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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你六十年-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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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案板上被切成新的形状,于黑色的大铁锅里交融新的事物……这种蜕变在陈六的身上发生着。

他真的看呆了,真的沉迷了。

入味的里脊丝在油锅里轻轻翻滚,沥尽了油之后再配以笋丝青蒜重新下锅,最后的成品剔透清爽,摆在白瓷盘子里,旁边还有一串用萝卜雕琢的红花。

“CUT……”

康延拍拍手,表示对池迟和沈大厨这场表演的满意。

“好了,池迟休息,沈大厨再炒一次,这次……迟大哥,你来指导吧。”

拿到了自己想要的剧情,康延痛快地交出了监视器前的位置。

早就在旁边摩拳擦掌的迟凯华毫不客气地大手一挥,他的摄影团队立刻重新布置机位。

从陈方那接过刚榨好的果汁,池迟一边喝着,一边看着沈大厨端着自己炒的里脊丝走向了人群。

在那里站着一位穿着艳红色裙子的美人。

真的……是只能用美人来形容她的漂亮了,不是明丽也不是冷艳,更不是池迟这种可以随着气质的改变呈现不同层次美的所谓表演型电影脸。

她就是美,譬如诗与画,又兼性与灵。

那位明显有混血儿特色的美女完全不在乎沈大厨身上还带着刚刚炒完菜的油烟气,她热情地挂在了男人的脖子上给了他一个热吻……哦……然后……从包里掏出一双筷子开始吃里脊丝了。

池迟移开目光,只是余光瞟见了沈大厨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带着如深湖一般的宠溺。

“每次看见老沈瞅他媳妇儿,我就跟嘴里干嚼了一把花椒一样。”女孩儿听见了旁边有人在调侃。

一看,是裴大厨和另一位大厨坐在凳子上磕着瓜子儿。

“那你是没看见沈老板看我师姐,他亲妹……”裴大厨掰开一个瓜子皮,把瓜子仁儿扔进了嘴里,“那也是要月亮不给星星……唉,他是靠他自己一个人把一家子都宠坏了,除了他那俩孩子……”

闲话没说两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迟凯华的摄制组吸引了过去。

一个摄影师通过天花板上的威亚设备被吊在了大铁锅的上面,那架势,要是威压有问题,直接就得下油锅啊。

迟凯华在旁边很得意地跟康延说:“拍吃的,必须全方位多角度,旋转加特写,再用上特殊的打光板,务必得通过屏幕从视觉上冲击观众的味觉——看到吃不到,生活真美妙。”

正说着呢,一大块打光板也被吊在了天花板顶上,调整了很久,终于把光准确地打在了大锅里。

康延只能笑着摇摇头说:“师傅们做菜成痴,你这个拍菜的老饕也不差什么了……”

晚上,池迟打开微博,发现自己的微博被花小花那个小姑娘给刷屏了。

“#池迟#我收到女神的礼物了!签名照!水晶小皇冠!CH的花瓣手包!嗷嗷嗷嗷嗷嗷,签名照!!我已经疯了!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呼呼呼呼……”

“晚上我就舔着女神#池迟#的签名照睡觉了,嘤嘤嘤,舍友们说她们要拿枕头闷死我,霸占我的遗产。”

“女神美美美!礼物美美美!我觉得自己也美美美!#吃货一吃一辈子##池迟#”

“我不是我,我是池迟身边的焰火!”

每一条微博的下面都配着九张图,她似乎是转着圈儿地把池迟送给她的礼物拍了一遍,那个狂热劲儿怕是跟今天迟凯华拍沈大厨做菜的时候都没什么区别了。

每天六个蛋终于变成蛋:“一张照片几个小东西你就能激动成这样?”

花小花永远爱女神:“这才不是小东西!这是女神的爱啊啊啊啊!这是女神从几百万的吃货里面选中了我啊啊啊,命运啊,这是命运给我和女神的牵绊啊啊!”

一大堆的啊啊啊让池迟都有点眼花了。

很快,花小花又发了一条微博。

“我沐浴焚香,穿上了新衣服,终于戴上了女神给我的小皇冠,感觉自己美美哒!#池迟#”

下面配了一张图,一个黑黢黢的,连发旋儿位置都不确定的脑袋上,有一个小巧的白色水晶皇冠。

因为挂着池迟的话题,很快,这条微博就像花小花的前面几条微博一样有很多人蜂拥而至对她表示深深的羡慕嫉妒恨。

“好想拿烂鸡蛋打博主!嘤嘤,我没抽到{{{(>_<)}}}”

“博主求蹭运气,我下次一定要抽到。”

“这次好几十分礼物,据说有三个是抽到了封烁的粉,我的内心基本是崩溃的。”

“啊?闪闪抢了吃货的中奖名额?哈哈哈哈哈,她们为什么来凑热闹?!这是吃吃给我们的福利!”

“前几天那事儿她们不是都帮忙了么,参加抽奖也很正常,我就是封烁和池迟的双担粉~(≧▽≦)/~。”

“楼上加1”

“好羡慕,好嫉妒!好想去探班池迟,你们知道她在哪里拍戏么?”

“不知道啊,她回国之后好像就没有动静了,哭得很大声。”

“好想见吃吃,好羡慕闪闪,她们前几天组织了探班,封烁请她们喝果汁了。”

“宝宝哇地一声哭粗来!”

……

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短短的字里行间洋溢着满满的热情。

池迟看着看着,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大。

虽然不知道这些人会喜欢自己多久,但是她很珍惜现在这种被人喜欢又挂念的感觉。

她发了几张今天拍的美食照片,其中还包括了沈大厨第二次做的滑炒里脊丝。

“今天仍然是一枚很满足的好蛋!”

《凤厨》的电影拍摄仍然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落魄的小院儿也要弹尽粮绝了,陈六毫不犹豫地拿着关锦程送给自己的银簪子去换粮。一根银簪子,在这个混乱的世道,也不过换十斤的粗粮。

但是十斤粮食,能让那些师傅们多捱几天,多一天,就能多一份的希望。

抱着被层层包裹的面袋子往家走,陈六依然小心翼翼,脸上却又不自觉地带出了欣喜。

不管怎么样,自己能为那些好心收留自己的师傅们尽一份力,那种愉快在他的心里泛起了泡泡,让他感到了一种满足。

在一个巷子口,一个人猛然冲出来抓起陈六手里的袋子就跑。

用来包裹粮袋子的破烂衣服拖在地上,带起了一层的浮灰。

突然,那个矮小的、有点瑟缩的年轻男人爆发了,他发出了一声怒吼猛蹿几步扑到了那个抢粮者的身上。

“这是我的!你!你就是个贼!你就是个不管别人死活的恶贼!”

什么不安,什么惊惶,都不如眼前的粮食重要,陈六骑在那人的身上,用拳头砸,用牙咬,用手上抓到的沙土抹对方的眼睛。

他就是想活着,他已经连救出关锦程的事情都不敢去想了,为什么还是不能放过他?为什么?

为什么!?

那些积蓄在心中的情绪终于得以爆发出来,他嘶吼着,扭打着,忘了自己的真实性别,也忘了自己到底还是不是一个人。

那惊人的力量打趴了比他高大的抢粮者,也吸引了路口一个穿着袍子的男人的注意。

从抢匪的手里夺回自己的粮食,陈六一脸凶意地站了起来,这场爆发彻底激发了他的凶性,看着前头的那个过路闲人,他脸上的表情还收不回来。

“我家酒楼里缺厨子,看你劲儿不小,要不要来当小工?”

那个人,带着一副圆边小眼镜儿,穿着干干净净的旧袍子,在这样的年月里,已经是难得的体面了,他的双手揣在袖子里,一看就有点像是个掌柜的样子。

酒楼?厨子?小工?

手里攥紧了面袋子的陈六吞了一下口水,刚刚的怒喊让他的嗓子都有些哑了。

“你缺厨子……我家里都是厨子,你要么?”

他微微抬起了下巴,就是一个恰恰十五六岁,对这个世界有着一股冲劲儿的落魄少年郎。

阳光,穿透清晨的雾气照在他的身上。

那人眯了眯眼睛好笑地说:

“都是厨子?你知道我家酒楼是哪里么?大名鼎鼎的似锦楼,要的可都是名厨。”

“巧的很。”一场打斗之后脱胎换骨一样的陈六双眼都带着异样光,他学着那人脸上的笑,铿锵有力地说,“你知道我们家厨子都是谁么?大名鼎鼎的东海沈家、官菜乐家、鲁西徐家、江北宋家、粤南陈家……就是不缺名厨!”

“哟,人不大,口气不小,那小名厨,你又是哪位呀?”

“我?”

陈六的眼睛从男人的头顶掠过,从他的身后能看见渺茫的雾气和影影绰绰中的破败京城。

“我叫陈凤厨!”

他声音低低地说。

每个字都带着压抑的、浴火重生后的澎湃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不确定古代有没有湿淀粉这个称呼,所以称粉糊。

第106章 光明

似锦楼掌柜的扮演者叫秦颂,以前也是搞话剧出身的,这几年娱乐圈里风生水起,有人因为讨厌环境的聒噪而回到了话剧行当,也有人因为羡慕电影电视赚得多就“下海”来捞一票。

秦颂显然是后者中的一员,作为曹熙的同门师弟他在影视圈里混得比他师兄要好一点,倒不是因为他的演技有多么的出众,只是因为他年轻,赶上了娱乐业蓬勃发展而年轻有演技的演员数量不够的那个好时候。

凭借那张一看就是花花公子的脸,他在很多电视、电影里出演了颇有人气的角色——霸道的反派总裁,花心的公子哥儿,在暖男当道、经济适用男称霸屏幕的时代,这种角色也被人称为是万年男配。

按照他老师的评价,秦颂这个人演技比偶像派好,脸却不如那些所谓的偶像派演员讨喜,在影视剧类型单一的时候,当配角的前途大过当主角的——他老师是学院派里面难得对偶像派演员持正面态度的老教授了。

这次他来出演掌柜这个角色,也是想给自己拓宽一下戏路,随着池迟拿奖,大众对《凤厨》的关注度陡增,这也是他的意外之喜。

只可惜,他正式进组的时候池迟已经拿了奖,师兄曹熙还能凭借之前的交情和池迟谈笑自若,秦颂总觉得他如果表现的太热情,就显得有点丢份儿了。

所以,尽管他师兄跟他说了好多次下戏之后别再端着,秦颂还是每次拍完戏就立刻和池迟拉开了距离,生怕有人会说他去抱新晋影后的大腿。为了他的这种态度,作为师兄的曹熙不知道骂了他几次“穷酸臭脾气”,只他还是迈不过心里的那道坎儿,就只能继续端着了。

今天的这一场“小巷转折”的戏之后,秦颂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迅速回到自己的休息室,他站在原地踟蹰了好久,越想越觉得觉得刚刚那场戏自己表现的力度不足,在演戏的时候他几乎是被池迟压得喘不上气来。

一场戏,三个人物,那个“抢匪”基本可以算作是道具,也就是说这场戏是他和池迟少有的二人对戏之一,在这样的对戏中被彻底压制,对于整个“掌柜”这个角色的塑造都是有影响的,毕竟在剧本里这是他的第一次登场。

“老秦,你这是怎么了?”

顶着一脑袋灰的女孩儿已经平复了心情,举着果汁走过来转悠了一圈儿,显然是已经注意到了秦颂异于往常的样子。这些天跟着那些厨子们混多了,凡是比她年纪大的,她全部都是在别人的姓氏前面加个“老”字作为代称。

秦颂皱着眉头,表情很是纠结:“你……呃……池迟你觉得我刚刚的那场戏,怎么样?”

女孩儿眨眨眼,看着这位腼腆的“花心总裁专业户”,并没有说自己的评价。

“咱们去看看监视器不就知道了。”

秦颂跟着她一起去看了自己的表演——如果没有池迟的映衬,基本可以说是中规中矩,可是在对方的爆发之下,自己显然没有给予足够的情绪反馈。

“要是不满意就跟导演商量一下重来一遍。”喝了一口果汁,池迟对秦颂这么说。

海城即使是全国有名的避暑胜地,今天的气温也高达二十八度,就在刚刚,池迟演了一场又累又脏的打戏,而且表现极好——这也是让秦颂如此纠结的所在,他可不认为自己身为一个配角,就能有那么大的脸面让池迟陪自己重来一遍。

显然,康延和秦颂是一样的想法,这场戏要突出的是陈六到陈凤厨的蜕变,池迟已经完成的很漂亮了,没必要为了秦颂的瑕疵再来一遍。

女孩儿的眉头挑了一下——最终,这一条从掌柜的出现在巷口那里开始重拍,试了三次,秦颂的表现才终于让包括他自己在内的所有人都满意了。

“走啦,吃饭去!”

拍完戏的小姑娘兴冲冲地往临时“食堂”赶,跑到一半被自己的助理揪去洗手。

“手指怎么破了?”

在后面换了衣服才去吃饭的秦颂听见了这么突兀的问句,他转头看见了池迟的那位陈助理正神色严肃地抓着池迟的手。秦颂突然就想到了池迟跟人扭打的时候那些在地上用力地抓沙土洒向对方的动作。

“小事儿。”女孩儿甩甩手,显然是很不在意的样子。

“什么小事儿,石子儿都卡进指甲里了,走,我去给你挑出来。”

助理显然很生气,并不因为自家老板不在乎的态度而有丝毫的松懈。

站在离她们不远的地方,秦颂看着池迟就那么被比她矮了一截的助理给拖走了,心情真的很复杂。

就像是一碗咸汤里被人倒了一勺糖,要说味道有什么奇怪的变化,好像没有,要说什么都没变,好像也不是那样的。

总之在那之后,秦颂下了戏也不会刻意跟池迟保持距离了,偶尔也说说笑笑,甚至早上锻炼的时候碰到了,也会并肩跑上一段儿。

女孩儿好像完全意识不到他态度的转变,该怎么样就怎么样,没有因为他之前的疏远而冷淡,也没有因为他现在的亲近而变得更热情,反而让秦颂的心里更舒服了一些。

电影中,大厨们凭借精湛的厨艺,到底被似锦楼全数收下。似锦楼原有的厨子要么在京城被洋鬼子打进来的时候跑了,要么在这些天的动荡里死了,大名鼎鼎的酒楼没有了厨子,只能关门歇业,直到掌柜的捡回了那一大帮子人。

厨子们有了活路,这个酒楼也有了未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终于不再灰头土脸的陈凤厨现在俨然是个带了点秀气的少年,只有似锦楼掌柜知道在这幅瘦弱的外表下面,这个小家伙是多么的凶残和狠厉。

“沈家、徐家……这些名厨大家我都知道,你当初跟我说的粤南陈家不会就是你自己吧?”

这些厨子里面可只有陈凤厨一个姓陈的。

忙着劈柴的少年根本不理那个倚在柴火堆上的年轻掌柜,劈完了柴他还要去挑水,今天师父要教他剞花刀,得早点去练练自己昨天学的手艺。

瘦削的厨子越不理人,那人就越是要逗他,跟在他身后聒噪的很,从宫里的八卦说到了市井的变迁。

太后、皇上都回来了,皇宫里面当初没跑掉的宫女太监后来都死了,从宫里被一车车拉出来的尸体臭气熏天。

太后?皇上?

在基本的温饱被满足了之后,陈凤厨又开始考虑给关锦程伸冤的事儿了。

“你知道登闻鼓么?”

他瞪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转头看着掌柜,倒让刚刚还滔滔不绝的掌柜顿了一下。

“知道啊。”他说,“有个衙门叫通政司,那边有个鼓堂,就是敲登闻鼓的地方。”

旧日里说书人的那些故事在陈凤厨的脑袋里来回地旋转,那些故事里有被拦下轿子后就会为民做主的皇上,有千辛万苦去往京城击鼓鸣冤的苦主。

在经历了无数的颠沛和辛苦之后,登闻鼓的传说成了陈凤厨心里能够为关锦程伸冤的唯一途径。

皇上已经回来了,他击鼓鸣冤的日子还远么?

年轻人的脸上漾出了一点笑,好像他终于从黑暗的尽头挣扎出来了,光明,已然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那,那什么司在哪?”他看着面前的人,眼中的渴盼像是被突然点亮的灯。

“早就没了……”掌柜没有看到陈凤厨的神情,他拿起了一根劈好的柴在手里把玩着,“先帝爷出京去承德的时候通政司就让洋鬼子烧了,现在哪有钱管什么登闻鼓啊。”

柴火被掌柜随手扔在了地上,前头有人送了新的肉过来,他要去对账,王公贵族们也都跟着太后和皇上回来了,有了老客人们捧场,似锦楼的生意很快就恢复到了从前的水平,因为那几位新来的名厨手艺绝佳,那酒楼热闹显然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

在他带着对未来憧憬得意离开的身后,是那个瘦弱的年轻男人的背影。

他用两只看起来细弱的手举着斧头,斧头刃上架着一根没有被完全劈开的柴。

陈凤厨低着头,没人能看清他的神情,那双握着斧头的手抖了抖,才让柴棒无力地磕在了木墩上,柴没有被劈开,他借着这个动作,把自己的头彻底埋进了肩膀里。

整个院子都很安静,很安静,像是变成了一个空荡荡的墓穴,再次安葬了一种名为希望的东西。

这样近乎停滞的寂静只存在了了短短的一瞬,那双手又举了起来,重重地劈了下去。

木柴应声而裂,落在了木墩的两侧。

一根柴,又一根柴。

劈柴的声音越来越快,陈凤厨的背慢慢地挺直。

那个身影仿佛在说,他已经无数次从希望中收获了绝望,又在绝望中努力地挣脱自己的悲剧。

从前如此,今后,亦如此。

这场戏结束,池迟暂时离开了《凤厨》剧组,赶往京城参加《跳舞的小象》首映礼。

作为在这一年中难得几部让路人说得出名字的电影之一,《跳舞的小象》真的是非常低调的,无论是宣传还是广告都很少,就连首映礼只是在京城稍偏的一个酒店租了个不大的大厅。

有业内信誓旦旦地说是时间问题并不是主办方刻意低调,毕竟一个月以前才订下了电影上映的时间,仓促点也正常。这种说法有很多人赞同,也有很多人表示了质疑,这年头连大学生们搞个餐聚的规模大概都会跟这个首映礼差不多了,这到底是时间的原因?还是态度的问题?或者别的原因?

闲人们只管猜测,那首映礼,就这么“低调”地举行了

时间虽然紧迫,场地虽然不大,当天到场的记者的数量可不少。

原因当然是那些可能会来参加首映礼的人。

一些电影研究协会的老专家们纷纷来捧场,他们中有很多都参加过《跳舞的小象》内部看片会,对于这部电影他们都是持肯定态度的,现在载誉归来,他们也是得来表示祝贺,顺便感叹一下自己当初的慧眼识珠。

所谓花花轿子人人抬,就算当初的夸奖不过是跟风而为,现在也要表现的自己是从一百年前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部国产电影横空出世一样。

这些人自然不是记者们追逐的目标,记者们懒洋洋地拍几张照片,问几个客套的问题也就过去了。

荆涛,有安澜,有柳亭心这几位牌子硬的大咖早就说过要来,也有封烁、邓子宸这样的顶级偶像,还有唐未远、刘方宇、孙莹、方栖桐、木微微……

这些新生代的人气演员,说白了就是荆涛工作室、安澜工作室旗下的年轻演员,老板都来了,他们当然得来。

再加上与电影的联合发行方唐宋影业交好的几位中年演员,看电影之余也来拉近一下和别人的“感情”。

封烁是所有人里面肯定要来的一个,他和池迟共用一个经纪人在业内早就不是秘密了,于公于私当然都得来捧场。有传闻说他现在拍的那部安澜的电影就是池迟牵的线……嗯,一个是新生代人气偶像、一个是最年轻的顶级影后,这两个人要是共享了一套资源,不知道有多少人要在心里画个十字架。

虽然已经有确切消息顾惜在国外拍戏,不可能赶回来参加这场首映礼,现在这些人已经足以让整个首映礼熠熠生辉。

更别提还有杜安带着自己一些老朋友的意外亲临。

整个首映礼没有什么特别的红毯仪式,一群人也没什么先后次序,谁来了就直接进场,让堵在门口的记者们连摁快门都来不及。

柳亭心果然来了,和她相伴而来的是屏光影视的总经理白丛凯,看起来斯文冷静的男人还有一个身份就是柳亭心的经纪人。

柳大影后一如既往地气势逼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连身衣,外面搭着金色的披肩,头发挽在头顶露出了犀利的眉目,面对记者们的围堵她连个眼神都欠奉,几乎是拽着自己的男伴进了酒店。

在她来了之后之后,记者们几乎要垫着脚等剩下的人了,一个影后来了,下一个影后还会远么?

先到的是荆涛,身后跟着自己的得意门生刘方宇、木微微,他进场之后十几分钟,安澜和封烁联袂而来。

一个小记者咔嚓咔嚓光顾着拍照了,等到封烁他们连影子都看不见了,他才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门满脸的懊悔。

“哎哟我去!活久见啊!这是荆涛和安澜一起参加了首映礼?”

“废话。”

有人白了他一眼。

“一起参加了个首映礼怎么了?前一阵还一起拍电影了呢,你们主编让你们在娱乐新闻里面提了一个字么?干咱这一行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都不懂?一惊一乍净说些没用的。”

刚入行没多久的小记者愣了一下,耷拉着脑袋继续看向停车进场的位置。

别的记者也都叹了一口气,没再说什么。

所谓“不该说”的,自然是那段旧情。

安澜和荆涛的往事在几十年前轰动了全国,当时几乎所有人都骂他们是不道德的小三和伪君子。轰轰烈烈闹了一年多,安澜突然慧剑斩情丝,毅然出国深造。

小报儿记者们跟在她身后拍了整整八年,历经五六个国家,都没有拍到她再见荆涛。哪怕荆涛的妻子去世,哪怕终于恢复单身的男人买下全国报纸的头条向安澜求婚,哪怕他假装自己得了精神病,安澜都不为所动。

往事随风而去,徒留岁月里的唏嘘,转眼间两个人都已经走进了人生的后半段,当年放纵不羁的荆涛成了一个稳重的影坛前辈,当年高傲又热情的安澜成了一个象征着女性优雅和艺术进取的符号。

当年诅咒他们应该终生不幸的人都也老去,随着时光的变迁他们看着荆涛的痴狂,看着安澜的冷淡,甚至对他们的结合表示了期待和祝福——这些迟来的善意也都已经过去了。

影帝和影后的爱情早就被时间遗忘,年轻人大多不知道他们的故事,就算偶尔听闻,也不会往心里去。

一辆白色商务车滑到了酒店的门前,最先下车的是池迟,温新平和他的妻子还没弄明白这辆高级的商务车应该怎么开门,只能等着她来解救。

女孩儿笑着把车门打开,像个一位绅士一样地扶下了陆女士。

作为导演的温潞宁在首映礼的当天依然没有出现。

按照陆女士的说法,温潞宁能有理有据地说服他们自己不来参加首映礼,这就足够让他们放心了。他到底来不来,根本不是重要的。

当那颗作为标志物的光头出现,在场所有的闪光灯都亮了起来,池迟体贴地用一个帽子遮挡了一下陆女士的脸,对着媒体们歉意地笑了笑:“我们剧组的财务总监兼后勤主管不是很适应镁光灯,还要麻烦大家谅解一下。”

记者们挺给面子地退后几步,看着她和温新平一左一右护着陆女士往前走,就好像池迟不是拿了影后的本片主演,温新平也不是刚创造了投资奇迹的电影制作人,他们保护的那个人,才是整个电影的核心。

池迟今天穿的是无袖衬衣搭配了一条带流苏的牛仔短裤,修长的大腿露在外面,脚上蹬着一双极简风格的矮靴。CH家对她腰部的偏爱早就不是秘密了,今年秋冬才会推出的皮质镶金属环扣的腰带现在已经挂在了她的身上。

这回池迟的脑袋上没有纹身,倒是在一只手臂上戴了一摞金色的手环。

“池迟,你今天怎么没有纹身?”

年轻的影后听见这个问题忍不住笑了,她看着那位发问的记者说:“造型师问过我要不要在头上画一圈钱的符号,也是为了希望票房大卖,我想了想那样太直白,就算了吧。”

女孩儿露出了雪白牙齿,说到直白两个字的时候皱了一下鼻子,显露出了她这个年纪应有的那种直率。

短短的一句话就给记者们提供了一个能写的新闻点,老成的记者当然明白这是她对刚刚记者们让路所给出的善意回馈。

送了温新平和陆女士进场,池迟很快又快步走出来,这次她要迎接的是韩萍、金大厨还有那些参与过电影拍摄的工作人员,七八个中年人大概也都是第一次被记者们这样围堵,好在有池迟陪着他们,女孩儿体贴到了足以让人安心的地步,一直护送他们进了酒店的大门。

酒店的大堂布置成了一个影院的样子,在所有人入座之后,唐宋的江总简单致辞了几句,表示唐宋院线已经成为了电影的联合发行方。

人们就就直接看起了电影。

封烁和自己的好兄弟邓子宸坐在一桌,旁边一桌是唐未远和刘方宇,前面的都是这次电影的工作人员和特意来捧场的巨星名导专家。

在整个大厅黑下来之后,封烁下意识地放松,感觉到了身后的椅子上有个柔软又清凉的靠背。

这次的首映礼大概是真心就想让人们来轻轻松松地看场电影,他们面前的桌子上有水果沙拉、爆米花、果脯、酸奶,瓜子,中间摆了一高一低两个水壶,一个装的是酸梅汤,一个装的是茉莉花茶。

“看起来真是很轻松的样子哦,难怪说连西装都不用穿。”

穿着花哨T恤和阔脚裤的邓子宸一边这么跟封烁说着,一边抓起了一把瓜子开始吃,还给自己倒了一杯酸梅汤,拿起酸奶晃一晃,再尝一片果脯……在他兄弟的面前,他从来都像个多动症儿童一样。

封烁就在邓子宸摆弄各种零食的琐碎声音里看着大荧幕。

无限春光里,女孩儿睁开了眼睛,看着镜头,勾起了一个明媚又放肆的微笑。

“别拍了,再拍我打你哦!”

她对着镜头这么说着,人已经利落地站了起来,长发披散在她的肩膀上,上面还带着新鲜的草叶子。

“你知道,小象的故事么?”在大荧幕里,女孩儿的脸上是漫不经心的笑容,她随意地在草地上转了一个圈儿,就好像把一阵春风带到了别人的眼前。

“从前,有一只小象,它特别喜欢跳舞……”

这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观众们随着镜头一起,变成了一个懦弱胆小的年轻人,他有一个美好到极致的朋友,热爱跳舞,不太喜欢读书,头发总是扎得很随意,校服永远穿得不得体。

一时间,仿佛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青涩时光,伴着阳光和新绿的叶子,把自己记忆中那些沉淀的美好轻轻拿起来,在脑海中反复地细看着。

一场突如其来的校园暴力打断了人们的追忆,镜头跌跌撞撞地贴在了墙边,整个小巷以一个扭曲到可笑的角度呈现在了人们的眼前。

镜头切换,一个女孩儿走进了巷子里,像是一个威风凛凛的女英雄,来解救他的同伴。

所有人的精神都为之一震,他们看着那只手出现在代表了自己的镜头前面,把“他们”从地上拽了起来。

女孩儿打人的时候和她平时表现的样子截然不同,她的下手显然没有什么节制,直到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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