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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异族-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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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溥露轻呷了一口代基里酒,绿莹莹的眼睛看着巴毕,脸上不再有那种嘲讽的神情了,她微微皱了下眉。然后,慢慢地笑了,笑得很甜。

“我警告你,要我再讲下去,可就有点儿不那么中听了。”

“我不怕。”他向她保证似的说,”我想知道你的一切,那样我会更喜欢你。”

“希望如此。”她笑了,“好吧,我接着说。”

她很快地做了一个厌恶的鬼脸。

“我父母亲感情不好,这是所有麻烦的根源,真的。”她的声音很低,有些不自然。“我父亲——噢,没必要深谈那些不愉快的细节。我九岁那年,妈妈带我去了加利福尼亚。爸爸带着其他的孩子。就是这种不值一提的丑陋家境,使我装上一层面纱来保护自己。”

她神经质地一口喝干杯里的酒。

“你瞧,没有赡养费。”她的声调里带着愤恨,“妈妈改回自己的姓。为了养活我,支撑这个家。她什么活都干:卖饮料、当推销员、速记员、电影演员替补,最后她总算干出了点儿样子,不过,很不容易,她是为了我才做这一切的,为的是了让我能长大,学着圆滑地保护自己。”

“蚂妈瞧不起大多数的男人——我想她有充分的理由这样做。她尽力教我如何去保护自己。她使我成为——噢,她管我叫小母狼,”她姣好的牙齿闪烁着,露山一丝微笑,“呐,这就是我,巴毕,妈妈设法让我完成了学业,那些年,她一直设法按时交纳保险,去世时还留给我几千美元。

一切都过去后,如果我想她叫我去做什么的话——”

她苦笑了一下。

“就是这样,巴毕。我是个十足的无情猎兽。“她猛地把空酒杯推向一旁,动作有点儿神经质,也有点儿藐视一切,“现在你怎么看我呢?”

面对艾溥露锐利的目光,巴毕不自在地在座子上扭动,幸好招特来了,他又要了两杯代基里。

艾溥露声音很低,带着辛辣的嘲笑——大概是自嘲。“撕破了的面纱后的这些丑陋事实,让你减少了些对我的恐惧吗?”

巴毕强装着笑笑。

“作为无情的猎兽,”他尽量显得无所谓,“你的装备是绝妙的。我只希望《星报》的薪水单给你的那份儿是合理的。不过,我是对其它的东西害怕。”

他紧紧盯住她,她完美的身体轻轻紧缩了一下,长长的绿眼睛机敏地细眯着,就连她的淡淡的清香体味里,也带着一丝警告。至少对他来说是的。她真的就像一只猎兽,团缩在黑桌子后面,警觉着,等特着。她的微笑不能消除巴毕的这种感觉。

“哦,你害怕什么呢?”她的声音显然有些紧张。

巴毕也一口喝干自己杯子里的酒,手指在桌子上神经质地弹敲——他看着自己的手放在艾溥露手旁边,相比之下,显得那么大,而且骨节突出,毛茸茸的。他心里反复琢磨,不知该如何是好,既对艾溥露抱有美好的希望,又对她有很深的怀疑,无论怎样,他下决心问个明白。

“艾溥露——”

话刚出口,他又停下来,因为她那白润的椭圆脸蛋儿,好像突然离得很远,很生疏。绿眼睛机警地细眯起来——就像她已经听到了他想说的话。巴毕不得不强迫自己继续说下去。

“艾溥露——我是想问发生在机场的事儿。”他的身体向前探着,不知是什么又让他打个寒颤。

他突然以坚定并带指责的口吻,继续道:“你杀死了那只小黑猫,我找到了尸体。你用这种方法导致了蒙瑞克博士的死亡。”

巴毕想像她一定会马上为自己竭力辩解,否认他的指责。他己经做好准备,对付她的愤怒。与此同时,仍希望有个小孩子,曾偷偷带走了菲菲,并把它弄死。可艾溥露呢,却双手捂住脸,胳膊肘支在桌子上,开始抽泣起来,这可是巴毕始料不及的。

巴毕咬住嘴唇,傻愣愣地盯着她鲜亮亮的红头发。她的绝望和痛苦如此真切,巴毕看在眼里,心却如刀绞,他最不能忍受眼泪。他所有残酷的怀疑猜测,全是异想天开,他是个十足的大傻瓜,居然还说起阿佳莎姨妈的小猫。

“艾溥露,真的——”他不知所措,“我不是——”

招待端米两杯代基里,收了两元的小费。巴毕稍做镇静,很想抚摩艾溥露·贝尔白润颤抖着的臂膀,好歹应该安慰安慰她,但要等招特拿着空酒杯离开才好。他现在一下子不再在乎她到底是谁,曾经干过什么,而是急于要搞清楚她为什么要那样干,是怎么干的。

“得了,艾溥露,别这样。”他小声哀求着,“我道歉还不行吗。”

她抬起头,满眼泪水地斜视着他。或者是因为她的眉毛画得太翘了,显得眼睛总是在斜视人样?她的眼睛很大,很深,也根严肃,眼泪把脸上化的妆弄得一团糟,她轻轻地点点头,像是打了败仗似的提不起精神。

“这么说,你都知道了。”

她好像在做最后的陈辞。

巴毕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握住她娇小的双手,但她缩回来,放到自己的太腿上。她望着他,等待着他的裁决,任泪水在脸上留下两行痕迹,也不去管它。此时,她好像再没有任何伪装——或者,又是新的伪装?“我什么都不知道。”巴毕赶紧解释说,他的确很是迷惑。

“整个事件就像是一场噩梦,太短时间里发生了太多的意外,而我对所发生的不能理解。我——”他顿了顿。使劲咽了口唾沫,“我不想伤害你,真的,请你相信。艾溥露——请你相信,我喜欢你……

很喜欢。但是,咳,你知道,蒙瑞克博士死了。”

艾溥露无力地垂下眼帘,从绿色皮质小挎包里掏出一块手帕,抹去眼泪,又迅速地往脸上打了点儿粉,若有所思地呷着她的代基里酒,巴毕的眼睛跟着她的动作,她纤细修长的手指捏着酒杯,杯里的液面随着她不停地晃动着。最后,她终于抬起了头,表情很庄重。

“是的,威利。”她的声音低沉而严肃,“你发现了我。我再没必要瞒着你什么,或是愚弄你。

事情的真相很难说出口,而一旦说出来,又一定会令你失望——我是个魔孩儿,巴毕。”

巴毕惊得“啦”地站了起来,身子刚直起一半儿,又坐回座位,酒杯在手里掂过来,掂过去,使劲地摇着头。看着她伤心又严肃的面孔,他深吸了口气,张嘴要说什么,可又马上闭住了。半晌,才费劲地说:“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我说的意思。”她很冷静地对他说,“我刚才没告诉你,我父母亲为什么要吵架,感情不好,因为我怕你会不再理我了。

现在,还是告诉你吧,其实,他们吵架,闹矛盾,全都是因为我,就是因为我是个魔孩儿。母亲早就知道,当父亲发觉后,她就总是袒护我。如果不是母亲的袒护,说不定父亲已经把我除掉了。闹到不可开交时,父亲就把母亲和我一块儿赶出去。”

第五章艾溥露的秘密

挪贝山庄酒吧里烟雾缭绕,酒气刺鼻,酒吧的常客花大价钱买得到一番享受。此时,艾溥露倚着小八角桌,那张白润的脸凑得离巴毕很近,略带沙哑的声音压得低低地,眼睛细眯着,仔细观察着巴毕苦楚谨慎的神情,掂量着她刚才说的那些话能有多少分量。

巴毕的感觉像是喝了过量的威士忌,四肢麻木,浑身颤抖,五脏六腑都在翻腾;也像威士忌一样,过会儿会好受的。他大口呼气,大口吐气,头不住地点着,可却不敢,也不愿说什么,惟恐艾溥露还会继续她的“坦白”。

艾溥露的脸色也不很好,表情复杂,勉强笑笑以缓解气氛。

“告诉你吧,我的母亲不是父亲的第一个妻子。”她缓缓地对他说,“母亲的年龄比父亲小得多,可以作他的女儿,我知道母亲从没有真正爱过他,可我从来没弄明白,母亲为什么要嫁给他,这么一个既难相处又无感情的家伙,从来没有过多少钱。有一点可以肯定,母亲虽然教我该如何如何去生活,但她自己没有遵从给我定下的生活准则。”

巴毕的兴趣虽然不在艾溥露父母的感情纠葛上,可也不想打断她的话。以免她察觉出自己的真实意图。他摸索着拿出香烟来,需要让紧张的双手有点儿事情做。他把用得很破旧的烟盒递给艾溥露,艾溥露摇摇头,谢绝了,仍然滔滔不绝地继续讲下去,“母亲一直爱着另一个男人,但她从没告诉我那人的名字,这也许能够解释她的婚姻,和她对男人的普遍看法。父亲呢,也从未试图要母亲爱他,也许他知道另一个男人的存在。我猜他也怀疑我不是他的女儿。”

巴毕听着,尽量不让自己的手发颤,慢慢点着了香烟。

“父亲是个非常严厉的人。”艾溥露接着说,“是个清教徒,真的。可他从未真的皈依哪个教派,因为他与教堂在道义上有太多的分歧。有一度他曾每个周六自己跑到城里的集市上去布道,只要有人闲着没事儿,他就会对人家大讲特讲他的宗教观点。他自认为是绝顶正统正派的人,要整个世界远离罪孽。其实,他是极端残酷无情的家伙。

“他对我残酷极了。”

她惨白的脸上显现出对过去的痛苦记忆。

“我是个很敏感的孩子,你也许能够看得出,三岁的时候我就会读书认字,很能理解人。不知为什么,我能感觉出什么事要发生,人们会怎样去做。父亲不高兴我比哥哥、姐姐们伶俐,他们是他第一个妻子的孩子,是他的亲骨肉。”

她说着淡淡地一笑。

“我想我长得也漂亮些,母亲常这么说。如此一来,我被惯坏了,虚荣心很重,有时会跟哥哥姐姐们过不去,跟他们吵架。母亲总会站在我的一边儿,父亲站在他的孩子一边儿。他们都比我大得多,可我总有办法整他们。”

她说着,脸色变得更白了。

“也想出法子来整父亲。”

她把声音压得很低,”我对常向他晃动我的红头发,哦,那时比现在的颜色要淡些,母亲总喜欢让我的头发保持长长的大发鬈的样子。可巧,父母亲的头发都是黑色的,那么,我的红头发肯定遗传了那个男人。不过当时我只知道,我只要晃动头发就会使父亲勃然大怒,我五岁那年,父亲第一次叫我‘魔孩儿’,并把我从母亲怀里夺下来,甩鞭子抽我。”

她绿色的眼睛显得很冷漠,没有表情。在巴毕看来,她的眼睛就像坚硬的珐琅,是往日不可遗忘的仇恨,把它们变得不再流露任何情感的,除了鲜红的嘴唇以外,她的脸白得跟旁边座位里的那件白色狼皮大衣一样的白,白得没有一点儿血色,她沙哑急促的声音尖刻无情,或许阿拉山的刺骨寒风也如此无情吧,巴毕看着,胡乱联想着,“父亲从来都很讨厌我。”

她对巴毕说,“他的孩子也都恨我,我从没相信过我是他的孩子。哥哥姐姐们恨我,是因为我比姐姐们漂亮,比哥哥们聪明,因为我能干他们不能干的事情。

的确,我已经是个魔法儿了。”

她说着,狠劲儿地点了点头。

“除了母亲,他们都与我为敌。我不得不学着保护自己,而且,该出手时就要出手反击一下儿,那时候每顿饭前,父亲总要读上一整章圣经,还要没完没了地唱赞美诗,然后才允许大家吃饭,所以我从《圣经》里知道了些关于巫术的事儿。我也问母亲,女巫都能干些什么,还从一个接生婆那儿学了不少。她来给我的一个出了嫁的姐姐接生,我趁机向她问了许多女巫的事儿,她知道的可多呢。到七岁时,我就开始一个个地尝试学到的巫术。”

巴毕半信半疑,又饶有兴趣地听着,烟雾袅袅中,艾溥露距他越来越近,她像是在诉说着一股说不清的旧伤痛,一股埋藏许久的怨恨,然而,话语之间偶尔又显出自鸣得意之色,紧绷着的嘴唇,有着一种特别的美丽。

“我开始的时候搞些小的,孩子可以做的。”她轻声地继续说,“九岁时第一次干了件严重的事。我的异母哥哥养着一条狗,叫泰戈,不知什么原因,泰戈不喜欢我,我每次要抚摩它时,它都朝我龇牙咧嘴,就像今天那个蒙瑞克女人的狗时我那样。父亲说,狗对我不友好,无疑是另一个迹象,表明我是魔孩儿,是上帝对这个家的诅咒。

“有一天,泰戈咬了我,哥哥哈里不但高兴地大笑,还叫我该死的小巫婆。他要塞戈追着咬我,他就是这么说的,也许他是在故意逗我,我不知道。不过,我说我要他知道我的确是个巫婆,我告诉他,我要诅咒他的狗,咒它死掉。

我竭尽全力施展我的所谓巫术,”

说到这儿,她的眼睛眯得细细的,鼻翼一张一合地扇动着。

“我回想着那个接生婆说过的所有魔法,自己编了一小条咒语,诅咒泰戈快死。晚上全家祈祷的时候,我就默默地念咒语。又收集些泰戈的毛,朝上面吐点儿口水,放进厨房的炉子里烧掉。然后,我就等着泰戈快点儿死,”

巴毕有意想缓解一下她激动的情绪,小声说;“你不过是个孩子,随便玩玩儿。”

“可是,几天之后,泰戈疯了,父亲不得不开枪把它打死。”

她平静地补充道,她的这种平静比尖叫更令人感到害怕,巴毕屏住呼吸,不安地扭动着。

“巧合。”他小心地说。

“也许吧。”艾溥露面带得意之色,好像她早就知道巴毕会这样说,“不过,我不这么认为。”

刚才的那股怨恨,重又浮现在她的脸上,“我相信我的魔力。哈里相信,他告诉父亲后,父亲也相信。

我赶快跑到母亲那儿求援,母亲当时正在缝衣服,没等她有机会保护我,父亲就冲进去,把我拉到外边,又用鞭子狠狠地抽我。”

艾薄露颤抖的手举起酒杯,没有喝,就又放下了。她完全投入到了对往日的回忆。

“父亲打我打得狠极了,我觉得这太不公平。一边儿挨打,我一边儿尖叫着发誓,一定要讨回公道。他一停住手放我走,我就跑到牧场,挑了三头最好的奶牛,和一头父亲才买回不久的公牛,在这些牛身上拔些牛毛,吐些口水,划火柴烧掉,又埋到谷仓后面的空地上。我又编了另外的一个咒语。”

她透过烟雾,用冷峻的目光看着巴毕。

“一个星期后。那条公牛果然死了。”

“巧合,”巴毕小声嘟哝着,“这是巧合。”

艾溥露咬着自己鲜红的嘴唇,轻蔑地笑了笑。

“兽医说公牛得了败血症。”她轻声说,“那三头奶牛也死了,还有一头小母牛和两头小公牛。父亲记起了我的诅咒,哈里看见了我在谷仓后面挖坑。他故意搬弄是非,父亲就又将我一顿鞭打,直到我承认,的确诅过咒要杀死这些牛。”

突然,艾溥露一口气喝光杯中的酒,动作如猫一样的敏捷,绿光闪闪的眼睛长久地直视着巴毕,可又像什么都没看见似的;僵硬的手指转动着杯子,细长的杯柄被一折两段,杯子上半部滑到地下,摔得粉碎。艾溥露好像没察觉到杯子已经摔成碎片,看都不看一眼地下的玻璃,继续用沙哑的声音说:“巴毕,那天晚上我度过了最可怕的一夜。父亲把其他孩子送到结了婚的姐姐家,以躲避巫术的伤害,躲避上帝的诅咒,他是咆哮着这么说的。家里只留下他、母亲和我,我们一起祈祷,父亲说,要我尝尝罪孽的报应。”

她的红指甲神经质地转动着碎玻璃片儿。

“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个晚上。我记得母亲双膝跪在粗糙的木地板上,面对父亲,好像他是一个暴怒的神灵,她痛哭着,为我开脱罪责,求父亲慈悲些,饶了我。可是,父亲并不理睬。他在昏暗的小屋子里来回踱着步,大叫大喊地发问,责骂我和母亲,借着味道难闻的油灯读着《圣经》。他不断地重复着《圣经》里的一句话:你不应该容忍巫师活在世上。”

巴毕见她颤抖的手不停地转动碎玻璃片儿。生怕她会划伤自己的手指,便轻轻地抬起她的手指,拿开玻璃片儿,而艾溥露像没感觉到似的,“就这样持续了一整夜,”

她轻声说,“父亲要我们跪下祈祷,他一会儿在屋子里走来走去,一会儿诅咒母亲和我,母亲跪在他脚下求情,他一下子把母亲拱开,一个耳光接着一个耳光地打得母亲在屋子里到处躲藏。他大声警告母亲不要袒护万恶的魔孩儿,然后,把我从母亲的怀里夺走,继续鞭打我,直到把我打得半死,又接着读《圣经》里的那段话:你不应该容忍巫师活在世上。”

艾溥露停息下来,长长的大眼睛望着巴毕的手。他低头一看,手指上浸着一滴殷红的血滴。他小心翼翼地把玻璃碎片捡进烟灰缸,用手绢擦去血滴,接着,又点燃一支烟。

艾溥露以沙哑,充满仇恨的声音继续说道:“他几乎要把我折磨死了,母亲反抗了,最后一次要他放开我,她用椅子猛击父亲的头部,椅子碎了,可父亲好像没受什么伤,他把我抛到地板上,朝他挂在门旁的短枪奔过去,我知道他要杀死母亲和我,我使尽全身力气,大声喊出一个咒语阻止他。”

她沙哑的声音戛然止住,深深地吸了口气。

“正当他取枪的瞬间,咒语生效了,他猛然倒在地上不动了。

医生后来说,父亲是一时性脑溢血,要他以后注意控制住自己的脾气。我看他没改多少脾气,因为他出院后,听说母亲带着我逃到加利福尼亚去了。一怒之下,便气绝身亡。

不知什么时候,招待已经扫走了玻璃碎片,重新端来两杯代基里酒,放在桌子上。艾溥露·贝尔贪婪地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巴毕从衣袋里摸出两美元小费,交给招待,然后边慢慢呷着自己的酒,心里边暗暗盘算,这顿晚餐要花费多少,有意不去打断艾溥露,“我一直不知道母亲信仰什么宗教。“她接着说,而这正是巴毕要问,但一直没敢问的。“她爱我。能够原谅我犯的任何错误,我们离开父亲后,她只要求我不要再做诅咒发誓的事,在她的有生之年,我一直遵守着这一诺言。”

她放回空酒杯,刚才颤抖的手已经平息下来了。

“母亲是个很不错的人,你会喜欢她的,巴毕。你甚至不会指责她不信任男人,她为了我什么都肯做。随着岁月的流逝,我想她几乎忘记了过去,她想忘掉,从来不提发生在克拉伦登的事,不说是否回来看看,也不想与老朋友交往。

如果她知道了我干丁什么,知道了我是什么,一定会吃惊不小的。”

此时,艾溥露眼睛里的冷漠消失了,绿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流露出对母亲感情的依恋。“我遵守诺言,不再施用咒语。”她轻轻地对他说。“但是,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清楚地意识到,我内在的力量在觉醒,在日益强大。我能够感觉到人们在想什么,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没有什么可以阻止我。”

“这个,我知道。”巴毕点着头说,“这是我们通常说的新闻直觉。”

她摇着头,鲜红的头发在灯光里闪闪反光,表情很严肃。

“不仅仅是新闻直觉。”她执意着,“后来又发生了另外的事情,是我从来预料到的。我没有施任何咒语,至少,没有有意识地去做。”

巴毕仔细听着,尽量克制住自己不要发抖,免得艾溥露发现。

“班里一个女生,我不喜欢她。因为她的表现欲极强,常引用《圣经》里的话,故做正经,像我的那些异母姐姐们一样,喜欢搬弄是非。有一次,我全心投入想赢得的一项新闻奖学金,不料被她夺走了。我心里很不服,知道她是做了弊,才得到的。这样,我不由自主地希望她会出什么不测。”

“那么,真的出了?”巴毕大气都不敢出地问道,“是的,的确出了。”艾溥露用很轻的声音告诉他说,“就在该去领奖学金的当天,一大早她就病倒了。医生说是阑尾炎,她差点儿送了命,如果——”

她大大的眼睛迷茫地盯着巴毕,没有以往常有的光彩。反倒露出由于回忆而唤起的苦痛和折磨,白润的躯体在大胆洒脱的晚礼服下瑟瑟抖动。

“你可以说是又一次巧合,我也愿意这么想,巴毕。如果不是医生说她会恢复健康的话,我一定会后悔得发疯的,因为我并不真的恨那个女生,而接下来发生了一件又一件的所谓巧合,结果都那么严重。使我越来越对自己产生了恐惧。”

她说话的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巴毕,你看不出吗,我并没有有意识地做什么诅咒?”她的眼里充满期待,希望巴毕能够理解她,“可是,我体内的那股力量不停地释放着能量,完全超出意识的控制,你看不出吗?”

“我猜是吧。”巴毕说不清,只顾点着头,许久才记起,自己已经紧张得半晌没透过气了。

“请你能够站在我的角度上,替我想想。”艾溥露恳求地接着说道,“我并没有要求谁把我变成女巫,我生来就是这个样子,”

巴毕骨节突出的手指在桌子上神经质地敲打着,见招待向他们走来,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走开。接着费力地吞咽了口唾沫,不安地说:“喂,艾溥露——我可不可以再问你几个问题?”

她没有马上答话,白润的肩膀疲惫地抖动了一下。

“求你了。”巴毕追问着,“也许,我能帮助——我希望能。”

“既然我都已经跟你说了这么多,再多说点儿又能怎么样?”

她无力地小声说。

“有些事对你我都很重要。”她暗淡的脸色没有什么表情,当巴毕从桌子对面伸垃手来,拉住她的手时,她也没有拒绝。巴毕便急切地问:“你跟什么人淡过这些吗?能够理解这些问题的人,比如说,心理医生,我是说,像蒙瑞克这样的,懂科学的人?”

她毫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鲜亮的红头发上下翻飞飘动着。

“我有一个很理解我的朋友,他也认识母亲。我想,我们过去遇到困难的时候,他大概曾帮过我们不少。两年前,他劝我去看格兰医生,小阿舍·格兰医生,就是在克拉伦登的这个格兰医生,我想你可能认识他。”

巴毕不由地生起对艾溥露的这位朋友的嫉妒,但努力控制住自己不去过多追问她朋友的事儿,只是用自己冰凉的手指,把她的胳臂抓得更紧了些,强装镇静地说:“认识他。采访过他一次,当时他的父亲还健在,和他一起工作,”他说,“我要为《星报》写一篇关于克拉伦登医学方丽的专门报道。格兰哈文被认为是全国一流的私人精神病院。怎么——?”

他急欲知道医生的见解,话说了半截儿,便停住了。“格兰医生怎么说?”

艾溥露表情仍然平淡的脸上,现出淡淡的轻蔑微笑,“格兰医生不相信巫师或者巫术一类的事。”她喃喃道,“他给我做精神分析。差不多有一年的时间,我每天花一小时的时间,躺在格兰哈文精神病院诊室的沙发上,向他讲述我的一切。我努力与他合作——病人必须这样,代价是每小时四十美元。我告诉了他一切,可他还是不相信会有巫术这回事儿。”

她格格地轻声笑了起来。

“格兰医生认为,宇宙间的任何事物都可以用二加二等于四这样的基本模式来解释。他说,不论你对什么事发了诅咒,如果等上足够长的时问,就会有什么碰巧遇上的事发生。他用了不少晦涩难懂的医学术语,向我解释,我是如何地在自欺欺人,他认为我轻度精神失常——狂想症患者。他不认为我是女巫。”

她红艳艳的嘴唇不住地撇着,表示对这种诊断不屑一顾。

“即使我当面向他展示出巫术时,他还是执意不肯承认。”

“向他展示?“巴毕奇怪地重复着,“怎么展示的?”

“狗不喜欢我,格兰哈文郊区,你知道,医院对面的农家喂养着好多的狗,他们一见我从车里出来,就追着咬我,一直把我追进医院大门。有一天,我厌烦了,我想要格兰知道我和狗的麻烦。于是,我买来了橡皮泥,和着一些泥土,泥土是从那些狗常站下来观望我的那块地方取的。我进了格兰的诊所后,用橡皮泥和这些泥土捏丁五个小狗,轻声念了几句咒语,吐上几口唾沫,然后在地上把他们碾碎。

一切做完后,我要格兰看着窗外。”

艾溥露的长眼睛闪烁着。

“我们等了十多分钟。我指着那些狗给他看,他们追我到诊所后,还没有走开,仍在附近转悠,朝着窗户叫。过了一会儿,他们跟在一只小母狗后边跑走了,那只小母狗一定在发情。儿只狗追逐着,一起跑向高速公路,正巧一辆汽车从路的拐弯处疾驶而来,司机来不及刹车或者扭转方向盘,一下子撞上狗群,翻下公路。所有的狗都撞死了,庆幸的是,司机还活着。”

巴毕不安地直摇头,小心地问:“格兰怎么说?”

“他看上去很高兴。”艾溥露高深莫测地诡秘一笑,“原来,那只母狗是住在不远的一个按摩师家的,格兰说,他不喜欢那些狗,因为他们总来刨地,也不喜欢那个按摩师,可是,他仍不相信巫术或巫师巫士的说法。”

她说着,使劲摇了摇头。

“他说,那些狗死了,是因为母狗的脖套开了,套住了其他的狗,并不是我的咒语生效了。他接着说,如果我不诚心地放弃原有的心理障碍,改变我的态度,我们的治疗就无法取得任何进展。我的特异功能,只不过是偏执性的狂想。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我们仍继续他的那套分析,他照例收我四十美元,”

巴毕狠劲儿吐出一口浓烟,与酒吧内的烟雾混合在一起,在有棱角的座位上很不舒服地辗转着。

招侍示意问他们是否还要什么,巴毕犹豫不决地回头看看艾溥露。她脸上刚才那股兴奋消失了,现出苦楚和倦容的表情。她慢慢地将手臂从巴毕冰凉的手指里缩回来。

“你觉得格兰是对的。”

巴毕紧紧抓住桌子角,压低着声音,脱口而出:“我的上帝!

经历了你所说的那一切,即使有点精神异常,也没什么可大惊小性的!”巴毕心头涌起一股怜悯的冲动,继而转变成对她严厉的父亲的愤怒,他的无知和残忍的幻想,使艾溥露遭受了那么多的折磨,迫使她接受自己是女巫这样的俯执想法。巴毕有一股冲动,他要保护她,帮她恢复完全的正常理性。他大声咳嗽着,以此掩盖自己的真实情感流露——过分地暴露自己的情感,会使她不快的。

这时,艾溥露十分镇定地说:“我知道我并没有半点儿精神不正常。”

巴毕点着头:是呀,所有的精神病患者都这么说。他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他需要时间思考和分析她的这种怪异的自我剖析,这些躲躲闪闪的似是而非,任何能与蒙瑞克博士的死联系起来的线索。他看了看表,朝桌子的方向摆了下头,问:“我们吃饭吧?”

艾溥露连忙点头同意:“我早就饿坏了,像只饿狼啦!”

她嘴里说着,手已经伸出去,以怜俐的猫科动物的敏捷,拿起旁边座位上的白皮毛大衣。可是,听到“饿狼”两个字,巴毕愣了一下,不禁联想起了阿佳莎姨妈那只奇怪的玉石胸针。他迟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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