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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词鉴赏辞典-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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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片的绝望之情与下片的痴想,从不同侧面抒写了主人公对伊人的一往情深,具有异曲同工之妙。
此词虚实结合,想象丰富,结构严整,文笔生动,情感深挚,表现技巧高超,把怀人的情绪表达得感人至深,爱情词、怀人词中堪称佳作。
陈克词作鉴赏
生平简介
陈克(1081—1137?)字子高,号赤城居士,临海(今属浙江)人,寓居金陵(今江苏南京)。绍兴中,吕祉帅建康,辟为都督府准备差遣,敕令所删定官。绍兴七年(1137)六月,随吕祉去淮西庐州(今安徽合肥)抚军。八月郦琼叛,与吕祉同时遇害。事见《景定建康志》卷四九、《咸淳毘陵志》卷一八。
《南宋书》有传。赵万里辑其《赤城词》一卷。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二一称其“词格颇高,晏、周之流亚也”。
●菩萨蛮
陈克
赤栏桥尽香街直,笼街细柳娇无力。
金碧上青空,花晴帘影红。
黄衫飞白马,日日青楼下。
醉眼不逢人,午香吹暗尘。
陈克词作鉴赏
此词上片写繁华都市花街柳卷之景,下片写冶游狎妓之人品行之丑恶、神态之骄横,状景写人,前后相合,寓讽其中,委婉含蓄,艺术上颇有特色。
词的上片写十里长街繁华绮丽的外景,且于写景中寓有情意,词境迷离悄恍:朱红栏干的桥梁横跨水面,桥的尽头是一条笔直的长街;街的两旁,嫩柳繁茂,柔条披拂,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桥曰“赤栏”,暗示桥的华美;街曰“香”,更耐人寻味;而且它是笔直的,暗示街道繁华。柳可“笼街”,足见柳多。这柳又既“细”且“娇”,显示出她那婀娜多姿,柔条动人的神态。难怪李庚说陈克“诗多情致,词尤工”(《词跋》),只此开头两句,就已情致绵绵了。不仅把柳的姿态“形容曲尽”;而这既“香”且“直”又紧挨着河桥的“街”,更婉转多姿。
第三句应首句的“香街直”,写这长街果然与众不同,它的楼房建筑,金碧辉煌,高大伟岸,直上青空。“金碧”色浓,“青空”色淡,用一“上”字把它们联系起来,一片青淡高远的背景衬托下,“金碧”更光辉耀眼。“花晴帘影红”,由上句楼房的巍峨矗立,而到那一户户的具体人家。这些人家也与众不同,不仅有花,而且花色鲜艳,花光明媚,花气袭人。一个“晴”字把花的艳丽芬芳,和其爽心悦目的视觉美,充分表露出来。接着,词人又用“帘影红”来作渲染。
这五个字意境完整,帘影的红,是由于“花晴”,而若无“帘影红”的映衬,也就减少了“晴”的份量,所以这里它们是互为表里的。这一来,花红,帘红,帘影红,连晴朗的天气,也都成了红彤彤的。词人很善于烘托气氛,渲染环境,他的词格调高远,情思闲雅,而终归于淳厚。所谓“一语之艳,令人魂绝”(王世贞语),但这“艳”,绝不如温词的“香而软”,而是更具意趣。
过片两句黄衫,隋唐时贵族少年所穿的黄色华贵服装。《新唐书。礼乐志》十二:唐明皇“以乐工少年姿秀者十数人,衣黄衫,文玉带”。后用黄衫指衣饰华丽姿容秀美的少年公子。这里身着黄衫的贵公子,骑着白马,不是去游春,却是“日日青楼下”去寻找自己的快乐。以“飞”字联系“黄衫、白马”,缴足了人的奔驰之状。而“日日”二字又见人的奔驰之频。
下片第三句是对上两句的补充。这些贵公子花天酒地一番之后,醉眼惺忪,骑高高的白马上,横冲直撞,旁若无人。十里长街,花香柳媚,时当午刻,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说“不逢人”,是从反面着笔,说明这公子哥目中无人,一切都不乎。
结句写一阵马蹄声沙沙踏过去后,“黄衫飞白马”的影子远去了,马蹄掀起的尘土仍腾起空中。这时,正是中午,花开正红,随着尘土,也传来阵阵花香。“香”与“尘”是给人以相反感触的事物,但此刻,它们却夹杂一起。“午香”与“暗尘”之间,用了一个“吹”字。显然,“暗尘”不会送来“午香”,只有风可送来花香,说“吹”有“暗尘”扬起的意思。
这首词的结构于写景中寓有深意。李白《古风》之二十四“大车扬飞尘,亭午暗阡陌”,写豪贵人物招摇过市的情状,只以“扬尘”一事点出,此词结句拟之,而作者寓意,则藏而不露,更有“似尽而不尽”之妙。
●谒金门
陈克
愁脉脉,目断江南江北。
烟树重重芳信隔,小楼山几尺。
细草孤云斜日,一向弄晴天色。
帘外落花飞不得,东风无气力。
陈克词作鉴赏
这首词是登高怀人之作。词中句句有韵,而且韵脚金用入声字,读来有一句一哽咽之感。
起头“愁脉脉”三个字直抒胸臆,写自己心中积郁着脉脉的愁绪。其下全为景物描写,但因有“愁脉脉”三字贯头,故此下所有的景语亦为情语。“目断江南江北”紧接“愁脉脉”而起,写自己登高望远,但无法望尽江南江北,胸中的愁绪反而越来越浓了。
“烟树重重芳信隔,小楼山几尺”写“目断”的原因。这里,词人不写山峥高大,偏用“山几尺”的夸张手法来写山之小,强调的是重重“烟树”隔断了“芳信”。从而人立“小楼”之上的凄迷无助情绪被渲染得淋漓尽致。
下片首句“细草弧云斜日”,一句三折,两字一意,用最经济的语言描绘出一片凄楚迷离的景象。“细草”绵绵无际更添辽远凄迷之感。写“云”曰“孤”,见出离人的影子,“孤云”实际是离人心酸处境的象征意象。“斜日”状写太阳即将落山,这一时刻往往是鸟兽归巢而离人伤怀的时候。“一向弄晴天色”,上一句凄迷的背景上,即使天气片刻转晴,也不能使人脱离忧郁。“落花”本是伤情物,更何况是阴雨浮浮,东风无力,落花连飞舞一下也是不可能的,其中传达的悲伤之情当较平时更甚了。
这首词格韵清高,轻淡绵密,含蓄幽邃。同时由于受作者身世的影响,这首词登高怀人之外似另有寄托,如“目断江南江北”似寓托山河破碎而“东风无气力”又似乎寓有无力恢复失地之意。总之,这首词凄迷的闺情背后寄托着深深的家国之恨。
●临江仙
陈克
四海十年兵不解,胡尘直到江城。
岁华销尽客心惊。
疏髯浑如雪,衰涕欲生冰。
送老齑盐何处是?
我缘应吴兴。
故人相望若为情。
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
陈克词作鉴赏
“四海十年兵不解,胡尘直到江城”包含着丰富的历史事实,包括从宣和七年金灭宋至绍兴四年金军兵临建康城下这段历史。其时吕祉帅建康,辟陈克为右承事郎都督府准备差遣。职期间,陈克曾撰《东南防守利便》上秦朝廷,力主抗金之议。无奈朝廷昏弱,奸佞当道,忠言不为所用。国运不振,年事已高,作者只好慨叹:“岁华销尽客心惊。疏髯浑如雪,衰涕欲生冰”。词上片主要借史实抒悲愤之情。而词下片的情绪则从悲愤转为悲观。“送老齑盐何处是?我缘应吴兴”就是被追归隐思想的反映。齑盐,原指切碎了的腌菜,这里指最低限度的生活资料。吴兴,今浙江湖州市。宋之湖州亦称吴兴郡,陈克意将隐居于此。但是,另一方面,不是说走就走得干脆的,陈克长期侨居金陵,这里有不少朋友是他所不忍心离别的。所以有“故人相望若为情”云云。
这首词悲慨沉郁,感情深厚,满腔忠愤溢于言表。
“四海十年兵不解,胡尘直到江城”两句正面点提形势,诉说对进犯者的谴责,和对造成“胡尘直到江城”局面的赵宋王室的不满。“客心惊”的原因不只是时光消逝,“疏髯如雪”一句似乎还为不能报效疆场而惋惜,欲生冰的“衰涕”,实际上也反映了为国事而涕泪交加的情态。“别愁深夜雨,孤影小窗灯”两句,承上“故人相望若为情”,是悬想别后故人孤愁情状。苏轼寄弟苏辙诗云:“寒灯相对记畴昔,夜雨何时听箫瑟。”这里,借用苏诗意象,以“别愁”、“孤影”表之,见故人于今独处无侣之苦,也反衬出自己的孤苦处境。
就艺术特色而言,这首词起承转合,意脉不断,巧妙无痕。起首两句指出:十年来兵祸不止,以至于“胡尘直到江城”。这一形势,是作者哀愁的原因,也是他欲别故人的原因。此词发端处揭出感慨的原因,为全篇定基调,立纲领。此后虽然不再有一个字提到兴亡,但由此种下的兴亡之慨,随处可见。这样开头,有笼罩之功力。至过变处,词云“送老”,这和“十年”、“岁华销尽”、“疏髯”、“衰涕”是完全一致的,因而这两个字可谓承接严密。上片言老,是说国事不宁,个人衰弱而下片言老,则是寻求自己的归宿。所以“送老”一语承上而启下“应吴兴”、“别愁”、“孤影”,与之一脉相承。词到终了,却用雨天深夜之中,小窗前残灯映照下的“故人”形象收束,用环境描写来寄托难言的苦衷,创造出迷离恍惚的气氛,不但收来有力,而且含“有余不尽”之妙。
●菩萨蛮
陈克
绿芜墙绕青苔院,中庭日淡芭蕉卷。
蝴蝶上阶飞,烘帘自垂。
玉钩双语燕,宝秋杨花转。
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
陈克词作鉴赏
此词通篇写景,而人物的内心活动即妙合于景物描绘中,词中所写庭院的幽静自然,与词人的闲适心情两相融合,韵味颇为隽永。
词之开篇用白居易《陵园妾》成句。“墙绕院”,给人以封闭深幽之感,而墙上爬满“绿芜”,院里不少“青苔”,则幽静之感更重。“青苔院”对“绿芜墙”,造语亦工。“中庭”已有日光,可见时辰已不早了,至少是近午了,暗示后文“春睡”之恬熟。“淡”字用得很精细,春寒尚未全然退尽,犹卷的芭蕉,其芳心尚未被东风吹展,也含有一种朦胧的睡态,不无比喻之意。此处只写芭蕉不写花,非无花可写,只是作者用笔具虚实相间之妙,花开金由下句之“蝴蝶”带出,蝴蝶居然能上阶飞,也可见庭中、廊上亦无人了。“烘帘自垂”即以帘儿未卷暗示主人犹眠。“烘帘”指晴日烘照的帘幕,一说为熏香时垂下的防止透风的特制帘幕。写其“自垂”,“以见其不闻不见之无穷也”(《谭评词辨》)。“自”二字写出作者的主观感受。这时,并非全无动静:玉钩之上,语燕双双,宝秋之上,杨花点点,杨花落地无声,燕语呢喃,更添小院幽静。“转”字深得庭中飞花之趣。
结拍“几处簸钱声,绿窗春睡轻,”独出新语,倍增其境的佳妙。关于“簸钱声”有两说,一曰风吹榆钱的沙沙声,一曰古代游戏的簸钱之声。二说之中,以后说为近似。几处少女作簸钱之戏,发出轻微声响,不断传入耳鼓,与绿窗春睡互相映照,最见情趣。
末句从晏几道《更漏子》“绿窗春睡浓”翻出,然“睡”下着一“轻”字,尤为妙思入神。
《白雨斋词话》云:“陈子高词温雅闲丽,暗会温、韦之旨。”本词的特点,即一个“闲”字。全词着眼于“闲适”而又意言外,使人心领神会,悠然自得。
朱敦儒词作鉴赏
生平简介
朱敦儒(1081—1159)字希真,号岩壑,又称伊水老人、洛川先生,河南(今河南洛阳)人。早岁隐居故里,志行高洁,有朝野之望。征召为学官,固辞不就。南渡初,流寓两广,居南雄州。绍兴五年(1135)赐进士出身,为秘书省正字,寻兼兵部郎官。后被劾罢官,退隐嘉禾。晚年依附秦桧,任鸿胪少卿,为时论所讥。桧死,亦罢废。绍兴二十九年卒,年七十九。《宋史》有传。著《岩壑老人诗文》、《猎较集》已佚。词集有《樵歌》(一名《太平樵唱》)三卷。
●念奴娇
朱敦儒
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轮明月?
照我藤床凉似水,飞入瑶台琼阙。
雾冷笙箫,风轻环佩,玉锁无人掣。
闲云收尽,海光天影相接。
谁信有药长生,素娥新炼就,飞霜凝雪。
打碎珊瑚,争似看、仙桂扶疏横绝。
洗尽凡心,满身清露,冷浸萧萧发。
明朝尘世,记取休向人说。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是一首咏月词。
开篇“插天翠柳,被何人、推上一轮明月?”以问句起。这份奇丽“月上柳梢头”的景象恰是躺柳下“藤床”纳凉仰看天宇者才能产生的幻觉:“翠柳”伸向天空,而“明月”不知不觉便出现了,如同被推上去一样。加之月夜如水一般的凉意,更会引起美妙的幻想,于是纳凉赏月的词人飘飘然“飞入瑶台琼阙”。“雾冷笙箫”以下写词人凭幻想飞入月宫后所闻、所见及所感。这里雾冷风轻,隐隐可闻“笙箫”,和仙子的“环佩”之声,大约她们正随音乐伴奏而飘飘起舞吧。然而“玉锁”当门而“无人掣”,说明月宫清静,不受外界干扰,原本打算寻声暗问的词人不觉感到怅然。回顾天空,是“闲云收尽”,海光与月光交映生辉,炼成一片令人眩惑的景象。
过片:“谁信有药长生?”则针对关于月宫的传说,抒发自己的见解。据说有玉兔捣药,这药可以使人延寿的。然而“长生”的念头,只不过是世俗的妄想。月中,只有“素娥新炼就”的“飞霜凝雪”而已,并没有什么长生不老药。词人看来,人间那些“打碎珊瑚”之类的夸豪斗富之举,远比不上赏玩月中枝叶扶疏的仙桂来得超凡脱俗。“打碎珊瑚”出于《世说新语。汰侈》石崇和王恺斗富的故事,这里信手拈来,反衬月中桂树之可爱,自然惬意。作者通过如此清空的笔墨,勾画出一个美丽、纯洁、没有贪欲的境界。这里,他两袖清风,“满身清露,冷浸萧萧发”,感到凡心洗尽,有脱胎换骨之感。然而,这一切不过是月下的梦,尽管美丽动人,却又无从对证,只能自得于胸怀,不可为俗人说。故结云:“明朝尘世,记取休向人说。”深沉的感喟和对尘世的深切厌倦见于言外。
这首词写藤床上神游月宫之趣,其间融入了月的传说,其境优美清寂,塑造了一个冰清玉洁的世界,似乎有意与充满烽烟势焰的人间对立。故前人或谓其为“不食烟火人语”。
●临江仙
朱敦儒
直自凤凰城破后,擘钗破镜分飞。
天涯海角信音稀。
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
月解重圆星解聚,如何不见人归?
今春还听杜鹃啼。
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
朱敦儒词作鉴赏
此词约作于靖康之变后十四年。词中对离情别绪的抒写中,寄寓了沉痛的家国沦落之感,是一曲深沉的时代哀歌。作者个人身世中寄托亡国之悲,集中描写一场巨大的事变对一个普通家庭的毁灭以及当事者这场灾难中产生的心灵感受,反映了整个时代的大悲剧,这就大大地开拓了词境,赋予它广阔的社会现实意义。
词一开始就开门见山,从金兵攻占汴京写起。“直自凤凰城破后”,指1127年北宋都城汴京被占。凤凰城,汉唐长安的美称,以汉长安城中有凤凰阙得名(见《三辅黄图》),这里借指宋都。“擘钗破镜分飞”,喻夫妻离散。“擘钗”,出自白居易《长恨歌》:“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而“破镜”一事,则见孟棨《本事诗。情感》“陈太子舍人徐德言之妻,后主叔宝之妹,封乐昌公主,才色冠绝。时陈政方乱,德言知不相保,谓其妻曰:”以君之才容,国亡必入权豪之家,斯永绝矣。倘情缘未断,犹冀相见,宜有以信之。‘乃破一镜,人执其半“以”直自“句起,一上来就暗示汴京失守之前,主人公生活平静,家庭团聚,十分美满。但作者又把这一切都推到幕后,只从美好事物的消失写起,便极大地调动了每一位读者的想象力,使他们不能自己地去寻味那些没有写出来的、与现实形成强烈对照的往事。这就是前辈词论家所说的”扫处即生“之法,使全词从开头便抓住了读者。
同时,就前后的关系而言,这首句词又明确交待了次句“擘钗破镜”的缘由。“擘”与“破”,都是使动词,这就是说,钗非自擘,镜也非自破。而“分飞”二字,又递进一层,暗示着这场离散的程度,并为下文埋下伏笔。从用典上来看,唐玄宗与杨贵妃之“擘钗”,徐德言与乐昌公主之“破镜”,皆因战乱所致,作者用来反映主人公靖康之难中的遭遇,可谓妙合无痕。
“天涯海角信音稀”句是对分飞作进一步的阐发。亲人离散于天涯海角,无由寻觅。金兵攻下汴京后,许多人抛妻别子,流落江南,这位主人公也是如此。那一江之隔,竟他心中引起天涯海角的感受,其中所包含的历史内容是很丰富的。正是金兵的进攻,才生生将亲人拆散,而这条江便有了万水千山的分量。因此,“天涯海角”虽是极言之,却蕴涵着相当的历史真实。“信音稀”,实际上是说音讯全无。
“梦回辽海北,魂断玉关西”是主人公对亲人所之处的揣想。辽海,泛指辽东滨海之地,亦即上句的海角。玉关,即玉门关,今甘肃敦煌县西北,亦即上句的天涯。这两句虽都是借辽远的边关,表现主人公对亲人流落的焦虑,其中却又有宾主。金兵攻宋是从辽海而来,他们常把所掳的宋朝臣民带回去为奴。因此,作者的重点是指辽海,玉关不过是陪衬而已。此处,作者将乐府诗简质的交待性描写,转化为一种带有浓厚浪漫色彩的梦境,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超越了主体与客体,一个更高的层次上,展现了主人公爱情的真挚和执着。同时,这两句也使作品的思想意蕴升华。因为,现实生活中,主人公回不到北方,更找不到亲人的踪迹,而这一切,他都借助梦境加以实现,实际是对现实的一种变相抗争。再者,“魂断”的描写也有着很深的涵义。作为凝聚度很高的抒情词,作者不可能对主人公所牵挂的情事作详细的交待,但是,他却暗示了主人公对亲人处境的深深忧虑。
词上片写离别的痛苦,下片则写对重逢的向往。
过片“月解重圆星解聚,如何不见人归?”承上启下这里的星,显然是指牵牛和织女。那传说中的牛郎、织女的一年一度的天河会,虽然算不得美满,可比起自己,却是强过百倍。对比之下,主人公当然会更加体会到这漫长的十四年,是多么坚固,多么难以消磨。盼来盼去,望穿双眼,仍是“不见人归”。那么,“人归”二字,究竟属谁?是指亲人来到自己身边呢,还是指自己归回北方,与亲人团聚?显然是后者。因为主人公明白,大河有水,小河不干,只有收复了失地,彼此才能结束流离生活,回到故乡,重新团聚。而以“如何”领起的这一问句,浸透着他个人的失望,也浸透着一个民族的失望。
“今春还听杜鹃啼”一句饱含着他十三年来,年年希望又年年失望的无限辛酸。新的一年,笼罩他心头的阴影仍是那样沉重。那杜鹃啼声,以其中国古典诗词的传统意象中所特有的凄切悲苦的含义,宣告了主人公所遭受的又一次打击。一个“还”字,贯穿了过去与现,交织着年年期望中的等待和等待中的失望,又对以后的状况作了一定的暗示。这句看似觉平常,实则出笔极为沉重,有千钧不敌之力。
作者最后写下了“年年看塞雁,一十四番回”二句作为全词的结尾,也作为对作品整体感情的概括。“塞”字,承上辽海和玉关。“塞雁”可以是眼前之景,作者对此触物起兴。作为一种年年准时经过的候鸟,寒雁能克服一切大自然的障碍,勇敢地向目的地进发,相形之下,主人公由衷地感到人不如雁。而中国古代传统上有着鱼雁传书的传说,因此,雁就又带有双关意味,暗承前“天涯海角信音稀”一句。十四年来,他一次次地关注着那边塞飞来的大雁,焦急地等待着亲人的消息,而时光不断地飞逝过去,结果仍是“信音稀”。写到这里,连“鱼雁传书”这样美丽的幻想也不复存了,可见现实是何等的残酷。词人看来,人的重逢固然最好,即便能够“信音”相通也聊可慰藉,而现,二者都成了泡影,那么,主人公的心情不得不较之过去任何时候更为沉重了。
这首词的妙处于将十四年间国破家亡,到处流浪的种种切身经历浓缩于一瞬,集中笔墨描写战乱时最富表现力的一段。此词不仅拓展词这种文学样式的表现范围,而且小中见大,反映了一个时代的大悲剧,其意义不可等闲视之。
●水龙吟
朱敦儒
放船千里凌波去,略为吴山留顾。
云屯水府,涛随神女,九江东注。
北客翩然,壮心偏感,年华将暮。
念伊、嵩旧隐,巢、由故友,南柯梦,遽如许!
回首妖氛未扫,问人间、英雄何处?
奇谋报国,可怜无用,尘昏白羽。
铁锁横江,锦帆冲浪,孙郎良苦。
但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词为作者三卷《樵歌》之一,作于金兵南下,词人初离洛阳时。境界深远,词句间有报国不得之悲慨,不以闲适为之调,是《樵歌》中独树一帜的作品。
上片写船上所见,进而抒发身世感慨。放船千里,凌波踏浪,并不是为了登山临水,放浪形骸。“放船”本身,意味着词人心向往之的闲适生活的被迫结束,心情之沉重不难想见,因而即便是妩媚的江南青山也难以使他心驰神往,而只是稍稍流眄顾盼而已。“云屯”三句进一步写天上与江中的情景。“水府”,古代星名,主水之官。所谓“云屯水府”,是说云层聚集水府星附近,是天将下雨的征兆。再看滔滔江水,如随水神奔走,与众水一起东注入海。天空高远,却云垂垂而欲雨;江面空阔,而波翻浪涌,逝者如斯。
词人的心旌不禁为之曳,不觉生出了一种郁闷之情与茫然之感,上片抒写的重点也就随着转到了对自己身世的感念上。现实的动乱打破了词人的好梦,回首往事,自不免有南柯梦短的伤感。但他主要的感受却于叹惋时光的流逝,有烈士暮年之悲。“壮心偏感,年华将暮”的感情深处,暗藏着故国难返的深沉悲怆。
过片以“回首”领起,这已不再是站个人立场上回望逝去的岁月,而是站民族立场的高处北望硝烟弥漫的中原,正面发出了对于救国英雄的呼唤。“问人间、英雄何处”的疑问中,既有着对于英雄的渴求,也有着对于造成英雄失志时代的诘问,意味十分深远。以下引用三国故事,说诸葛亮奇谋报国,仍不免赍志以没,隐喻自己虽有长才也难有机会施展。
又说到东吴败亡的历史教训:吴主孙晧凭借长江天险,且有“铁锁横江”,但还是未能挡住西晋王濬冲浪而来的战舰,落了个可悲下场。这里可以隐约看出词人对南宋小朝廷的担忧。写诸葛亮,写孙晧,是以历史为镜子,从对面映照现实,这就使词人的忧愤更具有历史的纵深感。结尾写自己“愁敲桂棹,悲吟《梁父》,泪流如雨”,正是融合了家国不幸之后悲痛难已的表现。“愁敲桂棹”三句,是说敲击船桨打拍子,唱着悲凄的《梁父吟》,泪水滂沱。这几句以“但”字拍转,以“愁”、“悲”等字点染,以“泪流如雨”的画面作结,极见词人悲愤之深广与无力回天的无奈。
这首词既体现了词人创作风格中的豪放刚健,又见出词人创作功力之深厚。全词以纪行为线索,从江上风光写到远行的感怀,由个人悲欢写到国家命运,篇末以“愁敲桂棹”回映篇首的“放船千里”。中间部分,抒情、议论并用,抒情率直,议论纵横,视野又极开阔,“千里”、“九江”尽收笔底,往古来今俱望中,感情极痛快却极沉着,不避用典而仍明白如话。
●临江仙
朱敦儒
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
尘劳何事最相亲。
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春。
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
世间谁是百年人。
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
朱敦儒词作鉴赏
这首《临江仙》是朱敦儒后期作品。词中旷远清淡的心境描绘,朴素无华的措辞用语,都流露出离乱时代士大夫所特有的清逸与超脱,语淡而味永。
开篇二句如从肺腑流出:“堪笑一场颠倒梦,元来恰似浮云。”作者一生寄情山水,从隐居、出仕、罢官、归隐,这一人生曲折的历程,使他看透了人间的忧患。本来自己无意于官场,以布衣啸傲山水间,但最后却因做官而被误解、讥讽,这岂不是“一场颠倒梦”吗!他一首《念奴娇》词中写道:“老来可喜,是历遍人间,谙知物外。看透虚空,将恨海愁山一时挼碎。”这完全是看透红尘、超然物外的思想,因而才产生人生“恰似浮云”的省悟。他《沙塞子》中也说过:“世事短如春梦,人情薄如秋云。”南宋国势哀败、政治混乱的社会环境中,他被官场的流言所挫伤之后,产生这种心理状态是不奇怪的。接着,他以“婉丽清畅”的笔调,抒写一涌而出的思绪,“尘劳何事最相亲。今朝忙到夜,过腊又逢春。”词人借对时间流动的描写来呈现感情的变化,“朝”与“夜”、“过腊”与“逢春”的转化,体现了时间由短暂到悠长。前者表现了世俗的劳累忙碌,从“朝”到“夜”,着一“忙”字,连接朝、夜的往还相续,日日如是,生活毫无实际价值;后者则表现了韶光的流逝,腊月之后,春天又来临了。但世俗的奔忙中,“何事最相亲”呢?面对这个没有答案的问题作者心潮起伏。
“流水滔滔无住处,飞光忽忽西沉”是前面思潮起伏的继续和深化。“流水”与“飞光”,是借以影射时间的流逝,人事变迁的迅速:“滔滔”与“忽忽”,是以水流之势及太阳西坠匆匆的景象,形容流年的短暂:“无住处”与“西沉”写流水奔流永不停息,红日西附何等快速!作者对客观世界的体验中,骤生一种空虚的失落感,他反复用不同的景况显示着貌似平淡而内蕴却是复杂、激动的思绪,因此,发出“世间谁是百年人”的喟叹,进而引出结拍“个中须著眼,认取自家身”。宋周必大《二老堂诗话》载:“朱希真致仕居嘉禾,诗词独步一世。秦丞相欲令教秦伯阳作诗,遂除鸿胪少卿。或作诗云:”少室山人久挂冠,不知何事到长安。如今纵插梅花醉,未必王侯著眼看。“一位饱经沧桑的山林老人心中没有多少委屈和悲伤!还是宋高宗说得好:”此人联用橐荐以隐逸命官,置之馆阁,岂有始恬退而晚奔竞耶!“朱敦儒难言的心事正如周必大所说,”其实希真老爱其子,而畏避窜逐,不敢不起,识者怜之。“(《二老堂诗话。朱希真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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