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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加索传--创造者与毁灭者-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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仆跟着,好让自己画画的时候有人给他捧鸽子。还有个条件是,只要家里经济允许,就得给他在家请个家教。
在学校上课时,毕加索所有的注意力就集中在看钟表上面,他眼巴巴地盯着时针一步一步挪动,巴不得时针能走快一点,挨到下午一点钟,爸爸就回来接他。毕加索后来回忆道:”我像个傻瓜一样盯着钟表看,歪着脑袋,抬着眼。“无论如何他都学不好哪怕最基本的读写和算术。”一加一等于二,二加一等于…… ……总是融不进我的脑瓜子。也不是不努力,就是不能聚精会神。我总是告诉自己,这次要集中思想啦。然后,二加一等于…… ……一点钟…… ……啊!搞错了!我于是又得从头想起,不过很快又走神了,又会想起几点钟、他们会不会来接我之类的问题。于是我常常也不请示老师,自己径直就去上厕所,或是走到别的地方去。“小毕加索还不时想象怎样画出老师、课桌、钟表等各种东西,这样他就不用去费心记生词和数数了。
毕加索当年那个时代,大家还不知道有”厌学症“这么一回事。毕加索的家人和老师都在为他操心:”他将来会搞懂的。这小孩不笨。有一天他长大了就会开窍的。“然而上学对毕加索来说,仍然是个噩梦。而写作和阅读则是那么的高深莫测。小毕加索便只能用绘画上不费吹灰之力的天赋来掩饰自己学习上的无能。因此他也错过了通过解决小困难来树立坚实自信的机会。
1887年10月30日,毕加索6岁时,玛丽亚又生了第二个女儿,受洗名叫康契塔(Conceptión),叔父萨尔瓦多是洗礼教父。从小毕加索起,荷西一家的小孩都是由他洗礼的。每当小毕加索或小洛拉生病发烧什么的,萨尔瓦多叔叔总是跑来看他们,有时也通过关系给荷西换个好学校,或是谋个好职位,有时给荷西介绍绘画课程的新学生。荷西耻于汲汲名利,他只想画他想画的画,可令人沮丧的是,他的画很少有人问津。在跟他学画的这些小孩里面,惟有自己的儿子最值得器重。毕加索后来回忆起来:”真的很奇怪,我从来不画那些稚气的画,哪怕是我小时候。“小毕加索有生以来的第一幅画画的是马拉加港和灯塔。而他的第一幅油画作品画的是一个马背上的斗牛士,那是在1889年左右,毕加索时年8岁。那时他父亲正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斗牛迷“,对斗牛那套仪式正狂热得不得了。
多年以后,毕加索还能孩子气般骄傲地回忆起:”在我小时候,了不起的斗牛士卡兰夏(Carancha)经常到我家来玩。他跟我父亲关系不错,经常把我放在膝上坐着。“有一次小毕加索哭着闹着非得要摸一摸那”闪闪发亮的斗牛士衣裳“,荷西被他闹腾得没办法,只好带着儿子去旅馆找卡兰夏。荷西问:”你自己有小孩吧?“卡兰夏被问得莫名其妙,答道:”是啊,怎么啦?“荷西说:”这就好办了,你肯定能明白小孩真闹腾。我儿子非得要摸摸你的斗牛士服。“卡兰夏说:”好吧!“于是站在那里给小毕加索摸他身上那件”神奇的衣裳“。
绘画和素描能让小毕加索展示才华、直抒心臆。1890年毕加索的素描《执棒的赫尔克里斯 》(Hercules with his Club),日期旁的署名为P·鲁兹·毕加索。后来毕加索回忆道:”我的第一幅素描,大约在我六岁左右。家里走廊处有一幅《执棒的赫尔克里斯》,有一天我就坐在走廊里画了这幅赫尔克里斯。这不是儿童画,已经是真正意义上的素描了,真实地表现了赫尔克里斯、棒和其他。“不过毕加索创作此画时真正的年龄其实是九岁,比他自己说的要大了三岁。不过哪怕对于九岁的小孩来说,这幅画也是相当不错的。整体把握得相当好,无可挑剔。就连遮蔽赫尔克里斯下体的无花果叶也有一种出人意料的恰到好处。
就在毕加索画着无所不能的挑衅者赫尔克里斯的同一时期,马拉加市博物馆马上面临着倒闭。1890年12月,他父亲荷西失业了。荷西陷入了失业的恐慌之中,只要有工作,做什么都可以——哪怕要离开马拉加也在所不惜。所以一听说科南娜新建的一所达古达学院(Da Guarda)招聘绘画教师,荷西毫不犹豫就去应聘了。1891年4月,他的任命下来了。
科南娜(Corunna)是西班牙境内大西洋沿岸西北角的一个城市。荷西一家子都准备出远门,而荷西却操心着毕加索如何入小学的事。荷西很清楚他这个儿子,如果不走点后门是很难入学的,尤其是离开马拉加之后。于是荷西去找本地教育局的负责人,这人是荷西的朋友,当然也就给他签署了一份学习凭证。例行公事,他得”问他几个问题,免得旁人说闲话。“他问荷西:”这小孩懂些什么?“荷西很快地答道:”什么都不懂。“
到了装模作样的考试那一天,小毕加索只需做几道算术题就行了。只要一写错,监考就会提醒他”注意“。毕加索事后回忆:”你想都想不到,让我用心做题有多难受。我一边想,一边集中注意力。我想着’集中注意力‘,烦都烦死了。“他集中精力想的只是一件事,那就是他父亲荷西答应他,只要考过了就可以画油画。监考的没多一会儿就明白了:看来不给这小子抄答案是不行了。于是毕加索便能边看答案边做题。
毕加索拿了一纸证书回到家,这便是他能够”集中精力“的一纸证明。毕加索的朋友约姆·萨巴特写道:”要不是毕加索聚精会神,他根本就看不到老师抽屉里的一纸答案,因为他可是什么都记不住。“因此,通过这次考试我们知道,哪怕是作弊也得聚精会神。毕加索很快就用自己的方式阐明了这个道理。毕加索心想:”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不是什么都不会!“他把考试中的数字幻化成一只鸽子。”他们马上会知道我是如何聚精会神的。我一点差错都不会出…… ……鸽子的小眼睛就好像是数字“0”,“0”下面是个数字“6”,再下面是数字“3”,眼睛像两个“2”,翅膀也像两个“2”。一双小脚丫踩在桌子上,就好像是划了条横线…… ……最下面就是加起来总共的得数。“
1891年10月,小毕加索快过生日的时候,荷西一家就乘船去了科南娜。这家人从来没有独立生活过——一直都生活在别人的庇护下:叔叔萨尔瓦多,祖母伊雷斯,荷里欧朵拉姨妈、玛蒂尔德姑姑和安东尼奥姑父,以及所有表姊妹们。他们在海上航行的时候正逢风暴,荷西和玛丽亚想必很想念远在家中的一切。
事实上科南娜并不比海上航行的滋味好受。荷西对这里的一切都水土不服:海风、暴雨、灰蒙蒙的雾、灰蒙蒙的天,还有跟家乡话相去甚远的卡利话,连卡利人也是拐弯抹角的,跟马拉加人直来直去的性子很不相同。荷西像是被流放到科南娜来似的,日渐消沉,年复一年越来越低落。他现在最关注的就是儿子。可不能让心爱的儿子也感觉到背井离乡的气息。”在科南娜,如果不是去美术学校上课,父亲轻易不出门。他在家里只是画画消遣,别的什么也不干。要不就盯着窗沿上的雨水看…… ……远离了马拉加,远离了斗牛,远离了朋友,一无所有。“
玛丽亚则是个天性猜疑的女人,受了这样的苦楚,更加多疑起来。她教唆儿子:”不要跟任何人说任何事。“小毕加索就这样受了她的影响。不过毕加索还是能从玩乐和指挥中找到乐子。他教给班上的同学在学校操场上组织斗牛比赛。一个小孩扮公牛,另一个小孩扮斗牛士,也不知是谁的外套拿来当那块红布。不玩斗牛的时候,毕加索就带领他那群死党骚扰街上的流浪猫,用玩具枪打它们。后来毕加索回忆起这段生活:”那时我们是达玛大街上的杀手党,我们扫荡到哪里,哪里就一片猫飞狗跳。我妈只好每天盯梢,看我在街上做什么。不过她也只看得到我们学校操场那一片,而且也只有踩在浴室马桶上踮着脚才望得见。“
他在学校滋事不断,在课本的边边角角上到处乱写乱画,画各种动物和人。在他语文课本的末一页上,他画了两只正在交配的驴,旁边还题了一首打油诗:
无需问候,
母驴翘尾。
无需惜别,
公驴再会。
家常便饭的挨罚也成了件快活的事。”我是个坏学生,他们就关我禁闭。禁闭室有粉刷一新的白墙和条凳。我倒是喜欢被关禁闭,我可以带一叠画纸进去,在里面痛痛快快地画。关禁闭简直就像是放长假,我干脆故意犯事,好让老师罚我禁闭。那我就可以一个人清清静静地画呀画呀画呀…… ……“
1892年9月,荷西决定让儿子接受正规的美术训练,便向美术学院的申请:”本市市民荷西·鲁兹·布拉斯科先生,在此申请其子帕布罗·鲁兹进入贵校求学。“他的申请文书上按西班牙惯例签署自己的全名——父姓和母姓,而儿子却只署父姓。申请批准后,小毕加索进了父亲的美术班上,开始学习装饰画。
荷西继续扮演着父亲和蒙师的双重角色,父爱且先不说,单单是作为教师,他便发现儿子在班里是个天才。小毕加索接受了大量的正统训练,画石膏像,参加人体写生班,画右足、左手、右腿的木炭素描。日后毕加索说道:”你得把画家的眼睛蒙上,就好像蒙上金丝雀的眼睛那样,金丝雀才会唱得更好。“而这时毕加索用眼睛和手合作画出来的素描,已经显示出他惊人的洞察力。他的考试成绩除了”优“就是”特优“。
荷西在家也训练他。毕加索记得:”我父亲剁下死鸽子的一双脚,挂在黑板上让我素描,我仔细入微地画,直到他满意为止。“荷西真是太满意了,不久他自己作品中的鸽子脚就让毕加索来画。鸽子脚似乎是荷西画画的嗜好,还有一个嗜好就是人的手。荷西这样教儿子:”通过作品中的手你能看出画家的手。“
父母给了毕加索几册精美的素描册让他画画,以作将来自我回顾的好留念。这几册素描本里的素描显示出毕加索扎实的传统功底,又显示出他想要突破窠臼,表达自己的真情实感。第二本科南娜的素描册里的赫尔克里斯已经有了变化,这次没有了无花果叶。科南娜时期的作品都表现出一种活泼大胆的风格,包括这幅赫尔克里斯、风景画、妹妹洛拉的画像、老夫妇像,还有一封1893年秋天寄回马拉加的投稿,都属于这种风格。那封投稿作品名叫《蓝和白》(Asul y Blanco),投寄给一家西班牙发行量最大的周刊,投稿用大量的图表现科南娜的生活,图文并茂,署名是P·毕加索。一幅描绘的是一场暴风雨,女人的裙子飞扬起来,人们小心翼翼地避免跌跤。搭配的文字是:”风在吹,继续吹,直到刮掉科南娜“。图中甚至还插进了广告,其中一份是荷西的广告:”欲购良种鸽。地址:帕约·戈梅大街14号2层。“
如果一个人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潜力的地方算作他的出生地的话,那么尽管充满风寒冷雨,科南娜要算作是毕加索的出生地。他就是在这里找到了自己隐藏多时的创作天赋,以及对绘画的孜孜不倦。同样是在这里,毕加索尝到了爱之初体验。他曾经着迷于约翰·莫尔将军(Sir John Moore)的逸事,英国的莫尔将军曾经在科南娜一役中打败拿破仑皇帝(Emperor Napoleon),却因伤势过重,喊着爱人的名字去世。毕加索那时还不到13岁,却是一个早熟的天才。他选了班上仅有的两个女生中的一个,作为暗恋的对象。那女孩名叫安格丽丝·门德·基尔(Angeles Méndez Gil),毕加索在课本里亲昵地写上两人名字的缩拼”AP“,甚至还进一步表示出亲昵,写成”APR“,意思是”安格丽丝·帕布罗·鲁兹“。
没过多长时间,这段纯洁无瑕的”爱情“就被安格丽丝的父母扼杀了。在这个乡下小镇,很显然本地乡绅世家和外来家庭之间的社会差距悬殊,安格丽丝的父母想方设法让女儿觉得这样的爱情并不般配。他们在这对年轻情侣之间设置了重重阻碍,然而安格丽丝和毕加索仍然鱼雁往来,暗通款曲。当他俩似乎已经发展到山盟海誓的程度,安格丽丝的父母开始采取强制措施。毕加索课本的最后一页写着”潘普洛纳“。安格丽丝一家为了把安格丽丝和毕加索分开,于是把她送到了另一个城市——潘普洛纳(Pamplona)。
毕加索很看重这份地下爱情的保密。毕加索向他母亲玛丽亚身上学会了猜忌和多疑。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发生的事情是如何刺痛他的心,他都能守口如瓶。他不过才13岁,却像毕加索的卡塔卢尼亚籍早期传记家帕罗·法布里(Palau i Fabre)写的那样:”他心中已经没有了柔情与刻骨。“他因为贫贱而遭到失意,被人认为无用。这种痛苦越深,他受到的伤害也就越深。因此他变得连爱情都怀疑。
1895年,毕加索心中经历了另两种不可言喻的神秘,权力的神秘和死亡的神秘。1月10日,8岁的小妹妹康契塔死于白喉。'图905'毕加索眼睁睁地看着这个披着金色卷发、笑嘻嘻的小女孩一天天恶化,他想用自己手上的画笔把她从死神手中抢回来。他眼看着小妹妹渐渐不治,眼看着爸爸的朋友拉蒙医生来去奔忙,眼看着父母竭尽全力抢救爱女,眼看着全家人在圣诞节和主显节时给每个孩子派发礼物,以向康契塔隐瞒她的病情。
极度悲痛之下,毕加索向上帝祈祷。如果上帝可以拯救康契塔,他宁愿上帝收回自己的绘画天赋,终身不再拿画笔作画。之后毕加索就陷入了两难境地:一方面他希望小妹妹能好转,一方面他想着妹妹死了,他的绘画天赋还在。康契塔真的死了,毕加索就认定上帝是个魔鬼,宿命与自己为敌。同时他又觉得是自己的优柔寡断,才导致上帝夺走了康契塔。他怀着巨大的负疚感,同时也相信自己有巨大的权力能操纵杀伐决断。出于原始的、巫术般的信念,毕加索觉得小妹妹的死,促成他最后必定会成为一个画家。不论结果如何,毕加索决定响应那冥冥中的召唤。
康契塔死后不久,父亲又把画笔和颜料递给了毕加索,并且发誓自己再也不画画了。这让毕加索愈加对自己的”天命所归“深信不疑。在这个13岁的男孩心中,他觉得是父亲对自己的画作望而生畏顶礼避让的。他不仅是父亲,还是蒙师,如今在天才儿子面前却不得不退避三舍。他最挚爱的绘画,粉碎在儿子毕加索的神坛。最像他的女儿康契塔,如今已经死了。他的家乡马拉加,却成了过去的回忆。现在荷西最在乎的,只有儿子毕加索了。他开始把自己的一切全心全意地奉献给儿子。
1895年2月,荷西申请工作调动。对荷西来说,科南娜从头至尾都是一个伤心之地。自从安格丽丝被送走,康契塔死去世之后,科南娜也成了毕加索的伤心之地。3月份荷西终于调换了工作。因为恰好有一个在巴塞拉那的美术教师想要调回到家乡科南娜。离开科南娜之前,荷西在一家卖衣服、雨伞和百货的杂货店仓储室给毕加索办了一个画展。虽说画没卖出几幅——尤其是大家发现作画的人年纪还不到14岁——这却是毕加索有生以来的第一个个人画展。荷西给儿子筹划了这个画展,自己这辈子却还从未开过画展。一家人计划奔赴巴塞拉那之前先回马拉加度过暑假。他们乘火车南下,中途在马德里逗留了一天,在这里荷西带着毕加索参观了普拉多博物馆(Prado)的大师杰作——戈雅 (Francisco de Goya)、苏巴朗 (Francisco Zurbarán)和委拉斯凯兹 (Diego Velázquez)。
全家回到马拉加,住在叔父萨尔瓦多家中。毕加索离开马拉加时还只是个连考试都不及格的十岁小孩,现在回来已经是家族公认的有才华的画家,亲戚们看了他从科南娜带回来的画,啧啧称赞他的天赋。这批画作里有《赤足女孩》(The Barefoot Girl)、《加里西亚的老人》(Old man in Calicia)、《戴帽子的乞丐》(Beggar in a Cap)、《老年朝圣者》(Old Pilgrim)、《加里西亚女人头像》(Head of a Galician Woman)和许多长胡子老头画像。荷西在弟弟家里把这些作品都拿出来给大家看,心中得意极了。毕加索年仅13岁,他笔下却充满了对老贫积弱和社会边缘人群的怜悯和爱。这些人不论肩上的负担有多沉重,仍然保持着人类的博爱和慈祥,在这些最底层的面容里包含着不尽的财富。萨尔瓦多深为侄儿的才华所折服。荷西一家在马拉加期间,他每天给毕加索5个比塞塔银币,还在诊所里给他建了间画室,还雇了个老水手给他当模特。萨尔瓦多鼓励毕加索经常去集市转转。毕加索回忆说:”有一次,我的叔叔萨尔瓦多跟我说,如果我不肯去集市,他就不带我去看斗牛。所以我不得不去集市上转悠。我得上二十趟集市,才能换得来一场斗牛比赛。“
当荷西一家到达巴塞罗那时,毕加索又从马拉加的神童变成了一个普通学生。他又坐在了洛加(Llotja)的考场上。”洛加“是巴塞罗那美术学院(Barcelona School of Fine Arts)的绰号,在西班牙文里是”证券交易所“的意思——巴塞罗那美术学院恰好坐落于巴塞罗那证券交易所的大院内。天才毕加索很不情愿自己降格为一名毫不起眼的学生,坐在这无聊的考场上参加一场无聊的考试。他交上去的两幅素描,很显然是在奚落那些出题考他的考官们。第一张素描里,他把那个男模特画成脾气很坏的样子,第二张里他又把披着罗马贵族袍子的模特画成一种很可笑的模样。双脚都没画完,好像很不屑于认真地去考这样一场试。萨巴特在毕加索的传记里写道:”毕加索只是匆匆应付了一下,比考官们还要敷衍了事,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要敷衍…… ……这也就是说,他在这里草草应付几笔,有着’叫板‘的意味在里面,就好像在宣告:他的时间可比考官们的时间要紧得多。“同时,这也好像是毕加索在说,录取是理所当然,不录取是这所学校的损失。
这场考试很快变成一则轶闻趣事,就好像毕加索一生中捏造的许多轶事一样,一部分是真人真事,另一部分则是添油加醋。他曾经宣称人家给他一个月的时间来画画,结果他只花了”一整天“就画完了。”我瞅了一眼模特,看有没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一处也没有,根本没什么地方需要改的。“大家都煞有介事地传颂毕加索的这些名言,直到日后有一天这些画作被人找了出来,上面盖着公章,分别署着两个日期:9月25日、9月30日。
在捏造事实和狂妄的心理之下,其实是毕加索强烈的失落感。毕加索在学校里不肯循规蹈矩,倘若强迫他去做自己不愿意的事情,这只能是一团糟。于是如果一件事情他自己做不好的话,他便要鄙视这件事情。因此他经常给自己脸上贴金,吹嘘一些其实自己做不好的事情。毕加索常常标榜自己少年时的读写能力是如何如何地不堪,他也没少吹嘘在巴塞罗那的经历:巴塞罗那美院的老师们根本不配教他,他对得起那些长辈,也对得起自己的过去。
毕加索这种反叛思潮倒是跟当时巴塞罗那的政治动乱很搭调。那些终日劳作却食不果腹的西班牙农民揭竿而起,而文化界也趁机起来打破政治、文化和文艺圈的种种陈规陋习。巴塞罗那成了欧洲的动荡中心,每天的报纸上充斥着爆炸、袭击、搜捕、酷刑和政治迫害的消息。当时的动荡之一是”卡塔卢尼亚独立运动“。卡塔卢尼亚省 (Catalonia)语言和风俗与别处不同,巴塞罗那是卡塔卢尼亚的首府。另一动荡是当时的无政府主义运动,该运动鼓吹的激进口号是:”西班牙政府历来充当西班牙的首要敌人。“毕加索抵达巴塞罗那之前两年,巴塞罗那的格兰大剧院(Gran Theatre)就发生了一起反政府武装爆炸事件,事件造成22人死亡,50人受伤。恐怖事件愈演愈烈,新闻报道说:”成百上千的疑似恐怖分子被逮入狱,囚于矗立海岸七百英尺高的蒙爵奇堡,港口和巴塞罗那市区均被枪弹封锁,这座叛乱不断的城市笼罩在枪炮的阴影下。“歌剧院爆炸事件的元凶圣地亚哥·萨尔瓦多(Santiago Salvador)被公开绞首示众,拉蒙·卡萨斯 (Ramón Casas)以此为题材作了一幅油画《卑鄙的绞刑》(Vile Garroting)。拉蒙就像大多数在巴塞罗那工作的青年画家一样,政治上倾向无政府主义,哲学上倾向于虚无主义,而艺术上倾向于象征主义。当时”现代主义“运动(Modernist movement)的领袖画家圣地亚哥·鲁斯诺尔 (Santiago Rusi?ol)曾说道:”宁要象征主义与失衡,哪怕显得疯狂颓废,也要胜过绞首与懦弱。“、”常识让我们艰于呼吸,我们现在谨小慎微得过分了。“”现代主义“运动主张推着西班牙进入20世纪——哪怕疯狂与颓废也在所不惜。
毕加索刚到巴塞罗那没多久,就画了一幅骇人的画作《基督祝福撒旦》(Christ Blessing the Devil),这幅画显然反映了毕加索当时内心深处的纠结。头顶着圣光的基督伸出左手为已降服的撒旦赐福。同期,毕加索还画了《圣母子在埃及》(The Holy Family in Egypt)和《圣母的祭台》(Altar to the Blessed Virgin)。到了1896年更是画了一系列宗教题材的作品,包括圣母教导基督读书、基督显圣,天使环绕基督、受胎告知、最后的晚餐、基督复活等内容。大多数作品都显得炉火纯青,看起来不太像是天主教国家里一个少年画家的习作。毕加索是否此刻在基督与基督赐福的撒旦之间徘徊两难呢?是不是在他心里,撒旦意味着大逆不道和勇于挑战的结合体?毕加索自己就是个勇于挑战、勇于叛逆的天才,而同时他也是一个渴望超越自己的少年,想要体验到平庸生活之外的另一个世界。
毕加索的宗教信仰面临的危机,正是西班牙全境宗教信仰危机的缩影。杰拉尔德·布雷南 (Gerald Brenan)在撰写历史时写道:”西班牙无政府主义者对宗教的愤怒,其实正是那些虔诚教徒们感觉到被宗教抛弃和欺骗后的怨愤。“从反教权到反基督,中间只有一步之遥。从反基督到不相信上帝,更是只有半步之遥。毕加索正举棋不定。他画《基督祝福撒旦》一年之后,他给宗教信仰里最有力量的偶像赋予了温柔的表情,不过他同时也画了一张十分模糊的基督像:没有面容、没有个性、不真实、没有答案。天主教强调伦理,宣扬死后能上天堂。这样的宗教却不能给越来越热爱自由和世俗生活的毕加索一个答案。毕加索可以不去教堂,却不能回避基督的形象一次又一次浮现在他的生命里,他自己就好像一个受难的基督。同样他也可以超脱地掩埋自己的欲望,却终生无法摆脱它。
毕加索呼吸着悲凉的空气,独自一人浪迹巴塞罗那的街巷和咖啡馆。巴塞罗那美术学院虽然没教给他什么东西,却让他在其中结识了一伙放浪形骸的朋友。曼纽尔·帕拉尔 (Manuel Pallarès)就是毕加索在巴塞罗那的第一个死党。他俩上人体解剖课时坐在一起,虽然帕拉尔比毕加索大了五岁,他们俩却一见如故。交往没多久,毕加索就给帕拉尔画了一幅肖像,帕拉尔看上去坚毅而严肃,非常出类拔萃。浅棕色的头发和整齐的牙齿更是显得帅气。帕拉尔提起毕加索时说:”毕加索很有魅力,在人前显得很孤傲的样子。他能很快抓住关键的地方,上课根本就没见他听过课…… ……有时他很活跃,有时一连好几个小时一言不发。“帕拉尔从此既是毕加索的朋友,又是他的追随者,自始至终都顺从着毕加索的脾气、想法和乖张的举动。
毕加索和帕拉尔是一家名叫”伊甸园“的咖啡馆(Eden Concert)的常客。咖啡馆里有歌手驻唱。这家咖啡馆从前有个旧名字叫做”幸福咖啡馆“(café de la Alegría),然而不管是”伊甸园“还是”幸福“,巴塞罗那那些敬畏宗教的人对私下里管它叫”堕落馆“,因为只有那些不思进取、甘于堕落的人才会到这里流连忘返。毕加索就是在这里认识了运送食品的安吉尔·索托(Angel de Soto)和拉蒙·雷文托(Ramón Reventós),并且通过安吉尔,认识了他的哥哥雕刻家马托(Mateu de Soto)。这些少年一起在巴塞罗那的兰布勒大街(Rambles)上闲荡,在古城区的街巷中穿行,要么就是在妓院林立的唐人街寻花问柳。毕加索经常伙同另一个美术学院的同学约昆·巴斯(Joaquim Bas)光顾这些妓院,毕加索就是在这里的妓院中初次学会了云雨之道。未满15岁的少年毕加索在这鳞次栉比的妓馆中无数次流连忘返,以此满足狂热的性欲,以及一如既往地逞现自己专长上的游刃有余。'图907'
在这一场场寻欢作乐中,女人浓妆艳抹,逢场作戏。毕加索也只是受好奇心和性欲的驱使。这里根本毫无爱情可言。事实上,”亲密挚爱“对毕加索而言,更适合他的那些个玩伴游侣。1896年巴塞罗那的嘉年华会上,毕加索和帕拉尔都曾装扮成女人的样子,然而无论他和同性朋友的肉体吸引到了何种程度,他都只是把这种感情升华到自己的作品里,升华到渴望出人头地的梦想里。
毕加索却始终不能出人头地。1896年4月,他的作品《初次圣餐》(The First Communion)参加了巴塞罗那美术展,与之同时参展的有鲁斯诺尔,卡萨斯,以及一些久负盛名的卡塔卢尼亚画家。毕加索极想凭此画赢得一项奖项,或者至少卖掉这幅标价为1500比塞塔银币的画作。一切都未能如他所愿。它只是被允许参加展览而已,《巴塞罗那日报》(Diario de Bacelona)上也只是不咸不淡地写了几句:”《初次圣餐》出自新人帕布罗·鲁兹·毕加索,我们看出画作中主要人物值得肯定,局部轮廓线条分明。“'图006'
毕加索的画作《科学与善心》(Science and Charity)参加1897年马德里大众美术展,第一次使毕加索扬名于世。该画在马拉加省际展览会上又获得一枚金奖。荷西在该画中充当医生的角色,给一个病妇把脉,这代表着”科学“。同时画面上还有一个颇像少年的修女代表”善心“。病妇人的原型是街头一个携儿乞讨的乞丐。毕加索是在自己的独立画室创作的这幅画,这间画室位于从巴塞罗那美术学院回家的路上,这个画室是1986年秋天荷西特意给儿子开辟的。当毕加索在马德里得奖的消息传到了荷西的画家朋友们耳朵里,其中一个朋友约昆·马提尼兹(Don Joaquim Martínez de la Vega)提议说,要泼这小子一头香槟以庆祝他成为画家。'图010'
父辈们视毕加索为同侪,同学游伴们视之为”所有天赋集于一身“,而毕加索却对自己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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