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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全译-第3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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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陵王刘骏平时得不到宠爱,他总是到外地藩镇做官,而不能留在建康任职。南平王刘铄、建平王刘宏二人都受文帝的宠爱。刘铄的妃子是江湛的妹妹,随王刘诞的妃子是徐湛之的女儿。江湛鼓动文帝立刘铄为太子,徐湛之则想立刘诞为太子。王僧绰说:“封立太子这件事,应由陛下作主决定。我以为应该立即决断,不能再等待拖延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但愿陛下您能用国家大义去割舍您的骨肉亲情,不要在小事上不忍。不然您就应该像当初那样以父情对待儿子,不再不厌其烦地怀疑谈论这些事。决定重新封立太子一事虽然是在极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最终也还是容易泄漏出去,不应该让灾难发生在您的意料之外,而被后世所耻笑。”文帝说:“你真可以说是能够决断大事的人。可是,这件事事关重大,不能不非常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而且,彭城王刘义康刚刚去世,我这样做,别人将会说我是不再有慈爱之心的人了。”王僧绰说:“我恐怕千年以后,人们会说陛下您只能制裁弟弟,而不能制裁儿子。”文帝沉默无语。当时,江湛也一同陪座,出了宫门后,他对王僧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恐怕过于直切些了!”王僧绰回答说:“我也很遗憾你太不直切了。”
铄自寿阳入朝,既至,失旨。帝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议久不决。每夜与湛之屏人语,或连日累夕。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帝以其谋告潘淑妃,波妃以告浚,浚驰报劭。劭乃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儿、斋帅张超之等谋为逆。
刘铄从寿阳回朝,到京之后,很令文帝失望。文帝打算封立刘宏为太子,可是,他又担心不符合长幼次序,因而,商议许久也决定不下来。每天夜里,文帝都要跟徐湛之秘密商谈,有时甚至是整天整夜。文帝还经常让徐湛之亲自举着蜡烛,绕着墙壁进行检查,唯恐有人窃听。文帝把这一计划告诉了潘淑妃。潘淑妃告诉了刘浚,刘浚骑马飞奔去告诉了刘劭。刘劭于是立刻和他的心腹、队主陈叔儿及斋帅张超之等人谋划制造叛乱。
初,帝以宗室强盛,虑有内难,特加东宫兵,使与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劭性黠而刚猛,帝深倚之。及将作乱,每夜飨将士,或亲自行酒。王僧绰密以启闻。会严道育婢将至,癸亥夜,劭诈为帝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帅众入。”因使张超之等集素所畜养兵士二千余人,皆被甲;召内外幢队主副,豫加部勒,云有所讨。夜,呼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左积弩将军王正见并入宫。劭流涕谓曰:“主上信谗,将见罪废。内省无过,不能受枉。明旦当行大事,望相与戮力。”因起,偏拜之,众惊愕,莫敢对。淑、斌皆曰:“自古无此。愿加善思。”劭怒,变色。斌惧,与众俱曰:“当竭身奉令。”淑叱之曰:“卿便谓殿下真有是邪?殿下幼尝患风,或是疾动耳。”劭愈怒,因眄淑曰:“事当克不?”淑曰:“居不疑之地,何患不克!但恐既克之后,不为天地所容,大祸亦旋至耳。假有此谋,犹将可息。”左右引淑出,曰:“此何事,而云可罢乎!”淑还省,绕床行,至四更乃寝。
当初,文帝认为皇室力量强大,唯恐内部发生变难,因此,他特别加强了东宫的兵力,让东宫的兵力和羽林军的兵力差不多,实际兵力达到了一万人。刘劭性情狡猾而又刚强勇猛,文帝一直深深地依赖着他。刘劭将要反叛时,每天夜里都要设宴犒劳东宫卫队的将士们,有时甚至亲自前来敬酒。王僧绰听说后,秘密报告给了文帝。这时正赶上严道育的两个婢女就要被押到朝廷。癸亥(疑误)夜晚,刘劭伪造了文帝的诏书说:“鲁秀图谋反叛,命令你清晨守住宫门,率领众兵入宫。”刘劭又命令张超之等集合起平时特别豢养的士卒二千多人,让他们全副武装。接着,刘劭又召集内外巡逻队的正副队长,事先加以安排布置声称有紧急征讨。这天深夜,刘劭传唤前中庶子右军长史萧斌、左卫率袁淑、中舍人殷仲素和左积弩将军王正见,一同进入东宫。刘劭涕泪横流,崐对他们说:“主上听信别人的谗言,要把我治罪废黜。我自己反省并没有什么过失,不能被别人冤枉了。明天一早,我就该做出一件大事,希望你们和我共同努力。”说完,刘劭就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向在座各位下拜。大家听后都极为惊愕震憾,没有谁敢于回答。袁淑和萧斌都说:“自古以来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希望再好好考虑考虑。”刘劭听后不禁勃然大怒,板起面孔。萧斌一看,感到害怕,就和其他人一起说:“我们自当竭尽全力执行您的命令。”袁淑听后,叱责他们说:“你们以为殿下是真要这样吗?殿下小时候曾经得过疯病,大概是疯病发作了。”刘劭听后更是怒不可遏,斜着眼睛看着袁淑说:“我的事能不能办成?”袁淑回答说:“你现在处在绝对不会被人怀疑的地位,怎么能做不到呢!只是担心你在做成之后,不会被天地所容,大祸也会马上随之而来。假使真有这种打算还可以收回。”左右之人把袁淑拉出去说:“这是什么事,怎么可以说半途而废呢?”袁淑从太子刘劭那里回来后,反复琢磨。绕着床铺来回走动,直到四更才上床睡觉。
甲子,宫门未开,劭以朱衣加戎服上,乘画轮车,与萧斌共载,卫从如常入朝之仪。呼袁淑甚急,淑眠不起,劭停车奉化门催之相续。淑徐起,至车后;劭使登车,又辞不上,劭命左右杀之。守门开,从万春门入。旧制,东宫队不得入城。劭以伪诏示门卫曰:“受敕,有所收讨。”令后队速来。张超之等数十人驰入云龙门及斋阁,拔刀径上合殿。帝其夜与徐湛之屏人语至旦,烛犹未灭,门阶户席直卫兵尚寝未起。帝见超之入,举几捍之,五指皆落,遂弑之。湛之惊起,趣北户,未及开,兵人杀之。劭进至合殿中阁,闻帝已殂,出坐东堂。萧斌执刀侍直,呼中书舍人顾嘏,嘏震惧,不时出,既至,问曰:“欲共见废,何不早启?”暇未及答,即于前斩之。江湛直上省,闻喧噪声,叹曰:“ 不用王僧绰言,以至于此!”乃匿傍小屋中,劭遣兵就杀之。宿卫旧将罗训、徐罕皆望风屈附。左细仗主、广威将军吴兴卜天与不暇被甲,执刀持弓,疾呼左右出战。徐罕曰:“殿下入,汝欲何为!”天与骂曰:“殿下常来,云何于今乃作此语!只汝是贼!”手射劭于东堂,几中之。劭党击之,断臂而死。队将张泓之、朱道钦、陈满与天与俱战死。左卫将军尹弘惶怖通启,求受处分。劭使人从东阁入,杀潘淑妃及太祖亲信左右数十人,急召始兴王浚使帅众屯中堂。
甲子(二十一日),皇宫宫门还未打开,刘劭身穿朝服,内穿戎装,乘坐 画轮车,与萧斌一同乘坐,侍卫随从们和平时入朝朝见的样子一样。刘劭派人急急忙忙地去叫袁淑,袁淑此时正在沉沉入睡,不肯起床,刘劭将车停 在奉化门帝,不断派人前去催促。袁淑慢腾腾地起床了,来到刘劭乘坐的车的后边,刘劭让他登上车,袁淑又推辞不肯上去,刘劭命令左右斩了袁淑。宫门打开,刘劭从万春门进去。按照以往的宫廷制度,太子宫卫队是不能进入宫城的。刘劭为此就把自己伪造的皇帝诏令拿给守卫看,说:“我奉皇帝旨令,要进宫讨伐叛逆。”又催促后面的队伍赶快前来。张超之等几十人从云龙门跑进了斋阁,拔出佩刀直接来到合殿。文帝那天夜里和徐湛之屏退旁人秘密商谈直到第二天早上,蜡烛还没有熄灭,门前、台阶、窗外值班的卫士还在睡觉没有起床。文帝看见张超之进来了,立刻举起身旁的小几来抵挡,五个手指全部被砍掉了,于是,张超之就把文帝杀了。徐湛之大吃一惊,起身向北窗奔去,还没有打开北窗,士卒们就杀了他。刘劭走到合殿中屋,听说文帝已死,立刻出来登临东堂。萧斌持刀站在一旁侍卫。刘劭传唤中书舍人顾嘏,顾嘏大为震惊,吓得没有按时到,他来到刘劭面前,刘劭问他说:“皇上想把我们一齐废了,你为什么不早点儿来告诉我”。顾嘏还没来得及回答,刘劭就上前斩了他。江湛此时正在上省值班,听到外面一片喧哗嘈杂声,就叹息着说道:“不听王僧绰的话,事情才落到了这种地步。”他藏到了旁边的一间小屋里,刘劭派兵前来搜查,将他立刻斩了。皇宫卫队原来的将领罗训、徐罕见状,都望风归降。左细仗主、广威将军吴兴人卜天与来不及披上铠甲,就一手拿刀一手持弓,大声呼唤左右人出来迎战。徐罕说:“殿下入宫,你想要做什么?”卜天与大声骂他说:“殿下常常入宫,你为何今天才说这种话?你就是逆贼!”接着,卜天与手持弓箭,在东堂一箭射向刘劭,几乎射中刘劭。刘劭党羽群起而攻之,卜天与被砍断手臂身亡,皇宫宿卫中将士张泓之、朱道钦、陈满等人和卜天与一起战死。左卫将军尹弘惊惶恐怖,赶快晋见刘劭,请求处罚。刘劭又派人从东阁门闯入后宫,杀了潘淑妃以及文帝生前的亲信左右共计几十人。同时,又紧急传召崐始兴王刘浚前来,让他率领手下士卒屯扎中堂。
浚时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奔告浚曰:“台内喧噪,宫门皆闭,道上传太子反,未测祸变所至。”浚阳惊曰:“今当柰何?”法瑜劝入据石头。浚未得劭信,不知事之济不,骚扰不知所为。将军王庆曰:“今宫内有变,未知主上安危,凡在臣子,当投袂赴难;凭城自守,非臣节也。”浚不听,乃从南门出,径向石头,文武从者千馀人。时南平王铄戍石头,兵士亦千馀人。俄而劭遣张超之驰马召浚,浚屏人问状,即戎服乘马而去。朱法瑜固止浚,浚不从;出中门,王庆又谏曰:“太子反逆,天下怨愤。明公但当坚闭城门,坐食积栗,不过三日,凶党自离。公情事如此,今岂宜去!”浚曰:“皇太子令,敢有复言者斩!”既入,见劭,劭曰:“潘淑妃遂为乱兵所害。”浚曰:“此是下情由来所愿。”
此时,刘浚正在西州,府舍人朱法瑜飞奔前来告诉刘浚说:“宫内人声喧哗得很,宫门紧紧关着,路上传说太子谋反,还不知灾祸变化的结果如何。”刘浚听后,假装大吃一惊,说:“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朱法瑜鼓动刘浚回去占据石头。刘浚没有得到刘劭的消息,不知道事变成功与否,所以,情绪烦乱,不知干什么是好。将军王庆说:“现在,宫内发生变化,还不知主上安危与否,凡是身为臣属和儿子的,都应当起来义无返顾地前去救难。如果只是把守自己的城池,不是为人臣所应有的气节。”刘浚没有听他的话,就从南门出去,一直奔向石头,文武官员一千多人跟着他。此时,南平王刘铄正戍守石头,士卒也有一千多。不一会儿,刘劭派张超之骑马赶到,召唤刘浚回朝,刘浚屏退左右向张超之详细寻问了这件事的前后经过,然后就全副武装骑马而去。朱法瑜极力阻止刘浚,刘浚不听。等他来到中门,王庆又劝谏他说:“太子反叛,天下人怨恨愤怒。明公你应该紧闭城门不出,坐吃积储的粮食,不超过三天,反叛的党徒自然会土崩瓦解。此事如此明了,你怎么还去呢?”刘浚说:”皇太子的命令,有人胆敢再劝阻,定斩不饶!”刘浚入宫拜见刘劭,刘劭告诉他说:“潘淑妃已被乱兵所害。”刘浚说:“这正是我一直盼望的事。”
劭诈以太祖诏召大将军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入,拘于内;并召百官,至者才数十人。劭遽即位,下诏曰:“徐湛之、江湛弑逆无状,吾勒兵入殿,已无所及,号惋崩衄,肝心破裂。今罪人斯得,元凶克殄,可大赦,改元太初。”
刘劭假称文帝的诏令,征召大将军刘义恭、尚书令何尚之入宫,将二人囚禁在宫内。同时,又召集文武百官,但来的人才几十人。刘劭马上继承帝位,颁布诏令,说:”徐湛之、江湛二人图谋反叛,逆弑皇上。我率领士卒入殿,已经来不及,只能悲号痛哭,心肝欲裂。而今,罪恶之徒已被杀,元凶也被消灭,所以实行大赦,改年号为太初。”
即位毕,亟称疾还永福省,不敢临丧;以白刃自守,夜则列灯以防左右。以萧斌为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以何尚之为司空,前右卫率檀和之戍石头,征虏将军营道侯义綦镇京口。义綦,义庆之弟也。乙丑,悉收先给诸处兵还武库,杀江、徐亲党尚书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凝之,焘之孙也。以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陈叔儿皆拜官、赏赐有差。辅国将军鲁秀在建康,劭谓秀曰:“徐湛之常欲相危,我已为卿除之矣。”使秀与屯骑校尉庞秀之对掌军队。劭不知王僧绰之谋,以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
刘劭登基即位后,立即宣称自己有病,回到了永福省。他不敢亲自主持父亲的葬礼。他只是手持佩刀自己守护,夜里则点得灯火通明,以防备左右有人谋害它。刘劭任命萧斌为尚书仆射、领军将军,何尚之为司空;命前右卫率檀和之镇守石头,征虏将军、营道侯刘义綦镇守京口。刘义綦是刘义庆的弟弟。乙丑(二十二日),刘劭将以前发放各处的兵器全都收缴,放入武器仓库。刘劭诛杀江湛、徐湛之的亲属党羽尚书左丞荀赤松、右丞臧凝之等人。臧凝之是臧焘的孙子。刘劭又任命殷仲素为黄门侍郎,王正见为左军将军。张超之、陈叔儿也都按照他们的贡献大小,分别封了官职,赏赐了东西。辅国将军鲁秀这时正在建康,刘劭对鲁秀说:“徐湛之过去经常想害你,如今,我已经为你除掉了这一祸害。”然后,他命令鲁秀和屯骑校尉庞秀之一起掌握左右军队。刘劭不知道王僧绰也参与了废立的密谋,任命王僧绰为吏部尚书,司徒左长史何偃为侍中。
武陵王骏屯五洲,沈庆之自巴水来,咨受军略。三月,乙亥,典签董元嗣崐自建康至五洲,具言太子杀逆,骏使元嗣以告僚佐。沈庆之密谓腹心曰:“萧斌妇人,其余将帅,皆易与耳。东宫同恶,不过三十人;此外屈逼,必不为用。今辅顺讨逆,不忧不济也。”
武陵王刘骏屯驻五洲,沈庆之从巴水前来请教军事方略。三月,乙亥(初二),典签董元嗣从建康来到五洲,将太子刘劭反叛杀害父亲的事全都告诉给了刘骏和沈庆之,刘骏让董元嗣把这一消息告诉手下文武僚属。沈庆之偷偷对他的心腹说:“萧斌像个妇道人家。其他将帅都很容易对付。东宫中死心踏地地与刘劭一同作恶的人,超不过三十个,除此而外都是被逼迫暂时屈从的,决不会为他效死力。如今,我们辅佐顺应天下人心的人前去讨伐叛逆之贼,不用担心不会成功。”
'8'壬午,魏主尊保太后为皇太后,追赠祖考,官爵兄弟,皆如外戚。
'8'壬午(初九),北魏国主尊自己的乳母保太后常氏为皇太后,并追赠 常氏的祖父、父亲,对常氏的兄弟们也都加官进爵,跟外戚一样。
'9'太子劭分浙东五郡为会州,省扬州,立司隶校尉,以其妃父殷冲为司隶校尉。冲,融之曾孙也。以大将军义恭为太保,荆州刺史南谯王义宣为太尉,始兴王浚为骠骑将军,雍州刺史臧质为丹杨尹,会稽太守随王诞为会州刺史。
'9'太子刘劭把浙江东部的五郡分出,设立会州,撤掉扬州,另外设立司隶校尉。命妃子殷氏的父亲殷冲为司隶校尉。殷冲是殷融的曾孙。刘劭又任命大将军刘义恭为太保,任命荆州刺史南谯王刘义宣为太尉,任命始兴王刘浚为骠骑将军,任命雍州刺史臧质为丹杨尹,任命会稽太守随王刘诞为会州刺史。
劭料检文帝巾箱及江湛家书疏,得王僧绰所启飨士并前代故事,甲申,收僧绰,杀之。僧绰弟僧虔为司徒左西属,所亲咸劝之逃,僧虔泣曰,“吾兄奉国以忠贞,抚我以慈爱,今日之事,苦不见及耳;若得同归九泉,犹羽化也。”劭因诬北第诸王侯,云与僧绰谋反,杀长沙悼王瑾、瑾弟临川哀王烨、桂阳孝侯觊、新渝怀侯,皆劭所恶也。瑾,义欣之子;烨,义庆之子;觊、,义庆之弟子也。
刘劭整理检查文帝装机密文件档案的箱子以及江湛家的奏疏和信件,查到了王僧绰曾呈报给文帝的关于犒劳勇士和前代废黜太子、诸王的材料。甲申(十一日)逮捕王僧绰,并将其斩首。王僧绰的弟弟王僧虔为司徒左西属,他的 亲近僚属们都劝他赶快逃走,王僧虔哭着说:“我哥哥以自己的忠贞报效国家,以慈爱之心将我抚养成人,今天发生的事,我怕的是它不波及我。如果我能得以和他一同回到九泉之下,那也就好像飞升成仙了一样。”刘劭乘机诬陷住在台城以北的各王爵、侯爵,说他们和王僧绰一块儿参与图谋反叛的阴谋,杀死了长沙悼王刘瑾、刘瑾的弟弟临川哀王刘烨、桂阳孝侯刘觊和新渝怀侯刘,因为这些人都是刘劭平时最厌恶的人。刘瑾是刘义欣的儿子,刘烨是刘义庆的儿子,刘觊和刘都是刘义庆的侄儿。
劭密与沈庆之手书,令杀武陵王骏。庆之求见王,王惧,辞以疾。庆之突入,以劭书示王,王泣求入内与母诀,庆之曰:“下官受先帝厚恩,今日之事,惟力是视;殿下何见疑之深!”王起再拜曰:“家国安危,皆在将军。”庆之即命内外勒兵。府主簿颜竣曰:“今四方未知义师之举,劭据有天府,若首尾不相应,此危道也。宜待诸镇协谋,然后举事。”庆之厉声曰:“今举大事,而黄头小儿皆得参预,何得不败!宜斩以徇!”王令竣拜谢庆之,庆之曰:“君但当知笔札事耳!”于是专委庆之处分。旬日之间,内外整办,人以为神兵。骏,延之之子也。
刘劭给沈庆之写了一封密信,命令他杀了武陵王刘骏。沈庆之前来请求晋见刘骏,刘骏极为害怕,就以生病为借口拒绝和他见面。沈庆之却突然闯了进来,把刘劭的信拿给刘骏看,刘骏看后,哭着请求沈庆之允许他到内室跟自己的母亲诀别。沈庆之说:“我承受先帝的厚恩,今天的事情,我会尽我全部的力量。殿下您为什么对我有如此重的疑心呢?”刘骏听后,起来两次叩谢,说:“个人和国家的安危,全在将军你。”沈庆之听后,就下令全部文武百官收拾武器,进入临战状态。王府内的主簿颜竣说:“如今,四面八方并不知道我们这支仁义大军即将举义,刘劭占据着建康京城,如果我们起义后首尾不能相互接应,可是一条危险的路啊。我看,应该等到各路将帅来到此后,共同谋划,然后再一起举兵起事也不晚。”沈庆之厉声说道:“如今我们正是做大事的时候,连黄毛小子也都可以参与谋划,刘劭怎么能不被打败?应该斩了他示众。崐”刘骏赶忙命令颜竣向沈庆之赔罪道歉。沈庆之说:“你只要负责撰写公文一类的事情。”于是,刘骏就把军务交给沈庆之全权处理。十天之内,沈庆之就把军队内外事务整办好了,人们都称这支军队为神兵。颜竣是颜延之的儿子。
庚寅,武陵王戒严誓众。以沈庆之领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谘议参军,领中兵;江夏内史朱之行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谘议参军,领录事,兼总内外;谘议参军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行留府事。延孙,道产之子也。
庚寅(十七日),武陵王刘骏下令戒严誓师,任命沈庆之兼任府司马,襄阳太守柳元景、随郡太守宗悫为谘议参军,统领中军,江夏内史朱之代理平东将军,记室参军颜竣为谘议参军、领录事并兼理内外全局,谘议参军刘延孙为长史、寻阳太守并兼行留府事。刘延孙是刘道产的儿子。
南谯王义宣及臧质皆不受劭命,与司州刺史鲁爽同举兵以应骏。质、爽俱诣江陵见义宣,且遣使劝进于王。辛卯,臧质子敦等在建康者闻质举兵,皆逃亡。劭欲相慰悦,下诏曰:“臧质,国戚勋臣,方翼赞京辇,而子弟波迸,良可怪叹。可遣宣譬令还,咸复本位。”劭寻录得敦,使大将军义恭行训杖三十,厚给赐之。
南谯王刘义宣、雍州刺史臧质都不接受刘劭的委任命令,而同司州刺史鲁爽一起举兵起义,响应刘骏。臧质、鲁爽全都来到江陵晋见刘义宣,并且又派人前去鼓动刘骏,劝他早日登基称帝。辛卯(十八日),臧质在建康的儿子臧敦等人听到父亲臧质举兵起义的消息,都逃走了。刘劭仍打算安慰、取悦于他们,颁发诏令说:“臧质是皇亲国戚有功之臣,正要振翼帮助我一同治理京师,他的子弟们却要四外逃散,这真令人奇怪、叹惜啊。可以派人转达我的意思,让他们回来,全都官复原位。”不久,刘劭抓到了臧敦,命令大将军刘义恭打他三十大棍以示教训,然后再厚厚赏赐他。
'10'癸巳,劭葬太祖于长宁陵,谥曰景皇帝,庙号中宗。
'10'癸巳(二十日),刘劭把文帝安葬在长宁陵,谥号为景皇帝,庙号为中宗。
'11'乙未,武陵王发西阳;丁酉,至寻阳。庚子,王命颜竣移檄四方,使共讨劭。州郡承檄,翕然响应。南谯王义宣遣臧质引兵诣寻阳,与骏同下,留鲁爽于江陵。
'11'乙未(二十二日),武陵王刘骏从西阳出发。丁酉(二十四日),到达寻阳。庚子(二 十七日),刘骏命令颜竣向四方发布讨伐檄文,让他们共同讨伐刘劭。各州郡接到檄文,全都起来响应。南谯王刘义宣派臧质率领军队前往寻阳,和刘骏会师后一同东下,只留下鲁爽在江陵镇守。
劭以兖、冀二州刺史萧思话为徐、兖二州刺史,起张永为青州刺史。思话自历城引部曲还平城,起兵以应寻阳;建武将军垣护之在历城,亦帅所领赴之。南谯王义宣版张永为冀州刺史。永遣司马崔勋之等将兵赴义宣。义宣虑萧思话与永不释前憾,自为书与思话,使长史张畅为书与永,劝使相与坦怀。
刘劭任命兖、冀二州的刺史萧思话为徐、兖二州刺史,起用张永为青州刺史。萧思话从历城率领自己的部曲回到了平城,起兵响应寻阳武陵王刘骏。建武将军垣护之此时正在历城,也率领自己的军队赶到那里。南谯王刘义宣任命张永为冀州刺史。张永派遣司马崔勋之等人率领军队同刘义宣会师。刘义宣担心萧思话同张永之间解不开以前的怨气,就亲自给萧思话写了一封信,又命令长史张畅给张永也写了一封信,劝他们二人能够坦诚相待,通力合作。
随王诞将受劭命,参军事沈正说司马顾琛曰:“国家此祸,开辟未闻。今以江东骁锐之众,唱大义于天下,其谁不响应!岂可使殿下北面凶逆,受其伪宠乎!”琛曰:“江东忘战日久,虽逆顺不同,然强弱亦异,当须四方有义举者,然后应之,不为晚也。”正曰:“天下未尝有无父无君之国,宁可自安仇耻而责义于馀方乎!今正以弑逆冤酷,义不共戴天,举兵之日,岂求必全邪!冯衍有言‘大汉之贵臣,将不如荆、齐之贱士乎!’况殿下义兼臣子,事实国家者哉”琛乃与正共入说诞,诞从之。正,田子之兄子也。
随王刘诞将要接受刘劭的任命,参军事沈正游说司马顾琛说:“国家这 次灾祸,自开天辟地以来还没有听说过。现在,指挥长江以东骁勇精锐的军队,倡导国家的大义向全国发出号召,又有谁能不去响应呢?我们怎么可以让殿下面向北方叩拜凶恶叛逆之人,接受他的虚假的宠信呢!”顾琛说:“长江以崐东之地忘记了战争已经很长时间了,虽然顺从与叛逆是不一样的,但强弱大小也是不同的,所以,我们等到四方都有人起义讨伐后再起来响应也不算晚。”沈正说:“天下还未曾有过无父无君的国家,我们怎么可以自己安于眼前大仇大耻的现状,而把这起义的职责推给别人?如今,正是由于弑父叛逆,酿成沉冤惨事,在道义上讲是不共戴天的,仗义起兵之日,岂能乞求一定准备周全!冯衍曾说过:‘大汉王朝的尊贵高官,难道都不如楚国、齐国的卑贱的读书人吗!’何况殿下不仅仅是臣属,而且还是儿子,对他来说,国家和个人都是一回事呀。”于是,顾琛就和沈正一起进府,劝说刘诞,刘诞接受了他们的建议。沈正就是沈田子哥哥的儿子。
劭自谓素习武事,语朝士曰:“卿等但助我理文书,勿措意戎旅;若有寇难,吾自当之;但恐贼虏敢动耳。”及闻四方兵起,始忧惧,戒严,悉召下番将吏,迁淮南居民于北岸,尽聚诸王及大臣于城内,移江夏王义恭处尚书下舍,分义恭诸子处侍中下省。
刘劭自认为自己从小就熟悉军事,对朝廷文武官员们说:“你们只要帮助我整理文件书信就可以了,不必担心战场上的情况。如果有什么贼寇前来发难,我自己就能抵挡得了。只是怕贼寇们不敢有所举动罢了。”听到四方起兵讨伐时,才开始忧虑害怕起来。他下令实行戒严,将正在休假的将士全都召集起来,把秦淮河南岸的百姓全都迁到秦淮河北岸居住,而把所有王和大臣全都聚集在建康城里。强迫江夏王刘义恭住在尚书下舍,把刘义恭的几个儿子分别软禁在侍中下省处。
夏,四月,癸卯朔,柳元景统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军发湓口,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以荆州之众继之。丁未,武陵王发寻阳,沈庆之总中军以从。
夏季,四月,癸卯朔(初一),柳元景统领宁朔将军薛安都等十二路兵马,从湓口出发,司空中兵参军徐遗宝率领荆州军队在后面相接。丁未(初五),武陵王刘骏从寻阳发兵,沈庆之总领中军随在左右。
劭立妃殷氏为皇后。
刘劭封立王妃殷氏为皇后。
庚戌,武陵王檄书至建康,劭以示太常颜延之曰:“彼谁笔也?”延之曰:“峻之笔也。”劭曰:“言辞何至于是!”延之曰:“竣尚不顾老臣,安能顾陛下!”劭怒稍解。悉拘武陵王子于侍中下省,南谯王义宣子于太仓空舍。劭欲尽杀三镇士民家口。江夏王义恭、何尚之皆曰:“凡举大事者不顾家;且多是驱逼,今忽诛其室累,正足坚彼意耳。”劭以为然,乃下书一无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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