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潜在的异族-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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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利的警笛声终于远去了,巴毕重新拿起调羹。

“我现在给你讲讲山姆吧。”

诺拉叹了口气,有些哽咽地说不下去,“因为他确实很需要帮助——非常需要!”

“我一定尽力而为。”巴毕轻声问道,“他在哪儿?”

“我不知道——真的。”诺拉摇着头,金黄色的头发乱蓬蓬的,布满血丝的蓝眼睛里露出无望的困惑,“他不告诉我——这真让我揪心。”她说着又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地接着说,“我真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了。”

“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诺拉圆润的肩膀抖动着,过了一会儿,她挺起了胸,控制住抽泣。

“挂了你的电话之后,我马上给山姆打电话。”她说,“告诉他你说警察会找他,询问尼克的死亡原因。”她疑惑地看着巴毕,“威利,我告诉他后,他便追问你是怎么知道的,而且说话的腔调怪极了。”诺拉紧张地问巴毕道,“威利,你是怎么知道呢?”

巴毕不能正视诺拉询问的目光。

“就是我报界的关系。”他不安地扭动着,重复着并不高明的谎言,“我得保护新闻来源。“他举起咖啡杯,浓浓的咖啡洒满了托盘。他烦躁地小声嘟嚷着问,“山姆还说什么了?”

诺拉撩起白色的围裙,抹去眼里的泪水。

“他说他得走——但不能告诉我去哪儿。我求他回家来,可他说没时间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向警察解释清楚,他说警察不会相信他。他说他的敌人布下的这个圈套,实在是太狡诈了。”疑惑和恐惧己使诺拉泣不成声,“威利,谁是山姆的敌人呀?”

巴毕茫然若失地摇着头。

“这是可怕的计谋,威利!”

无法捕捉的恐怖把诺拉弄得不知所措了。“警察给我看了他们找到的一些证据——想迫使我开口,还告诉我他们的推测。我——我根本不能相信他们的话!”

巴毕嘶哑着声问:“什么证据?”

“一张便条。”诺拉低声说,“是用黄色的软便笺纸写的,尼克的笔迹——或者说很像是他的笔迹。便条上写着他们从亚洲回来的路上曾发生过争吵,是为了他们带回来的绿木箱里的珍宝。山姆想独吞,要尼克帮他达到目的——那张便条上就是这么写的,威利。”

诺拉固执地摇着头。

“便条上还说,山姆给蒙瑞克博士服用了过量的治疗心脏病的药,结果博士在机场死亡——目的是为了阻止他把珍宝放到基金会的博物馆。还说,山姆故意把我们车上的刹车和调速器弄坏,造成莱克斯·斯特在萨迪思山车毁人亡——看起来是有点儿难自圆其说,基金会有好车,而他却让莱克斯用我们的车。”诺拉声音沉重,神情惊慌,“便条最后说,尼克早就担心山姆会向他下毒手,杀人灭口,自己独吞所有的珍宝。”

她顿了顿,提高了声调。

“警察认为山姆的确这么干了。他们相信那个便条是尼克写的。他们说房间里只有山姆和尼克两人。他们找到了摔碎的椅子,还有一条血迹,直通到窗口。他们认为山姆杀了尼克,然后把他从窗户扔山去——可你知道,尼克本来就有梦游的毛病。”虽然害怕,但诺拉显然疑虑重重,“你肯定还记得,对不?”

巴毕点着头,诺拉希望他说记得。

“我记得。”他沙哑着声音说,“而且。我不相信尼克·斯宾维克会写那样的便条。”

是狡猾的白母狼写的,他暗自揣度,当她跳到尼克的写字台上,用她的前爪拿过尼克手里的铅笔。与此同时,那条全身鳞甲的大蟒蛇把尼克的尸体拽到了窗户边。

可那是疯话——他不敢那样说。

“山姆压根儿没回来?”他无力地问。

诺拉用力摇摇头,巴毕朝停在门口的大轿子车瞥了一下,她似乎理解了。

“哦——那辆车!”她吸了口气,说,“昨天山姆让基金会的人把它开来的,说是给我用,因为我们的车不在了——就是莱克斯用过的那辆。”她眼睛一直看着巴毕的脸,“山姆说,敌人不可能知道我们的车有毛病,可是看来他们知道。”

巴毕低下眼睛,搅动着自己的咖啡。

“你知道山姆采取了什么措施吗?”

“只知道他走了,”她说着,又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我不知道他上哪儿。他说什么蒙瑞克博士、莱克斯和尼克都死了,把一项非常重要的任务留给了他一个人。

他不说是什么样的任务,我告诉他把这辆车拿去用,可他说没时间回来,他说他可以用基金会的客货两用车。他就是不肯告诉我去哪儿。”

诺拉拿起纸巾,使劲擤鼻涕。

“威利,”她声音低沉而沙哑,“我们怎么才能帮助他呢?”

“我们得先找到他,”巴毕手指哆嗦着拿起咖啡杯,沉思片刻,“但是——我想我能找到他。”他慢慢地悄声说,“我想我能找到他——因为他猜得到,到中午时,临近四个州的警察都会全力搜寻那个客货两用车的,我知道山姆会去什么地方。”

诺拉隔着小餐桌急切地探起身子。

“哪儿,威利?”她声音嘶哑地抽泣着,“他在哪儿?”

“只是一种感觉。”医院的红浴袍穿在身上,巴毕很是不舒服,他耸了耸肩,“可能我猜得不对——我看不会。如果我是对的,你还是不知道的好。我猜警察很快会再来——找山姆,也找我。”

诺拉用苍白的手捂着喉咙。

“警察!”她气喘吁吁地说,“你不会——领他们来吧?”

“当然不会,诺拉。”他强装出笑容,“我会防备着的——我面临的危险和山姆的一样严重。现在,你收拾些他用的东西。衣服、靴子、睡袋、火柴,平底锅、吃的,还有来复枪——他勘察用的装备,你可能还保存着吧?”

她点着头,急着起身去拿。

“我还需要那辆车。”巴毕又说,“去他那儿。”

“开走吧。”她说,“需要什么就拿什么——等我给山姆写个条子。”

“好的——不过要快。”他对诺拉说,“警察也在追我,别忘了。”他站起身,严肃地面对诺拉,“事情的背后到底是什么,我仅有一个最模糊的感觉,不过我觉得它比看上去更糟——而且极端丑恶。我们一定要帮助山姆,不仅仅是为了他本人。他是最后的希望,与人们从未如此畏惧过的邪恶力量去抗衡,他是最后的希望。”

诺拉慢慢地点着头,手使劲地抓住小餐桌的桌角。

“我懂,威利。”诺拉带黑眼圈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身子颤抖着,“山姆不会告诉我——即使是木箱还在家的那天晚上,就是帕蒂的小狗被弄死的那个晚上,他也没说什么。我看得出来,那事闹得他很不安,我觉得自打他们的飞机落地,就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儿。”她把声音放低些又说,“有什么东西藏在不为我们所知的地方,它是悄然无声的,狰狞恐怖极了的东西,我们甚至无法用什么名字称呼它。”

可它是有名字的,巴毕暗自思量,它的名字就是“黑暗之子”。

第十七章人类大混血

巴毕一边侧耳提防着警笛声,一边走进卫生间,换掉医院的拖鞋和浴袍,穿上山姆的咔叽布衣裤,他的蹬山鞋太大了,巴毕要套两层厚棉袜才合脚。诺拉收拾好毯子、衣物,食品和必要的装备,巴毕把所有的东西打成大捆,只要能带走的都带上。诺拉连忙抓紧时间,给山姆写了封短信。

“别对警察说你见过我。”巴毕提醒诺拉说,“别对他们讲任何事——所有我们知道的,警察也有可能和山姆的敌人串通一气,谁知道呢。”

“我不会的。”诺拉叹着气答道,“帮帮他,威利!”

街道上静悄悄的,巴毕向前后两边望了一阵,把捆好的行装拖出来,装上基金会的黑色轿子车。车子发动了,诺拉脸色苍白,站在门廊道别,巴毕向她挥挥手,无奈地咧嘴笑笑,慢慢地开出了松树街,车速每小时十八英里,他不敢开快。

身后不知什么地方响起一阵警笛,巴毕不敢回头看,一古脑儿地向前开,直等周围再次安静下来之后,才松口气。他在第一个路口向南,穿过中央大街,再向西,上州级高速公路,行车速度一直保持在允许的范围,也没再听到警笛的呜叫,他向西走了一段,又向北折,开上条颠簸不平,通向山岭的土路。

巴毕边开着车边琢磨,在哪儿能找到山姆·奎恩。奎恩是个硬汉子,能吃苦,足迹遍及天涯海角,现在为了避开警察的搜寻,他会远离公路的。他爷爷在这儿的山岭地带有过一个牧场,他的童年大部分时间是在那儿度过的,凭直觉应该先到那儿去看看。

从亚洲带回来的那个大绿木箱,他是肯定不会丢掉的,所以他一定是负重而行。箱子一定很重——无论里面是否有银箔镶嵌的里层。巴毕记得,在机场上,莱克斯·斯特和尼克斯宾维克俩人弓着背,吃力地抬着箱子走下飞机的情景,而现在山姆一个人带着箱子,是不可能走得太远的,他需要寻找一处既通车又隐蔽的地方。

巴毕知道这样的地方!

他的分析有可能出错,那没关系。直觉本身就是突发的肯定性的预见。那么如果直觉的确是这样的话,理性的分析就会排除根多潜意识的推理。反正他知道山姆会到什么地方去。

他还在诺拉的厨房时,脑子里就已经出现了一幅精确的地理位置图,一个温和的圣诞节假期,雪没有像往年那么大,他,山姆和莱克斯一起骑马沿一条蜿蜒小路,上山到了一处废弃的木材场,劳雷尔峡谷上面有许多裸露的红色铁矿石山峰,从山峰丛中有潺潺小溪流淌,山姆拉住马缰,指着那里,告拆他们说,小溪深处有一个印地安人的山洞。

巴毕猜山姆一定在那儿,那儿虽然离公路很远,却难不倒像山姆这样的驾车高手。那儿有茂密的林木作掩护,藏住他的客货两用车,即使在空中搜寻也难发现。树林里有木柴,劳雷尔峡谷有泉水,印地安人的山涧可避风避雨,他一定会把那个宝贝木箱藏进山洞,像千百年前一样,现在那里仍然是天然的防御工事。巴毕如此这般的一阵推理,其实直觉早就给了他结论,山姆一定在那儿。

巴毕两次在崎岖的山路上停下来,先把黑轿车隐藏好,再爬到高处观望是否有车尾随。没有任何尾随的迹象,而泥巴路面的新鲜车辙却准确无误地告诉他,山姆·奎恩就在前面。

他到达黑熊峡谷时已过中午时分,上午虽然天气晴朗,可这会儿却是阴云密布,南风越刮越大,一场暴雨就要来临。巴毕加快速度,担心大雨会冲掉山姆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劳雷尔峡谷上面一块巨大的红色铁矿石山峰下,路的弯处一块花岗石和上面垂下来的一棵大树交叉,山路不得不在这儿转弯改道,周围杂草丛生,山姆的客货两用车安然地藏在杂草丛中,几乎逃过了巴毕的眼睛。他把黑轿车也停在旁边,拖着行装开始爬山。

顺着劳雷尔峡谷向上攀爬,没有任何掩护,他了解山姆,如果现在想致山姆于死地的话,就等于自取灭亡。巴毕迟钝的人的感官如果不能给他什么灵感,可灰狼巴毕的直觉却是很准确的,自己的性命现在是捏在山姆手心儿的。

“山姆!”他大声喊着,恐惧使他的声音发抖,“我是巴毕,来给你送东西了。”

听到动静,巴毕吓得倒吸一口凉气,可马上就放心了,山姆从一棵红叶大橡树后面闪了出来——没想到彼此距离这么近。奎恩紫铜的脸瞠憔悴不堪,头发蓬松没带帽子,衬衣槛褛,泥迹斑斑。连日的劳顿使他魁梧的身躯微微弯曲,可两只大手握着的来复枪,却像他的声音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巴毕——见鬼,你来干什么?”

“我带来些你需要的东西。”

巴毕赶忙侧过身,让山姆看他身后拖着的大捆行装,然后把手举起来说,“你用不着担心——我把车藏好了,我的行踪跟你的一样隐蔽,另外,这是诺拉的条子。”

奎恩紫铜色的面孔没有一点儿通融。

“我该杀了你,巴毕。”他的声音低沉、凶狠、还有些奇怪,“我早就该杀死你,或者,蒙瑞克博士该杀死你。不过,你好像还没坏透,昨晚上你给诺拉的电话,帮我躲开了警察,而且,我的确需耍这些东西。”

巴毕举着手继续向前走,直到山姆用枪指点着让他停下。

“山姆——你现在能相信我了吗?”巴毕哀求的声音是颤抖的,“我想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昨天我去了格兰哈文精神病院。我想我是不是精神失常了。也许是的,可我总觉得还有别的什么。”

奎恩小心地眯起发红的眼睛。

“是有别的什么。”他声音硬邦邦的,很干脆,“很多。”

阴云压在山崖顶上,猛烈的南风卷着湿冷的空气,顷刻之间雷声大作,大滴的雨点抽打在红色的橡树叶上,抽打在他们的脸上,冷极了。

“给你这些东西。”巴毕催促着,“看看诺拉的条子——让我做点儿什么吧。”

山姆·奎恩终于很不情愿地用枪一挥,说:“躲躲雨吧,我不清楚你到底参与了多少该死的黑勾当——有意的或是无意的。我不清楚能信任你到什么程度。不过,告诉你我所知道的,也不会有多大妨害。”

从山下是看不到山洞的,虽然有印地安人的篝火熏黑的岩石,山洞的位置还是很安全的。山姆·奎恩用枪筒指着路,巴毕拖着行装走在前面。他们顺着岩缝间洪水冲开的一线小道向上登攀,来到一块狭窄的平台。这里真是个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好地方。

平台横向原有一条裂缝,天长日久两大块砂岩间就形成了现在的山洞,岩壁上依稀可见古老的炊烟痕迹。最里面的角落里,紧靠着岩壁,放着那只从亚洲带回来的木箱。巴毕把行装放到地上,眼巴巴地望着木箱,希望能看出点儿名堂。

“先别动。”奎恩严厉地喝道,“我要先吃点儿东西。”

巴毕歇了口气,便动手打开包裹。用气化炉熬好咖啡,煎了火腿肉,又打开黄豆罐头,用一块平平的石头当餐桌,山姆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他坐在巴毕和木箱之间,来复枪不离手边,细眯着充血的眼睛,不停地在巴毕和劳雷尔峡谷的小道间扫视,一直看到劳雷尔峡谷的转弯处。

暴风雨越来越大,巴毕焦急不安地等待着山姆快些吃完。黑黑的乌云,厚厚地压在山顶上,天空中电闪雷鸣,峡谷里回应着滚滚的雷声,狂风把冰冷的雨水卷进山洞。

巴毕担心这么大的雨会淹没峡谷的小路,把他们困在洞里。山姆总算开始收拾餐盘了,于是巴毕马上着急地说,“好了,山姆——快告诉我吧。”

“你真的想知道?”山姆·奎恩火辣辣的眼睛,上下打量着巴毕问,“知道了会吓死你。整个世界都会大变样,如果你真的像装得那么清白无辜的话,你的每一个朋友都有可能成为敌人。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要知道。”巴毕说。

“那就是你的宋日。”奎恩摸摸来复枪的扳机,“记得博士星期一晚上被谋杀时,在机场上说的话吧?”

“这么说,蒙瑞克是被谋杀的?”巴毕小声叨咕着,“是一只小黑猫——是掐死的?”

奎恩脸色铁青,大张着嘴,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赫然盯住巴毕,来复枪在他手中不住地抖动,他低声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那只猫了。”巴毕说,“还发生了好几件丑恶的事情,我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所以才以为自己精神失常了。”他说着,朝山拇身后的木箱望了一眼,锁扣吊亮闪闪的,真的像是镀银的,“我记得蒙瑞克最后说的话:千百万年前——”

蓝色闪电当空划过,暴风雨越来越猛,雨水顺着狭长的小道急急下泻,狂风卷着雾蒙蒙的寒气涌进山洞。巴毕穿着诺拉给他的山姆的旧毛线衣,仍然冷得耸着背缩成一团。雷声轰鸣,在山谷中回响着,然后渐渐散去,山姆拖着疲惫的声音继续讲下去。

“那个时期,人类就在像这样的环境里生活。”他朝炊烟熏黑的岩缝点点头,“那个时期,人类是居住在噩梦般的恐惧当中,那种恐惧在各处的迷信和神话传说中,在我们每个人的离奇梦境当中都有体现。因为那时的人类时常遭到另一个更古老的,人科灵长目动物的侵扰和袭击,蒙瑞克博士称这一人科动物为‘兽形魔幻变异人’。”

巴毕大吃一惊,小声嘟哝着:“狼人?”

“狼人。”山姆·奎恩说,“蒙瑞克博士这样称呼这类物种,是基于对骨骼、颅骨和牙齿等多项显著特征的分析,而这些特征可以在日常的人群中见到。”

巴毕想着大蟒蛇和母狼在基金会楼上那间奇怪的房间里看到过的长颅骨,怪牙齿,瘦长骨骼的骷髅,浑身不停地发抖,他不敢对山姆讲实情,担心山姆会立即把他干掉。

“现在人们常说成巫士,魔幻术师,这要好听得多。”山姆·奎恩又说。

巴毕觉得背部凉飕飕的,一直凉到脊粱骨底,就像灰狼竖起鬃毛的感觉。他忍止不住地颤抖,幸好又湿又冷的狂风可以当个借口。雨水泛起黄色的泡沫,不停地冲泻下来,岩顶已经滴水了,山姆把木箱拖到干燥点儿的地方。

“那种魔幻变异人并不像猿。”他仍滔滔不绝地讲着,声音像远处接连不断的闷雷一般,“进化的模式不总是一直向上的,你知道——克罗马农人种现象现在就不多见了——而那些掌握巫术魔幻的家伙,与我们有着最奇特的血缘关系。”

巴毕对山姆所讲述的兴趣极高,但他故意看着洞外的瓢泼大雨,不动声色。

“其种族悲剧的起源还要追溯到更久远的时期,”奎恩低沉的声音继续着,“五十万年前或更早的时候——到两次主要冰川期中的第一季更新世时期。这一时期连同它的严寒间歇期一起共有十万年左右,具有魔幻本领的这种变异人就是在这一时期形成的。”

“你们发现了有关证据,”巴毕很不情愿地小声说,“在阿拉山?”

“部分证据。”山姆·奎恩点头应着,“戈壁高原没有受到冰川作用——那里的沙漠在冰河期变得湿润肥沃,那一时期的旧石器时代的古人类祖先在富饶的环境里得到大幅度的进化,而那些具有魔幻本领的变异人则是由哺乳动物灵长目的另一人科逐渐进化而来,他们大都分布在冰川围困的高原西南部,靠近西藏的地区。”

蒙瑞克博士战前曾在一个山洞里挖出过他们的残骸,山洞位于南山山脉的地区。我们这次在沙漠地区墓地的发现,恰好串联起了以往的各次发现——构成震撼人类发展史上的惊人一章。”

巴毕仍然望着灰蒙蒙的雨帘。

“以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的观点,这是一个绝好的挑战与应战的范例,”奎恩越说越深奥,“那些被围困的物种面临着冰川的挑战。

一个世纪一个世纪地过去,冰川逐渐上升,可猎取的食物越来越少,冬天也越来越冷,他们要么必须学会适应,要么只有死亡。他们做出了应战反响,在数万年漫长的岁月里,逐渐演变,使思维具有了新的能量。”

“啊?”巴毕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可是他不能说出任何关于自由思维网络,或者海森伯的测不准原理,通过操纵盖然性而达到思维链结的成功。他不想让山姆顺手开枪,结果自己的性命,“真的吗?”他很勉强地嘟囔了一句,“什么样的能量?”

“很难描述清楚。”奎恩皱着眉头,“你知道,死亡了的思维不离开埋在地下的化石,然而蒙瑞克博士认为它是会离开的。每种语言文化、每种神话传说,每种迷信活动也都这么认为。博士对各个种族流传下来的史料做过大量的研究,通过灵学方面的实验,他已经得到了更多的证据,而与此同时,杜克大学的科学家的研究才刚刚开始。”

巴毕情不自禁地张大了嘴巴,眼珠盯着山姆一动不动。

“那些被冰川围困的部族存活了下来,”奎恩继续说着,“是通过演变,发达了他们的生存本领,以捕捉分布在戈壁比他们幸运的同类为食。心灵感应,传心术、超常视力、预感——肯定就是这些。蒙瑞克博士肯定地认为他们具有更加险恶的特异功能。”

巴毕有些透不过气了。

“所有的证据几乎都具有普遍意义。”奎恩还在滔滔不绝,“差不多现存的每一个原始民族都还对狼人,或冠以其他名称的狼人,怀有恐惧心理。他们是类似人的东西,能够变成当地最可怕的野兽,捕捉杀戳人类。蒙瑞克博士认为,那些魔幻变异人在演变的过程中,逐渐可以跨越冰封的原野——像狼、熊或虎那样——捕杀人类,而把身体留在山洞内休眠。”

巴毕再也忍不住全身的颤抖,同时庆幸没有告诉山姆他的那些梦境。

“所以,那些被围困的哺乳动物灵长目的人科动物,遭到生存的挑战,而又以他们特定的方式,征服了冰川。”奎恩仍不停地说着,“大概在更新世的第二个冰川期,根据事实记录差不多四十万年前,它们几乎征服了这个地球。仅在几千年间,它们凶残的力量战胜了所有的人科基因物种的动物,”

巴毕回忆着基金会实验室墙上挂着的那些不复存在的大陆板块地图,可他并不敢贸然发问。

“所幸的是魔幻变异人并没有灭绝被它征服了的物种——美洲除外,他们一直没能到达美洲。通常他们要让被征服了的物种生存,以作为他们的奴隶和食物。他们逐渐习惯并喜欢了人血的味道,人成了他们生存的食物来源。”

巴毕坐在岩石上抖个不停,他记得莱克斯·斯特鲜血的甜美味道,在猛虎巴毕的利齿犬牙下泉涌般喷射出来,他一个劲儿地甩着头,努力去忘掉它,希望山姆没有看透他的心思。

“在整个间冰期的数十万年里,那些魔幻变异人是猎杀人类的猎手,人类的敌人,也是人类的无情主人,他们是狡诈的术士,是邪恶的神灵,是万恶之源,各个种族有关吃人妖、地狱魔鬼、吃人龙等等民间传说,都来源于他们变幻莫测的魔幻术,足一种难以置信的,进化中的倒退,嗜人血肉的倒逆行径。让我们设想一下,任何一种人类文明为什么需要那么长的时间完成。以上的这些就是答案,可怕的答案。”

“他们的凶残势力一直持续到第二冰川时期,地球再次变冷的里斯冰期和武木冰期,他们的数量从未繁衍很多,和所有的食肉类动物一样,他们不可能像赖以生存的被捕猎动物那样大量繁衍,另外,时间也逐渐削弱了他们种族的锐利活力。”

“庆幸的是古人类开始反抗了,那差不多是在十万年以前。狗被驯化——有可能是被最顽强的古人类部族驯化的,古人类们紧随消退的冰川,逃脱魔幻变异人的魔爪,狗是他们忠实的同盟。”

巴毕想起罗维娜·蒙瑞克的特克,被他和白母狼引诱到铁路桥上害死,他怎么也止不住强烈的战栗,山姆·奎恩火辣辣的愤怒的眼腈更让他六神无主,他挪了挪坐在屁股下的石头,离山姆远点儿。

“我们在阿拉山墓地发现了古人类和变异人之间奇特战争的实物证据。”奎恩继续说,“真正的人类似乎运渐学会随身带着冲积矿形成的金属银,作为咒或是符,抵御魔幻变异人的进攻,后来学会了佩戴银制的首饰。蒙瑞克认为,相信只有银可以抵御魔幻变异人的信仰一定有什么科学的基础,可他却从来建立这样的理论。”

巴毕回忆着,银原子没有自由思维能源结赖以抓住盖然性的链结点,可是他不能提起这些,也尽量不去想罗维娜·蒙瑞克的古怪老式银镯银链,它们没有保住她的生命。

“我们翻阅了那场反抗战争的历史,井带回了大量的实证。”奎恩朝他身后的木箱点了点头,“银链珠,银匕首,还有银箭头。但是,仅靠银还不够——那些魔幻鬼家伙们既狡猾又强大。阿拉山的人发明了另外的,更有效的武器,是我们在阿拉山的墓穴里发现的,和那些被杀死的魔幻变异人残骸埋在一起——难怪那些魔幻害人精被牢牢地镇在那里。”

巴毕早就在思索,如果自由思维网络能够与尸体分离,夜间出没游逛,以食活人延续生存,它无疑就是很多对化石恐惧迷信仪式活动和信仰的米源。巴毕纳闷杀死魔幻变异人,并把他们永远镇住在墓穴的武器到底是什么。山姆·奎恩书房里那种差点儿杀死他和白母狼的香味剂,让他至今心有余悸,大蟒蛇攻击时,尼克·斯宾维克正在破译文字的石膏铸模,也有同样的致命香味。那个盘形铸模的原件会不会就是武器呢?“人类胜利了。”奎恩疲惫困顿,但仍不停地讲述着,“胜利来之不易,兽形魔幻变异人很狡诈,不肯轻易放弃他们的霸权地位,从旧石器早期的阿舍利文化时期,直到旧石器中期的莫斯特文化时期,古人类与魔幻变异人之间的战争是旷日持久的,旧石器中期的尼安德特人,和克罗马农人等种族因此灭绝了,蒙瑞克博士认为他们是战争的受难者。但是,现代人的祖先前赴后继,继续战斗。以狗为忠实的同盟,加上对银和另外那种武器的掌握,古人类的战术技巧迅速扩展,到有文字记录的历史即将到来的时期,兽形魔幻变异人几乎被彻底消灭了。”

巴毕移动了一下,小声说:“几乎?”

“他们很不容易彻底消灭。”奎恩说,“他们最后的部族之一肯定就是古埃及的术士和统治者——从埃及人所敬畏的半人半兽的诸神,所惧怕的恶魔鬼怪来判断,这种理论是成立的,我在埃及的墓穴中见过长颅骨魔幻变异人的精致墓穴画。即使是这样的部族最后也被战胜了,或是被同化了,那是到了埃及第三王朝的伊姆霍特普时代,公元前,十七世纪的事了。

你可能还记得,伊姆霍特普是埃及第三王朝第二代法老约塞尔的宰相,是个了不起的圣贤,后来被尊为医神。”

闪电照射着奎恩憔悴严峻的面容,“曾一度征服了地球的变异人的血缘再不那么纯净了。”奎恩锐利的目光紧紧盯着巴毕,“这是蒙瑞克博士的惊人发现。”

“我们是混血人种。”

巴毕一声不吭,连大气都不敢出。

“这样的残酷事实是很难接受,很难理解的。”奎恩紧锁双眉,不住地摇头,“人与变异人是不共戴天的敌人,然而,他们之间却也有混血的现象发生。蒙瑞克博士认为,安魂弥撒,那种崇拜魔鬼撒旦,教士穿着黑衣的‘黑弥撒’,和传说的每年一度的妖魔鬼怪的午夜聚会,就是从有人类女子被迫参加的兽性仪式演变延续下来的。还有在另外的部族关于梦魔的迷信和神话的传说中,有诸神和人类女子结合的故事——那些魔幻变异人种族一定是极易受情欲支配的怪诞种族!无论如何,混血的现象的确是发生了的。”

奎恩疲惫嘶哑的声音,在隆隆雷声的伴随下,犹如舒缓沉重的宗教赞美诗。

“从黑暗的旧石器时期开始,魔鬼般黑色的魔幻血缘一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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