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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建筑艺术二十讲-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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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阶段:明清。明代推翻元的统治政权,是民族复兴的强烈力量。最初朱元璋首都设在南京,派人将北京元故宫毁去,元代建筑的精华因此损失殆尽。在南京征发全国工匠二十余万人建造宫殿,规模很宏壮,并且特别强调中国原有的宗教礼节,如天子的郊祀(祭天地和五谷的神),所以对坛庙制度很认真。四十年后,朱棣(明永乐)迁回北京建都,又在元大都城的基础上重新建设。今天北京的故宫大体是明初的建设。虽然绝大部分的个别殿堂,都由清代重建了,明原物还剩了几个完整的组群和个别的大殿几座。社稷坛、太庙(即现在的中山公园、劳动人民文化宫)和天坛,都是明代首创的宏丽的大建筑组群,尤其是天坛的规模和体形是个杰作。明初民气旺盛,是封建经济复兴时期,汉族匠工由半奴隶的情况下改善了,成为手工业技术匠师,工人的创造力大大提高,工商业的进步超越过去任何时期。

在建筑上,表现在气魄庄严的大建筑组群上,应用壮硕的好木料,和认真的工程手艺。工艺的精确端正是明的特征。明代墙垣都用临清砖,重要建筑都用楠木柱子,木工石刻都精确不苟,结构都交待得完整妥帖,外表造型朴实壮大而较清代的柔和。梁架用料比宋式规定大得多,瓦坡比宋斜陡,但宋代以来,缓和弧线有一些仍被采用在个别建筑上,如角柱的升高一点使瓦檐四角微微翘起,或如柱头的“卷杀”,使柱子轮廓柔和许多等等的造法和处理。但在金以后,最显著的一个转变就是除在结构方面有承托负重的作用外,还强调斗栱在装饰方面的作用,在前檐两柱之间把它们增多,每个斗栱同建筑物的比例也缩小了,成为前檐一横列的装饰物。明、清的斗栱都是密集的小型,不像辽、金、宋的那样疏朗而硕大。

明初洪武和永乐的建设规模都宏大。永乐以后太监当权,政治腐败,封建主昏庸无力,知识分子的宰臣都是没有气魄远见、只争小事的鼠辈。明代文人所领导的艺术的表现,都远不如唐、宋的精神。但明代的工业非常发达,建筑一方面由老匠师掌握,一方面由政府官僚监督,按官式规制建造,没有蓬勃的创造性,只是在工艺上非常工整。明中叶以后,寺庙很多是为贪污的阉官祝福而建的,如魏忠贤的生祠等。像这种的建筑,匠师多墨守成规,推敲细节,没有气魄的表现。而在全国各地的手工业作坊和城市的民房倒有很多是达到高度水平的老实工程。全部砖造的建筑和以高度技巧使用琉璃瓦的建筑物也逐渐发展。技术方面有很多的进展。明代的建筑实物到今天已是三五百年的结构,大部分都是很可宝贵的,有一部分尤其是极值得研究的艺术。

明、清两代的建筑形制非常近似。清初入关以后,在玄烨(康熙)、胤祯(雍正)的年代里由统治阶级指定修造的建筑物都是体形

健壮,气魄宏大,小部留有明代一些手法上的特征,如北京郑王府之类;但大半都较明代建筑生硬笨重,尤其是柁梁用料过于侈大,在比例上不合理,在结构上是浪费的。到了弘历(乾隆),他聚敛了大量人民的财富,尽情享受,并且因宫廷趣味处在统治地位,自从他到了江南以后,喜爱南方的风景和建筑,故意要工匠仿南式风格和手法,采用许多曲折布置和纤巧图案,产生所谓“苏式”的彩画等等。因为工匠迎合统治阶级的趣味,所以在这期以后的许多建筑造法和清初的区别,正和北宋末崇宁间刊行《营造法式》时期和北宋初期建筑一样,多半是细节加工,在着重巧制花纹的方面下功夫,因而产生了许多玲珑小巧、萎靡繁琐的作风。这种偏向多出现在小型建筑或庭园建筑上。由圆明园的亭台楼阁开始,普遍地发展到府邸店楼,影响了清末一切建筑。但清宫苑中的许多庭园建筑,却又有很多恰好是庄严平稳的宫庭建筑物,采取了江南建筑和自然风景配合的灵活布局的优良

例子,如颐和园的谐趣园的整个组群和北海琼华岛北面游廊和静心斋等。

在这时期,中国建筑忽然来了一种模仿西洋的趋势,这也是开始于宫廷猎取新奇的心理,由圆明园建造的“西洋楼”开端。当时所谓西洋影响,主要是模仿意大利文艺复兴的古典楼面,圆头发券窗子,柱头雕花的罗马柱子,彩色的玻璃,蚌壳卷草的雕刻和西式石柱、栏干、花盆、墩子、狮子、圆球等各种缀饰。这些东西,最初在圆明园所用的,虽曾用琉璃瓦特别烧制,由意大利人郎世宁监造;但一般的这种格式花纹多用砖刻出,如恭王府花园和三海中的一些建筑物。北京西郊公园(即今天的动物园)的大门也是一个典型例子北京西郊公园大门的砖雕于1966年拆除。,其他则在各城市的店楼门面上最易见到。颐和园中的石舫就是这种风格的代表。中国建筑在体形上到此已开始呈现庞杂混乱的现象,且已是崇外思想在建筑上表现出来的先声。当时宫廷是由猎奇而爱慕西方商品货物,对西方文化并无认识。到了鸦片战争以后,帝国主义武力侵略各口岸城市,产生买办阶级的媚外崇洋思想,和民族自卑心理的时期,英美各国是以蛮横的态度,在我们祖国土地上建造适于他们的生活习惯的和殖民地化我们的房屋的。由广州城外的“十三行”和澳门葡萄牙商人所建造的房屋开始,形形色色的洋房洋楼便大量建造起来。祖国的建筑传统、艺术传统,城市的和谐一致的面貌,从此才大量被破坏了。近三十年来中国的建筑设计转到知识分子手里,他们都是或留学欧美,或间接学欧美的建筑的,他们将各国的各时代建筑原封不动地搬到中国城市中来,并且竟鄙视自己的文化,自己固有的建筑和艺术传统,又在思想上做了西洋资本主义国家近代各流派建筑理论的俘虏。解放后经过爱国主义的学习才逐渐认识到祖国传统的伟大。祖国的建筑是祖国过去的劳动人民在长期劳动中智慧的结晶,是我们一份极可骄傲的、辉煌的艺术遗产。这个认识及时地纠正了前一些年代里许多人对祖国建筑遗产的轻视和破坏,但是保护建筑文物的工作不过刚刚开始,摆在我们面前的任务是很艰巨的。

第7讲 中国的佛教建筑

本文原载《清华大学学报》1961年第八卷第二期,本书是节选。

佛教之传入和最初的佛教建筑

佛教是在公元一世纪左右,从印度经过现在的巴基斯坦、阿富汗,而传入中国的。在大约两千年的期间,佛教对于中国人民(这里指的主要是汉族人民)的思想、文化,以及物质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影响。

这一切在中国的建筑上都有所反映,并且集中地表现在中国的佛教建筑上。

佛教传入中国文化,仅仅按照已经有文字的记录来说,就已经有了将近两千余年的历史。作为物质文化的一部分,中国建筑的历史实际上比有文字记录的历史要长若干倍。估计从石器时代开始,经过可能达到一两万年的长时间,一直到佛教传入中国时,中国的匠师已经积累了极其丰富的经验。在工程结构方面,形成了一套有高度科学性的结构方法;在建筑的艺术处理方面,也形成了一套特殊风格的手法,成为一个独特的建筑体系。那就是今天一般被称作中国建筑的这样一个建筑体系。在这些建筑之中,有住宅、宫殿、衙署、作坊、仓库等等,也有为满足各种精神需要的特殊建筑,如中国传统祭祀天地和五谷之神的坛庙,拜祖先的家庙,模拟神仙世界的仙山楼阁,迎接从云端下来的仙人的高台等等。中国的佛教建筑就是在这样一个历史基础上发展起来的。相传在公元67年,天竺高僧迦叶摩腾等来到当时中国的首都洛阳。当时的政府把一个宫署鸿胪寺,作为他们的招待所。“寺”本是汉朝的一种官署的名称,但是从此以后,它就成为中国佛教寺院的专称了。按照历史记载,当时的中国皇帝下命令为这些天竺高僧特别建造一些房屋,并且以为他们驮着经卷来中国的白马命名,叫作“白马寺”。到今天,凡是到洛阳的善男信女或是游客,没有不到白马寺去看一看这个中国佛教的苗圃的。

公元200年前后,在中国历史上伟大的汉朝已经进入土崩瓦解的历史时期,在长江下游的丹阳郡(今天的南京一带),有一个官吏笮融,“大起浮图,上累金盘,下为重楼,又堂阁周回,可容三千许人,作黄金涂像,衣以锦采”(见《后汉书·陶谦传》)。这是中国历史的文字记载中比较具体地叙述一个佛寺的最早的文献。从建筑的角度来看,值得注意的是它的巨大的规模,可以容纳三千多人。更引起我们注意的就是那个上累金盘的重楼。完全可以肯定,所谓“上累金盘”,就是用金属做的刹;它本身就是印度窣堵坡(塔)的缩影或模型。所谓“重楼”,就是在汉朝,例如在司马迁的著名《史记》中所提到的汉武帝建造来迎接神仙的,那种多层的木构高楼。在原来中国的一种宗教用的高楼之上,根据当时从概念上对于印度窣堵波的理解,加上一个刹,最早的中国式的佛塔就这样诞生了。我们可以看见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在人民的精神生活所提出的要求下,一个传统的中国建筑类型,加上了一些外来的新的因素,就为一个新的要求——佛教服务了。佛教之广泛传播和寺塔之普遍兴建从笮融建造他的佛寺的时候起,在以后大约四个世纪的期间,中国的社会、政治、经济陷入了一个极端混乱的时期。从辽东(今天中国的东北地区),从蒙古,从新疆,许多经济文化比较落后的部落或民族,纷纷企图侵入当时经济、文化比较先进的,生活比较优裕安定的汉族地区。中国的北部,就是从黄河流域一直到万里长城一带,变成了一个广阔的战场。在这个战场上进行着汉族和各个外围民族的战争,也进行着那些外围民族之间为了争夺汉族的土地和财富的战争;也进行着被压迫的人民对于他们的残暴的不管是本族的或者外族的统治者的反抗战争。在这种情况下,广大人民的生活是非常痛苦的。他们的劳动成果不是被战争完全破坏,就是被外来的征服者或是本民族的残暴的统治者所掠夺,生活没有保障。就是在这些统治者之间,在战争的威胁下,他们自己也感到他们的政权,甚至于他们自己的生命,也没有保障。在苦难中对于统治者心怀不满的人民也对他们的残暴的统治者进行反抗。总之,社会秩序是很不安定的。在这种情况下,在困苦绝望中

的人民在佛教里找到了安慰。同样地,当时汉族以及外围民族的统治者,在他们那种今天是一个胜利者,明天就可能变成了一个战争俘虏,沦为奴隶的无保障的生活中,也在佛教中看见了一个不仅仅在短短几十年之间的生命。同时他们还看到佛教的传播对于他们安定社会秩序的努力也起了很大的作用。在广大人民向往着摆脱苦难的要求下,在统治者的提倡下,佛教就在中国传播起来了。在公元第四世纪,佛教已经传播到全中国。

在公元400年前后,中国的高僧法显就到印度去求法,回来写了著名的《佛国记》。在他的《佛国记》里,他也描写了一些印度的著名佛像以及著名的寺塔的建筑。法显从印度回到中国之后,对于中国佛教寺院的建筑,具体地发生了什么影响,由于今天已经没有具体的实物存在,我们不知其详,不过可以肯定地说是发生了一定的影响的。在这个时期,很多中国皇帝都成为佛教的虔诚信徒。在公元419年,晋朝的一个皇帝,按历史记载,铸造了一尊十六尺高的青铜镀金的佛像,由他亲自送到瓦棺寺。在第六世纪前半,有一位皇帝就多次把自己的身体施舍在庙里。后来唐朝著名的诗人杜牧,在他的一首诗中就有“南朝四百八十寺”这样一个名句。这说明在当时中国的首都建康(今天的南京),佛教建筑的活动是十分活跃的。与此同时,统治着中国北方的,由北方下来的鲜卑族拓跋氏皇帝,在他们的首都洛阳,也建造了一千三百个佛寺。其中一个著名的佛塔,永宁寺的塔,一座巨大的木结构,据说有九层高,从地面到刹尖高一千尺,在一百里以外(约五十公里)就可以看见。虽然这种尺寸肯定地是夸大了的,不过它的高度也必然是惊人的。我们可以说,像永宁寺塔这样的木塔,就是笮融的那个“上累金盘,下为重楼”那一种塔所发展到的一个极高的阶段。遗憾的是,这种木塔今天在中国已经没有一个存在。我们要感谢日本人民,在他们的美丽的国土上,还保存下来像奈良法隆寺五重塔那种类型以及一些相当完整的佛寺组群。日本的这些木塔虽然在年代上略晚几十年乃至一二百年,但是由于这种塔型是由中国经由朝鲜传播到日本去的,所以从日本现存的一些飞鸟、白风时代的木塔上,我们多少可以看到中国南北朝时代木塔的形象。此外,在敦煌的壁画里,在云冈石窟的浮雕里,以及云冈少数窟内的支提塔里,也可以看见这些形象。用日本的实物和中国这些间接的资料对比,我们可以肯定地说,中国初期的佛塔,大概就是这种结构和形象。在整个佛寺布局和殿堂的结构方面,同样的,我们也只能从敦煌的壁画以及少数在日本的文物建筑中推测。从这些资料看来,我们可以说,中国佛寺的布局在公元第四第五世纪已经基本上定型了。总的说来,佛寺的布局,基本上是采取了中国传统世俗建筑的院落式布局方法。一般地说,从山门 (即寺院外面的正门)起,在一根南北轴线上,每隔一定距离,就布置一座座殿堂,周围用廊庑以及一些楼阁把它们围绕起来。这些殿堂的尺寸、规模,一般地是随同它们的重要性而逐步加强,往往到了第三或第四个殿堂才是庙宇的主要建筑一—大雄宝殿。大雄宝殿的后面,在规模比较大的寺院里可能还有些建筑。这些殿堂和周围的廊庑楼阁等就把一座寺院划为层层深入、引人入胜的院落。在最早的佛寺建筑中,佛塔的位置往往是在佛寺的中轴线上的。有时在山门之外,有时在山门以内。但是后来佛塔就大多数不放在中轴线上而建立在佛寺的附近,甚至相当距离的地方。

中国佛寺的这种院落式的布局是有它的历史和社会根源的。除了它一般地采取了中国传统的院落布局之外,还因为在历史上最初的佛寺就是按照汉朝的官署的布局建造的。我们可以推测,既然用寺这样一个官署的名称改做佛教寺院的名称,那么,在形式上佛教的寺很可能也在很大程度上采用了汉朝官署的寺的形式。另一方面,在南北朝的历史记载中,除了许多人,从皇帝到一般的老百姓,舍身入寺之外,还有许多贵族官吏和富有的人家,还舍宅为寺,把他们的住宅府第施舍给他们所信仰的宗教。这样,有很多佛寺原来就是一所由许多院落组成的住宅。由于这两个原因,佛寺在它以后两千年的发展过程中,一般都采取了这种世俗建筑的院落形式,加以发展,而成为中国佛教布局的一个特征。

佛寺的建筑对于中国古代的城市面貌带来很大的变化。可以想像,在没有佛寺以前,在中国古代的城市里,主要的大型建筑只有皇帝的宫殿,贵族的府第,以及行政衙署。这些建筑对于广大人民都是警卫森严的禁地,在形象上,和广大人民的比较矮小的住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可以想像,旧的城市轮廓面貌是比较单调的。但是,有了佛教建筑之后,在中国古代的城市里,除了那些宫殿、府第、衙署之外,也出现了巍峨的殿堂,甚至于比宫殿还高得多的佛塔。这些佛教建筑丰富了城市人民的生活,因为广大人民可以进去礼佛、焚香,可以在广阔的庭院里休息交际,可以到佛塔上面瞭望。可以说,尽管这些佛寺是宗教建筑,它们却起了后代公共建筑的作用。同时,这些佛寺也起了促进贸易的作用,因为古代中国的佛寺也同古代的希腊神庙、基督教教堂前的广场一样,成了劳动人民交换他们产品和生活用品的市集。

另一方面,这些佛教建筑不仅大大丰富了城市的面貌;而且在原野山林之中,我们可以说,佛教建筑丰富了整个中国的风景线。有许多著名的佛教寺院都是选择在著名风景区建造起来的。原来美好的风景区,有了这些寺塔,就更加美丽幽雅。它本身除了宣扬佛法之外,同时也吸引了游人特别是许多诗人画家,为无数的诗人画家提供了创作的灵感。诗人画家的创作反过来又使这些寺塔在人民的生活中引起了深厚的感情。总的说来,单纯从佛教建筑这一个角度来看,佛教以及它的建筑对于中国文化,对于中国的艺术创作,对于中国人民的精神生活,都有巨大的影响,巨大的贡献。

在两千年的发展过程中,中国的佛教建筑,经过一代代经验的积累,不断地发展,不断地丰富起来,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珍贵的遗产。在不同的地区、不同的时代,由于不同的社会的需要,不同的技术科学上的进步,佛教建筑也同其他建筑一样,产生了许多不同的结构布局和不同的形式、风格。

从敦煌的壁画里,我们看到,从北魏到唐(从第五世纪到十世纪)这五百年间,佛寺的布局一般都采取了上面所说的庭院式的布局。但是,建造一所佛寺毕竟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因此,规模比较大,工料比较好,艺术水平比较高的佛教建筑,大多数是在社会比较安定,经济力量比较雄厚的时候建筑的。佛寺的建造地点,虽然在后代有许多是有意识地选择远离城市的山林之中,但总的看来,佛寺的建筑无论从它的地点来说,或者是从它的建造规模来说,大多数还是在人口集中的城市里,或者是沿着贸易交通的孔道上。除了上文所提到的建康的“南朝四百八十寺”以及洛阳的一千三百多寺之外,在唐朝长安(今天的西安)城里的一百一十个坊中,每一个坊里至少有一个以上的佛寺,甚至于有一个佛寺而占用整个一坊的土地的(如大兴善寺就占靖善坊一坊之地)。这些佛寺里除造像外大部分都有塔,有壁画。这些壁画和造像大多是当时著名的艺术家的作品。中国古代一部著名的美术史《历代名画记》里所提到的名画以及著名雕刻,绝大部分是在长安洛阳的佛寺里的。在此以前,例如在号称有高一千尺的木塔的洛阳,也因为它有大量的佛寺而使北魏的一位作家杨衒之给后代留下了《洛阳伽蓝记》这样一本书。又如著名的敦煌千佛洞就位置在戈壁大沙漠的边缘上。敦煌的位置可以和19世纪以后的上海相比拟,戈壁沙漠像太平洋一样,隔开了也联系了东西的交通。敦煌是走上沙漠以前的最后一个城市,也是由西域到中国来的人越过了沙漠以后的第一个城市。就是因为这样,经济政治的战略位置,其中包括文化交通孔道上的战略位置,才使得中国第一个佛教石窟寺在敦煌凿造起来。这一切说明尽管宗教建筑从某一个意义上来说,是一种纯粹的精神建筑,但是它的发展是脱离不了当时当地的政治、经济、社会环境所造成的条件的。

现在我们设想从西方来的行旅越过了沙漠到了敦煌,从那里开始,我们很快地把中国两千年来的一些主要的佛教史迹游览一下。敦煌千佛崖的石窟寺是中国现存最古的佛教文物。现存的大约六百个石窟是从公元366年开始到公元13世纪将近一千年的长时间中陆续开凿出来的。其中现存的最古的几个石窟是属于第五世纪的。这些石窟是以印度阿旃陀、加利等石窟为蓝本而模仿建造的。首先由于自然条件的限制,敦煌千佛崖没有像印度一些石窟那样坚实的石崖,而是比较松软的沙卵石冲积层,不可能进行细致的雕刻。因此在建筑方面,在开凿出来的石窟里面和外面,必须加上必要的木结构以及墙壁上的粉刷。墙壁上不能进行浮雕,只能在抹灰的窟壁上画壁或作少量的泥塑浮雕。因此,敦煌千佛崖的佛像也无例外地是用泥塑的,或者是在开凿出来的粗糙的石胎模上加工塑造的。在这些壁画里,古代的画家给我们留下了许多当时佛教寺塔的形象,也留下了当时人民宗教生活和世俗生活的画谱。

其次,在今天山西省大同城外的云冈堡,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内地最古的石窟群。在长约一公里的石崖上,北魏的雕刻家们在短短的五十年间(大约从公元450—500年)开凿了大约两打大小不同的石窟和为数甚多的小壁龛。

其中最大的一座佛像,由于它的巨大的尺寸,就不得不在外面建造木结构的窟廊。但是,大多数的石窟却采用了在崖内凿出一间间窟室的形式,其中有些分为内外两室,前室的外面就利用山崖的石头刻成窟廊的形式。内室的中部一般多有一个可以绕着行道的塔柱或雕刻着佛像的中心柱。我们可以从云冈的石窟看到印度石窟这一概念到了中国以后,在形式上已经起了很大的变化。例如印度的支提窟平面都是马蹄形的,内部周围有列柱。但在中国,它的平面都是正方或长方形的,而用丰富的浮雕代替了印度所用的列柱。印度所用的圆形的窣堵波也被方形的中国式的塔所代替。此外,在浮雕上还刻出了许多当时的中国建筑形象,例如当时各种形式的塔、殿、堂,等等。浮雕里所表现的建筑,例如太子出游四门的城门,就完全是中国式的城门了。乃至于佛像、菩萨像的衣饰,尽管雕刻家努力使它符合佛经的以及当时印度佛像雕刻的样式,但是不可避免地有许多细节是按当时中国的服装来处理的。值得注意的是,在石窟建筑的处理上,和浮雕描绘的建筑上,我们看到了许多从西方传来的装饰母题。例如佛像下的须弥座、卷草、哥林斯式的柱头,伊奥尼克的柱头,和希腊的雉尾和箭头极其相似的莲瓣装饰,以及那些联珠璎珞等等,都是中国原有的艺术里面未曾看见过的。这许多装饰母题经过一千多年的吸收、改变、丰富、发展,今天已经完全变成中国的雕饰题材了。

在公元500年前后,北方鲜卑族的拓跋氏统治着半个中国,取得了比较坚固的政治局面,就从山西的大同迁都到河南的洛阳,建立他们的新首都。同时也在洛阳城南的十二公里的伊水边上选择了一片石质坚硬的石灰石山崖,开凿了著名的龙门石窟。我们推测在大同的五十年间,云冈石窟已成了北魏首都郊外一个不可缺少的部分,在政治上宗教上具有重要的意义,所以在洛阳,同样的一个石窟,就必须尽快地开凿出来。洛阳石窟不像云冈石窟那样采用了大量的建筑形式,而着重在佛像雕刻上。尽管如此,龙门石窟的内部还是有不少的建筑艺术处理的。在这里,我们不能不以愤怒的心情提到,在著名的宾阳洞里两幅精美绝伦的叫做“帝后礼佛图”的浮雕,在过去反动统治时期已经被近代的万达尔(Vandals)——美国的文化强盗敲成碎块,运到纽约的都市博物馆里去了。

在河北省磁县的响堂山,也有一组第六世纪的石窟组群。这一组群表现了独特的风格。在这里我们看到了印度建筑形式和中国建筑形式的非常和谐的,但有些也不很和谐的结合。印度的火焰式的门头装饰在这里被大量地使用。印度式的束莲柱也是这里所常看见的。山西太原附近的天龙山也属于第六世纪,在石窟的建筑处理上就完全采用了中国木结构的形式。从这些实例看来,我们可以得出这样一个结论:石窟这一概念是从印度来的,可是到了中国以后,逐渐地它就采取了中国广大人民所喜闻乐见的传统形式;但同时也吸收了印度和西方的许多母题和艺术处理手法。佛教的石窟遍布全中国,我们不能在这里细述了。

在上面所提到的这些石窟中,我们往往可以看到令人十分愤慨的一些现象。在云冈、龙门,除了像宾阳洞的“帝后礼佛图”那样整片的浮雕或整座的雕像被盗窃之外,像在天龙山,现在就没有一座佛像存在。这些东西都被帝国主义的文化强盗勾结着中国的反动军阀、官僚、奸商,用各种盗窃欺骗的手段运到他们的富丽堂皇的所谓博物馆里去了。斯坦因、伯希和在敦煌盗窃了大量的经卷。云冈、龙门无数的佛头,都被陈列在帝国主义的许多博物馆里。帝国主义文化强盗这种掠夺盗窃行为是必须制止的,是不可饶恕的,是我们每一个有丰富文化遗产的民族国家所必须警惕提防的。

前面已经说到,中国的佛寺建筑是由若干个殿堂廊庑楼阁等等联合起来组成的,因为每一所佛寺就是一个建筑组群。在这种组群里除了举行各种宗教仪式的部分以外,往往还附有僧侣居住和讲经修道的部分。这种完整的组群中,现存的都是比较后期的,一般都是13、14世纪以后的。因此,在这以前的木构佛寺,我们只能看到一些不完整的,或是经过历代改建的组群。

在中国木结构的佛教建筑中,现在最古的是山西五台山的南禅寺,它是公元782年建成的。虽然规模不大,它是中国现存最古的一座木构建筑。具有重大历史意义的是离南禅寺不远的佛光寺大殿。它是857年建造的,是一座七间的佛殿,一千一百年来还完整地保存着。佛光寺位置在五台山的西面坡上,因此这个佛寺的朝向不是用中国传统的面朝南的方向,而是向西的。沿着山势,从山门起,一进一进的建筑就着山坡地形逐渐建到山坡上去。大殿就在组群最后也是最高的地点。据历史记载,第九世纪初期在它的地点上,曾经建造了一座三层七间的弥勒大阁,高九十五尺,里边有佛、菩萨、天王像七十二尊。但是在公元845年,由于佛教和道教在宫廷里斗争的结果,道教获胜,当时的皇帝下诏毁坏全国所有的佛教寺院,并且强迫数以几十万计的僧尼还俗。这座弥勒大阁在建成后仅仅三十多年,就在这样一次宗教政治斗争中被毁坏了。这个皇帝死了以后,他的皇叔,一个虔诚的佛教徒登位了,立即下诏废除禁止佛教的命令;许多被毁的佛教寺院,又重新建立起来。现存的佛光寺大殿,就是在这样的历史条件下重建的。但是它已经不是一座三层的大阁,而仅仅是一层的佛殿了。这个殿是当时在长安的一个妇人为了纪念在三十年前被杀掉的一个太监而建造的。这个妇女和太监的名字都写在大殿大梁的下面和大殿面前的一座经幢上。这些历史事实再一次说明宗教建筑也是和当时的政治经济的发展分不开的。在这一座建筑中,我们看到了从古代发展下来已经到了艺术上技术上高度成熟的一座木建筑。在这座建筑中,大量采用了中国传统的斗栱结构,充分发挥了这个结构部分的高度装饰性而取得了结构与装饰的统一。在内部,所有的大梁都是微微拱起的,中国所称做月梁的形式。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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