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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坠-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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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正瑜嘴里咕哝两声,没有醒来。

齐笙只好凑近一些,轻轻再唤:“殿下?”

这时,吴正瑜动了,微微晃动脑袋,仿佛要醒来。齐笙来不及欣喜,下一刻,腰被两只手环住,将她往下拉去。同时,一张燥热的脸埋在她的胸前!

齐笙顿惊,正要挣扎,却听怀中人低低咕哝一声:“母后……”

齐笙一僵,他并没有醒?

这时吴正瑜双臂用力,愈发将她抱得紧。齐笙一只手撑住墙壁,不敢将重量压下,一边吴正瑜又咕哝不清地道:“母后,瑜儿替你报仇了。”

“父皇也死了。原本瑜儿能救他,但是……”

“不久瑜儿就能见到母妃了……母妃……”

作者有话要说:大约能把女主写得貌似路人甲的也只有阿轻了吧……

下一更2013/2/3/20:00

☆、第 58 章

齐笙十分尴尬;除江心远之外,她从未同旁人如此亲近过。吴正瑜的两只手臂紧紧勒住她的腰身;头颅贴在她胸前,灼热的呼吸透过薄薄的春衫,引得肌肤阵阵战栗。

可恶!齐笙气恼地抬起左手,几次想拍在吴正瑜的脑袋上,又都咬着唇收回来。

谁想得到惯来克制守礼的吴正瑜竟然会在睡着时非礼人?一声闷响,齐笙一记手刀砍在吴正瑜颈后;紧紧勒住她腰身的手臂顿时绵软下来。

吴正瑜上身一歪,往床里头倒去。他原本并未平躺,而是上半身倚着床头而睡,故此一歪;上身与双腿折成诡异的角度。齐笙很想就此离开,可是望着他俊秀的面孔,到底不忍心,拖住他的双腿往床尾挪动,摆平身体之后,盖好被子。

做完这一切,便起身要走。

时辰已晚,吴正瑜大约醒不过来了,而她来也来了,被非礼后也没发飙,算对得起他了。

谁知刚站起来,便听见吱呀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门外走进来一名黑衣女子,高挑的身材,美艳的容颜,见齐笙站在床边,冷冷问道:“你来干什么?”

齐笙眉目平静地欠身回答:“邬姑娘,齐笙承蒙殿下召唤,故此便来了。”

邬月菲斜挑她一眼,轻“嗯”一声,关上房门。完全忽视齐笙的存在,走到吴正瑜床前,轻轻坐在床头,自被子下掏出一只手,沉眸扶脉。

手指刚搭上去,便眉头一跳,转头朝齐笙怒视而来:“你对殿下做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做。”齐笙微带诧异地道,“我方才刚到,见殿下正睡着,便未惊动,欲一旁等候。正巧这时邬姑娘来了。怎么?殿下他发生什么事了?”

邬月菲的眼中闪过一丝狐疑,很快狠狠瞪她一眼:“叫我知道你对殿下动了手脚,哼!”

她快步走到桌前,摊开手中的一卷布包,掀开灯罩,取出一根银针在火焰上灼过,而后迅速走到床前,掀开被子将吴正瑜翻过去,手起针落,快如闪电。如此数个来回,屋中响起一声低低的沙哑的男子声音:“什么时辰了?”

“回殿下,已是亥时两刻。”邬月菲语气轻柔地答道,收起银针,为吴正瑜重新盖上被子。见吴正瑜翻身欲起,伸手按在他背上:“殿下染了风寒,当需休息。”

“无事。”吴正瑜欲拂开,却觉她的手既硬且稳,丝毫不能扳动,抬起眼来,目光微冷:“邬姑娘,请注意自己的身份。”

邬月菲神情微僵,顿时目露难堪。余光瞄向站在一旁的齐笙,按捺下怒火,抿了抿唇,低低地道:“月菲去给殿下煎药。”

“齐笙来了吗?”就在邬月菲转身将离之际,又听吴正瑜问道,顿时没好气地瞪向齐笙,“殿下叫你,还不赶快过来?”

齐笙目光平静,双手交握身前,垂眸答道:“是。”

邬月菲这才轻哼一声,收起桌上的银针,快步走到门前,开门离去。

虽不熟识,但相见数回,齐笙已知邬月菲对任何人都是一副冷漠高傲的模样。当然,吴正瑜除外。而之前齐笙曾被田旋严厉训斥一番,想通之后,确实没有必要同没干系的人争执,便不在乎对邬月菲客气点。

“阿笙坐过来,不必拘束。”吴正瑜缓缓坐起身,倚着床头,见齐笙坐到桌子旁边,双手搁在膝头,坐得十分拘束的模样,不由莞尔一笑,冲她招招手道。

齐笙方才被他无意中非礼,心中尚未解开疙瘩,才不敢同他挨得近。闻言搬着凳子,坐到离床边两步的距离:“殿下找我,所为何事?”

“阿笙坐得那么远,可是怕我吃了你?”吴正瑜望着她客客气气的模样,不禁轻笑。

齐笙低首垂眸,又将凳子往床边挪了挪。吴正瑜见比方才近了不到一只巴掌的距离,晓得她不肯,便不再强迫,缓缓说道:“吴正廉与吴正贤生隔阂之事,你办得不错。”

齐笙低着头:“不敢当殿下的夸赞。”

“嗯,阿笙想要何奖赏?”

齐笙有些奇异地抬起头,见吴正瑜正浅笑着看她,不禁一呆,忍不住道:“殿下可是又有事情要差遣我?”

柔和的光线下,少女仰头微呆的模样十分醉人,原本疏淡的眉眼,因着清漓漓的乌瞳,透着一股子清媚,细润的肌肤令人忍不住想要掐上一把。吴正瑜的脑中忽然泛起一张干瘦的,脏兮兮的,头顶一团乱糟糟黄发的小乞儿形象。

一转眼,机灵单纯的小皮猴儿变成了心有城府的大家闺秀。吴正瑜心中轻叹,道:“并无事情差遣你。阿笙如此问,莫非在家里头闲得慌,想再领差事来做?”

齐笙飞快摇头:“齐笙本领低微,如今朝中动向不明,于市井之中赚些银钱尚可,若再担任如上回一般的差事,恐无力胜任。”

“阿笙好生谦虚。”吴正瑜倚着床头,有些慵懒地望着她,薄唇优雅地张翕道。

今日寻她过来,并非如她所想,有事派遣她做。他只是想找个人说话。

可笑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居然无人可以说话。兄弟,姐妹,祖父,叔伯,下属,好友……竟无一人愿意倾心相吐。思来想去,便想到五年前自小镇上遇见的心窍玲珑的小乞儿,如今心思深埋的齐笙。

就在今天,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死了。一个是咎由自取,另一个是……

当在农庄外面,他听到皇帝身中鸩毒,时日无多之时,心中首先不相信。可是当他快马加鞭,进京之后,仍是绕到瑜王府将邬月菲带上。

进入皇帝的寝宫后,便见昨日仍然精神焕发的皇帝神色枯槁,精神不振地躺在床上。床下跪着数名御医,见他进来便将皇帝的情形如实禀报。

吴正瑜对御医们挥手,令他们出去,而后请邬月菲给皇帝扶脉。

邬月菲是他在外修养身体时意外遇见,原是隐世侠医的关门弟子,碰巧被他寻到,结下一段因缘。自此跟随在他的身边,为他调理身体,医术并不比宫中的御医差。

为皇帝扶脉过后,邬月菲便道毒性虽可去,但皇帝的身体不比从前,只有四五年寿命。吴正瑜依然十分惊喜,即便心中颇恨皇帝当年辜负了孟皇后。血脉情深,皇帝毕竟是他的生父,父子天性无法泯灭。

当他将解药为皇帝喂下,皇帝悠悠转醒之际,握着他的手,说道:“林含烟死了,她下毒戕害你母后,如今终于得到报应。”

林含烟死了?太便宜她了,应该让她亲眼看着吴正廉与吴正贤反目,相继殒命才解恨!吴正瑜当时心想,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吴正廉与吴正贤再可恨,也是皇帝的儿子,皇帝肯扶他做储君,却必定不肯夺别的儿子的性命。

“朕无颜下去见你母后。当年虽是林含烟下毒,可是朕……是隐约知道的。”皇帝闭目长叹, “你母后生性刚强,朕原想借机挫挫她的锐气,不想却害死了她!”

“林含烟死了,不知朕的报应何时来到?”皇帝刚说完这句话,便觉一双冰冷的手掐在他的喉咙上,静寂的殿内响起“喀”的一声脆响,皇帝闭上的眼睛再也没能睁开。

幸而御医们早已断定皇帝毒入肺腑,药石无救。在皇帝薨后,并未对其遗体仔细检查。否则他危矣。

可他并不后悔。

他只是心中迷惘,冲动弑父,可是应该?在皇帝灵柩前跪足三日,心头始终有一颗大石头沉沉压着,食而无味,夜不能寐。

“阿笙,且问你一个问题。”吴正瑜收起回忆,斟酌着词句,缓缓问道:“倘若你的父亲失手杀死你的母亲,你会为你的母亲报仇吗?”

齐笙微怔,瞬间想起刚才吴正瑜梦呓之语。心中略惊,抬眼细观吴正瑜的神色,见其面上只有困惑迷惘,思忖着答道:“齐笙不知。”

吴正瑜似是没想到她这般回答:“连你都不知道吗?”

遗憾的语气,有如一粒小石子,轻轻撞在齐笙心间。

齐笙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只是这种问题,让她如何回答呢?倘若是市井狐朋狗友,随口答了也就是。可吴正瑜身份尊贵,所在的环境最是不容许言辞随意。她暗叹一口气,只是答道:“回公子,齐笙自幼无父无母,不知父母疼爱的滋味。只是依照律法,杀人偿命,当送去官府。”

“律法么?”吴正瑜微怔,随即轻笑一声,“那我再问你,倘若你的父亲并非失手杀死你的母亲,而是明知有人要害她,却纵容此事发生。这时你会为你的母亲报仇吗?”

齐笙有些诧异,他连这些问题都问她,真不当她是外人!

不过,既然他敢问,她为何不敢答?便道:“我会努力成为他最疼爱的女儿,助他发达,而后在他最得意之际,利用他曾经包庇的人——杀死他!”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2013/2/4/21:00

☆、身世之谜

夜已深;悬月如钩。

躺在床上,静寂的夜里;听得到血液在身体里汩汩流动的声音。天籁俱寂,虫鸣声遥不可闻,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心中似乎寂寥,又好似空旷。

齐笙睁着眼,朦胧的夜色中,团团暗影静立在周围。伫立在周围的暗影一动不动;像沉默注视着她的恶鬼,又似乎只是冷寂的死物。

从前她最怕一个人睡,总觉得暗中有鬼魅伺伏,只待她一不留神便张开黑洞洞的大嘴;一口将她吞掉。

不过自从被李明翰背弃之后,她便再也不怕黑暗中的鬼魅。对李明翰的恨与苍天的怨,足以令她对抗任何鬼魅。

齐笙缓缓将掌心按在左胸上方,感受到掌心下微弱而有韵律的跳动,内心深处生出丝丝迷惘。曾经困苦,如今富贵;曾经懦弱,而今刚强;曾经形单,现今依然影只。

夜色愈见浓稠,仿佛搅不开的墨汁。

时间一刻一刻流过,窗外渐渐泛起微弱的白。最终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子,照进一双清澈坚毅的乌瞳。

“呼啦”一声,齐笙掀被坐起,趿上鞋子,走到窗前。伸手一推,窗子向外打开,顿时璀璨的光线澎湃着涌满面庞。闭目呼吸,春日清晨微凉的气息灌入内腑,泥土与露水的香气扑面而来。

良久,她缓缓睁开眼。眉还是那眉,眼仍是那眼,面色依然平静,只一双细长的眼,透着前所未有的坚毅。

齐笙缓缓收回手,摊开在眼前。皮肤细滑,五指尖尖,是一双养尊处优的少女的手。经过一个春天的保养,冬季生出的冻疮并未留下太多的疤痕。十片指甲泛着粉嫩嫩的颜色,圆润精巧,甚是可爱。

她终于想通,她非浮萍,而为茅草。扎根荒土,水淹不死,火灼存根,脚踩更壮。

吃过早饭,齐五爷唤齐笙到书房:“昨夜公子召你何事?”

“公子向我问了两个问题。”齐笙将吴正瑜对她问起的问题向齐五爷叙出,丝毫不带个人主观,一字一句,缓缓如实道来。

听罢,齐五爷峻眉稍拧,肃容含愠:“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

吴正瑜召她,确未谈及要事,仅仅闲聊数句便遣她回来。

从他的神态之中,隐隐透着一丝迷惘,仿佛无所归属,前路模糊不清。不过齐笙并不担心,他们一个在云端,一个在地面,相隔遥远,交集无多的人何需关切?

抬头轻瞥,只见齐五爷拧起的峻眉渐渐舒展开来,神情更加内敛。虽然看起来平静无澜,然而扣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指骨节发白,昭示着他内心的怒气。

齐笙低下头,端起一杯茶水。

灿烂的光线从大敞的门窗中射进来,照得书房中通透敞亮。齐五爷分明看到坐在下首的少女漫不经心的神态消失了,谨慎不安的小动作不见了,她坐得端正挺直,端茶啜饮的姿态闲适雅致,仿佛整个人都变了:“果真?你可不要瞒我。”

齐笙抬起头,只见齐五爷微眯起眼,如利剑般的目光刺来,仿佛要刺穿她的心。她微感讶异,缓缓放下杯子道:“不敢欺瞒五爷。”

齐五爷总觉得哪里不对,依吴正瑜的慎密戒备,为何会跟一个时刻想飞的下属谈论心事?显然有古怪。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

可不论他如何开启话题,齐笙总答得毫无破绽。就在这时,外头小厮来报:“禀五爷,有一位江公子求见。”

“江心远?他来做什么?”齐五爷与齐笙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中的讶异,立身而起,先后走向客厅。

客厅之中,一位紫衣公子优雅坐着,见两人进来,起身拱手:“五爷。”

“江公子。”齐五爷拱手回礼,“不知江公子光临鄙舍,所为何来?”

就在齐五爷上座,背过身的刹那,齐笙忽觉左手被握住,突然而来的热度令她十分不适:“江公子这是为何?”

齐五爷转身望来,便见江心远抓着齐笙的手,笑得文雅:“阿笙坐在我旁边即可。”一面说着,一边掌心用力,引着她往下首坐去。

齐笙陡生恼意,暗暗用力挣扎:“江公子身为客人,可不要客大欺主!”

“别闹。”江心远微笑着揉她的发心,嘴上如此说着,眼睛却看向齐五爷道:“五爷已经答应把你嫁给我,你不开心吗?”

开心个头!齐笙躲避不过,被他揉得发髻一团乱,同时抓在他掌中的左手心被轻轻刮蹭,浑身别扭之极:“无媒无聘,江公子休要胡言!”一面说着,一面拿眼狠狠剜他,如此轻浮浪荡,若非看他身份不凡,早就啐他一脸!

连吴正贤都不敢轻薄她,他凭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对她不尊重?

嫁给他?想得美!

“咳!”齐五爷轻咳一声,江心远便松开手,亲昵地在齐笙脑门上轻敲了下,看着她气呼呼地走到对面坐下,别过头赌气地不看他,禁不住微笑道:“五爷所托之事,如今可还作数?”

“自然作数。”齐五爷沉声答道。

江心远拱手道:“五爷一诺千金,江某佩服。”目光瞥过齐笙微惊之容,不由勾起唇角:“阿笙如此欣喜——”

话未说完,只见齐笙抓过手边的茶杯,用力朝他掷来:“阿笙也是你叫的?无亲无故,请江公子称我为齐姑娘!”语毕,起身而立,微瞪大眼,看向齐五爷道:“我未点头,此事不作数!”

言罢,决然离去。

茶杯擦过江心远的耳畔,叮的一声,摔碎在地上。清脆的瓷碎声犹未消散,江心远微微眯眼,而后轻笑一声:“五爷,此事——”

“依言而行。”齐五爷面容沉稳,似乎并未因齐笙的拂袖离去而恼怒,“阿笙年轻不懂事,还请江公子莫与她一般见识。”

江心远笑道:“自然不会。女儿家有点小脾气乃是寻常,我等男子汉大丈夫,自不会与她计较。”

齐五爷对他拱手,两人相视一笑,又谈了片刻,江心远方满意离去。

待他走后,齐五爷却未离开,而是依然留在堂上。唤下人进来清理干净,稳稳端茶而饮。果不其然,过了一刻钟,齐笙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江心远走了?”齐笙不疾不徐地走进来,坐在方才的位子上。

“嗯。”齐五爷平静地看着她,并不解释什么。

齐笙便又问:“他此行前来做什么?”

“筹集银两。”齐五爷言简意赅。

齐笙冷笑一声:“筹到我们头上来了!”

“不,我答应给他。”齐五爷的语气不变。

齐笙却吃了一惊:“五爷为何?”

“因为你要嫁给他。”齐五爷放下茶杯,定定地看着她道:“我答应江心远,以半数家业相倾,作为你的嫁妆。”

齐笙惊得站起来,脱口道:“荒唐!”

齐五爷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依你之见,为何荒唐?”

齐笙哑了片刻,而后梳理脑中纷乱的思绪,缓慢地说道:“首先,我不愿嫁给江心远,五爷无权替我决定,即便是公子也不能轻率定下;其次,江心远是廉王的手下,我们以资财相助,岂非与公子为敌?”

齐五爷良久无声,许久之后,才自袖口掏出一块翠色玉佩:“因为这个。”

望着那块平凡无奇的鸽蛋大小的玉佩,齐笙蓦地瞪大眼睛:“五爷从哪里得来?”

“这本就是我的。”齐五爷答道,“你,是我的女儿。”

齐笙仿如听到荒谬之极的言论:“不,这不可能!”

她捂着心口,蹬蹬后退。望着齐五爷漠然的面孔,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服自己。可是如果不是他,那玉佩为何在他手中?莫非公子为了欺骗她,故意把玉佩交给齐五爷?

齐笙想过无数种被抛弃的理由,幻想过许多张父母可能有的面孔,可是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生父居然是齐五爷!

“我就是你的生父。”齐五爷站起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玉佩,拇指摩挲过上面的纹理,毫不怜惜地往她的方位抛去,“这是你四叔自海外带来的玉佩,内中刻着一个‘笙’字,将其对准太阳便可看到。”

齐笙看着玉佩划过一道翠色光线,心中骇了一跳,急忙去接。玉佩握在手中的一刹那,便明白这并非仿造,就是她的那枚。

不用对着太阳看,她也知道其中刻着字。因为上面拴着她精心编织的红线,做不得假。

可是依然无法相信,面前这个曾经残苛对她,对她无情鞭笞,冷漠掌掴的人居然是她的生父!为什么?京中闻名的齐五爷,兄弟五人个个富贵无双。明里家财无数,暗中是太子的心腹,当年为何抛弃她?

不会是因为穷苦,不会是无意遗失,齐笙想不出什么理由来为他洗脱。而齐五爷似乎根本不需要她的洗脱:“父母之命不可违。下个月初六,你嫁给江心远。”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哈~“喵了个猫”童鞋曾押一根黄瓜,赌阿笙是五爷的闺女,于是,妹纸你赢了!撒花~~

下一更:2013/2/5/22:00

☆、四爷之计

“五哥要把你嫁给江心远?”陈六爷面露古怪;看着齐笙问道。

齐笙面容平静地低头盯着红木桌面上细密的纹理,不发一言。密密的睫毛遮住清眸;使人看不清她真实的想法。

旁边坐着一位身穿蓝绸的壮实男子,左手戴满镶嵌名贵宝石的戒指,托着一杯冒着白腾腾热气的香茗,看了陈六爷一眼,摇摇头道:“那个犟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从来独断专行;容不得旁人说一句。”

正是许四爷。齐五爷的兄弟之中,许四爷常年出海,虽一年之中难见几面,但是脾气随和;除了陈六爷之外,齐笙与他最为亲近。

“独断专行也要有个度吧?”陈六爷瞪着眼道,“放着堂堂皇后不争,非要给一个逆贼做妾侍,五哥的脑子里都装的什么?”

“装的屎。”许四爷放下茶杯,斜睨他一眼,“你不是老五,不明白他的心思。”

“我是不明白,真不明白!”陈六爷指着一旁沉默得过分的齐笙,“若阿笙是五哥领养的也就罢了,明明就是亲生骨血,他怎就狠得下心肠如此糟蹋?”

许四爷叹了口气,转过头来,大手扣住齐笙的后脑勺,轻轻摇了摇:“五弟如此行事,必有他的用意。虽然对你有些不公,但相信他有他的思量,必定不会弃你不顾。”

齐笙抿了抿唇,不点头也不摇头。

“四哥也觉得不公?倘若五嫂知道岂不要伤心死?”陈六爷语气激烈地道,“阿笙不是他一个人的骨血,是五嫂十月怀胎所生,是我们的亲侄女!五哥就算有苦衷,也不能拿一个孩子如此糟蹋!”

先前陈六爷同齐笙就比较投缘,得知齐笙居然是齐五爷的亲生女儿后,这种亲近愈发地发自内心:“难道没有阿笙,他就行不得一步,非把阿笙往虎口里送不可?他江心远是个什么东西,五哥难道不知道吗?风流多情就罢了,他跟随的人可是廉王啊!”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廉王与太子各占五分胜算,但长远看来必定是太子得胜无疑!”

“孟太傅是吃素的吗?林贵妃虽是个角色,但她如今一死,廉王还能扑腾多久?我不相信五哥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见陈六爷如此为她着想,齐笙心中感动:“或许他有他的理由,但是我也有我的想法。我是我自己的,不会听从任何人的摆布。”指尖沿着桌面上细密的纹路摩挲着,“五爷生我有恩,养我无恩,我没有理由为了他的抱负而牺牲自己。”

“对!说得好!六叔支持你!”陈六爷拍着她的肩膀道,“做人不要太自私!咱不听他的!”

望着这一幕,许四爷叹了口气。

这时,门外跑进来一只粉嫩嫩的小团子,大眼睛在屋里转了一圈,咯咯笑着扑到齐笙腿上:“笙姐姐,抱!”

“琪琪真乖!”齐笙一扫愁容,扬起微笑将她抱到腿上,伸指点点她鼓鼓的腮帮子,“嘴里吃的什么?”

“糖。”琪琪吐出舌头,舌尖上躺着一粒红色的糖果,“笙姐姐吃不?”

齐笙眯眼笑着点点头:“好呀,笙姐姐要吃绿色的。”

琪琪便在口袋里翻了翻,最后拣出一粒绿色的糖果,捏着塞到齐笙嘴里:“笙姐姐,甜不甜?”

“甜。”齐笙点点头,“琪琪真是个大方的姑娘!”

琪琪顿时开心地笑起来,眼珠子转了转,从她腿上跳下来,摸出两粒糖果分别递给陈六爷和许四爷:“爹吃糖,四伯伯吃糖。”

陈六爷接过糖果,丢进嘴里,咯吱咯吱咬碎,仿佛有深仇大恨一般:“在琪琪眼里,我这个爹永远比不过她的笙姐姐!”

惹得许四爷轻笑一声,揽过小琪琪,张开戴满戒指的五根手指:“琪琪喜欢哪一只?四伯伯送给你好不好?”

小琪琪加入进来,室内的气氛一扫先前的不快,不论心里高不高兴,均笑着陪小姑娘玩耍。直到傍晚,陈六爷抱着有些瞌睡的小琪琪回家。许四爷喝了一下午茶,也要走了。临走之前,见齐笙依然坐在椅子上,以手撑腮,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发梢,便又坐回来:“阿笙不回去?”

“嗯。”齐笙坐直身子,双手搭在膝盖上,许四爷身上有股与齐五爷相似的气质,不经意间便让人觉得约束:“我不想回去。”

“你打算永远都不回去了?”

齐笙摇摇头:“何时他打消将我嫁给江心远的念头,我便何时回去。”

这里面有赌气的成分在。若齐五爷不是她的生父,她很有可能逃走或者寻吴正瑜谈条件。可齐五爷就是她的生父,她不明白为什么无父无母时她要辛苦为自己打算,有了父母之后反而更加难过?

凭什么十五年前他将她抛弃,十五年后还想随意摆布她的人生?这没有道理!

“若五弟一意孤行,你没有半分的机会。”许四爷道。

齐笙不由笑了:“是,他很厉害,他是再厉害不过的。坊间谁不知道,齐五爷要办什么事,没有办不成的?收拾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罢了,拿捏了三年,最后想捏圆搓扁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总不会比街头的小混混更难对付。”

“不要说气话。”许四爷明朗的嗓音有一股抚慰人心的力量,“逃避、赌气不是解决的办法。记住,聪明人永远不是自己在战斗。”

“请四伯教我。”齐笙站起身,深深鞠躬。

齐府。

“不等了。”齐五爷拿起筷子,“咱们先吃。”

齐夫人拦住他道:“不许!阿笙还没回来呢!”

“为了等她一个,让全家人饿肚子不成?”齐五爷冷哼一声,“箫儿饿了吧?咱们先吃。”

“你这人!”齐夫人拦下他的筷子,“不是差人去找了吗?再等一会儿。”

齐箫托着腮,笑嘻嘻地并不表态。

齐五爷冷哼一声,摔下筷子,闭目养神,不再言语。

直到天完全黑下来,一袭素色身影方自院外款款而来。迈进门坎,对坐在桌边的三人歉然躬身道:“笙儿来晚了,叫爹、娘、妹妹久等了。”

一言既出,室内俱静。

她刚才称呼他们为什么?爹?娘?

齐笙仿佛没有看到齐五爷的眼神微动,齐箫吃惊地张大嘴巴,与齐夫人惊喜莫名的注视,缓缓入座,浅笑着道:“开饭吧?”

“开饭,开饭!”齐夫人回过神来,急忙催着齐五爷赶快动筷子。

“娘吃点这个。”

“箫儿要不要吃这个?”

“五爷累了一天,吃点这个。”

动筷子之前,齐笙先为齐夫人、齐五爷、齐箫夹菜,直叫齐箫惊掉下巴,齐夫人惊喜莫名,回过神后连连往她碗里夹菜:“笙儿不要忙了,快吃饭,多吃点。”

一顿饭就在齐夫人连连往齐笙碗中夹菜,齐笙不时反夹给齐夫人与齐箫中渡过。

期间齐笙曾几次暗暗观察齐五爷,只见他面无表情,夹给他菜便吃下,面上从不露半丝情绪,令人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饭后,齐五爷漱口、净手完毕,对齐笙道:“到我书房里来。”

齐笙没有一如既往地应下,而是揽住齐夫人的手臂,浅笑着答道:“笙儿知道啦,待会儿送娘回房后,便到爹书房里去。”

齐夫人对她的转变又惊又喜,连连拍她的手道:“好笙儿,别理你爹,走,到娘房里陪娘说说话儿。箫儿也来。”

齐笙便拉起齐箫的手,母女三人一起向外走去。望着三人的背影,齐五爷负手而立,良久无言。

“齐笙,你今天吃错药啦?怎么突然转了性子?”齐夫人的房里,齐箫蹬掉鞋子爬到床里头,对站在床下为齐夫人卸钗环的齐笙说道。

齐笙替齐夫人卸下最后一只簪子,语气轻快又带着一丝怅然地道:“再有十几日,我便要嫁作他人妇了。再不珍惜闺阁之中的日子呀,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十几日?”

“嫁人?”

齐夫人与齐箫皆是一愣,齐夫人拧起秀眉:“阿笙要嫁人?何时?为何为娘未听五爷说起?”

“是啊,齐笙要嫁给谁?怎如此突然?”齐箫趴过来,盯着齐笙看个不停。

齐笙微微垂眼,轻轻说道:“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江心远。”

齐夫人皱起眉:“那不对啊,礼部尚书家的公子,我们平头百姓如何攀得上?”

齐箫亦飞快地接话道:“就是,即便把家业全给你陪嫁过去,也顶多当个妾侍而已。”

对此,齐笙只是腼腆地低下头:“五爷没对我细讲。只说下月初六让我出嫁。”

齐夫人琢磨片刻,斩钉截铁地道:“这门亲事不能定!”

说罢起身,往齐五爷的书房走去。

齐五爷正在书房里看书,闻得一阵脚步声传来,本以为是齐笙到了,抬头一看却是齐夫人:“夫人怎么过来了?”

“我若不过来,你是不是打算瞒着我,悄无声息地把女儿给卖了?”齐夫人走到桌案前,一双秀婉的美目罕见地露出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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