海今天会回来吗?”她记得步云跟她说过,孟擎海到台南成功大
学去参加一项为期三天的学术研讨会,今天才会回来。

 “应该会吧!”除非在绿岛出了什么差池!程步云希望不会。

 “哦……”任盈盈像吞了一颗鸵鸟蛋似的,大好的心情突然变得沉郁。

 好奇怪,她明明打算把步云和擎海配成一对的,怎么这会儿反而别扭起来,
希望擎海不会回来?

 “怎么了?”

 “没事!”她不想让步云知道她不应有的想法。

 “离晚餐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你要不要先去洗个澡?”程步云一面烧菜一面
对她说道。

 他知道她最怕看到血,而他接下来要处理的便是沙锅鱼头要用的血淋淋鱼头,
所以才想把她支开。

 “我正有此意!”趁沐浴让自己头脑清醒清醒,以祛除“邪念”也不是什么
坏事。

 于是她便轻盈曼妙的蹦进浴室去。

 孟擎海刚踏进门便被扑鼻而来的美味熏得饥肠辘辘。

 “好香啊!太好了,我都快饿死了,没想到咱们盈盈大小姐也会烧菜哪!”
孟擎海闻香而至,很快捕捉到流理台前的俪影。

 咦?不是盈盈,是个体态婀娜,韵味十足的人间绝色!

 问题是,怎么会无端冒出一个足以和程步云那小子媲美的绝代佳丽!?

 孟擎海重新聚焦,用力一看——耶——!?

 他的头惊讶得撞上迎面而来的梁柱,痛得他直抚,然而一双瞪得比大号铜铃
还大的眼珠子,可是片刻也未曾稍稍离开那个艳若桃李的女人身上。

 孟擎海呆愣了须臾,便敛起惊诧的神色,回复往日的潇洒自若,走到程步云
身边,紧盯着一言不发的绝美侧脸,道:“我不是在作梦吧?否则怎么看到一
向最讨厌被人当成女人的程步云,打扮成女人的模样,而且还是个令人惊艳的
大美人。莫非你突然想开了,觉得自己很适合当女人——”

 乓——!

 孟擎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程步云手上那把锋利雪亮的菜刀,已经以乱石
崩云之势,重重的将砧板上的鱼头剁成两半。他并立刻拔出因用力过猛而嵌入
砧板的菜刀,搁在孟擎海的脖子边,威胁感十足的笑道:“你再多嘴就会像砧
板上的鱼头一样,知道吗?”

 情势逼人,孟擎海可不想让自己肉做的脖子和锋利的刀子过不去,连忙猛点
头表示知道。

 程步云的笑意又深刻了些,“很好,现在到那边去坐下,等着开饭,别再来
烦我,也别再多说一句废话,懂了没?”

 孟擎海为了身家性命着想,当然只有乖乖听话的份,真个二话不说的移师餐
桌,重重的坐下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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