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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异族-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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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吧。”

“和山姆·奎恩谈话之前,我的确觉得自己精神失常了。“巴毕老老实实地说,“可现在我知道,自己是中了魔法了——”

他见特伊的阔嘴大脸没有一点儿变化,便努力放慢自己紧张的声调,尽量把山姆·奎恩告诉他的一切复述得具有说服力,兽形魔幻变异人的渊源、灭亡、基因工程使魔幻种族再生等等。

他仔细观察着特伊的反应,可是却一点儿也拿不准。特伊吸完了一根雪茄,没有动放在桌上的酒杯,桌面上留下了一个圆圆的湿痕,可是从他细眯着的狡猾眼睛里,什么都看不出来。巴牛停住换了口气,又用干渴,紧张的声音补充着:“相信我,头儿——你一定要相信我!”

“这么说,蒙瑞克博士和基金会的其他人都是被这些巫士们杀死的喽?”特伊把他肥嘟嘟的手指交叉在挺起的大肚皮前,吧嗒着已经熄灭了的雪茄,“而你现在要我来帮你,和那个黑暗之子打仗?”

巴毕吞下一口唾沫,使劲点了点头。

特伊的蓝眼睛瞟了一下巴毕。

“也许你没疯!”特伊毫无表情的面孔,慢慢地变得激动起来——而巴毕开始为看到了一线希望而兴奋得透不过气,“也许这些巫士们是在把你和奎恩置于死地——因为蒙瑞克的理论解释了很多东西。为什么某些人你刚见到就会喜欢,而另一些人你却不会相信,这是因为你感到了他们的罪恶血缘!”

“你相信我?”巴毕充满着渴望,“你会帮助——”

特伊把秃亮、硕大的头果断地点了点。

“我会好好查一查的。”他说,“今晚我和你一起去那个山洞,听奎恩再讲讲,或许看看那个神秘术箱里的东西。如果奎恩说的也像你说的一样令人信服,我会站在你的一边,巴毕——直到花完我的最后一分钱,干到最后一口气。”

“谢谢,老板!”巴毕激动无比,“有你的帮助,我们也许还有机会。”

“我们要灭了他们!”特伊斩钉截铁地大声宣布,“你算是找对了人,巴毕——我从未被任何人打败过。给我半小时时间做准备,我要告诉罗德娜,说我要去修补政治篱笆墙;她呢,可以自己去瓦尔文的晚会。卫生间在那儿,你想洗冼的话,用就是了。”

巴毕看着卫生间镜子里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看上去和山姆·奎恩一样的憔悴,一样的疲惫,胡须满脸,衣服又脏又烂。还有别的让他吃惊的,自已镜子里的模样,使他联想起大蟒蛇看见的那些龇牙咧嘴的魔幻骷髅架,是不是镜子出了毛病——他肯定自己压根儿没长得像这副模样过。

突然,一种直觉打断了巴毕在镜子前的迷撼。他快步回到书斋,小心地拿起大写字台上的电话,刚好听见特伊在说什么。

“派克吗?我给你找到个人。

那个巴毕,那个跑出格兰哈文的家伙,撞倒一个叫蒙瑞克的女人的。

他曾在我这儿干过,你知道的,现在他跑到我特洛伊山庄的家里来了。毫无疑问,这家伙应该去州精神病收容所——他刚才一直对我大讲特讲比天方夜谭还天方夜谭的疯话,你能不能马上来抓他走?”

“没问题,特伊先生。”警官说,”二十分钟之内。”

“留神点儿。”特伊说,“我觉得他可能很危险,我想法让他呆在二楼书斋里。”

“好的,特伊先生。”

“还有一件事儿,派克。巴毕说他见过山姆·奎恩——你们正在缉拿的基金会杀人犯。他说山姆·奎恩藏在劳雷尔峡谷的一个山洞里,在黑熊峡谷上面。这条小道消息可能不错——巴毕和山姆·奎恩是老朋友,他们可能协同作案。稍微规劝一下,说不定巴毕会领着你们去山洞呢。”

“谢谢,特伊先生!””没什么,派克。你知道《星报》意味着法律和秩序。我所希望的只是最先目睹绿色木箱里的东西。不过你快点儿,好吧?我可不走喜欢巴毕的那副样子,”

“好的,特伊先生——”

巴毕轻轻放回听筒。墙上油画中的裸体摆动着歇斯底里的舞姿,室内一层灰蒙蒙越来越浓的迷雾,他感到麻木,有些站立不稳。他背叛了山姆·奎恩——可能也背叛了黑暗之子。

这可怕的失误都是他一手造成的。当然是山姆·奎恩要他来的——可是他没敢告诉奎恩,艾溥露·贝尔是魔幻女巫,和普斯敦是密友,他害怕告诉山姆·奎恩的事情太多了,而现在一切都太晚了。

晚了吗?

一个果敢的新方案在巴毕心中产生了。他侧耳听了一阵,脱下鞋轻轻走出书斋。特伊卧室的房门半开着,他瞧见矮胖敦实的特伊正从柜子抽屉里拿出一把自动手枪,抓在短粗的手里,转过身来。

柜子上方挂着一幅红头发女郎的画像,是艾溥露·贝尔,巴毕顿时一阵狂怒,希望自己再变成那只大蟒蛇。但是,不——他努力驱走变形的欲望,他再不想变了。

巴毕悄然无声地跑下楼梯,从旁门溜出楼房。基金会的黑色轿车车身溅满泥泞,仍停在路边,他飞快地发动引擎,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才打开车灯,他紧张极了,浑身不住地颤抖。

巴毕踏下加速器,一路向西驶去。也许他还能挽回所犯下的愚蠢错误,如果他能够赶在警官派克和他的人马前回山洞,山姆·奎恩还可能相信他,他们也许能把珍贵的木箱搬回车上,一块儿逃跑。现在特伊已经知道了奎恩的计划,他们必须远离克拉伦登——因为普斯敦·特伊很像就是黑暗之子。

随着夜幕的降临,雷鸣闪电平息了,可寒冷的南风夹杂着毛毛细雨仍在继续,巴毕加大油门,雨刮来不及刮清湿漉漉的挡风玻璃,泥泞的道路一片模糊不清,局促惊恐的感觉向他阵阵袭来,万一不小心撞到路边的镶路石上,山姆·奎恩的计划就全完了。

开上劳雷尔峡谷的岔路后,巴毕放慢了车速,觉得有什么在一路跟踪着。从雨水模糊的后视镜看不到有车灯尾随,但是敏感的直觉告诉他不能停车,也不要转弯,只能向前,快点儿。

巴毕当然知道是什么在车后——好像他已经看到了绿莹莹发光的眼睛,在身后一闪一闪似的,艾溥露·贝尔在后面,可能又变成了白狼的横样,在普斯敦·特伊那儿时,她没有露面,那是因为特伊是部族的首领。而现在她要和巴毕一道回去,弄死山姆·奎恩。

黑暗之子胜利了。

多么凄凉无助,巴毕手握着方向盘,身体却不停地战栗,精神恍忽地漂浮游荡着,思维抓不住也跟不上他们黑暗计谋的细节,但是他知道,再生的魔幻部族是无法战胜的。他不能再回山姆·奎恩那儿,给艾溥露·贝尔可乘之机;也不能再回克拉伦登——那意味着在州立精神病收容所那些墙上镶着衬垫的重病房间里惨度余生;巴毕的车子毫无目的地向前飞跑着。

他驱车向西上了山坡,因为他不能回去,车灯在雨里照出一道模糊的光柱,光柱里并色人物列队行进——蒙瑞克双目失明的妻子,瘦高的个子,面目恐惧,牵着她的大黄狗,手持银制匕首;老爷了本·斯特,骨节扭曲的大手颤抖得无法点燃烟斗,忽然在光柱里消失;胖胖的斯宾维克妈妈,趴在矮胖的斯宾维克爸爸肩头恸哭不止;诺拉·奎恩,金黄色的头发乱莲蓬的,圆圆的脸上泪水横流,手里牵着小帕蒂,孩子固执地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速度计指针指到了七十英里,车开上第一座山头时,真空驱动雨刷一下子不动了,雨水“哗哗”地顺着挡风玻璃向下流,怒吼着的汽车颠跳起来,在泥泞的路上打了个旋,挡泥板掠起一道白色的水墙。一辆没开车灯的农用卡车突然钻出水雾,巴毕猛打方向盘,车子勉强擦着卡车车身而过。

指针指到了八十英里。

但是狡猾的白母狼,巴毕知道,就在身后——自由思维网络,驾风驱云,想要多快就有多快。他朝后视镜张望着,一直按住加速器。巴毕用眼睛看不到什么,可他的思维感觉得到,险恶的绿眼睛不断地向他暗送秋波。

山越来越高,路越来越陡,巴毕却仍小减车速,威力无比的猛虎巴毕就是这样追逐莱克斯·斯特的,他回想着在猛虎巴毕的眼睛里,即使是夜幕笼罩的山峰仍然显得一清二楚;噩梦徐徐出现了。

他再次成为毛耸耸的灰狼,咬碎了帕蒂·奎恩的小狗的骨头;他是大蟒蛇,窜上基金会的大楼,夺去了尼克·斯宾维克年轻的生命;他是猛虎,驮着裸露着身体的女巫,狂舞在这条路上,抓住莱克斯·斯特,撕开了他的喉咙。

巴毕按住加速器不放,任凭车子发出刺耳的尖叫,在蜿蜒起伏的山路上舞驰,好像这样才可以逃脱邪恶梦境的追逐。他不让自己去想像山姆·奎恩正等在漏雨的山洞里——直等到警官派克的人去抓他,只顾拼命地奔逃。

因为有一股琢磨不定的病态渴望在悄然侵入,这种渴望比能感觉到跟随在身后的母狼更让他惶惶不安。后视镜的镜角处贴着一个小小的不干胶翼龙贴画——已灭绝的带翅膀的大个儿爬行动物是一个石油公司的标志;贴画上标示着上次检修时的行车里程数,那个会飞的大蜥蜴类怪物在巴毕眼前慢慢变得活灵活现。

他想着这么庞大的、长着翅膀的大恐龙一定会是很得意的变形,他可以用锋利的牙齿和大爪子毁掉所有的敌人,然后展开双翅,和艾溥露一起远走高飞,离开这些不堪忍受的混乱和麻烦。停住车——可那是病态的疯狂欲望,巴毕竭力抵御着它的诱惑。

车继续在山路上飞也似的奔逃,逃开内心的恐惧,可车灯光柱照射出的雨帘如同一道屏障。禁锢住巴毕,他追逐着自己丢失的健全神志——找到实实在在的真实,让他的思维得以有个着落——然而,脱缰般狂躁的思想像被关进车笼里的古代囚犯,毫无边际地,漫无目的地拼命踏着踏板,却不可能到达任何地方。

艾溥露·贝尔真的用黑色咒法迷惑了他吗——或仅仅是正常的女人诱惑?眼前所有亡命逃离的恐惧来自阿拉山的那个木箱——还是敏特酒吧的酒瓶子?他是偏执狂还是凶手——或什么都不是?山姆·奎恩真的是凶手,犯罪动机起源于那只箱子里的珍宝,从考古专家变成了杀人罪犯,编造了所有故事妄图狡辩?普斯敦·特伊真的是黑暗之子吗?蒙瑞克的瞎眼妻子真的疯了吗?她要跟山姆·奎恩说什么?巴毕不让自己胡思乱想,使劲儿踩住油门不放。

他疲倦地回忆着,山姆·奎恩曾警告过他,魔幻变异就是恐怖和疯狂,他现在再也无法得到安宁了,再也找不到天堂,哪里都没有。秘密杀手将一直跟踪他,因为他知道了他们的秘密。

汽车冲上了最后一道山梁,继续向前沿山路俯冲而下,车灯照亮了前面闪烁的黄色信号灯,巴毕知道萨迪思山到了,他脑子里浮现出前面路上的U字形弯道,猛虎巴毕就是在那儿抓住了盖然性的链结,撕开了莱克斯·新特喉咙。他感到了满是泥泞的车轮,已经在危硷的路谢上开始颠簸打滑;他不需要特别的感知,便已经预见到了自己的死亡,但他还是没有放慢车速。

“见你的鬼!”他嘟囔着,知道母狼在不远出尾随着,“就不让你追上我!”

巴毕得意地干笑几声,笑母狼猩红嘴唇的媚态;笑警官派克和他的人马;笑州立精神病收容所里那些墙上镶着衬垫的重病房间。他向雨水模糊的后视镜里瞥了一眼,寻衅似的向黑暗之子微微一笑,秘密的杀手们再也别想抓住他!巴毕把脚踏在油门上,一直踩到底,U字形弯道在雨中依稀可见。

“见你的鬼,艾溥露!”车轮打滑得厉害,可巴毕却不去管它。

“你休想再让我变。”

车子打着滑冲到路边,一下子甩出车道。方向盘在巴毕手中打着旋,他干脆松开了手,车身撞上一大块砾石,从路面上弹起,旋转着栽下黑糊糊的山涧。巴毕愉快地放松了,等待着最后的“喀嚓”断裂声。

“再见喽。”他低声向白母狼道别。

第二十章黑暗之子

疼痛没有巴毕想像的那么厉害,汽车旋转着裁下山涧的时间似乎经历了很久,才最终与一块花岗岩石相撞,遭到重创的金属发出惨烈的怪叫,好像在藐视人类所遭受的一切苦难。巴毕的身体被车身卡住,撕扯,拉碎,在很短的一段时间,痛苦几乎是惟一的感觉,但他却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来临。

昏厥只是瞬间的,巴毕很快又恢复了知觉。一个前轮仍在他眼前打着旋,他听得见轴承的搅动声渐渐平静下来,油和水溅落在附近,汽油的味道很强烈,他真有点儿担心起火,慢慢从车身残骸的重压下抽出身来。

没有严重的骨折,他顿时感到轻松了许多,奇怪的是青肿疼痛的身体,竟然没有一处出血。一阵冷风吹来,巴毕打了个寒战,踉跄着向公路上走去,突然白母狼的嗥叫从头顶上空传来。

巴毕拼命想挣脱母狼鬼魅般得胜的嚎啕,可却没有力气迈动脚步,无奈地瘫软在湿辘漉的乱石堆里,再也站不起身。他仰面朝天靠着滴水的砾石,抬头望着皮毛溜滑的母狼。

“喂,巴毕!”母狼停在汽车刚才掉下山涧的弯处,用讥讽的目光看着巴毕。声音是艾溥露的,听上去很欢快,有点儿幸灾乐祸,“哦,你想跑掉?”

巴毕抓起一把碎石子,无力地向她抛去。

“去你的该死的!”他呜咽着,“死你都不让吗?”

母狼没有理会他的恼怒,也不在意他投过来的几颗碎石子,迈着轻盈优雅的步子跳下石壁。巴毕想自己站起来,可又没有一点儿力气,他听见母狼脚掌轻轻踏地的声响,闻见了她潮湿皮毛的沁人香味,感觉到了她温暖的舌头在舔舐着他的脸。

“滚开!”他忍着痒坐起身,无力地推开母狼,“你究竟想怎么着?”

“只不过是当你需要时帮助你,巴毕。”她用两条后腿蹲坐在巴毕面前,露着雪白的犬牙微笑着,“我跟你到这儿,抓住盖然性的链结,好能帮助你呀,我知道这个过程是痛苦的,还会迷茫,不过你很快就会好的。”

“嗬!”巴毕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你说的?”

他靠在岩石上,眼睛盯着母狼。母狼抬起一只前爪,绿眼睛里闪烁着亲昵的目光。即使是只狼,她仍是那么美丽,像红发女郎一样的苗条优雅,洁净的皮毛像雪一样白,可巴毕还是畏惧地向后退缩着。

“滚一边去!”他嘶哑着声音叫着,”你能不能让我去死?”

“不,巴毕。”母狼摇动着她纤细的脑袋,“现在,你永远也不会死了。

“啊?”他哆嗦着,“为什么?”

“因为,巴毕——”她突然支棱起尖尖的耳朵,机警地侧身细听着,“以后有时间再说。”她迅速地小声说道,“现在我感觉到了另一个链结正在形成,我们必须准备好——它涉及到你的好朋友山姆·奎恩。他不能伤害你,我会回来的。”

巴毕没有预料到她竟然给了他凉幽幽的一吻,然后敏捷地跑上公路。她讥讽的眼神很让巴毕别扭,没头没脑的活让他糊里糊涂,这样的闷葫芦可真难受,死都死不成,他简直不明白——希望艾溥露多给他讲点儿自由思维网络,物质和思维的链结以控制盖然性。或许她调整了盖然性才挽救了自己的性命,就像她和猛虎巴毕一起,向另一个方向调整了盖然性,而造成莱克斯的死亡。他只清楚一点,他没能结束掉自己的生命。

巴毕在山洞里躺了很久,绵绵细雨冻得他发抖,悲哀无助。他几乎是无望地等待,等待母狼回来,可是她没有来。突然,他来了力气,远处传来汽车爬上山路的轰隆声,这下至少可以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了。

他跌跌撞撞地冲上公路,迎着刺眼的灯光,用力挥动手臂:司机面容严峻,恶狠狠地盯了他一眼,巴毕狠命挥拳跺脚,大声咆哮,司机把车身猛地一转,好像要从巴毕身上压过去,然后开车扬长而去。

车轮贴着巴毕开过,到了前面弯道才慢了下来。空车厢黑乎乎的,像张开的大嘴,巴毕灵机一动,跟在卡车后面跑起来,等司机换档减速之际,一把抓住车帮,窜上卡车。

车厢里空空的,只有一堆霉味的军用毯子,一定是用来包裹家具用的。巴毕把自己包在发霉的毯子里,蜷缩在硬邦邦的车厢板上,木呆呆地看着留在车后漆黑的山路。

夜色下的山路已走到了尽头,路边出现了零零星星的农舍和牧场,路口加油站的信号灯,在夜幕中孤零零地闪动着微弱的亮光,克拉伦登就在前面。巴毕知道警察正在搜捕他。特伊描述给他们罪犯的穿着打扮会很帮忙的:可是他实在厌倦了,懒得去想下一步的打算。

他彻底完蛋了,无处栖身,死亡也关闭了大门,只还有一股动物的本能,残留在他被冷雨冻僵了的躯体,默默地等待白母狼归来。

没有绿眼睛跟着他,冻僵了的思维突然升起另一线希望。卡车司机在大学校园拐弯的十字路口开得很慢,然后左拐开上沿河的高速公路,他看出卡车会经过格兰哈文,便一下子有了主意。

他回格兰医生那儿去。

他不是真的想回去,他不愿意以精神失常为借口逃开现实,也不愿意到州立精神病收容所苟且偷生。可是白母狼一会儿会再赶来,他需要格兰医生的怀疑主义唯物论当作护身符。等卡车在格兰哈文附近的弯道再次减速时,巴毕趁机跳下了车。

他被冻得太僵硬了,脸着地爬在泥水里半晌动弹不得,好一阵才挣扎着起来,跟前直冒金星,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冷了。他太累了,需要一个干燥的地方睡上一觉,别的什么都不想。公路附近农舍里的狗突然“汪汪”大叫起来,巴毕一阵惊厥,一定是白母狼来了。

他望着医院前门的方石柱,踉跄着走过去,周围的狗都跟着大叫起来。格兰医生住所的灯还亮着,他摇晃着上了台阶,谨慎地四处张望着,还是没有绿眼睛。巴毕依在门框上,按响了门铃,高个子的心理学专家格兰医生为他开了门,太阳晒得黝黑的脸膛上几乎没有惊奇的表现。

“嗨,巴毕。我猜你就得回来。”

巴毕站在门前,不住地打晃,舔着麻木干裂的嘴唇。

“警察?”他焦急地低声问道,“他们在这儿吗?”

格兰笑睬眯地,以职业性的同情,望着巴毕的一副狼狈相。

“现在我们不用去担心警察。”他安抚地说,“你的样子看上去太槽了,巴毕。干吗不先放松一下,让我们的工作人员帮你解决问题呢?我们给派克警官他们打个电话,告诉他们你在这儿很安全,法律方面的事儿,明天再说,好吗?”

“好的。”巴毕显得犹豫不决,“只是——有一件事你一定得知道。”他迫不及待地说,“我没有撞上蒙瑞克夫人!”

格兰含笑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我车前面的保险杠上有她的血迹,”巴毕大喊着,“可是,那是一只白母狼干的——我看见母狼嘴头上沾满了血迹!”

格兰点着头。

“我们可以早晨再详细地谈,巴毕先生。不论发生了什么,无论是真实的,还是你自己脑子是的——我肯定地告诉你,我对你的情况非常关注,你看起来的确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不过我会尽力,采取各种可能的心理疗法帮助你。”

“谢谢。”巴毕嘟哝着,“可你还是认为是我撞死她的。”

“所有的证据都很有说服力。”格兰仍然笑容可掬,小心地向后退了半步,“你一定不要再试图跑掉了,早晨要换到另一个病区去。”

“重病区,”巴毕挖苦似地说,“我打赌你还没闹清蒙瑞克是怎么进出去的!”

格兰漫不经心地耸了下肩。

“巴赞医生还为这事儿生气呢。”他不掩盖,但说得很小心,“我们今晚不用去担心其它的事情。看样子,你很不舒服。为什么不回你的房间,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

“睡觉?”巴毕沙哑着声音重复着,“医生,我害怕睡觉——因为我知道那个白母狼还会来的。她会把我变成另外什么模样,跟她去杀死山姆·奎恩,你看不见她——我现在也看不见她——可是,墙是挡不住她的。”

格兰又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点着头,“她来了!”巴毕提高嗓门儿叫道,“听那些狗!”

农场上受了惊吓的狗都大声狂吠起来,风把它们的声音传得很远。巴毕朝声音的方向挥着手,紧张和恐惧使他抖作一团。格兰静静地等在门廊,黝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白母狼就是艾溥露·贝尔。”巴毕沙哑着声音小声说,“她害死了蒙瑞克博士,又让我帮她杀害了莱克斯·斯特和尼克·斯宾维克。我还看见她站在蒙瑞克夫人尸体的旁边,不停地舔着她沾满鲜血的牙齿。”他边说牙齿边不住地打颤,“我睡着她就会来的,把我变形,跟她一块儿去杀山姆·奎恩。”

格兰又耸了耸肩,保持着职业性的平静,“你累了,”他说,“情绪亢进,我来给你开点儿药,帮助睡眠——”

“我什么药都不吃。”巴毕尽量忍着不要大叫,“这是比精神失常更严重的事情——我要让你知道!你听听今晚山姆·奎恩是怎么跟我说的——”

“好了,巴毕先生,”格兰平静地规劝着,“镇静些——”

“镇静?”巴毕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听听这个!“巴毕使劲抓住面对着他的那扇门,撑住自己,身上的泥水淌了满地,狠不得一口气讲完他所有知道的事情:“我们周围有魔幻巫士,医生——蒙瑞克博士称为兽形魔幻变异人。他们是从第一纪冰川时期开始演变的,他们猎杀人类,我们每一个民族的神话和传说,都是关于狼人、吸血鬼和邪恶幽灵操纵自由思维网络,捕杀人类的记录。”

“还有吗?”

格兰同情似的点着头,却一点儿也不惊讶。

“蒙瑞克博士发现,现代的人类其实是混血的——”

巴毕情绪高昂地讲着,甚至想起了山姆·奎恩对格兰本人的怀疑,可他马上打消了怀疑的念头。

那种奇怪的亲近认知感,使巴毕不能不喜欢格兰。他很高兴看到格兰严肃认真、聚精会神的表情,他希望格兰给他支持,需要他的怀疑主义唯物论的思维方式。

“现在,医生!”巴毕一副挑战的腔调,压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看?”

格兰以惯用的手势,把手指交叉在一起。

“你病了,巴毕先生,”他的声音深沉,极富有理性,“记住这点。你病得很重,你所看到的现实是在你个人恐惧反衬下,扭曲了的现实。你讲的兽形魔幻变异人,在我看来,是与真理背道而驰的乖戾的歇斯底里。”

巴毕想听格兰继续讲下去——可听到的是门外不远处狗不停的狂吠声,他忍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不错,有些研究灵学的毛头儿小伙子们,把他们的发现称之为科学依据,说什么离开肉体的灵魂是存在的,甚至在肉体消失后,仍然存在,它可以对现实世界的物质盖然性施加影响。”

格兰边说着边点头,似乎对自己的陈述很满意。

“人从野生动物演变而来的说法也对。我们都有现代文明社会不再需要的遗传缺陷。潜意识有时是有些类似恐怖的黑洞,令人不愉快的事实,也常常以象征性的手法,出现在传说和神话故事里;有趣的返祖现象的确是会出现的,这也不假。”

巴毕无奈地一个劲儿摇头。

“但是你解释不了那些巫士。”他低声说,“也无法解释他们现在寻找盖然性的可乘链结,去杀害山姆·奎恩!”他不安地朝后看了一眼,狗叫的声音吓得他一个劲儿地向退却,“想想可怜的诺拉,”他的声音很微弱,“还有可爱的小帕蒂!我不能害山姆——就是因为这,我才不敢睡觉!”

“巴毕先生,”格兰的声音和蔼而允满同情,“你能不能试着理解一下?你害怕睡觉,和你害怕梦里自由发挥的潜意识是一样的,你梦里的巫士只不过是你对诺拉爱恋的罪恶感,在潜意识中的自然反映;而谋杀也不过是对她丈夫的嫉妒,在潜意识中的另一个自然反映而己。”

巴毕紧紧攥着拳头,气得浑身发抖。

“你现在采取否认态度,”格兰平静地说,“你应该逐渐学着接受,面对事实,丢掉幻觉,那是我们心理疗法的最终目的。这些恐惧感没有什么特别的,所有的人都——”

“所有的人,”巴毕打断他的话说,“都有魔幻的血缘。”

格兰慢慢地点着头,“你的臆想表达了一个基本真理,所有的人都经历内心的冲突——”

巴毕听到身后脚步声,立即屏住呼吸,担心地回头张望。不是白母狼。而是马睑的格丽丝护士和肌肉发达的海勒护士。他转过头埋怨地看着格兰医生。

“最好跟她们走,巴毕先生,”格兰医生和蔼地说,“她们会帮你做好睡前的准备,帮你入睡——”

“我害怕睡觉,”巴毕呜咽着,“我不——”

他停止了抽泣,想抽空儿逃掉,两个像希腊神话中的亚马孙族女战士一样健壮的护士抓住了他的胳膊,他只得认输。她们把巴毕带回了病房,洗了热水澡,牙齿不再冷得打战了,干净的床舒服极了。

“我要守着大厅,”海勒护士说,“如果你不马上睡的话,我就给你打针。”

他可不需要打针,睡意悄悄袭来,像游丝将他缠绕,像不断的诱惑,无情的压迫,强烈的狂风,安眠曲,最终变成了迫切的需要。

然而,他找到了——他无意识地朝紧关着的门看了一眼。最下面的门板悄悄地分解了,白母狼迅速穿过开口处,后腿支挣着在病房的中间蹲坐下来,用愉快、期待的目光看着巴毕,舌头掉在寒光闪闪的犬牙旁边。

“你可以一直等到天亮,”

他疲倦地告诉母狼,“但是你不能再让我变——我不睡觉。”

她绿莹莹的眼睛安详地微笑着。

“你不需要睡觉。”她的声音是艾溥露·贝尔那样天鹅绒般的温柔声音,“我刚刚给你的同父异母兄弟讲了今晚在萨迪思山发生的一切——他很高兴。他说你一定很棒,因为护士竟没有觉察出来。他说你现在想变就变,用不着睡觉——因为,你瞧,你已经不再有人类需要放松才能变形的那种内在抵抗了。”

“你说的是什么呀?”巴毕一下子在床边坐起,不解地皱着用,“护士们没有觉察出什么?”

白母狼龇着牙笑嘻嘻地。

“你不知道吗,巴毕?”

“知道什么?”他着急地说,露出不愉快的样于,“谁是我的同父异母兄弟?”

“阿舍没告诉你什么吗?”母狼摇晃着她细长的脑袋说,”不,他不会的。他大概计划花上一整年的时间,来唤醒你先祖遗传的力量,像他唤醒我那样——四十美元一小时。但是,整个部族不能等。

今晚我帮你挣脱了束缚,因为我们要做些跟山姆·奎恩有关的事情,而残留在你体内的人类遗传使得你很不情愿。”

巴毕被说得越来越糊涂了。

“我一点儿都听不明白,”他喃喃着,“我甚至不相信我有同父异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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