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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文艺-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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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波未平,紧接着更荒谬,更殘酷,哗众取宠红卫兵运动,以及形形色色各式各样造反组织出现在大街小巷,首当其冲当然是申、周,其次是冯、罗,没有几天大字报出现我的名子,起初也只是反动技术取威,资产阶级白专邀路。紧跟着急转直下,成为地主阶级孝子贤孙。
徐嫂那个区、县、来函的事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原准备销毁,又怕万一查询不如暂且放在一边,不幸的是抄家又抄了出来。批斗中我一再暗示可以说放长线钓大鱼;可以说绝对机密避免打草惊蛇。至于我,不是当权人物,多一点少一点无关紧要。而申、周、等人死板固执,固执得反而将我推向前后矛盾啼笑皆非的那种地步!他们将自尊、尊严、气节、……这一套正统观念,不合时宜的用在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上面了!
随着时间推移,从押解人员神色察觉到我的处境不妙,一次批斗大会尚未步入会场,震耳欲聋的语录歌,口号声,伴随着醒目大幅标准语:“……里通外国,阴谋叛乱……,……枪毙敌特,绞死敌特……。”
无风不起浪,不是寄出;就是寄回信件落在他们手里了。如果寄回,说明已经平安到达彼岸;如果寄出,只能是天不助我自认倒霉。正因为如此,我态度强硬,非比一般的那么强硬,任其棍棒交加反咬一口说他们无中生有……。
一个小头目冷笑道:“无中生有!”
另一个:“你要真凭实据,也好看看这是什么。”
不能不叫人失望,丢过来是思恋小秀情不自禁随手划了几句,其中有几段是这样写的:
从海深处,
感叹永恒爱抚;
爱抚昔日的情思,
感叹今天的孤独,
层层白浪是愁绪凝结,
滴滴水珠是泪海聚合,
同站立一个海的海边,
相隔仅仅一条线形的弧。
风啊,您送去了我的思恋。
浪啊,也带来了您的叹息。
还有一段:
遥望天边,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稀疏银丝,岁月流年,
难园毕生心愿!
依门翘首
十年,二十年,
风化正茂,笑靥娇羞,
付尽了朝思暮恋!
……
倾五湖泪海,
难填这一水鸿湖!
还有:
天涯一线间,
心犀一脉承。
缘本并蒂志,
深壑问苍天!
……
虽然这些字句情绪低沉,从某种角度也可以理解成里通国外。但,仅仅根据这一点定罪那就未免太荒唐!太可笑!我以李白的‘春思’,‘长想思’,王晶龄的‘春宫怨’……都是些又老又丑的大男人,却以妙龄少女姿态写些什么怀春加以反驳,一时间逼得他们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一个并不老练年青人:“你要真凭实据,也好,看看这是什么。”
从地上捡起丢过来信件,是她舅父写的:“……一切还好,近期不会光临寒舍,如果有幸她会给你去信,我事务繁忙望少来信为好……。‘
上个月初寄出,也就是说出走已经四、五个月,虽然短短几句不难看出并不顺利,很可能不幸事件确已降临,为避免悲极伤身以虚词玄念淡化蔽掩,想到这里不能不疑虑重重,不能不悲伤不已……一阵暴怒皮鞭棍棒下,以后的事我再也无法知道的了!
古人说‘仕可杀不可辱’还有‘男儿膝下有黄金’……在我们这个时代,这种地方是行不通的。否则,中华大地,礼义之邦,不知道又要增加多少糊里糊涂送掉性命的冤魂厉鬼。无论屈辱跪蹬,还是戴高帽子游街刚刚开始,无论思想上,心理上,不能不承认,确实是难以容忍奇耻大辱!久而久之习以为常,那只不过是壮大声势一种陪衬,例行表演一个‘道具’。关押批斗皮鞭棍棒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往来信性必需通过严密检查才能转到你手里,或者寄了出去。我最、最,迫切需要知道小秀安危,却由此从中卡断,虽然爸、妈、来信不时有所暗示,那是远远不能说明问题的暗示。上次回家她正好离去写了第一封信,和二封藏在隐秘处三个月之久没能寄出,不得不躲过众人耳目暗自销毁。
从爸对我婚事的担心,不难想象和她舅父遥相呼应。如果三、五个月没有音信,可能周转途中出了差错;如果一年半载也许事出意外耽误了时间。一晃几年杳无音信,那就不能不意味,不幸事件确已降临。随着时间推移侥幸的心理愈来愈渺茫,失望的心情愈来愈沉重,以至于渐渐的,失望完全取代了希望。
幸运的是,赶在红卫兵串联前,兰兰已在娅娅处报到上班,由于离校手续没有完全办妥,另外担心和小秀失去联系俩老不肯离去,苦苦支撑一年才由姐妹二人接了过去。搬离时留下通讯地址,并委托鞋厂徐嫂生前友好留意小秀信件。对双亲我未能尽到伺奉责任,远行时又未能见上一面,送上一程。而娅娅高中毕业送她上车一别十多个年头,如今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回首往事,不能不为坷坎一生嗟叹不已!好在这里头目需要这块踮脚石再立新功,虽然枪毙、绞死、口号喊声得响亮,却不愿意失去诱饵钓条大鱼。另外,这里气氛还不算过激,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从六六年下半年揪出来一晃四、五个年头,在这期间除了批斗游街,就是大枪押解下强制劳动。其实,这个所谓的‘劳动’远比上班轻松,而且非比一般的那么轻松,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不懂得、不了解、不理解,真正脑力劳动才是最损人、最亏人,最艰苦的事,成年累月绞尽脑汁暂且不说,还要承受思想上、心理上、精神上巨大压力,甚至半夜三更醒来,还为定下的事提心吊胆坐立不安。体力劳动不仅不花费精力,也不承受压力,就像打球、游泳、做体操,虽然累得满头大汗,却是很有趣的消遣。也不过短短几个月,医治好我长期没有痊愈神经衰弱、经度肺病、饭量增加一倍,体重增加了十一公斤,甚至精神状态也轻松了许多,不再像以前为工作而焦虑,为命运而嗟叹。
另一些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申、冯、虽然思想上不以为意,但,副县长比我大二十九岁;申书记虽说年青,战争年代多次负伤体弱多病,两、三年内先后离开了人世;罗局长揪出第二个星期不知去向,始终不知去向,到底内逃,外逃,还是毁尸灭迹不得而知;周县长批斗大会拳脚之下,众人不注意时冲出会场,从办公大楼楼顶跳楼自杀。这个时候,这种事情,上从国家主席开国元勋,下到一般平民百姓那个时候没有,那个地方没有。更何况用他们的话来说,我们这个县是,封、资、修、反、坏、五毒俱全根深蒂固老巢深穴。
尽管如此,有些事还是令人……不……不仅仅人……就算最、最、凶恨残忍禽兽,和这些‘人’所作所为相比之下,也会自惭形秽差之甚远!譬如,印度就出现过,深山里的狼群抚养人类婴儿的事,猴子、羚羊、猩猩……也都有过喂养人类婴儿记载。而人类社会神圣的法院军管会,竟然将最大十四岁,最小仅九岁二十一‘阶级敌人’绑赴法场执行枪决,贴在大街小巷布告上孩子照片,有的神色木然,有的新奇有趣,有的还面带调皮捣蛋的微笑……他们罪状无一例外的是喊了几句打倒某某,或者拥护某某的口号。这个法院军管会‘精英柱石’思想多‘激进’!?作为多么‘创新’!?
可是,稍有点理智,尚存点人性的人有什么样看法?传到外面去,别人有什么样想法?什么样看法?当时很拍照下来,让世界,让后人,评论一番这些‘灵魂精英社会柱石丰功伟业’。
不过,没有多久,我这愤愤不已的心情淡薄了,消失了。远比枪杀孩子更新鲜,更残酷的事,层出不穷展现在世人面前,以至于简化到不再需要什么审查,宣判,开会,游街,布告……既繁锁,又讨厌的手续过程。以某些地方广泛流行‘斩草除根’为例,一家一户,家家户户黑五类或个别,或集体,连老人婴儿也不放过的给予‘除根’。一时间,从风景如画橘子洲头到南昌古城,从南昌古城到山水甲天下漓江河畔……横尸遍野!血流成渠!为中华文化人类文明,又增添一页最可悲、最可耻黑色篇章!(注)
有些国家撖榄球星收入是总统的几倍,因而这个天字第一号职务并不令人羡慕。而在我们这里,十亿人围绕着一个人,好像只有这个人才是人,才有人的智慧。也正由于这一套至高无上无庸置疑的绝对‘真理’,迫使你只能在陈规中最陈规,迂腐中最迂腐狭窄缝隙里苟延残喘。只有头脑既简单又不简单的人,既不需要专业技能,高深学问;更不需要花费精力,劳力,就可以轻而易举跃居于众人之上。对不学无术热衷搬弄是非之辈;对勤于、善于,张大嘴说大话、说假话、说瞎话的人,确实是千载难逢绝好机遇。正因为如此,形形色色造反组织才得以应运而生。
对身处圈子之内,却又一心一意想干点实事造福于子孙后代的申、周、冯、罗……等人,早在三、四十年代那种特殊,特定历史条件下,面对山河破碎民族危亡最、最关键时刻,满怀救国救民壮志毅然投笔从戍,几经波折被引向另一个方面,九死一生胜利后的今天,才深深得知拼死拼活几十年,最后,原来是被个别极权人物利用,从而不能顺应形势需要,为汹涌而来腥凤血雨吞没也是必然的!可叹的!令人痛心的!
争权、争名、争利,闹派性、搞武斗、进入七十年代,组织部一位干部,联合地专造反势力当上了县革委会主任。一朝天子一朝臣,‘矿业公司’官虽不大,但,掌握不算小的经济实权,因而矿长是他的打手,政工组长是他的舅子……。一窍不通政治流氓抢到头街,却也带来不少麻烦,专业业务,甚至日常生产管理,矿里职工悄悄请教监管制中的我。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本可一推了之,面对自己学生,自己的同事,自己一手建立的事业又不能不管。这样一来,我的处境更加艰难,好在,没有多久附近县份声称重大案情和我有关,必需弄去对质批斗,去了之后,拿出包括县志在内一大堆资料,要求矿藏开发方面找点线索,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对质’。
只要搞建设,有利于是经济发展在那里都是工作,这个更加偏僻,更为贫穷县领导知道我搞了个煤矿,早就想挖了过来。遗憾的是这里根本不具备开发矿业条件,虽然有些零星煤线,那是不具备工业利用价值的煤线,正因为走了许多湾路,吃尽了苦头,才想到我的身上。
好在这里有这里优势,其它地方不具备无与伦比的优势,那就是,从雪山顶上倾泄直下终年不断溪流,狭窄沟壑,悬殊落差,为建设梯级电站提供了极为理想先决条件。
(注):枪杀孩子布告、六九年在四川省筠连县,筠连旅馆门前墙上见到,是云南省那个县干的事已记不清。当时想记下每一个被害者详细情况,众目睽睽不敢轻举妄动。虽然事隔多年,布告内容,以及最大最小年龄可以肯定决无差错。
‘斩草除根’,湖南造反派发起,以后流传到江西,广西等省,虽仅耳闻并非目睹,从中央文革接见造反派代表多次强调:“消灭敌对阶级,是指思想意识,不是人身肉体……‘可想而知确有此事。
正当集中精力研究这里有利不利条件,‘矿业公司’将人事档案,连同户口、粮油、付食品关系……全部转了过来,离开历经过生死拼博,并准备为之献身的事业无论思想上,感情上,心理上,不仅无法接受,而且难以容忍。早在地质队时,当你工作的矿区前景有所进展,有所突破,领导会站出来:“毛主席教导:普查是战略。”而将你调离,而且从此以后所有有关奖励,荣誉……也将由新来的主人取而代之。见荣誉就上,见艰险就让,在这里又怎么能不充分的加以利用。
对水电我是外行,我所能做的仅仅局限于初步规划,地形地质测测绘,以及引水线路、厂址选择之类地质勘测事务,至于具体的设计,施工,安装……只能由各个专业部门完成,因而后一阶段借调给另一个县。就这样,五、六年转了几个县,每个县对我的工作多多少少给以一定肯定。正因为如此,打倒‘四人帮’,调专区工业局负责矿藏开发事务。这次调动,还得感谢那次现场观摩会议,无意之中她沟通我和其他县份,以及专区之间交往。文化大革命后几年,阴错阳差糊里糊涂,反而将我推向急流顶峰,原有事业不仅得到恢复,而且有所扩大。
这件事,从另一个侧面说明,只管埋头创业功过是非世人至有公论,而且能够得到上级重视,能够得到各个有关部门支持。我知道这付担子多么沉重,多么艰辛;是压力,也是动力,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不允许愧对神圣职责,也不允许有辱于领导的信任。
早在两、三年前解除监督管制,多次写信给赵家坳口矿业公司同事,给鞋厂徐嫂生前好友,探听文革期间是否扣压,或销毁我的信件,并特别指明是海外小秀来的信件。答复是肯定的,失望的,只好不避嫌疑再次给她舅父、舅母写信。令人遗憾,不是石沉大海,就是‘地址不详’,或‘查无此人’原信退回。这,本来是失望中的希望,只不过尚存一线侥幸心理。当侥幸心理完全破灭凄苦到何等程度,悲伤到何种地步是可想而知的,如果不是这些年历经磨练,无论如何承受不了这个打击,即使不绝命于世,也必将是万念具灰生同如死。
身边同事对我个人问题还是同情的,关心的,有的说人到中年没有个人照料不是办法;有的说大龄未婚,或者已婚丧偶还是成个家为好。更糟的是俩老一再催促入土前希望见到个儿媳妇,说他们一生没有那件事以失败告终,说只有我的未来,不能不是无以弥补终身遗憾,说小秀多年音信渺无不可能尚在人世,否则,千难万难,无论如何也得想方设法取得联系,甚至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一类陈腐概念搬了出来……
一提起这些,自然而然引发难以容忍,无以表达厌恶之极思想情绪,就好像习惯于清幽静谧环境中,突然身陷肮脏腐臭蛆虫成堆硐窟似的那么厌恶之极!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谁,又有谁,能具有小秀那么崇高人品,那么圣洁心灵,那么真诚纯朴始终不渝一往情深的思想感情!
对此,只好耐心的向老人解释,希望能理解我,支持我。并指出娅娅男孩已经跟着母亲姓;兰兰爱人心胸宽阔传统观念非常淡薄,不会反对孩子跟着母亲姓的。在众多女儿、女婿、孙辈陪伴下,老人晚年应该不会寂寞。更何况上级已经同意今年春节去西北探亲,而且以后年可以探亲,年年可以来个大团圆合家欢……对我的好言劝慰虽然不尽满意,但,免强不了也只得算了。
调到专区不久,接到出差省城公务,如说公务,实际上是公私兼顾。有次和张局长聊天,谈到文革期间俩老远离未能见上一面,送上一程,省城那个家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处理,岳母坟墓埋葬在那个地方都不知道,一晃十多年还不知道糟蹋成什么样子……张局长一一记在心里,没有多久,就就安排了这趟差事。
以往回到省城,理所当然心情澎湃,匆匆忙忙向院子急步走去。如今晃荡于大街小巷寻找食宿住处,才深深体会这个成长的摇篮,温馨的土地,我已经是无处可去无家可归的了!望着家家户户老少一堂共享天伦,一幕幕昔日往事涌上心头,安排好食宿住处,向也曾充满过无限欢欣院子走去。门外道路已被杂物野草封堵,石级阶梯虽无草丛,却长满了厚厚一层青苔,色彩鲜明桔黄色粉墙,风雨浸蚀多年失修,已经是斑迹累累欲倒来倒。看来,里面恐怕也是满目荒荑一片萧条。
虽然如此,还是走上前去,透过门缝向里面张望没有一点响动,敲门良久也无人理应。
恍然间一丝如蚊蝇,如鼠餮,转过身子,一个中年妇女站在不远处,从警惕神色,不友好口吻,明白了她的心意。悲愤伤感不已的情况下,遇上这种事忍无可忍是必然的。争吵中,鞋厂过来两个上了年纪女工认出了我,小秀的事她们回答是一致的,肯定的。说如有人找,也只是公社不怀好意的那些人;如有信件,她们不会不放在心上,也不允许别人任意存放、收拆、销毁……
第二天去美其名为‘跃进’那个公社,原先两间草房早已荡然无存,如果不是多次来过这里,再也看不出有过房屋迹象,更不会相信两个柔弱女性胆敢住在这种地方。按照兰兰信中所说,墓地在房子后面五十三米,那棵高大松树左侧五米处。多次往返细心察看,好不容易在草丛深处,找到高不及一尺,方圆不及尺半不像墓地的‘墓地’。望着一冢土堆,徐嫂生前风资笑语连连涌上心头。这里虽然荒凉,毕竟有个安息之地。可怜的小秀连葬身之地也不存在,又怎么能不叫人伤心欲绝!反复考虑,决定紧靠旁边为她修个墓地,方圆十米打成三合土,生前她们非常喜爱花草,却又没有种植花草条件。因而正面一字形布置个大花台,小秀这边种丁香,另一边种百合,再向前四个小花台分别种月季,海棠,菊花,太阳花……墓后是一排园柏,四周用兰草妆点成花边。仅仅以此表示思念是不够的,只不过略略表示点心意而已。
但,小秀坟墓埋葬些什么到是个难题。如果空无一物就失去她应有意义,如有衣帽鞋袜也好,可是,唯一一张四寸合影,还是藏在学生家里才得以幸免。那是表白心意时,作为定婚纪念时照的,埋在坟里不合情理,也很可异,如果剪开可以说是犯罪。照相馆师傅建议,反照后将她那部份放大复制成磁像,可以毫无损伤的永保仙姿遗容。在玉石商店定做个大理石盒子作为棺木,并另加工一块小巧微型遗像随身携带,以表时时相依终身相托之意。
结帐时多给老石匠一笔费用,请按时清除野草浇灌花木照看好墓地。办完这件事情好像真为小秀办了后事似的,心里多多少少得到点宽慰。
这次出差,是和有关单位联系矿藏开发事务,调到工业局,了解到整体优势仍然是煤矿,赵家坳口两侧东西延伸,四县十一区总体开发不是小事,也不是专区力所能及的事,如果得到上面同意,或者有关厅局支持以后的事就好办多了。但,上从计委、经委,下到地矿,化工、冶金、煤炭……毫无兴趣,当摆开图纸介绍情况时,意外的发现他们熟悉程度毫不逊色于我。但,随之而来的是交通运输,建矿投资,消售市场,社会效益……。最后结论是:‘有粉要擦在脸上’而给以回决。
当满怀羞愧汇报败绩时,领导不以为意的那有这么简单,说此行目的只不过通个消息,看看上面有什么反应,并据此考虑下一步采取什么样相应步骤。因而,回来后我的全部时间用在矿区开发,有利不利方方面面并加以归纳汇总,从经济角度写一份全面完整可行性报告,赶在省计划会议如能立上项目最为理想,立不上项目挂上号也算不错。针对反对理由是地点偏僻,运输困难,没有广大而需求销售市场……因而侧重点仍然是建坑口电站,将电力送往急需,而又无法解决的省城。其次是投资资金,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回收年限……这是非常复杂,又非常细致的工作,不允许摸糊不清脱离实际凭空想象,不允许缺少依据不合逻辑推理论证。否则,稍有点毛病别人看也不看的丢在一边,几年,十几年的丢在一边。因而连续许多个白天黑夜查找资料,计算数据。拟编这份报告,远比写具有一定份量的科研论文辛苦,特别是占很大篇幅的经济问题,可以说完完全全从头学起。好在得到有关专业人员帮助,赶在规定时间内提交了这份不是试卷的‘试卷’,各级领导传阅找不出毛病才打印成文。
遗憾的是,在‘有粉要擦在脸上’方针指导下,地委书记同样处处撞壁。如其坐等,不如自力更生。既然总体开发列不上项目,不如仍然采取边采,边探,边建的老办法,特别是赵家坳口已经具有一定基础,为建设下一中段提供了可靠依据,除满足附近几个县城乡民用,还可以提供一个中型电厂能源,仅这一项,每年减少从外地调进电力百万元之巨,而且多余电力可以输出。但,第二个中段井深加大需要机掘……。
当有人问需要什么样设备?多少投资时?我将早已计算好的鼓凤、通风、掘进、支护、运输……有一个七位数就可以动工,连续几年保持这个数字,投产后约六至七年可以收回全部资金。
谈这个建议时没有任何反对意见。但,涉及到设备投资,有的闷声不语,有的长吁短叹。过后才知道,这个赤贫如洗专区一直靠上面拨款免强维持,不要说百万之巨,三、五十万也只能是异想天开。我真蠢,真笨,笨到在计委、经委、扩大会议谈了那么一大堆空中楼阁。无数个不眠之夜深思熟虑再三斟酌,竟然是画饼充饥;满怀希望的最终结果,却是痴心妄想。更糟糕是忙碌惯了的我,调到这个高一级领导机关,反而无所事是整天整天的晃荡于大街小巷,进出于茶馆影院。奇怪的是大大小小领导反而自我安慰的说:“本来也不是一、两年,跑两趟就能办成的事!”说:“耐心点等待条件成熟,总有一天会考虑到我们这里……”。
等!在等待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无所作为让宝贵年华悄悄流逝难道不感到羞愧!过了今天,谁又能重复个今天……!
……
大概满腹牢骚传到上面,知道我一时难以适应,批准提前探亲,而且连同前几年一次批下两个半月。这么多年没见俩老俩小,探亲也是件好事。
回到省城,安排好食宿去院子外面转了一圈,这次没有惊动别人,整个院子改作库房别人不说自己也该知趣。第二天去跃进公社扫墓吊祭……气愤的是小秀墓穴已经被人扒开,圣洁的遗像落在窃贼手里当成玩物,又怎么能不愧对死去亡灵!找老石匠,说已去粮站几子家中居住;找姓康的,说全家外迁多年……一个,几个,不是他又是谁,总不会无缘无故毁人墓穴?
一再耽搁误了回程班车,只好在小旅馆住了下来。晚饭后借把锄头将扒开坟墓堆砌整理一番,明天回到城里复制更高级磁像,更贵重盒子,以更加隆重仪式重新安葬,并多找几个,身强力壮不怕事的青年人负责看守。对我来说,钱不用在这里,其它地方也确实没有用处。
整理完毕天已黑尽,夜色笼罩下的荒野山岭,有种神秘无形幽暗的恐惧,朽枝败叶在凄励寒风中颤抖挣扎,发出似有似无,似叹息似哭泣微弱声音。十三年前也是冰凌冻严寒季节,也是这个荒野山坡,当初挥手告别犹如昨天的事。世事浮变人生坎坷,一幕幕往事如梦如幻如有如无,如匆匆而过飘忽不定转眼消逝的浮云!一般情况下,对我来说本该是美满幸福的家庭,如今空留下千古遗恨。两代,两个与人无争,与世无求温顺善良美丽女性,累糟摧残倍受揉凌,带着无尽情思深重冤屈,在无处申诉无人得知的情况下,伴随着她们躯体只留下荒野深处一冢土堆,随着岁月流逝风雨淋蚀,土堆也将消失得无影无踪,正如这飘忽的浮云,不知从何而来,也不知归向何处,最后归属,也只能是什么也不存在一片空茫……。
晃然间,林阴深处似有人影飘动,似有谁在啜泣,仔细倾听不是朽枝败叶,不是虫蚁丫雀,好奇心想弄个究竟,却又杳无声息。但愿不是夜幕之下冥冥之中心理作用,但愿鬼魂真的能够出现,那怕悄悄暗示点别后思念罹难经过也是好事,无论如何总比什么也不存在虚浮幻影好些。可是,眼前所见,除了凄励寒风,兽类犀嗥,就是飘忽不定如无常摄魂拘魄,如怨魂厉鬼显灵忽明忽暗毛骨悚然的磷火。
也不知道在荒山坡上呆了多久,回到旅店焦急不安的店主人,正点起火把准备上山寻找于我,他担心极端悲愤之中不要出什么意外。
『13』第十二章明天
第二天回到城里出了车站,招待所小申迎面跑了过来:“你到那里去了?昨天找一整天,今天又找了一个上午。”
“是不是出了重大案件,彻夜未归嫌疑最大?”
“不要胡扯,有人找你。”
心想谁有什么大本领,能喊动懒散贯了的她们。从侧门进到房间,小旅店实在差劲本想好好休息一下。
她急切的:“真的有人找,是中央来的大干部!”
真是天大笑话:“你怎么知道是大干部?又怎么知道是从中央下来的?”
“交际处高档轿车暂且不说,还有一大批级别不算低的随从人员。”
一无高官厚禄亲朋友好友,二无百万家产同学同事,登门来访,还赖在这里整整等了两天。绕经后院来到前厅,停放着两部高档轿车不足为奇,奇怪的是,会客室急步而出几个西装革履鲜色艳妆青年男女,他(她)们目光不约而同集中在我的身上,不觉暗自心惊!
王所长如释负重:“还好,总算找来,要是出了问题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转而向客人:“他就是你们所要找的一民。”
这才注意到一位雍容端庄穿着华丽,华丽得近于过分奢侈年青女性向前走了几步,在她不避违忌目光下不得不低垂下头。
相持一阵,突然扑上前来抱头痛哭……小秀,不可能,决不可能,虽然语气声音似乎相象,从言行举止,到风姿仪态,甚至外表容貌决不是,也不可能是。小秀属小家碧玉,那里能有如此崇高高贵风姿品貌气质,高贵得令人胆怯而不敢正眼直视!
一种从未有过女性芬芳舒柔身躯,迫使我愤怒已极推开她狂热失去理性身子。粗暴无礼的态度,迫使她惊惶失措全身颤抖,失望的泪水夺匡而出,楞了一阵喃喃的:“你……你……你怎么能……怎么能以这种……这种态度……!”
话没有说完突然摊坐在地,凄楚神色是那么熟悉!那么亲切!!柳堡故事歌曲引发‘胡说’时见过,跃进公社山坡挥手告别时见过……她沟通心音贯穿心扉,如同面孔指纹不可能模仿……又何必模仿……难道真的是她,难道她还活在人间……细心察看,是她……是她……真的是她!
猛然扑上前去,将姣柔身躯紧紧揽在怀里,好像一放手会消失似的那么紧紧揽在怀里,旁若无人我们又哭又笑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心情,也不知道过了几时几分,想起旁边还有交际处和招待所人员。还好,见我们这个样子,他们知趣的徊避了。
进到房间千言万语涌上心头,一时间又无语相地,她目不转睛凝视着我,一会儿抚摸满是岁月疮伤两缤,一会儿理好衣领弹去尘土。出走时十九岁零点,下到农村还不到两年,粗糙开裂肌肤,却是虚弱浮肿身子,不要说什么风姿仪态,举止像得了不治之症似的那么不太灵便,困倦神色和白痴相差无几,冒看起来似乎还略略大我几岁。而现在,风姿仪态前面已经提过,奇怪的是好像愈活愈年青,愈长愈漂亮。除日常精心打扮,肯定去美容院进行过多次人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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